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有点静。
顾辰之不敢贸然去请老爷子出来,伙计们加不敢。
林翊想了想,站起身来,进了梢间。
他把外头事,说给了老爷子听:“…是梁东家和他家少爷。大概是来商量生意,近他们都没生意。”
老爷子听了,眉头微蹙。
他沉默了须臾,站起身走了出来。
梁瑞和梁向然忙起身,给老爷子作揖。
老爷子表情很担他精瘦,目光明亮,脸上却没什么情绪,既不严厉,也不温和,淡淡疏离,放佛这些人都跟他没关系。
“坐吧。”老爷子坐到了林翊位置上,见梁氏父子还站着,就对他们道。
梁氏父子这才坐下来,道了谢。
林翊倒也不拘,站老爷子身后。
“梁先生深夜到访,可有要事?”老爷子开门见山问。
老爷子才是药铺主人,这里一切都听他。
梁瑞心里打了个转,就笑眯眯道:“原也不该开这个口。咱们一条街上开药铺,就是缘分。只是贵号本事过人,我们小铺子不及。药就堆积了下来。我是来问问,能不能也赏我们一碗饭吃?”
他也没有再绕弯子了。
“怎么赏?”老爷子问。
他仍是那副表情,不带喜怒,静静问着。
梁瑞就把心里过了无数遍话,说了出来:“既然是做买卖,岂有挤死同行道理?大家和气生财。我是想,贵府家财,我们不及万分之一。倘或贵号看病,能适当收些诊金,咱们也方便几分”
药铺几个人包括顾辰之听了,都没有开口,各自想着心事。
他们都不能理解老爷子作法。
这样施恩,显得有点杂乱无章。
那些得了好处人,只会当他们是冤大头,并不会感激。
能适当收些诊金和药费,铺子也不至于光赔钱,其他铺子也有个活路。虽然艰难,却也两全其美。
所以,梁瑞话说完,司笺和顾辰之等人,几乎要跟着点头了。
老爷子脸色不变。等梁瑞说完,老爷子道:“你们铺子是不是做不下去了?”
梁瑞见他问得直接,咳了咳,道:“倒也不是”他也是要脸,自然不好承认自己铺子里窘境。哪怕要说,也要非常委婉。
“既然如此,你这次登门,目何?”老爷子道,“所谓商场如战场,原本就是你死我活。我要是想收费,等挤垮了你,这条街只有我一个买卖家,我再高价卖药,岂不是有利?我为什么要和你平分利润呢?”
梁瑞脸一下子就冷了。
不仅仅是梁瑞,顾辰之和林翊等人,听了这话,心里也倏然明白了什么。
梁瑞这次前来,他意图并不过分。
他只是想求条生路。
可商场生路,从来都是自己拼杀出来,而不是别人给。就像两军交战,难道会为了看对方可怜就把退后几步?
难道梁家翻身了,不想把顾氏挤走,自己独占吗?
利润面前,向来都是血淋漓。
假如顾家这是开正常药铺,难道他们不会想法子挤走梁氏药铺,来谋取暴利吗?
商人逐利,若这样考虑人情来往,还做什么生意?
做善事是做善事,做生意是做生意。
顾家做善事,是对贫苦百姓;而对于梁氏而言,顾氏仍是商家,是对手。
“老太爷,您这话”梁瑞好半晌才恢复了定点笑意,可眼底都寒了,声音也带了几分冷,“商场如战场,原是没错。可您这样,也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老爷子问,“这条街,买卖家有百来户,也算大街。虽然比不上东门大街繁华,可也不小。整条街却只有你们一家药铺,难道这就是规矩吗?”
梁瑞脸上那点笑,再也撑不住了。
像这样大街,有四五间,是很正常。
而西门大街却只有梁氏一家。
每每有开药铺,过不了多久就要关门歇业,他们都斗不过梁氏。除了药便宜,梁氏还有其他手段。
难道他们准耍手段,就不准其他人耍手段?
梁瑞心里暴牛
他今日来,原本也是这家人脉,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思。
如今知道了,梁瑞反而很失望。
听这老太爷口气,哪里是做善事?
他要挤死梁家,然后再开间大药铺。
名声有了,声音也有了。
什么一年就关门?
到时候关,怕只是善药堂;而再开起来,就是顾氏百草厅了…
顾辰之和林翊不由看向了老爷子。
特别是顾辰之,很是惊讶。
他以为老爷子就是开善药堂,临终前做点好事。可听这口气,老爷子根本就是要借着善药堂名头,替顾氏打名声。
老爷子虽然不出门,可对这条街形式,一清二楚。
“老太爷”梁瑞勉强挤出笑容,“您这样,就是下了战书?”
“什么战书?”老爷子道,“我开我药铺,我做我事。谁敢拦着,我就咬死谁!梁东家若是有病,我们照样赐药;其他…你死活,跟我有什么相干?”
梁瑞再也忍不住,豁然站起身。
他此刻才觉得自己有点自取其辱了。
而后,又想到自己原本只是试探试探,没真想让人家同情他,让利给他,心里怒气又平息了几分。
“老爷子,您既然这么说话,那咱们就各显本事了”梁瑞道。
“去吧。”老爷子神情不变,依旧平稳说,“这顾氏,乃是顾阁老家顾氏。你行事,千万小心,别把自己赔到里头”
梁瑞一下子就僵住了。
顾辰之也错愕看着老爷子。
他没想到老爷子会拉出顾延韬来做大旗。
顾辰之倏然就觉得老爷子有点不太一样。
似乎是他不了解。
梁瑞和梁向然含笑礼貌而来,回去时候,脸色阴沉晦涩。
出了顾氏善药堂,梁瑞站路边,看着伙计上板,再看着从门板里透出来昏黄灯光,眼睛里蹦出了冷意。
“爹,咱们怎么办?”梁向然问父亲。
方才店里,他一句也没开口。
梁瑞想了想,深深叹了口气,道:“各显神通吧!”
“可这家不好惹,这是顾阁老家。如今京里,谁家有顾氏显赫?”梁向然眉头蹙起,“听那老头子意思,是要独霸这条街生意”
梁瑞笑起来,带着儿子慢慢往回走。
“显赫归显赫。再显赫,也免不得卖药这个下等营生。”梁瑞笑着道,“让他们有口难言就是了,谁没有短处?一点小事…既然清了他们意图,就好办了。”
梁瑞显得信心满满。
梁向然也被父亲感染了,笑着问:“爹可是有了妙计?”
“什么妙计?”梁瑞笑道,“依计行事就是了。当年陆家,借着和谭家是姻亲,牛哄哄来开药铺,后不也灰溜溜滚了?咱们这条街几十年了,街坊交情仍是有,担心什么?”
陆家百草厅如今南大街开铺子。
当年陆家也西大街开了半年,而后就觉得风水不好,干脆搬了。
梁瑞口气虽然不善,可也不能否认,陆家百草厅如今拿着宫廷供奉,风光是梁家无法比拟。
父子俩就回了家。
顾氏善药堂这边,安静极了。
大家都不说话。
他们都被老爷子几句话都镇住了。
顾辰之心里不停犯嘀咕:老爷子所说,是不是真?
祖父真想再开百草厅吗?
不过,人一生总要留下点家业,老爷子留间药铺给顾辰之,也未尝不可。
只是,怎么感觉都不像…
第二天,顾瑾之一到药铺,就被顾辰之拉到了街上说话。
他将昨夜发生事,说给了顾瑾之听。
然后又问她:“祖父当时是怎么跟你说?”
“未必是想开药铺吧?”顾瑾之笑道,“我没听他老人家说过这意思”
顾辰之眉头又微拧。
“…七妹,我总觉得咱们这样不妥。这样下去,没什么好结果,跟冤大头似,还把同行把人往死地里逼。”顾辰之道,“梁家也没做错什么,何必这样?”
“祖父不是说,商场如战场吗?”顾瑾之道,“他们是没有错,咱们也没有错啊。不过…我和祖父谈谈吧,看看有没有旁法子,缓一缓这情况”
第205节初吻
顾瑾之果然趁着老爷子用早膳的空,将大哥的意思,简单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了,问顾瑾之:“…你怎么想?”
“我倒是觉得大哥的意思可行。”顾瑾之道,“咱们也不是怕梁家。只是狗急了跳墙,怕添了些累赘,也挤垮了人家的生意。等过了一年咱们不做了,这条街没有药铺了,百姓要跑很远去看病,反而留了后患…”
其实这个后患,倒也没必要担心。
只要这条街没了药铺,精明的生意人立马会涌进来。
顾瑾之这样说,无非就是表达一种与人为善的意思。
老爷子却没有说话,看了眼顾瑾之,让她继续说下去。
“…要是改一改,我倒有个小主意:每日只免费前面五位病患;第六位到第十五位,不管大病小病,每人要收三十分钱。再后面的病家,就照药价收费。”顾瑾之道,“您觉得呢?”
“想得这样仔细,你是早想好了吗?”老爷子笑了笑。
顾瑾之微愣。
原来她在不经意间,居然想得这样周全过…
她也觉得纯免费有些不太好吧?
“只是没事的时候,想了想…”顾瑾之道,“还是您做主。”
“不必了!”老爷子摆摆手道,“何以见得面前五位就比后面的精贵?都是病家,却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也不合理。一旦如此实行,那些病家定会早早来排队,反而添了一层累。咱们开药铺,不是为了折腾病家的。”
顾瑾之就垂了头。
后世的人,越来越精明。像老爷子这样的不多见。而顾瑾之自己,从来不是个慈善家。
“我知道你们想,梁氏也可怜,无故就将他们挤兑死了;二则也想,外头那些人风言风语,说咱们是冤大头…”老爷子缓慢道,“你可知道梁家有什么背景?他们一家独大将近十年,是因为什么?而外头的风言风语,并非咱们的病家。生了病的人。就是将命交到了大夫手里。咱们救了他的命,解了他的痛。他若是心存不屑,那是他心术不正。咱们的药铺,医病不医心!”
顾瑾之脸的脸微红,道:“是。我谨记了!”
“咱们是大夫,慈悲恻隐之心,只为治病救人。”老爷子继续道,“解了病患之苦,就是咱们的仁慈。除此之外,心无二用。”
顾瑾之又道是。
“去忙吧。”老爷子挥手,让顾瑾之出去。
顾瑾之不敢再多言。忙退了出来。
顾辰之迎上来,问她:“说了吗?祖父他老人家什么意思?”
“祖父说,咱们只为治病救人,解病患之苦。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咱们这小药铺,只医病。旁的不管。”顾瑾之道。
顾辰之心里微动。
他看了眼梢间的软帘,想着坐在软帘后面的祖父。一生钻研医术,与世无争…
到了这个时候,作为孙儿的,反而要老爷子流入世俗,却考虑平常人的世俗人情,是不是太不孝了?
追求不同,境界不同。
老爷子的心,只在病患身上。
“知道了。”顾辰之道。
而后,他就没有再提过药铺收费的话。
药铺的生意,每日都很忙。盛夏酷热,病患多,顾瑾之整日在药铺,忙得一身汗。
她瘦了很多。
“真不懂你们家图什么!”朱仲钧也道,“名利名利。名之后,就要有利。你们家这是完全不要利…”
“利在名之后嘛。”顾瑾之跟他咬文嚼字,“先打了名声,你怎么知道以后没利润?”
朱仲钧没说话。
而后,他突然道:“你瘦了!下巴都尖了…”
顾瑾之往自己脸上摸,有点高兴道:“是吗,一瘦遮百丑呢,瘦点好,多多益善。”
朱仲钧就瞪了她一眼。
而后,又感觉心头悸动。
顾瑾之越长越大,眉眼越来越像她的母亲宋盼儿。一张鹅蛋脸,杏目明媚,秋波横掠处,风采流逸。
她虽然忙碌,却是在内室,依旧是白皙肌肤。因为瘦了,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别样妩媚。
朱仲钧握住了她的手,指腹却在她的掌心略有略无的摩挲着,带着几分试探。
顾瑾之有了警觉,猛然抽回了手。
车厢里倏然有点闷。
“顾瑾之,我想亲亲你…”朱仲钧突然道。
“去!”顾瑾之道。
“就一下。”朱仲钧哄着她,坐到了她身边,“我保证。”
顾瑾之转脸,狠狠瞪他。
他的唇,却顺着她转过来的脸,落在了她的唇上。
浅浅的,蜻蜓点水般的初吻…
他的唇有点干,而顾瑾之的唇,很软很柔。
朱仲钧心里的涟漪,越来越大,心直跳。
见顾瑾之眼睛瞪着很凶,他没有破坏现有的关系,讪笑着离她远了几分。眼睛的余光,却不停打量着她。
方才那么一吻,她的心跳了吗?
像他一样,心跳如鼓吗?
顾瑾之却不看他,低垂着眼帘,有些不自在。
朱仲钧猛然有了种年轻的感觉。记得前世念初中的时候,他微微偏下头,就能看到她的侧颜。
她的睫毛纤长,似两把小羽扇,忽闪忽闪的。
有时候听不懂问题,就嘟起嘴巴,两把小羽扇眨巴眨巴的,十分的诱人。他那时候经常想,亲亲她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没有亲过女孩子。
想起来,心里就热了。
他甚至谋划过如何下手。
最终,初中念完了,他仍没得手。
再后来,他的初吻,是在相亲之后确定了关系。有次宴会之后送她回家,在她家的门口。
他也是这样,轻轻一个意想不到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顾瑾之的脸当时一下子就红透了。
她的唇软软的,唇蜜的淡香萦绕,久久不散。回去的时候,朱仲钧眼睛突然就湿了。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他终于吻到了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女孩子。和他预想的一样。
她的唇。她的反应,和朱仲钧预想的一模一样。
简直是个完美的初吻。
那种心灵的激荡,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百感交集,他一个人开着车。默默流泪。而后每次想起,他总觉得满足,从来没后悔为她等了那么多年…
等待是有价值的。
那时候的心,十分的雀跃。
这些事,他从来没跟顾瑾之说过。
“顾瑾之?”朱仲钧喊她,“你喜欢我吗?”
顾瑾之没有看他,沉默着。
“你喜欢我吗?”他坐近了些。又问她。
“滚…”顾瑾之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占了便宜还卖乖!”
凝固的气氛就松懈了下来。
“说真的,你念初中的时候。暗恋过我吗?”朱仲钧似开玩笑问她,心里却倏然有些紧。
“没有!”顾瑾之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懂什么明恋暗恋的?”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的?”朱仲钧有点不高兴。语气开始冷了。
从什么时候呢…
顾瑾之想了想,从钱詹追她开始吧?
那时候大家都知道钱詹在追她。除了她自己…
她年纪小的时候,学医天赋极高,情商却低得可怕。那时候单纯幼稚,是后来朱仲钧改造了她。
要是没遇到朱仲钧,顾瑾之也许上辈子,就是个会看病的呆子罢了。
“你懂的…”顾瑾之笑了笑,没有提前男友。
前男友、前女友什么的,跟灵魂里的一根刺似的,提起来伤现在的感情。顾瑾之对那个前男友,早已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连当初跟他相恋的感觉都记不起来了。
可她还是不愿意提,主要是怕朱仲钧听了不舒服。
假如朱仲钧有前女友,顾瑾之也不会高兴他经常提及。
有些事不能挽回,就只好当它不存在算了。
朱仲钧果然是懂的,转过头去,脸都冷了。
他再也没说话,冷着脸想事情。
眉心微蹙,就有了股凛冽。
顾瑾之知道他生气了。
是他非要问的,说了他又生气…
顾瑾之心里叹了口气。
马车很快就到了元宝胡同。
日子慢悠悠过了几日,又到了七月十五。
顾瑾之进宫给德妃诊脉。
德妃的孩子,这几日就该下地了。
顾瑾之叮嘱成姑姑:“您千万小心看着娘娘。稳婆也要早早准备好,干净的布也要准备好…”
“都准备好了。”成姑姑笑着道,“您放心。”
德妃却拉着顾瑾之的手,问她:“不会今夜生吧?”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阴气最重。
德妃怕孩子沾了阴气养不活。
“应该不会。”顾瑾之道,“可能要两三天…”
德妃仍是不高兴,道:“这个月都不好…”
顾瑾之也没法子。
给德妃诊断了之后,写了医案,顾瑾之就从景和宫出来,往坤宁宫去。
刚刚绕过景和宫的角门,突然听到有人喊她:“顾小姐!”
顾瑾之回头,只见几个内侍走了过来。
一个四五十来岁,笑眯眯的;两外两个,则是十七八岁。
“顾小姐,这位是向公公,司礼监太监…”两个小内侍给顾瑾之行礼,而后就向顾瑾之介绍。
那位老些的内侍,一直含笑听着。
顾瑾之虽然常在宫里行走,却也不是人人都认识。
她听到小内侍说“太监”,就知道这个向公公是个人物。
在这个时期,宫里有十二监。
每一监的总领内侍,才能称“太监”。
而司礼监,乃是十二监中级别最高的。
就是说,这位向公公,乃是宫里总太监了。
顾瑾之虽不知对方拦着她说话是何意,却也忙行礼,客气叫了声:“向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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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节意
司礼监是个很有名气地方,哪怕顾瑾之这种不研究历史人,也知道司礼监重要。
本朝出现内阁,主要是帮皇帝处理繁杂政务。皇帝给予内阁“票拟”权利。
所谓票拟,就是内阁大臣帮助皇帝浏览各种奏章,然后将意见附奏章之上,再交给皇帝御览。
这样就减轻了皇帝负担。
皇帝不需要再看长篇累牍奏章,只需要看看内阁票拟即可。
若是同意,皇帝只需要内阁已经议好奏章上,签字,称为“批红”。
皇帝不批红,内阁票拟也不能做效。
批红才是各种政令得以实行后一步。
而拥有批红权利,往往不仅仅是皇帝本人。
还有皇帝私人秘书——司礼监秉笔太监。
有时候奏章太多,皇帝批红也处理不完。一些次要,都有司礼监太监代为执笔。
这才是为什么满朝上下,包括内阁,都要忌惮司礼监三分原因。
等到了朝廷衰败后期,皇帝昏聩,“批红”权力都全部落宦官手里,由宦官把持朝政。
他们权倾天下,遗臭万年,像魏忠贤等。
这位向公公,应该就是司礼监总太监。当然,现朝政还没有**到那种程度,这位向公公京里名声并不大。
他主动来找顾瑾之,让顾瑾之不明所以,心里不敢大意。
“奴婢是奉命去坤宁宫瞧太后娘娘。陛下让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再给二公主殿下请安。不成想,凑巧遇着了顾小姐。奴婢斗胆,扶顾小姐一程”向公公笑着道。
他和太后宫里常顺不同。
常顺声音很阴柔。
而向公公声音低沉浑厚。倘若他不说自己是太监,倒有几分朝廷大员模样。
“不敢,不敢!”顾瑾之道,“公公先请”
她自己则落后两步。
向公公见她很有眼色,为人又恭谦,想了想,后没怎么为难她,自己就先领头往前坤宁宫去。
顾瑾之心里想:从皇帝乾清宫到德妃景和宫,要拐一个大圈子。说向公公是偶然遇到了她。不可能。
他是故意过来找顾瑾之。
难道他也生病了?
心里想着,已经沉默走了一段路。
跟着向公公两位小内侍,也落后了数步。
“…奴婢听陛下说,顾小姐西门大街开了间善药堂?”向公公含笑开口,“这酷夏炎热。应该很忙碌吧?”
说到了西门大街呢。
上次西门大街梁氏药铺父子上门之后,再也没有动静,顾瑾之还想他们会有什么后招。
他们敢和顾家叫嚣,自然是有些背景。
只是太忙了,忙得连喝口茶功夫都没有,哪里有空去勾心斗角?
梁氏事,也放到了脑后。
或者下意识觉得。梁氏背景不会比大伯顾延韬硬,所以心里没什么怕。
此刻听向公公如此问,顾瑾之心里咯噔了下。她想起祖父说“你知道梁家有什么背景吗?”
“是。”顾瑾之心里念头一闪而过,笑着回答向公公话。“天太热,暑病人多。倘若要钱,他们也许忍忍。听说我们家善药堂既不要钱,大夫又和气。就个个上门问诊。都是些小病,从早忙到晚。幸好幸好”
向公公笑着问:“幸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