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问目的,只怕陈七娘以为她娘家亲戚投奔,都是为了寻求凌家帮忙,看轻了陈七娘的娘家人。
不问吧,景氏又怕轻待了亲戚,让亲戚难以启齿。
她正犹豫着,就听到凌青菀开口说:“大嫂,三太太他们此番前来,只光来看望你,还是有其他事么?”
陈七娘恬柔微笑,道:“只怕是有事。”她倒是很坦荡,反而显得景氏小瞧了她。
“可有什么事?”景氏这时才开口。
“我也不知道。”陈七娘绵绵微笑,道,“我在娘家的时候,跟三房交情平常。特别是三叔去世多年,三婶守寡,深居浅出,我们来往更少了。
这次,三婶不远千里来探望我,还带着年幼的孩子们,实属反常。她应该是有事进京,顺道瞧瞧我。”
陈七娘不肯多说。
凌青菀心里疑惑。陈七娘话里话外,觉得这位三婶来者不善。
等陈七娘和凌青城回去的时候,凌青菀主动挽了陈七娘的胳膊,送他们。
“大嫂,我是小姑子,不太懂事。亲戚那里你若是为难,可以交给我去办,左右我还是没有出嫁,只是个孩子。”凌青菀低声跟陈七娘说。
陈七娘就笑了。
她笑起来,眸子里有淡淡的流光,格外的欣慰。她轻轻拍了下凌青菀的手,道:“好乖巧的孩子!”
凌青城装作听不懂,默默含笑。
到了陈七娘的院子。她留凌青菀喝茶:“尝尝我的龙脑茶。”
陈七娘新买的龙脑茶,给凌青菀和景氏都送了。
凌青菀差不多喝完了。
于是,她果然坐下来,等着陈七娘的丫鬟给她泡茶喝。
他们说了片刻的话。
不知怎的,话题又到了陈七娘今天登门的亲戚头上。
“......你不是说,你有位寡居的婶婶,最是难缠。可就是这位三太太?”凌青城突然插嘴。
陈七娘点点头。
“她看上去雍容慈祥。蛮好相处的......”凌青城道。
凌青菀就咳了咳。
凌青城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说话,连忙又补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陈七娘顿时情绪就不高。
凌青菀见她这样,知晓她哥哥一句话。惹得陈七娘不快,好似陈七娘背后诬陷她婶婶一样。
凌青菀也知道,陈七娘的这位三婶婶,不是个好相与的。
略微坐了坐。将一杯茶喝完,凌青菀起身走了。
她折回了她母亲的院子。把自己打听到的意思,告诉了她母亲:“大嫂觉得她三婶很难相处。娘,您可得警惕,别落了圈套。”
景氏就点点头。知道了陈七娘对她三婶的看法,心里也有了个防备。
第二天,凌青菀早起去她母亲跟前用膳。就见陈三太太已经带着女儿陈十三娘过来了。
“菀娘这样早?”陈三太太笑容温醇,一副敦厚模样。对凌青菀道,“亲家太太教女有方,菀娘勤快又孝顺。”
不过是过来吃早膳,被陈三太太这么一通狠夸,好像凌青菀是专门早起请安一样,弄得凌青菀颇不自在。
她笑笑,准备说什么,陈三太太又接着对景氏道:“我们家七娘,也是孝顺极了的。她是怀孕了,身上重,否则早来了的,亲家太太可要原谅她一二。她不到之处,我做婶婶的陪个不是。”
凌青菀蹙眉。
景氏也愕然。
这是什么亲戚啊?才第二天呢,就开始挑拨陈七娘和景氏的婆媳关系。
陈三太太说得倒也隐晦,若是景氏愚钝几分,或者对陈七娘有偏见,就要着了陈三太太的道。
婆媳关系自古就难处。
一旦挑拨成功了,以后陈七娘在凌家步步艰难。
景氏就对这个亲戚特别不喜,当即脸色不太好,她勉强笑了笑。
陈七娘怀了凌家的孩子,景氏把她当宝贝一样。什么娘家的婶母,如此险恶用心,景氏一阵反胃。
“三太太多虑了,我们寒门小户,没什么规矩。我娘不用我们做儿女的早起服侍,大嫂来得晚些,并非‘不到之处’,自然不用陪不是啦!”凌青菀笑着道。
陈三太太微笑,不再说什么。
片刻之后,陈七娘挺着大肚子,过来吃饭。
陈三太太若无其事,一脸亲切和陈七娘寒暄。
“后面的小院子,三太太住的还舒坦吗?”早膳之后,没说几句话,景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陈三太太自然道:“很好了,给亲家添麻烦了。”
“那院落小的很,我怕三太太周转不开身,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怕轻待了你们。
七娘,你在旁处不是还有宅子吗?收拾出一栋宽敞舒适的,给三太太搬过去,这样才是长久之计,也是咱们的待客之道啊。”景氏道。
陈七娘愣了下。
陈三太太更是吃惊。而后,她满面通红。
景氏就这么直接赶陈三太太走!
凌青菀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唇角有了淡淡笑意。
她从景氏的院子离开。
下午的时候,安檐突然派人来找凌青菀。
凌青菀就带着莲生出门了。
***
第212章 幡然醒悟
第212章幡然醒悟
下午的时候,凌青菀出门去见安檐。
她去了他指定的酒楼。
等她到了时候,安檐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口,冲她挥挥手。
午后的阳光娇慵温暖,透过树梢,将疏影投在他脸上,让他的眸子也染上了金色,他深邃的眼眸变得温暖和煦。
凌青菀的心路,顿时明媚起来,似繁花锦簇,花影摇曳。
“找我什么事?”凌青菀一进门,就问安檐,“要紧吗?”
“不要紧的事,就不能找你吗?”安檐声音轻柔,问她。
凌青菀就笑了。
安檐看见她笑,不知为何,心情也很畅悦,跟着露出了笑容。
两人像傻子一样。
“真的没事吗?”凌青菀问安檐。
安檐这才道:“有事。”
“什么事?”凌青菀又问。
安檐却沉吟片刻。
“九娘,你能离开京城一段日子吗?”安檐半晌之后,才慢慢开口,“我心里不踏实。”
“为何?”凌青菀微讶。
皇帝病重,正到了危急时刻,宫里太后尚存。凌青菀想在皇帝身边,帮他最后一程。不能帮他处理政务,却能减少他几分病痛。
而且,安檐和凌青菀的婚期,定在冬月初一。
这个时候离京,着实不妥。
“依你所言,官家左不过这一个月左右的光阴。他能挨过冬月初一,自然是最好的;他若是挨不过,官家驾崩,官员之家禁止嫁娶一百日,咱们的吉时要重新择日。”
安檐看着凌青菀的眼睛。慢慢说道,“你离京一段日子,等京里尘埃落定,你再回来。官家是铁了心要帮卢皇后报仇,你可以放心。况且,你再京里也出不上力。”
凌青菀蹙眉。
她仍是不解。
“到底为何?”凌青菀的声音一敛,糯软的口音变得坚毅冷漠起来。
她修长羽睫微闪。墨色瞳仁里。全是疑惑。
安檐这个安排,着实令她费劲。
“难道,你有危险吗?”凌青菀问。
安檐摇摇头。
他又是沉吟。
片刻之后。安檐终于开口:“我不放心石庭!他摔断了胳膊,的确是从马上摔下来,但是越王府的人说,那匹马根本不烈。是驯养温顺的。
他擅长巫医秘术,别说咱们了。哪怕是同行也摸不清他的底细。他行事乖张,我怕他对你不利......”
安檐觉得石庭不甘心。
石庭仍是想要卢九娘。
特别是他摔断了胳膊,更像是特意而为,故意把凌青菀引到宫里去。
“石庭特意摔断胳膊。将官家的病推给九娘,这样九娘就需时刻出入宫廷。
这件事,跟引魂术可有关系?当年卢九娘可是葬身宫廷的。”安檐不止一次这样想。
他不通巫医之术。不知道石庭会怎么打算。但是,阴魂也要遵循天气阴阳之道。
也许只有宫廷那个特殊的方位。才适合石庭布阵。安檐敏锐觉得石庭把凌青菀引到宫廷,是别有用心。
整个京里都不安全。
安檐想让凌青菀离开一段时间。
“不,我不会离开京城。”凌青菀认真思考了之后,对安檐道,“当初他远在东南,都能将我引渡到菀儿的身体里,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安檐浓眉微拧。
半晌,他叹了口气。
他觉得凌青菀所言不差。
石庭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他们都不知道。在石庭面前,他是通神之人,而安檐和凌青菀都平凡人。
安檐伸手,将凌青菀揽入怀中,她削窄肩膀软若无骨,依偎在他怀里。她浓密青丝间有股子幽香,萦绕在安檐的心头,让他踏实又温暖。
石庭胳膊摔断这件事,让凌青菀心里起了警惕。
她和安檐不同。
安檐想让她回避,她却想自己迎难而上。
凌青菀直接去找石庭。
她去了昭池坊,石庭的府邸。
“你的胳膊摔断了,只是个意外,并非存心让我入阵,对吗?”凌青菀问石庭。
石庭斜倚在炕上,那条摔断的胳膊摆在一旁的小几上。他美眸如游丝,荡漾着风情,看向凌青菀:“怎么突然问起这话?”
“我觉得不对劲。”凌青菀直言不讳,“你王黎华何等本事,岂能轻易被马摔下来?若非有人图谋戕害,就是你故意而为。
你心思缜密,旁人害你,你岂能不知?所以抛却种种,我以为是你故意而为。你所图者,是想让我频繁进入宫廷。
王黎华,你是否需要特定的方位布阵,才能将我引渡出来,而宫里就是唯一能布阵的地方?你摔断胳膊,故意举荐我进宫治病,是不是为了让我入阵而害我?”
凌青菀不懂巫医秘术。
但是,布阵涉足方位,这个她还是听说过的。
石庭眼眸微顿,静静看着她。
他谲滟的眸子渐渐冷僵,似覆盖了一层白霜,寒彻人心。
“我摔断胳膊,你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设计害你?”石庭心灰意冷,“是么?”
“是。”凌青菀道,“你呢,你是否在害我?”
“是!”这个瞬间,石庭终于不顾一切了,脱口承认道。
他倏然觉得很累,很不想谋划了。
一个女人的心走远了,怎么拉扯都难得她回头。石庭是个不肯认输的人,他想到和卢玉的前缘,想到和她的恩爱,更想到她曾为他孕育的孩子......
这一切,她都不要了!
她陷入了安檐的情思里,很幸福满足。而石庭的付出对她而言,是累赘,是阻力。是谋害!
这一刻,石庭万念俱灰。
他知道,等自己不顾一切将她引渡出来,她还是会怨恨他、埋怨他。他以为自己能承受,可是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令他深受打击。
他承受不住。
他不需要这样的卢九娘!
石庭想对卢九娘好。他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卢九娘。包括最好的他。最好的爱情,还有他最好的尊严!
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他甚至有点死缠烂打。在她面前有点傲气也消耗殆尽。
“不要这样。”凌青菀听到他的实话,没有发怒,反而眼眸微湿。
她不知涌上了的,是什么样的情愫。让她心里一个劲发酸。
她第一次,准备把所有事都剥开。把所有的事都确定,和石庭仔细谈一谈。
她要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他,没有任何的犹豫!
“黎华。我们之前的那段路,已经走完了。我不可能回头,跟你重复去走。”凌青菀道。“现在的生活,家人、爱人。都是我想要的。
我很自私,恳求你成全我。在我心里,会永远当你是个朋友,不会伤害你、背叛你。虽然换了个方式,我们还可以彼此依靠。
将来不管你在京里做官,还是游历天下。等你疲惫的时候,你可以到我家里歇歇脚,我们也可以当你是个故人。
引渡魂魄的风险太大了,你可能会害死我。到时候,你我才是真正的孤立无依。黎华,我想要我现在的生活,它是你赐予我的,是你对我最好的给予,请你不要毁了它。
请你,不要第二次毁了我的生活......”
凌青菀第一次跟石庭这样说话。
自从他们重逢,她对石庭是冷漠的、拒之门外的。
关于他们曾经的感情,她从来没有任何和石庭交谈过。
直到这一刻,她才提起。
石庭听了她的话,突然感觉,也许这才是他自己要的。
他心底最想要的,不是卢九娘这个人,而是她的原谅!
凌青菀这番话,已经原谅他,放下过去的恩怨,准备重新开始。
假如他非要毁了这一切,只是怨上添怨,他就再也还不清了。
石庭的心里,陡然就有种解脱。
“九娘,自从我们重逢,我有句话从未说与你听:是我负了你。我想弥补你,回报你,想你可以原谅我。
如今看来,只要我不再捣乱,你就能得到弥补,你也能给我宽容。如此说来,竟是甚好!”石庭低低道。
他墨色的眸子里,有层薄薄的雾气,似轻纱覆盖,将他的视线挡住。
“九娘,你宽恕我!”石庭的声音陡然哽咽。
凌青菀的眼泪,也情不自禁簌簌落下。
“好!”她回答说。
而后,他们俩都撇过头,不让彼此看到对方眼里的泪。
凌青菀从石府离开的时候,石庭没有送她,甚至没有转头过来看她。
往后的好几天,石庭一直频繁出入宫门。
他将自己布下的阵法,全部撤下来。
撤下来的法器,他亲自送给了安檐,让安檐和凌青菀可以安心。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安檐有点警惕,“怎么突然就放弃了?”
“我从未放弃我的初衷。”石庭道,“我所求的,是九娘能原谅我,过上她想要的日子。如今,我已经做到了!”
他已经做到了!
他给了卢玉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疼她的男人,一个健康的躯体。再继续将她引渡出来,就是过犹不及。
石庭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直到前几天凌青菀那番话,才让他幡然醒悟。
所以,他罢手了。
石庭说完这句话,重重将最后一样法器,狠狠放在安檐的手掌心。
他把卢九娘交给了安檐。
“多谢。”安檐有点感动。
石庭微微笑了笑,折身离开了。
***
第213章 契阔
第213章契阔
石庭准备收手,将法器从宫里悄悄取出来,交给安檐,安檐又交给了凌青菀。
凌青菀想到石庭为了让她入阵,折断胳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如今愿意为她停手,心里不免感激他。
“他是君子。”安檐道。
凌青菀颔首。
安檐如此评价石庭,让凌青菀心里舒服了很多。她害怕安檐说“他这样轻易放弃,是有鬼吧”这种话。
这种话,好似对石庭是种折辱,让他的退让和付出都变得毫无意义。
幸而安檐没这样说。
凌青菀就伸手,握住了安檐的手。
“安郎.....”她想说什么,千言万语又梗在心头,半晌说不出来。
安檐俯身搂住她。
他们之间,不需要刻意的言语。
一个轻轻的拥抱,就能把一切都解释过去,安檐懂凌青菀,凌青菀也懂得他。
性格能如此恰到好处的融合,凌青菀也是惊喜。
好似自己重生这一回,不是为了复仇,仅仅是为了能遇到安檐,把人生的爱恨情仇、人老病死都经历一回,弥补上辈子十七岁的早逝。
“你哥哥卢珞被任命为殿前司都指挥使了。”安檐告诉凌青菀,“你可要见见他?”
殿前司是禁军之一,是比较高的武官。凌青菀还以为皇帝这次召回卢珞,仅仅是为了叙旧,见见卢珃的家人,不成想竟是为了给卢珞升官。
“嗯。”凌青菀点头。
安檐就帮凌青菀安排,让她见了卢珞一面。
他们兄妹是在安檐的一处私宅见面的。
这处私宅。坐落在东市的南边,院子不大,但是庭院修建得很精致。假山灵秀,树木葱郁,长长的回廊两旁,盘满了藤蔓,绿藤摇曳着碧浪。生机盎然。
安檐也在场。
卢珞看了几眼安檐。知晓安檐是凌青菀的未婚夫君,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要大婚,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安檐。
“京里人人夸赞安大人。年少有为、马球精湛、洁身自好。”卢珞道,“我妹妹托付给安大人,我也放心了。”
卢珞始终有点伤感,眼睛里潮潮的。好似随时要落泪。
凌青菀也格外伤感。
“卢大人宽心,我会善待九娘的。”安檐保证道。
卢珞点点头。
继而。卢珞又对安檐说:“我母亲去世之后,继母进门,我对皇后娘娘有误解,总是同她们姊妹置气。没有善待过小妹。
小妹不得善终,也是我这个兄长的过失。我不知她现在算怎么回事,却知她身在好人家。有人护着她,这样甚好......”
当年。继母进门,是卢珃求婶祖母做主的。
卢珃所求的,无非是父亲对她们少些打骂,也转移父亲的注意力,让继母替她们挡箭。
卢珞却不知情。
他从边疆回来,得知生母孝期未过,卢珃就主张替父亲娶继室,令他非常生气,没少和卢珃发脾气。他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两个妹妹经常挨打。
卢氏也是望族大户,卢珞一直以为,他父亲只是打他和身边的将士,不会对女人和孩子动手。等后来他知道了实情,痛苦不跌!
特别是卢珃和卢玉相继去世之后,卢珞的心更是千疮百孔。往事回想起来,他这个做兄长的,着实失职。
这让卢珞特别痛苦,每每想起来就要落泪。
“哥哥,我过得很好!”凌青菀插嘴,“我过得很好......”
她反复强调自己过得好,又把自己家里的趣事,说给卢珞听。
渐渐的,天色已晚。
安檐派人去凌家,通知景氏等人,说凌青菀和他在一处,让景氏勿念。
凌青菀和卢珞的话还没有说完,都没有准备起身。
屋子里点了灯,橘黄色的光线静静流淌,满室温馨。凌青菀曼声絮语,跟卢珞说着她的事情。
卢珞听了,不住的点头。
他渐渐也不在那么难过了。
“九娘,官家知道你的事吧?”卢珞突然问,“我看到你给官家治病了......”
“我说了,官家他愿意相信。”凌青菀道,“他会帮姐姐报仇。”
卢珞却沉默了下。
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说:“九娘,我总盼着你能将前尘往事都放下,过好自己的日子。”
卢珞没有那么急切的报仇心。
正如外界传闻那样,卢珃是疯了、被厉鬼缠身死了等,卢珞宁愿这样相信。
卢珃为了查明杀卢玉的凶手,在宫里大兴灾狱,死在她手里的一二品宫妃,足足十人!那十名宫妃,是何等冤枉?
她们是卢珃的孽债啊。
若是那些冤死宫妃的家人也要报仇,岂不是报应在九娘身上?
所以,卢珞希望卢玉能放下,免得自己也遭报仇。
卢珃的死,卢珞希望卢玉能当成是卢珃偿还自己的孽债。
卢珃的孽债,卢珃自己还了,就两清了。卢玉既重生,就清净过日子,别再牵扯恩恩怨怨。
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会的。”凌青菀回答卢珞,“哥哥你放心吧。”
她转移了话题。
凌青菀甚至邀请卢珞去凌家做客。
卢珞答应以后有机会再去。
“大嫂和孩子们,他们什么时候到京里来?”凌青菀问卢珞。
既然卢珞到京里为官,他的妻子儿女,也应该搬到京城才是。
“等过了年,开春了再接他们。”卢珞道,“我们的院子荒废多时,需得重新修葺整顿,也要些功夫。我暂时在别馆落足。”
凌青菀点点头。
和卢珞再次见面之后,凌青菀的心格外踏实。
她曾经的犹豫、彷徨、迷茫,全部不见了。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接下来能做什么;对卢珃的仇,她也看开了很多,能报自然最好,不能报也不用着急。
安檐以后会权倾朝野。总有对付王家和太后的时候。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做了快两年的凌青菀。有了快两年的新生,她却是第一次这么踏实!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初冬的夜风微凉。安檐的马车尚未换上厚帘幕,故而寒意暗潜,让凌青菀有点冷。
安檐似乎察觉到了,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九娘......”安檐徐徐开口。
“嗯?”
“为何最近的日子过得那么慢?”安檐声音轻柔。似羽翼滑过心头,撩拨得凌青菀的心头有点酥麻。
“胡说......”凌青菀笑。
“是真的。”安檐说。“还有一个月才能成亲,想来真是漫长。”
“嘘!”凌青菀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别瞎说!这种事,越说越不吉利!”
她生怕被安檐说得婚事难成了。
安檐就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肌肤凉滑柔软,绵绵一握。让安檐心里起了涟漪。
他用力抱住了她。
凌青菀回到家里,已经戌时正了。
景氏那边尚未睡。
陈七娘也在。
里屋只有景氏和陈七娘。婆媳俩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的话,不知在商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