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从八十岁开始,肠胃功能退化,消化不良,腹胀、胃痛,多少名医束手无策。
他也渐渐认命了。
而后,顾瑾之给他调养了一年,他的肠胃居然好了起来。
他少了消化不良、胃胀胃疼之苦,心情很好,对顾瑾之也分外看重,特意点了顾瑾之做他的健康顾问。
陈老虽然是军方势力,却也对政界影响颇大。
他喜欢顾瑾之,也连带着喜欢朱仲钧,帮了朱仲钧不少的忙。
顾瑾之是陈老的健康顾问,常在陈家出没,陈家大部分的人她都认识。虽然她年轻,看病却是颇有本事,陈家上下为了和老爷子亲近,也偶然和顾瑾之拉家常。
顾瑾之就认识了陈老的第三孙儿陈琛。
就是因为他,顾瑾之和朱仲钧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他是顾瑾之心里的一个阴影。
后来,他犯了事。陈家多次周转。免了他的牢狱之灾,却被开除了军籍,被送往国外,半年后得了怪病去世。
他被开除军籍,是朱仲钧下手的;他的怪病,是顾瑾之下手的。
总之那个人虽然消失了,他的恶劣影响,挥之不去。
他喜欢顾瑾之,喜欢得莫名奇怪。
顾瑾之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他喜欢。
他从第一次见到顾瑾之,他目光里的炙热。让顾瑾之很不舒服。她对感情的敏锐度不高,却也看得出陈琛对她很有兴趣。
他为了得到顾瑾之,使劲了手段。最后甚至想强暴她。
这样的疯子,谁也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可是今夜,顾瑾之却梦到了陈老,又梦到了陈家老宅。与此同时,她也梦到陈琛。
第一次见陈琛。他一袭军装,笔挺的军服透出军人的威严刚硬。看到顾瑾之,他表情微顿,而后轻轻微笑。
那笑容里的温柔,和他坚毅的面容完全不符合。
当时顾瑾之愣了下,才回以微笑。
第一次见面。不知他的为人,觉得他还是不错的。后来,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顾瑾之很少梦到他。
即使梦到了。他也是个被恶魔化的影子,是场噩梦。
而今天,居然梦到了他这么纯净的笑容。
大概是白天遇到了谭宥的缘故。
谭宥长得和陈琛并不相似。只是,他们都是军人出身,高大威武。气质很像。可是他看顾瑾之的目光,和陈琛一模一样。
那样的眼神。顾瑾之很熟悉。
又有他女儿抱着顾瑾之的腿,喊顾瑾之叫姨娘在先,这让顾瑾之分外不舒服。
她打听过谭家那位姨娘的事。
谭宥很宠爱她,甚至为了她,害死了自己的正妻。这样的男人,是有点疯狂极端的,跟陈琛也很相似。
一夜乱七八糟的梦,顾瑾之四更天就醒了。
而后,她再也睡不着。
她睁大了眼睛,前世的很多记忆排山倒海涌上心头。
到了该起床的时辰,顾瑾之头有点疼。
一整日,她心里都压着谭宥那事。
——*——*——
早上去母亲的院子,父亲顾延臻也在。
他早早起来,和宋盼儿说起顾琇之的事:“…我都托人办好了。若是不去的话,下次不知要到哪一年月。”
“那就去啊。”宋盼儿不以为意,“他又不是长孙。再说了,去念书,又不是成亲科考,应该不碍事。”
祖父去世,按照律例,家里的孙儿孙女齐衰,守孝一年;而嫡长孙作为承重孙,要像儿子一样,服斩衰,守孝三年。
这应该是在说顾琇之。
去年顾辰之提议让顾琇之去嵩山书院念书,顾延臻就留心。
他在去年年底已经托人再办这件事。
哪里知道,正月老爷子就去世了。
到了现在,这种事终于办妥了。可是去不去,又成了问题。
应该说,守孝期间不能娱乐,念书却是可以的。只是大家都在家里闭门读书,去书院念书到底算不算,顾延臻也说不准。
他怕将来有人拿这个说事,顾琇之仕途受阻。
“去的话,到底要出门的。”顾延臻道,“孝期不好外出的吧?”
“那就别去。”宋盼儿道。
她最受不了顾延臻磨磨唧唧的。
顾延臻听这口气,知道宋盼儿不上心,跟她说也没用,就不再多言。
顾瑾之正好进来,给父母请安。
煊哥儿和琇哥儿还没来。
小十和小十一的乳娘则将他们兄弟俩先抱了过来。
小十一依依呀呀,要往母亲怀里去。
宋盼儿就笑着,接过了孩子。
顾瑾之也把小十抱过来。
“娘,瑥哥儿又沉手了些。”顾瑾之抱着小十,笑着对母亲道。
宋盼儿也笑:“这小子,闷声不响的,整日也不见他哭一声,拼了命的长个儿…”
顾瑾之笑。
顾延臻在一旁,瞧着也分外喜欢。伸手摸了摸瑥哥儿的胳膊,道:“他长得瓷实。珹哥儿就不怎么长。要是能匀一匀就好了。”
顾瑾之笑起来。
宋盼儿抱着小十一,道:“珹哥儿整日哭,吃奶的力气,都用去哭了,哪有力气长个儿?”
小十一似回应母亲,轻轻哼了两声。
几个人都笑起来。
正说笑着,煊哥儿和琇哥儿进来了。
吃了饭,他们仍去外院,和尤先生读书。
顾延臻守孝期间。不能出门游玩。他也不愿意读书,就在内宅的时候多,有时候甚至粘着宋盼儿说话。
宋盼儿每天仍是一堆家务事。没有闲心搭理他,所以最近宋盼儿比较烦他。
顾延臻只得又逗孩子玩。
吃了早饭,顾瑾之也在上房没回去,跟父亲一起,牵着小十和小十一走路。
小十一跑得很欢快。小十则不愿意动。
没过一会儿,小十一就跑得一身汗。
乳娘的手先在铜手炉上贴了会儿,等热了些,才敢往小十一身上摸。
结果,小十一后背一层汗。
“姑娘,奴婢先去给珹哥儿换了小衣。”乳娘对顾瑾之道。
小十和十一的乳娘丫鬟。都是直接叫他们小名儿,这是宋盼儿的意思。贱叫好养活,整日少爷少爷的。孩子反而不承福。
顾瑾之说好。
乳娘抱了小十一下去,叫丫鬟先生了暖炉,屋子里暖和些,才敢给孩子换衣裳。
小十一后背一层汗,乳娘又叫打了热水来。先擦一擦身子。
虽然如此小心翼翼,下午的时候。小十一仍是有点打喷嚏,染了点风寒。
一岁半的幼儿,腑脏娇嫩,最好不要用药。顾瑾之就吩咐乳娘,今日别喂他东西吃,先饿一顿。
若是没有好转,晚上顾瑾之再给他用药。
小十一原本就弱,不得不非常小心。
乳娘道是。
到了晚上,喷嚏不怎么打了,有点好转的迹象,乳娘很高兴。
宋盼儿也微微松了口气。
顾瑾之仍是吩咐:“夜里也别给他吃东西。”
乳娘答应了。
可是夜里,珹哥儿哭个不停。
他饿得厉害。
乳娘慌了手脚,忙去告诉了宋盼儿。
宋盼儿从睡梦中醒过来,抱起孩子哄了一会儿,仍是止不住。
“夫人,要不先喂一顿吧。”乳娘道,“珹哥儿是饿极了,才睡不着的。奴婢瞧着,珹哥儿已经好了,吃点应是无碍的。”
宋盼儿摇摇头,道:“姑娘比咱们懂。既然她说了饿一顿,就先饿一顿。珹哥儿小,又生得单薄,生病了就麻烦。”
乳娘道是。
可是珹哥儿哭得撕心裂肺,乳娘很难受。
宋盼儿也心疼不已。
珹哥儿很固执,吃不到就哭个不停,愣是哭了一个时辰。
不仅仅顾延臻被吵醒,连小十瑥哥儿也被他吵醒了。
瑥哥儿醒了也不哭不闹的,乳娘喂了他一顿,他又睡了。
“总这么哭也不成。”宋盼儿道,喊了海棠,“你去叫姑娘来。”
海棠道是。
于是,顾瑾之后半夜被喊了起来。
她听说是珹哥儿,一个骨碌就爬起来,连忙穿好了衣裳,往上房来了。
珹哥儿的情况没有加重,他只是饿了。
顾瑾之微微放心。
见孩子饿得紧,不吃也不行,就让乳娘拿点米粥,先喂点。
吃了小半碗米粥,珹哥儿终于睡了。
次日早起,神清气爽的,没什么问题。
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中午的时候,又喂了他小半碗米粥。
顾瑾之仍是吩咐,先别给他吃奶,熬过今天再说。
可到了黄昏的时候,天气转冷,珹哥儿虽然穿得严实,却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风寒。
宋盼儿听顾瑾之的,没给珹哥儿吃药。
顾瑾之则不敢走,夜里歇在暖阁。
到了二更天,珹哥儿有点咳嗽。
他的确是风寒感冒。
小孩子感冒,容易犯肺。
一旦犯肺就更加麻烦。
可是治疗风寒的药,又不太适合小孩子娇嫩的脏腑,顾瑾之怕过犹不及。
她想了想,最终开了桂枝汤。
伤风感冒,都是营卫不和,自身的免疫能力下降,而桂枝是温药,能调和营卫,增强自身的抵抗力,从而对抗感冒。
就是不知道小孩子行不行…
——*——*——

第268节操心

珹哥儿只是风寒小病。
宋盼儿和顾瑾之却是分外担心。
只因珹哥儿太过于单薄瘦弱,年纪又小。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容易夭折。
母女俩整夜陪着珹哥儿。
风寒不是吃了药就能好的。
宋盼儿和顾瑾之只求珹哥儿的病情别恶化。
桂枝汤每日一剂,喝了五六天,珹哥儿的风寒渐渐好转。
这次风寒没有引起发烧。
好了之后,珹哥儿稍有不如意,又大声啼哭。
这次,乳娘和宋盼儿不再觉得他哭得烦人,而是欣慰不已。
“宁愿他这样哭。”宋盼儿感叹道,“不哭的时候,我的心都揪起来。”
珹哥儿生病期间,恹恹的,不怎么哭,把宋盼儿和乳娘愁死了。如今他哭声响亮,身子健康,没什么比这个更加可贵的。
乳娘也说是。
珹哥儿生下来就单薄,幸亏他的乳娘非常细心,照顾得很好,珹哥儿一直没灾没病活到了现在。
这次事情虽小,却也让宋盼儿留心到了乳娘的功劳。
“你儿子只比珹哥儿大几个月吧?”宋盼儿问珹哥儿的乳娘孙氏,“叫什么小名而?”
“大四个月。”孙氏笑着回答,“叫锁儿。算命的说孩子命里缺金,就赐了这么个小名儿。”
宋盼儿笑笑:“再过两年,珹哥儿能走路了,就把锁儿接进来,给珹哥儿做个伴。他是珹哥儿的乳兄,将来珹哥儿事事也要他照应,跟亲哥哥一样。”
孙氏大为感激,忙跪下磕头。
宋盼儿让她起身。以后安心服侍珹哥儿便好。
等孙氏走后,宋盼儿怕自己忘记了,成了空头许诺,就告诉海棠和宋妈妈,让她们帮忙记下。
海棠和宋妈妈都道是。
三月底,天气晴朗时候,京城才有几分暖春的娇媚。回廊边沿种满了藤蔓,遮掩了画栋的奢华,郁郁葱葱,倩影浮动。
柳絮纷飞。梨花满地,顾瑾之走在庭院,瞧着满园生机盎然。不由想起去年老爷子还在,心里又是一阵抽搐。
而后几天,天气骤变,凄风苦雨狂卷,梨树枝头。雪色梨花被打落,空余袅袅淡绿。
天气又冷了起来。
温馨旖旎的春,放佛一场旧梦般。
三月就这么过完了。
到了四月初,顾瑾之也偶然会想想,假如祖父没有去世,再过半个月她就要出嫁了。
这个年代女人出嫁。一生就定了型,变故很少。
顾瑾之不喜欢变故。
能早点出嫁,实属她所盼。
*******
整个四月。顾瑾之也过的浑浑噩噩的。
到了五月初,老爷子过百日祭。
过了百日祭,孝子可以洗澡、洗头,也可以逐渐脱下孝服等。过了百日,很多重孝可以慢慢减除。没那么严格了。
孝子也能睡到床上,而不是在地上铺草席。
当然。仍是不能出门娱乐,不能饮酒食荤。
过了百日祭,二伯正式承嗣,成了新的成国公。
二伯母也封了诰命。
这么大的喜事,却不能庆祝,让二伯母很扫兴。
她仍是请宋盼儿到老宅去,一家人吃顿饭。
大伯母就粗茶淡饭,招待了宋盼儿母女一顿。
饭桌上,二夫人很高兴,时不时问宋盼儿和大夫人,封了诰命,逢年过节宫里有什么规矩等。
五姑娘顾珀之一脸的不高兴。
她目光里带着幽怨,不知是母亲的浅薄让她没脸,还是要等一年才出嫁让她心焦。
吃了饭,二夫人特意请了顾瑾之到她那里去坐坐。
她有话想单独和顾瑾之说。
宋盼儿不客气问:“二嫂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瑾姐儿她懂什么?”
“我身子有点不舒服,想请瑾姐儿瞧瞧。”二夫人笑着道。
宋盼儿不好再说什么。
顾瑾之看了眼二夫人,从她的面相上看不出她有任何明显的疾病。
她仍是起身,跟着二夫人去了她的院子。
等二夫人一走,大夫人把五姑娘也打发下去,又让大奶奶和三奶奶也各自回去院子,就和宋盼儿说体己话。
她最近有什么话,都爱和宋盼儿说说。
“…珊姐儿着实太让我操心。”大夫人跟宋盼儿诉苦,“她婆婆把她吃得死死的,她婆婆说什么她都听。我当初跟她说过,不管什么原因,安置通房的话不要松口,否则将来受苦的是她。等有了嫡长子,若是没精力服侍裕业,再放个听话的丫鬟在屋里,也不是不行的。到时候她的贤良也有了,丈夫也笼络了。如今孩子还没有,千万是不能答应的。结果,二月初她就把身边的听风开了脸,放在房里了,一直瞒着我…”
宋盼儿蹙眉。
袁家的事,大夫人这样清楚,顾珊之身边应该有大夫人的眼线。
只是顾珊之,也未免太过于糊涂了。
“那个听风,就是她刚刚嫁过去,她公公讨了一回的那个丫头吗?”宋盼儿问。
大夫人点点头。
“我见过的。”宋盼儿道,“那次袁太太身边,我和瑾姐儿去袁家,就见着了听风。长得不漂亮,瞧着老实,若是等几年,等珊姐儿有了孩子,再替听风开脸,只怕更好。珊姐儿沉不住气。”
听风长得很丰满,不算漂亮,有些男人偏爱她那种的。
可是她的面相忠厚老实,是个好拿捏的。
“她倒是沉得住气的。”大夫人冷笑,“至今还瞒着家里。”
宋盼儿只得安慰她:“也吃不了大亏。袁家且要供着她。真的有事,还有你这个大伯母,怕什么呢?”
如今的顾家,还是有这样的底气。
大夫人淡笑。
“最近烦心事也多,都堆到了一处。”大夫人叹气道,“玥姐儿上次回来哭了一场。现在又轮到了珊姐儿的事。这些姑娘,就没有一个让我放心的。”
玥姐儿是大夫人的女儿,嫁到了川宁伯唐家。
她是唐家的世子爷房里的大奶奶,嫁过去就生了儿子,又尽得大夫人真传,为人处事周到缜密,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儿,唐家阖府上下都服她。
没过两年,她就主持唐家的中馈,婆婆也格外器重她。
宋盼儿很少听到大夫人替玥姐儿操心的。
“唐家怎么了?”宋盼儿问。
“他们家那位三奶奶。就是简王府的小郡主,你可知道?”大夫人道。
“去年过年的时候见过一次的,能说会道。”宋盼儿道。
“岂知能说会道?最是争强好胜。你也知道。简王府原本在河南,因为封地贫瘠,赖在京城不肯走,简王府又奢侈成风,实则没多少家底。才过年。玥姐儿身上有了,她婆婆心疼她,二奶奶又体弱多病,就让三奶奶帮着玥姐儿料理过年的事。玥姐儿打个盹,这中间就有了亏损…”
“亏了多少?”宋盼儿心微沉。
她虽然没有管过大家庭,却也知道管家最忌讳账目上出问题。
“钱不过。二千两。”大夫人道,“去年风调雨顺,唐家田上收成好。送上来的租子。唐夫人搁了一万两在玥姐儿手里,大家过个宽敞年。等来年清明祭祖,也是现成的银子。这钱不仅仅是过年的,还是清明和春宴的。玥姐儿孩子才上身,人没什么精神。又赶上老爷子的下葬,一来二去不怎么留心。钱就少了。等她发现了,去问三奶奶,反而和她吵了一架。旁的还好,玥姐儿怒极攻心,又累,孩子没了,四个月呢…”
宋盼儿又吃惊又愤怒。
大夫人也是满脸哀痛。
“玥姐儿过门七年了,头三个都是儿子。这原是极和美的,她却总想要个闺女。这次怀了胎,你不晓得她多喜欢。要不然,依着她要强的性格,也不会示弱让三奶奶帮忙管家。如此珍重这个孩子,反而没保住,她哭得整夜睡不着…”大夫人尽量让自己和平些。
可是说到这里,声音也不由哽咽。
宋盼儿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等大夫人情绪平复了些,才道:“你也该去唐家理论理论。”
“我何尝不想?”大夫人轻轻抹了抹眼角,又叹了口气,“玥姐儿不让。她要强,若不是落了孩子,这些家里丑事,她也是不会告诉我的。我若是去说话,她怕是心里觉得没脸。她的家务事,我也不敢插手…”
宋盼儿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大夫人,陪着叹了口气。
“这过日子,有苦有甜。”宋盼儿笑着道,“哪怕是太后娘娘,也有不顺心的。劝劝玥姐儿,趁机好好保养,家里的糟心事丢给她婆婆。三奶奶也让她婆婆去收拾,她乐得施恩。”
“我就是这样劝她的。”大夫人道,“她也答应了。我原打算老爷子过了百日祭,就接她回来住几天。又碰上二房承爵的事,给耽误了。”
妯娌俩说了片刻的话,顾瑾之从二房回来了。
大夫人就问她:“你二伯母哪里不舒服?”
顾瑾之笑道:“没有不舒服,二伯母只是肠胃有点不适,多吃些素淡的即可。”然后又问宋盼儿,“娘,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了吧?”
大夫人却知道有事,拉了顾瑾之,问她:“你二伯母还说了些什么?好孩子,你只管告诉我。”
“有点小事。”顾瑾之支吾笑道。

第269节长孙

“什么事?”大夫人问。
她问话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带了几分不快。
她大约以为二夫人有出幺蛾子。
一得了诰命就闹事,让大夫人心底不悦。
顾瑾之忙回答:“说药铺的事。二伯母问我,祖父过世,家里的善药堂应该不做了,那要不要重新开个药铺?她说,顾氏百草厅的老匾还在她那边,若是要的话,就去拿。”
大夫人听了,眉头蹙得更深。
宋盼儿也微微拧眉。
“…我说,这件事我决定不了。大哥继承祖父的衣钵,开不开铺子,需要不需要老匾,应该问大哥。大哥是承重孙,他也要守孝三年。等过了三年,倘或需要的话,再问二伯母拿。”顾瑾之道。
大夫人和宋盼儿听了,都没有接话。
过了片刻,大夫人才淡笑道:“就是这话,这件事不与你相关。她若是再要问你,你让她来跟我说。”
顾瑾之道是。
顿了顿,她又笑着道:“二伯母让我别将这话告诉您。我说,大伯母若是问,我自然不会隐瞒;若是不问,我也不提…”
大夫人也笑。
眼瞧着天色不早了,大夫人也不虚留她们母女,亲自送她们到了垂花门口。
垂花门口,早就停了宋盼儿的马车。
母女俩上了马车,和大夫人作辞。
路上,宋盼儿对顾瑾之道:“你听娘一句:将来若真是要那块老匾,让你大伯母去要。倘或你去要的话,你二伯母定会问你要股吃红。老匾是顾家的,不是他们二房的。当初出事,家里兵荒马乱。你大伯母一双手一双眼,也没顾上要回来。”
顾瑾之也知道二夫人的用意。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娘。”
祖父才去世,药铺只怕一时半刻没心思去弄。
不得不说,二伯母想的很远。
“得了诰命,她就得意忘形了,整日想着这些。”宋盼儿想起二夫人的话,心里也不舒服,“自己女儿,一个也不管。担子全压在你大伯母身上。你大伯母也不是应该替她女儿操心的。若是大伯母丢下不管,谁还敢寻她的不是?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二房的女儿?”
宋盼儿很是不明白二夫人到底什么想法。
自己的女儿都能不管不顾…
要是顾瑾之将来在婆家吃了亏,宋盼儿能拼命的。
顾瑾之觉得母亲话里有话。
“娘,有什么事?是四姐还是五姐?”顾瑾之问。
“你四姐。”宋盼儿就将顾珊之替袁裕业纳通房的话,告诉了顾瑾之。
“糊涂至斯。”宋盼儿总结顾珊之的行为。“家里人掏心掏肺为了她,她一概不拘,只听信袁家人的话。”
“袁太太很厉害。”顾瑾之感叹,“四姐对她,比对二伯母还要亲。”
“阴险着呢。”宋盼儿道。
宋盼儿从前觉得袁太太不错。可一旦她和顾家的立场有了冲突,袁太太的好顿时就坍塌了。
阴险不阴险,只是主观感受。
顾瑾之只是笑。没有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