他憎恨着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这种眼神。阿九微微扬起眉,墨色的眼瞳如凝的夜,“皇上是在责怪臣妾?”
“你犯不着这么对她。”
“呵。”阿九轻笑一声,眼眸没有意思波澜,“我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人若犯我,我必然以牙还牙。这一点,皇上您应该知道。”
“你什么意思?”君卿舞一步上前,低头看着阿九,声音陡然一压,“阿九,今天我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大可以给我说。但是朕希望,你和苏眉之前的误会都一笔过去。”
一笔过去?
阿九苦笑一声,“一笔过去也无妨。那就当我们继续做交易。”
“什么交易?”
“这些日子我得到风声,十二王爷暗自行动,而皇上亦有意思要短时间除去他。所以,苏眉的事情我一一笔带过,对她以前做过的事情既往不咎。但是,十二王爷的事情,全权交给我处理。”
“为什么?”
君卿舞眼底闪过一丝差异,眸色更是深沉的打量着阿九。
“不为什么。”
阿九伸手折断树枝上刚冒出嫩芽的条,然后扔进池子里,“只是对他的人头感兴趣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君卿舞眯眼,唇边有一丝危险的意味,然后看了看四周。
这儿守卫森严,每日都有人秘密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不来清河殿,然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清河殿的情况。
她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睡了多久,说了什么话,他都了如指掌。
他甚至知道,她爱靠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偶尔看着平安发呆。
那个时候…他就在附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亦觉得自己疯了,明知道她热爱自由,谁也不能控制她,却偏偏以这样的方式,将她禁锢在此。
本以为,只要几个月时间就好了,几个月之后,那个人彻底消失在了君国,而他们的关系将恢复如初。
可是,关于处理君斐争这么隐秘的事情,身在深宫中的她,竟然得到了风声。
“这件事情…”
目光再度回落到阿九脸上,君卿舞声音不由一颤,背在伸手的手用力的握紧,关节早已发白,似乎极力的克制住某种情绪,“朕会好好考虑,然后答复你。”
他不能直接拒绝她,依她的性格,如果拒绝,她会用其他的方式。
一口血腥味堵在了胸口,君卿舞艰难的喘了一口气,跨步忙从阿九身边走过。
那一瞬,他苍白的脸上有一丝慌乱,似乎怕她发现什么。
“皇上!”
却不料,阿九将他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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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站在桥头,看着从身边走过,离自己只有三步之遥的人。
曾经,在出入这个深宫之中的时候,两个人即便是站在一起,亦相隔遥远。
因为那个时候,她不爱他。
然而,曾经两人相隔天涯,却又近在咫尺。
两人的感情,像是中了魔咒一样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回到了原点。
回到了,即便是两人隔着三步的距离,却觉得那个人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还是自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因为,这三步里的距离还站着她永远也无法除去的障碍。
淑妃娘娘受宠,荣华夫人突然身居清河殿从不出入,这事情宫中人人皆知。现下落水,谁都知道是两个关系不和,亦知道是她阿九所为。
这宫人从今以后都知道她荣华夫人因为嫉妒才这般对淑妃娘娘。
然而,君卿舞应该知道真相。
连续这么多天来,她让秋墨去送信,希望见上一面,可是他种种理由拒绝,甚至闭而不见。
不得已,她用这样的方式逼他出来。
其实,若是可以,她甚至希望即便今天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宫中,他依旧不出现。
而到底,当消息传到了他那里,躲避这么多天的他竟然真的出现了。
那一刻…完全没有必要再将苏眉丢在水中,然而,她这么做了。
出于嫉妒吗?处于对苏眉的报复吗?还是对君卿舞的心凉?
其实,应该是绝望。
此时,他没有处罚她,在某种程度上,依旧无法割舍她,或许因为她是阿九,也或许因为他们的孩子。
就刚才,她甚至看到他眼底的愤怒,却生生被压制了下去。
没有处罚她如何?
两个他都无法割舍的女人,可就是在君卿舞踏入这清河殿的那一瞬,他心底,已经偏向了苏眉。
阿九的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之上,这一生,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谁,或者想要依赖谁。
而看到君卿舞进来的那一瞬,她竟然泛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被丢入孤儿院的那种疼。
此时,她喊住了他,看着他的背影,长发如歌,刺痛了她的双眸。
师姐说,爱情对杀手来说,就是一杯鹤顶红。
君卿舞,你对我来说,就是一杯鹤顶红。
“夫人不是有话要说吗?”
对方冰冷的语气传来,却是并没有回头,依旧给她一个背影。
阿九不禁一笑,抬头看了看干净的天空,有浮云聚散,好似人生路途般捉摸不定。
半响,她平息了情绪,上前一步,站在君卿舞的身后,问道,“皇上,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今日难道见到皇上,还请皇上给我一个答案。”
“夫人不妨说。”
君卿舞的声音很低,因为背对着自己,因此阿九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苏眉入宫几年,亦盛宠几年,甚至皇上不惜将她藏在宫中,亦借用他人之名而金屋藏娇。皇上躲避我多日,听到淑妃落水匆匆赶来,可见淑妃对皇上的重要性。只是,皇上如此宠着淑妃,却不给她一个实际的名分?”
话一落,阿九清楚的看到君卿舞身体不自然的僵直了一下。
“还是,皇上迷恋的只是淑妃娘娘的那张脸。”
这句话仿似碰触了君卿舞心头最疼的伤,只见他猛然的回头,带着某种暴戾的盯着阿九,“你想做什么?”
他知道,这个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天下,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阿九不敢做,没有阿九做不到的。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因为那张绝艳天下的脸,皇上愿意忽视苏眉的作为进入这宫中的真实目的,甚至原谅她过去安排小春子替换了我香囊的事情,原谅她在宫中里的胡作非无,甚至将你给我的信截住,送到莫家。”阿九顿了顿,想到自己那个时候为他赴汤蹈火,不仅又是一阵心寒,“古有妲己祸国,难道皇上想走上这一步?!”
“朕是一国之君,自有分寸,无需你担忧。”
“皇上你多虑。”阿九忍不住打断他,“臣并不担心皇上,亦没有能力担心。只是唯有一薄之力担忧自身和平安的安全,才不得已的提醒皇上,人的美貌终究会老去而已。”
“夫人,淑妃醒了。”
不远处,传来了秋墨的声音。
君卿舞目光从阿九脸上移开,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近了殿内。
里面十分的暖和,甚至因为加了炭火,反而觉得有些燥热,君卿舞马上让人将窗户推开,保持空气流通。
“皇上…”
看到君卿舞出现,苏眉马上流露出委屈的表情,泪水瞬间滚落出来。
“没事了。”
君卿舞站在旁边,却是并没有靠近,声音温柔如初,却带着点莫名的疏离。
苏眉目光落在君卿舞身后,看到进来的阿九,脸色顿时惨白如死灰,当即从床上跌跪在地上,哭泣道,“夫人,臣妾知错了。”
阿九一愣,看着地上的苏眉,然后靠在旁边的椅子上,不急不慢的笑道,“淑妃,你这是为难了本宫,你错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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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落水刚刚转醒,此时身上穿着简单的单衣,头发也湿漉漉的搭载肩头,并没有完全擦干。
此番跪在地上,脸色亦苍白,在加上一双泪眼,的确看的人心生怜悯。
阿九目光扫过君卿舞,发现他正皱着眉头看着苏眉,眼眸低下似一丝担忧。
“将淑妃娘娘扶起来。”
苏眉还没有回话,君卿舞似已经看不下去了。
“皇上,臣妾不敢起来。”苏眉颤着声音说道,双眸期期艾艾的看着阿九,“今天的事情,是臣妾有错在先。”
阿九靠在椅子上,手本能的放在小腹上,肚子里的小东西突然动了动。
已经几个月了。若非是今天穿着宽大的披风,已经遮不住了。
而小家伙竟然偶尔也会不安分的动一动。
它的存在,才让她有更大的决心留在这里。
因为平安的存在,阿九清楚,有些人必须除去。
多么希望,平安生下来就有一个安定的环境,而非像她和十一那样,多年后颠沛流离。
因为身体还有寒气,这些日子并没有看到景一碧,到了晚上,她总是觉得身体异常的寒冷,因此,今天天气并不冷,她穿得依旧十分的厚实。
梅思暖的身体,的确是让人很担忧。
阿九动了动身子,调节了一个姿势,依旧面带笑容的看着苏眉,“那淑妃就指点一下本宫?”
她到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弄出什么。
“我…咳咳…”
苏眉抬手擦去泪水,“今日臣妾不该忤逆夫人,等苏眉养好身子,定然为夫人献上一曲。”
阿九恍然一笑,算是明白了,原来苏眉不是在认错,而是再告状。
果然,君卿舞脸色一变,看向阿九,“你让她来做什么?”
阿九笑而不语,慢条斯理的接过秋墨端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慢悠悠道,“都听说皇上在琉璃宫彻夜笙歌,而淑妃娘娘舞姿惊人,臣妾在这清河点闷的慌,正巧皇上又不让臣妾出去走走,只有请淑妃娘娘来一趟,两人好说会儿话。她一来,她说今日都在给皇上准备舞蹈,忙不过来,所以请了好几次,今天让本宫等了几个时辰才来。”
阿九顿了一下,看到苏眉脸色不自然的变了一下。
其实,在宫里面,夫人请淑妃来就规矩来说,已经抬高了对方的身份。
而且现在两个人君卿舞都割舍不下,对苏眉他迷恋着那张脸,喜欢着她虚伪是乖巧。
只是…既然苏眉要告状,那阿九也无妨将事实都倒出来,反正,她已经承认要针对苏眉。
“所以,臣妾不过是好奇而已,提议让淑妃跳舞一只…”
君卿舞看着阿九,半响,似有些无奈的道,“右名,送淑妃回去。”
宫人将地上的苏眉扶了起来,君卿舞上前自动脱下披风,披在她身上,直到苏眉先出去,他才跟上。
“皇上。”
到门口,阿九忍不住叫住他,“我在等你的答复。”
君卿舞步子一顿,回身看向阿九这边,目光却并未落在她身上,“给朕几日时间,会给你答复。”
阿九凝住笑,发现手上的茶有些冷了,回手递给秋墨。
“哐当。”
茶杯从秋墨手里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了?”
阿九这才注意到,秋墨神色有些不对,带着点莫名的恍惚,甚至连杯子都接不住。
秋墨忙坚持阿九的手,“小姐有没有烫伤?”
“茶水都凉了,怎么会烫伤。”阿九蹙眉,“秋墨,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没有。”秋墨忙摇头,看向床榻那儿,“夫人,淑妃娘娘的衣服还在这儿。”
“让人给她送回去。”
阿九起身,跨过碎渣走向寝殿,“这几日还需你去嘉宇宫,我担心时间来不及了。”
“恩。’”秋墨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落在苏眉的衣服上面,眼神有些飘渺。
阿九早早休息了,秋墨在房间里招呼宫人重新收拾一番,而且这个时候,宫女来禀告说淑妃娘娘的衣服已经烘干。
秋墨拿过那衣服,柔软的丝棉,是北国进宫的布料,十分难得,上面金丝绣线缀着张扬的花,一如苏眉的容貌。
张扬而绝色。
秋墨走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什么,回身对旁边的宫女说,“我不去了,还是你去送吧。”
琉璃宫并非一般宫女能进去的,之前阿九每次都让秋墨去,亦是因为她现在是上等宫女。
而先下,秋墨却突然将衣服交给了旁边的宫女,到让那宫女慌了神。
“夫人睡了,但是没有吃东西,你们都盯着点,夫人若是醒来,就催着她喝一些汤。”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秋墨才拿过衣服似乎及其不情愿的朝琉璃宫走去。
内殿门口,秋墨禀报了来意,然而,接待的宫女却并没有直接接过衣服,反而是进去禀告。
很快,宫女出来,看着秋墨笑道,“秋墨姑姑,淑妃娘娘说,今天真的十分感激你,让您进去坐一下。”
秋墨忙后退一步,脸上有着莫名的慌乱,“不…不了…麻烦您将衣服转交给淑妃娘娘,并转达一下夫人说让淑妃娘娘一定要养好身子。”
说完,将衣服塞给宫女,转身匆匆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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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恍恍惚惚的醒来,突然憋见旁边站着一个身影,定睛一看,却是秋墨。
“秋墨?”
阿九舒了一口气,屋子里并不亮,仅有一盏灯,而外面似乎还一片漆黑。
看阿九醒了过来,秋墨忙上前,将她扶起来,顺便将软垫放在她腰后面,“小姐,你没有睡好?手还很凉。”
“有点不踏实。你怎么在这里?”
半夜的时候,秋墨很少在她房间,这两日,自从苏眉落水之后,秋墨时不时的表现出有些精神恍惚。
这两日,半夜都看到秋墨进了房间,似乎饶有心事。
“我来看看小姐。”
秋墨坐在旁边,为阿九小心翼翼的掖好被子。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
秋墨咬了咬唇,虽然跟随阿九身边这么久,而且已经被阿九信任,甚至掩护着阿九离宫。
但是,很多事情阿九还是不愿意告诉秋墨,一来是不想牵扯人太多,而来,也是阿九向来做事的风格。
所以,秋墨知道阿九忙,却并不知道内情
“小姐。”秋墨低下头,眼眶有些红润,“待太子出生之后,秋墨恐怕不能再服侍你了。”
“你要离开?”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月离人可能要回去了。”秋墨声音有些哽咽,“秋墨对小姐感激不尽,但是,月离人回顾故土,是我们毕生的夙愿。”
阿九微微一惊,月离人要回归的事情,一直没有落定。
更何况,现在景一碧那边出了问题,同样是月离人,景一碧与君斐争为敌,而苏眉去偏偏站在了君斐争这一边。
很显然,月离也出现了内乱。
事态不稳定,所以阿九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秋墨,亦是怕给她希望,到最后月离人却仍旧困在六国,而再度打击她。
“你若要回去,我自然不会阻拦你,更何况,那里才是你的家。”
阿九笑了笑,试着安慰秋墨。
只是,奇怪的是,秋墨在宫中,应该不清楚最近月离人的动向。
“小姐,秋墨舍不得你。”
秋墨声音一颤,已然哭了出来。
阿九心头莫名一酸,看着秋墨,笑道,“若我是你,我会笑。而且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而且你是回家。”
家…阿九凄凉一笑。
秋墨有着期盼,有着梦寐以求的家,而她呢?
“小姐。”
秋墨低着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那秋墨,你可不可告诉我,为何你知道你要回去了?”
“我…我的预感。
秋墨忙低下头,躲开了阿九的目光。
阿九没有追问,秋墨思想单纯,有着月离人天性的善良,既然她不肯说,终究是有苦衷。
不过这两日,她的确是有些怪异,好似十分的反感再去琉璃宫,甚至带着某种恐慌。
这些阿九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多想,而且这两日,平安似乎有些闹得慌,不停的嗜睡,而且又开始呕吐反胃。
秋墨也急得住在了屏风外面,担心着阿九半夜要需求,亦连续两天晚上,秋墨都来不及穿衣服的去把右名找了过来。
按吩咐吃了药,情况到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加上这两日,没有任何消息来自外面,阿九心里亦多了一份焦虑。
让慕容三皇子查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任
何的角落,她亦闷得慌,闲下来就在池子边扔石头。
这日,应该是苏眉落水的第五日,到有琉璃宫的宫人亲自送上门来。
来的人,正是现在苏眉的贴身宫女,不过那女子面熟,显然亦是从君卿舞的嘉宇殿调派过去的。
“夫人。”那宫女将一篮子新鲜的水果放在阿九身前,“淑妃娘娘身体已经痊愈了,刚好明晚皇上要去琉璃宫,淑妃娘娘说,若是夫人不嫌弃,倒不如一起赴宴。至于皇上那儿,淑妃娘娘也征得了皇上同意。”
“不去。”没等那个宫女将话说完,到时一向性子冷静的秋墨,言语不善的打断了对方,“淑妃娘娘娘娘身体好了,清河殿不便去打扰,更何况,夫人也需要调养。”
“无碍的,秋墨。”
阿九放下手里的书,对那宫女说,“有劳姑姑亲自来走一趟,既然如此,那明日本宫便走一趟琉璃宫,那天她落水,本宫也有责任,明天就当探望淑妃吧。”
前来的宫女欢喜的叩拜了阿九,十分的欣喜,没想到夫人这么爽快的答应,忙回琉璃宫交差。
“小姐,这几日右大人说你要好生休息。”
“我知道。”阿九点点头,看着琉璃宫的方向,“秋墨,你似乎不喜欢琉璃宫?”
“我…我只是觉得淑妃娘娘现在…总想着欺负小姐。”
“那又如何…明天刚好亦能走出这个地方,倒让我也开心。
阿九起身,伸伸懒腰,看着周围。
三十六个点位,都强插上了守卫。
怪不得那天之后,没有任何消息从宫外传来,到时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引起了君卿舞的注意,反而更加被看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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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琉璃宫,有一种说不尽的繁华。
绵延的红色灯笼沿着走廊一一排开,犹如春日突然盛开的红棉,缀着金色的琉璃,繁华的刺目。
阿九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来这里,一时间,突然有些恍惚,时间竟然过的如此之快。
而踏入琉璃宫的瞬间,阿九不由一笑,这琉璃宫到底还是成了苏眉的琉璃宫,除了中殿,这里都装饰的有一种说不尽的富丽妖娆。
到是中殿,还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之前被君卿舞砍掉的梅枝,已经重新接上。
深冬过去,梅处于寂静的状态。
阿九回头,看着那紧紧合着的门,再也不做任何停留,跨步朝内殿走去。
已经有宫女在门口等候,红色的波斯地毯一路从铺开,直到水榭。
与琉璃宫外面不一样的是,这里灯笼竟然是缀着紫罗兰的紫色灯笼。
这个年代,紫色和绯色已然是最尊贵的颜料,然而,水榭上方的树枝上,竟然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灯笼,远远看去,犹如漫谈的紫色花海,闪动时,更如烟花绚烂展开的瞬间。
华丽吗?比华丽更美。
妖娆吗?比妖娆更绚烂。
奢华吗,比奢华还旖旎。
看到这一幕,阿九不得不承认,她惊住了。
夜宴就设在了那紫色的宫灯前方,阿九走过去,就着软垫坐下,面前摆着精致的食物,看样子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而且多属于那种清淡的冷食。
紫色宫灯之下,是一个高台,台上有一面诺大的红鼓,阿九正要看去,突然听到身后的宫女齐齐跪在地上。
阿九并没有回头,已经知道是谁来了,那一刻,或许的因为疲劳,她甚至懒得站起来,反而是更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位置设置的有些低,君国都习惯于盘腿坐在地上,而她如今怀孕,这样的姿势显然十分的辛苦,幸而秋墨带来了软垫,让她调整了一个斜靠在地上,手也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之上。
淡淡的茉莉清香从传来,然后是细软布料发出的声音,那个人就这样坐在身边。
周围十分的安静,阿九只是闭着眼睛,因为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那个绚丽的宫灯
紫色,从什么是时候开始,她竟然有些厌恶紫色。
阿九不由苦笑,却突然感觉到对方靠近,恍然睁开眼,对上一双深紫色的眼瞳,犹如那漫天的宫灯,绚丽妖娆的让人心疼。
“不舒服?”
他俯身看着她,手自然的放在她小腹之上,声音轻柔,眉色之间也有担忧。
阿九喉咙一哽,对他突然的温柔,竟然有片刻的不适应。
“难受?”
看阿九没有回答,君卿舞忙看向阿九的身后,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即小心将她扶着,然后对旁边的宫人吩咐道,“来人,将贵妃椅送来。”
旁边的宫人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马上送来了软椅。
“狐裘垫子呢?”
君卿舞眸色一沉,质问道,宫女先是一愣,很快送来了软垫。
没等秋墨上去将狐裘拿在手里,君卿舞已经接过来,一手扶这阿九,一手展开将狐裘软垫扑在软椅上。
等一切就又扶着阿九靠在椅子上。
躺上去的时候,那憋在胸口的气,的确畅通开。
“以后别这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