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没动陆其钧,是考虑到陆落的婚姻。
有了做京官的父亲,陆落身价会高些。陆其钧的官位。是陆落的“门第”。闻氏和闻乐喜既不想陆其钧太高了,控制不住他;又不能将他打发去外地,让陆落毫无身价可言。
女子的身价,完全取决于她的家族。有了门第。才能嫁得好。
如今,陆落婚姻已成。可以将陆其钧打发走了,留在京里碍眼。
“明升暗贬,官场上的人谁不看出来?”闻乐喜不同意闻氏的建议,“他两个女儿刚攀附了豪门。他就被这样暗贬,京里不知道要说什么闲话!
你还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吗?闲话最终还是要伤及落儿,不值得了。
他在吏部。几乎是声名狼藉,不可能再有什么变动。他这种人。就要放在眼前,时刻看着他,否则他弄出其他幺蛾子,更是你们母女吃亏啊。”
闻氏听了闻乐喜的建议。
陆落也听说了此事,心知陆其钧绝不会如愿,也没留心。
她住在叔公这里,而后的大半个月,只见过陈容枫两次。
第一次是陆落早上去师父家,在大门口碰到了陈容枫进门;第二次则是陆落去看成阳大长公主和斜照,回府时正巧陈容枫离开。
和从前的熟稔不同,陈容枫对陆落,多了份疏离和冷漠。
他好像对陆落有点生气。
陆落就摸不着头脑,心道:“是我不肯接受他的好意,不让他替我撰译书籍,他想多了?还是,他原本就这样的性格?”
陆落回想了下,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陈容枫时,陈容枫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和现在没什么不同。
陆落当即释然。
转眼间到了七夕。
七夕女儿节,京里又是一番热闹。
乞巧节有不少好玩的事,陆落和闻氏都换套赞新的衣裳,家里要安排宴席赏节。
首先,亲戚朋友们要互赠红熝鸡、水蜜木瓜、其他时新的果子等。陆落收到了不少人家赠送的,当然也有不认识的。
他们的东西,都送到了陆府,小瑞儿代替陆落和闻氏收下,然后回赠,这是之前闻氏叮嘱小瑞儿的。
其次,需得祭祀牛女,案上先铺陈了栋叶,然后放各色果子、酒水,还有“种生”。
“种生”是本朝的七夕节习俗。早在六月底的时候,闻氏用小麦、红豆、绿豆、稻谷、胡麻等五谷浸泡在水中,待其发芽。芽生寸长,以“红、蓝”二色彩线束起,放在小盆里,作为乞巧节的祭品,也是“乞巧”之意。
“这是五色金果匣子,里头有两只蜘蛛,明早再看吧。”闻乐喜送了陆落很多东西。
从前的习俗是到了七夕这天,以五色金盘摆放在院子中,假如第二天布满了蛛网,说明乞巧成功了。
到了本朝,风俗侈靡,很多长辈除了摆放五色金果,还专门用金银打造很小巧的五色果子,放在小匣子里,又关两只蜘蛛进去,等明早结丝。
“谢叔公。”陆落笑道。
她有心看一眼,被闻氏阻止,就不好再看了,让丫鬟收起来。
“这对磨喝乐,也是给你的。”闻乐喜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递给了陆落。
“磨喝乐”是天龙八部神之一,受众人喜爱,长辈都想生个像“磨喝乐”这样的孩子,故而在乞巧节的时候,将磨喝乐赠送给孩子。
从前的时候,磨喝乐是用泥巴塑造的。
如今随着经济的奢靡,磨喝乐的玩具越做越贵了。
陆落接过了闻乐喜送给她的磨喝乐,是用雕木彩装栏座装着,镶嵌了金玉翠,格外华丽。
里头是一对磨喝乐,着了金缕衣裳,缀了翠玉,做得富贵华贵。
“乞巧节这样一对磨喝乐,要卖一千两银子!”闻氏笑道,“叔父,您太宠她了!”
陆落听到说这要一千两银子一对,就仔细拿稳了,生怕摔着了。
应节日的东西,总是特别昂贵。
“人家都买了,独咱们买不得吗?”闻乐喜笑道,“她喜欢就行。我记得我五岁的时候,我买了一对给她,现在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吧?”
“没丢没丢,在箱子里收着呢。”闻氏笑道,“等以后有了外孙,拿出来给孩子玩。”
他们正说着,颜浧派人送了不少的节礼来。
其中,也有一对磨喝乐,却比闻乐喜送的,更是精致华美,侈靡万分。

第167章胆大

过了中元节,陆落和母亲搬回了陆府。
搬回去之前,陆落还是挺关心南康大长公主府的案子。
“还没判。”闻乐喜告诉陆落,“此案关乎重大,谁敢随便判?没个三五年,也是无法了结的。”
南康大长公主的儿子弑父,不管是伦理道德还是律法,都是死路一条,这事不能周转。一旦破了先例,以后的伦理和律法就如撕裂口子的旧绸缎,裂痕越来越大,直到彻底毁灭。
这条口子不能开!
朝堂的律法和伦理都不顾忌了,也是末路之兆,谁敢破这个先例?
可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甚至皇帝,也很怜惜南康大长公主,朝中又多依附着后族,岂能轻易就落案?
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都不敢轻易担起责任的,除非官位不想要了。他们只得遵循“拖”的法则。
拖下去,拖到舆论渐渐忘却此事,再寻得莫名其妙的章法,度出大长公主的儿子。
“那先秦的案例,撰译出来了吗?”陆落又问。
“撰译出来了。”闻乐喜松了口气,“只是此前影响甚大,拿出来也是强词夺理,等过几年风头稍微降下去了,更为妥当。”
而后,闻乐喜又想起替他抄录和撰译的陈容枫,感叹道:“容枫博闻广识到如此地步,他留在户部着实屈才了。”
“学问好,也不代表政务能力强。”陆落笑道,“我看十二老爷过得挺自在的,他倒是满意。”
闻乐喜笑了笑,他也觉得陈容枫务实、踏实。
陈容枫的才子名头略输晋王府的三太尉安玉岫。大概就是这点务实,多了份世俗,少了份空灵吧?
闻乐喜不是学究,不爱诗词,他更欣赏陈容枫满腹诗书不自傲,才华横溢不诡诞,稳当可靠的一个人。
而且。陈容枫特别疼爱女儿。就像闻乐喜疼爱闻氏和陆落那样,故而彼此更有共鸣了。
陆落回家之后,广德侯府的老夫人也请过陆落去做客。
陆落去了。没碰到陈容枫。
更多的时间,陆落都在家苦读那本《六仪籍志》。
快要到中元节的时候,石庭从太原府回到了京师。
陆落读书太累了,后面还有三分之二没有读完。想让石庭帮她撰译《六仪籍志》,石庭都答应了。却被师父听到了。
师父轻轻咳嗽,问石庭道:“你能读懂吗?”
明明是轻柔的语气,陆落却觉得他在威胁石庭。
果然,石庭立马改了口风。笑道:“我读不懂的,太难了。”
“你不是考过两次进士吗?”陆落恨恨拽住了石庭的衣袖,太没出息了。能不能硬气点!
石庭粲然微笑:“这话你都信,你看我才多大啊?”
上次。师父和石庭是准备把真相告诉陆落的,特别是成阳大长公主府那次,她师父和石庭都到了要直言不讳的边沿。
那时候,陆落看得出他们很紧张,隐约有事情要发生。
出门半年之后,他们把事情解决了,于是又开始明目张胆忽悠陆落了。
陆落认命,重新开始慢慢研读。
时至中元节,除了祭祀,也有热闹的活动,特别是放河灯。
“我家的画舫下水,咱们一块儿去放河灯,玩个通宵再回来。”成阳大长公主邀请陆落。
陆落不想熬夜,也不想连夜出去玩,正要拒绝,成阳却拉住了她的手:“你不许托懒。我告诉你,是三哥哥特意叮嘱我,要带着你去的。”
陆落就更不想去了。
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又不能表现出嫌弃颜浧,让颜浧没面子。
陆落踌躇了片刻。
“害羞什么?我可是知道,你和三哥哥感情好得很,别在我跟前装傻。”成阳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晚夕叫人来接你。”
成阳风风火火的性格,定了即刻去办。除了陆落,她还请了别人,有些人需要她亲自去叮嘱,转身走了。
陆落送她到大门口。
折身回来,闻氏也知晓了此事,道:“你别总闷在家中,出去走走,结交些朋友。你瞧瞧你,连个知心的姊妹也没有。芙儿没进宫之前,还能和你闹闹,现在呢?”
说着,闻氏很想念陆芙了。
陆落的性格闷,除了在闻氏跟前,其他时候都像个大人,和她同龄、甚至比她年纪大四五岁的,都不敢在她跟前嬉闹。
唯有陆芙那种,哪怕陆落冷脸,她也要闹陆落一回的,才中了陆落的心。
“老五现在肯定恨死了。”陆落提到陆芙,也有点想念那个疯丫头,“宫里多闷啊.....”
“闷什么?”闻氏失笑,“她撺掇着陛下,将马球场重新修了,如今带着些宫人们开始打马球呢。连太后和太皇太后也偶尔去看,宫里太闷了,此招让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觉得有趣,反而不罚她......”
太祖的父亲马球是京师一绝,所以太祖从小也爱好马球,宫里修建了马球场。
只是,后世的儿孙多深居宫廷,京师无从戎之地,慢慢连骑马都是应付功课,不太擅长,哪里还会打马球?
马球仍是民间最热门的活动,却在宫里销声匿迹,连马球场都荒废了,甚至有人提议拆了箭楼。
只不过到底是太祖建的,拆了就是数典忘祖,历代帝王们也不敢真去动手。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是世家女,未进宫之前,都爱好看马球,太皇太后颜氏甚至会打女子马球。多年深居内廷,寂寥可想而知。
儿时的记忆被唤起,这对婆媳竟真的不阻止陆芙胡闹,将马球场重新打理了出来,任由陆芙寻了两队宫女作为马球队,打发漫长的时日。
陆落听闻此事,不免失笑。
陆芙胆子是真大。
有时候小心翼翼的,的确可以活得很久,但是胆大心细,引起了当权者的重视和喜爱,也能活很久。
陆芙是后者,她赢得了皇帝的器重,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好感。她们一致认为,陆芙没什么心机,是个豪迈好玩的女孩子,比那些故作温柔的要强多了。
上位者喜欢她,她自然能保命了。
陆落和母亲说了片刻的话,已经到了黄昏,成阳大长公主的马车,到了陆府大门口。
从车上跳下了的,却是颜浧。

第168章重礼(月票1200+)

成阳大长公主在宫里时候,性情活泼,嫁给宋义山之后,夫妻感情和睦。而后的十来年,她被孩子逝世的痛苦折磨着,那颗心千疮百孔。
如今终于有了斜照,成阳高兴极了,驸马宋义山也极力鼓励她,多宴请玩乐,将从前的弥补回来。
有了这个缘故,他们夫妻比一般人家爱热闹。
陆落参加的几次宴席,都是成阳起头的。
既然要放河灯,男人们自有也有诗会,宋义山偏文,他认识不少文人墨客。两条画舫一同下水,颜浧也被宋义山邀请了。
考虑到陆落,颜浧才答应去的,他又不懂作诗,不喜欢听文人墨客们无病呻|吟。
他亲自替成阳大长公主来接陆落。
黄昏的晚霞旖旎,落在颜浧的脸上,他冲陆落微笑着,笑容璀璨温暖,有灼灼华彩。
陆落倏然觉得这个人好帅,眉目如画,风神磊落。他比很多男人的仪态要好,不管什么时候,都在站得直直的,似一樽挺拔的松树。肩膀打开,胸膛开阔,自是气度雍容不凡。
陆落一直觉得颜浧长得很周正,深眉高鼻,很有轮廓,直到这霞光下,带着半分朦胧,才惊觉他的容颜有特殊之处。
他十几岁的时候,姑娘们都爱慕他,大概真不是他吹牛的。
“怎么了?”颜浧留意到她使劲盯着自己,不免背后一寒,毛骨悚然的。
陆落看人直愣愣的,好似要把人盯出个窟窿,第一次见面就这样。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的。周周正正,不是那歪瓜裂枣。”陆落老实道。
颜浧慢半拍才想起陆落夸他好看,身不由己的红了耳尖。
他很想老练一点,跟着陆落调侃几句,或者说些俏皮的话。偏喉咙里很重,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颜浧真正动心的时候,就会脸红心跳。情绪不受控制。很难贫嘴。他从小到大都无体会,只有遇到陆落才有这种感觉,没经历过。不知道怎么掌控。
真是人生头一回。
陆落无力扶额。
她心道颜浧是个很矛盾的人,有时候很无赖,但是偶然的瞬间会有脸红,不知道他到底是老辣还是腼腆。
若真的腼腆。就太不应该了,不是在军中混了十几年吗?
军中都是老油条。
上了马车之后。颜浧似乎回过神来,想要拉陆落的手,陆落瞪了他一眼,轻轻咳了咳。
颜浧略微收敛。
“......送给你!”颜浧用红布包裹着的物件。交给了陆落。
陆落深觉沉手。
打开一瞧,却只一只火铳。
南北广备攻城作坊将火铳规模化生产,已送了二百支去西北大营。专给颜浧曾经带过的那只军队,如今的元帅也是颜浧的亲信。
颜浧特意跟小皇帝声明。要留下三支。
“师父,送给朕一支,朕就批了。”小皇帝很想要,眼巴巴看着颜浧。
颜浧最近和小皇帝相处,真是爱极了这孩子。他聪明过人,而且思想深邃,颇有鸿鹄远志。特别是他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眸光能融化万物,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好,送陛下一支!”颜浧答应了。
于是,颜浧申请了三支下来,算是回报当初陆落给他的三支。陆落给他的,他都送给了朝廷,现在有点后悔。
颜浧留下的三支火铳,给小皇帝一支,他自己留下一支,剩下的这支拿来给陆落防身。他知道陆落懂,不会误伤自己。
“多谢你。”陆落双目明亮,赶紧接过来,津津欢喜。
火铳很沉手,朝廷的南北广备攻城作坊的匠人们,重新做了些细微的改良,让枪管更结实,也很沉重。
“拿得动吗?”颜浧问,“你要是嫌麻烦,我送你一把上好的弩。射程只比这火铳短两三成,也是不错的。”
“胡说,目前的所有弓箭,射程都不及火铳的一半。”陆落笑道,“我不要什么弩,我就喜欢这火铳!”
陆落也想做一把防身的。
只是她的火铳交了上去,考虑到朝廷不准私造兵器,她又是颜浧的未婚妻子,闻乐喜的外孙女,她若是公然私藏没有来历的火铳,会引起众人对颜浧和闻乐喜的怀疑。
颜浧能送她一支,她这支就来历清楚,陆落高兴极了。
“那你可要仔细,别伤了自己。”颜浧叮嘱她。
“一般都应该说,别伤了旁人。”陆落嘀咕。
颜浧失笑,道:“你知道轻重的,不会乱伤人。假如真的伤了,也是那人罪有应得。我只是怕这火铳不稳,火药很危险。”
陆落垂眸,佯装看火铳,没接话。
他们的马车,很快就出了城,到了河边。
天已经黑了,中元节的月色明媚,琼华如炼。素淡的银辉,照在陆落的侧颜,她温柔娴静中,添了娇媚柔婉。
颜浧不着痕迹拉了下她的手。
而后,他又快速放开。
陆落没有回头,直接上了成阳的画舫。
画舫的甲板上,已经立了不少佳人,锦衣蹁跹,风骨优雅。
明月似一轮冰魄,从河面的远处升起,悬挂当空,将如水的月色洒在每个人身上。贵女们周身的金银配饰,泛出谲滟的光;河风凉爽,掀起细浪。细浪轻柔拍打着船舷,似奏乐般悦耳。
陆落耳边,全是欢声笑语,脂暖香甜。夜风酥酥撩拨着,吹动衣带蹁跹。
“五娘!”成阳快步朝陆落走了过来。
成阳今晚穿了件月白色的褙子,大红绣金海棠的澜裙,细长的银耳坠子,泛出灼灼的清光,映衬得肤白如珍珠。
“我是不是来晚了?”陆落笑道。
“也不算晚,我们还有一刻钟才开船呢。”成阳笑道,然后拉了陆落的手,“来,我向你引荐一个人。”
说着,成阳就把陆落带下了甲板。
画舫是三层的,最上面的甲板和花厅,可以赏歌舞、眺远景,中间除了划船的船夫,还有两间休息室。
成阳将陆落带到了其中一间。
屋子里也是笑声。
推开门,但见三四个女孩子,围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夫人,正在说笑。
妇人面目慈祥,衣着华贵,正在和女孩子们说着话儿。
陆落不认识这妇人,不免有点吃惊:这是要带她见谁啊?

第169章岂天意?(月票1230+)

休息的小舱里,坐了个陆落不认识的妇人。
这妇人端得美艳。她的五官很精致,窄肩修颈,眉梢上挑起几分妩媚,说话也柔婉如水。
船舱里点了灯,外头的月色也从窗口映射进来,橘黄色的灯火,柔和了月光的清冷,在众人身上笼罩了层素淡的清辉。
妇人的面容更是瓷白无瑕,肌肤细腻精致,越发显得年轻了。
陆落觉得,她看上去三十来岁,未必就只有三十来岁,可能四十出头了。
“这是西平侯府的四夫人。”成阳笑着,拉陆落坐下,然后慢慢介绍这四个人。
西平侯府?
陆落想起来了,太后聂氏就是出身西平侯府。这位夫人,是太后娘娘的某位嫂子吗?
因为叔公是太后的心腹,让陆落也觉得太后娘家人不错,陆落对这位夫人添了些好感。
“这是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成阳又介绍那三个女孩儿,她们都簇拥在四夫人身边。
这三个姑娘家,其中两个容貌极其相似,身量也一样,同样穿着天蓝色绣百蝶穿花的褙子,是一对双生子。
陆落也和她们见礼。
彼此见礼完毕,几位姑娘打量陆落,对颜浧的未婚妻子很是好奇。
陆落已经见惯了这种打量,表情坦然,任由她们看着。
“五娘、六娘,你们跟着三姐姐出去玩,娘回头去找你们。”聂四夫人柔声对几个女孩子道。
女孩子们乖巧道是,行礼出去了。
等孩子们一走,成阳也仔细跟陆落解释,说聂四夫人是太后的四嫂子。平素和闻公公也有来往,意图拉近关系。
“我头一回见你,这只镯子赏你的,以后常到我们府上去玩。我们同闻公公交情笃厚,你母亲不爱出门,我们就不敢深扰,总没请到你们。”聂四夫人笑道。
她将手腕上的赤金嵌红宝石镯子取下来。递给了陆落。
这种赏赐。是很正常的往来,一般都是要接下的。
陆落道谢,虽然感觉有点烫手。
她们说着话儿。画舫开了,船舱有点摇晃,灯火摇曳。
“五娘,要不你先出去。看看可有什么好玩的河灯,替我留几个。”成阳笑道。
陆落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成阳不会莫名其妙替陆落引荐聂家四夫人的。而聂家四夫人也不会糊里糊涂乱赏陆落东西,肯定是有所求的。
应该跟风水有关。
越是吞吞吐吐,越是事关重大。
陆落猜不到什么事,就先随着丫鬟。到了画舫顶层的甲板。
中元节的夜晚,风凉舒适,一改盛夏的酷热。陆落依靠着栏杆。半晌没有挪脚,也懒得进去。
她要吹吹这风。
画舫划波而去。河面被船上的灯笼映照着,泛出银红色的光,浪花沿着船头蹁跹,翻滚着银浪。
陆落望着深邃的河水,沉吟良久。
底下的小船舱里,成阳大长公主还在和聂四夫人说话。
“你觉得她可靠吗?”聂四夫人秀眉轻拢,眉心微蹙。
成阳听了这话就不高兴:“四夫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若是不放心她,另外找个陌生的术士,岂不是更好?我听闻有个叫柏兮的,甚是有能耐;前不久,还有了个姓邵的,可能是邵国师的传人。”
四夫人的眉头更紧了:“那些术士,和咱们没有来往,哪怕胡说八道出去了,转身又跑了,去哪里找他们?陆五姑娘不同,她是要嫁到忠武侯府的,以后常来常往,自然要顾及几分......”
这人犹豫不决。
成阳不耐了,道:“您可要问她?”
四夫人咬了咬唇,最后道:“下次吧,我过几日单独请她。”
“四夫人,您到底要问陆姑娘什么事?”成阳笑道,“我替您牵线,难道连我也不能告诉?”
聂四夫人不肯说,但是成阳自己乱猜了下,觉得四夫人是想给她的女儿们改运,希望她的两个双胞胎女儿可以选一个进宫去做皇后。
这种事,聂四夫人是死也不会告诉外人的,成阳却觉得自己猜的*不离十。
“你帮我请动陆姑娘,事成之后,我愿意出二万两银子酬谢她。”聂四夫人是这样告诉成阳大长公主的。
二万两,这可是巨款,成阳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值这么多年,除了给聂家的女儿改命之外。
后位的争夺,隐秘而激烈,多少权贵人家等着小皇帝长大了,可以选后?这原本就是挣破头的,用点手段不足为奇。
光成阳大长公主隐约听到有野心争皇后之位的,就有四五家,聂家是其中之一。
成阳之所以愿意牵线,也有她的考虑:“聂家如今在朝中占了大头,又是聂太后的娘家,皇后出自西平侯府,可能性很大,四夫人是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