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被你一说,都有些想尝尝了。”陆穹衣笑道:“如果你不介意,一会儿分我一半,可好?”
楚天沉默了一下,“就怕表哥吃惯了山珍海味,吃不惯这清粥。”
“山珍海味吃的多了,难免有些腻,清粥小菜才别有一番滋味,更何况这是小尘亲手为你煮的,味道必定与众不同。”
楚天淡淡地笑了笑,看着落尘在厨房里盛了两碗白粥,端出来,他忽然觉得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哥?表哥?你们怎么在这?”
“来看看你在做什么?”陆穹衣道。
“我在给你们煮白粥……”
不等她说完,楚天打断她,“我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了,我要去办点重要的事情,你和表哥在这里等我吧。记得多吃点东西,你最近瘦了好多。”
“你要去哪?”她急忙把粥放在一边,一把扯住宇文楚天,“哥,我跟你一起去......”
“那个地方,你不方便去。”
“那我也要去!”她看出他确实有重要的事,而且一定是带着她不太方便,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不管他到哪她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否则她就不安心。
“小尘,你挺好,和表哥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我不!”她坚决摇头,扯着他的衣襟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终于,楚天拗不过她,“好吧。”
然后,他转头对陆穹衣微笑道:“既然你喜欢喝这粥,那就两碗都给你吧。希望合你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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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笑雅阁,楚天带着落尘去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里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女人都穿着不能完全遮盖住身体的衣服,挂着暧昧的笑容。
男人各个衣装光鲜,相貌确实龌龊不堪,尤其是笑容,令人无法直视......
他们刚一进门,便有个穿着打扮与年纪完全不符的大娘飞扑般冲过来:“这不是宇文大侠嘛,真是贵客啊!”
“梦姑娘可有空?”哥哥问道。
“有,当然有!”
旁边立刻有个男人抱怨:“月姨,您不是说梦姑娘没空吗?”
那位大娘撇撇嘴,冷冷道:“有没有空要看梦姑娘,你当我月娘说了算呐?”
随即她又换了张笑脸对哥哥道:“宇文大侠,楼上请,梦姑娘久候多时了,刚才还差人来问呢。”
“多谢!”
哥哥拉着她的手与月娘一同上楼,经过每一间屋子时,里面都传来奇怪的叫声,有时还有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阴森恐怖。
她见有个男人从其中一间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整理着衣衫,便好奇向里面张望。居然看到一个女人赤裸裸躺着床上,头发散乱不堪,白皙的皮肤上留着许多淤青。
一只用手挡住她的眼睛,他有些不悦道:“不要看!”
她拉下他的手,又偷偷张望一眼,“她怎么啦?”
“没事!”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哟,难怪看不上我们这里的姑娘,原来宇文公子有个这么漂亮的心上人......”
落尘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美貌的女子虚倚着门,一身艳丽的玫粉色长裙半挂在身上,露出一抹雪白的香肩,她的眼神很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那女子妖娆的眼睛停留在落尘的脸上,见她瑟缩地躲在楚天背后,笑道:“美是美,就是有点不解风情,要不要嫣儿帮你调教一下,教教她如何讨你欢心......”
“不必!”
要不是他一口回绝,其实落尘还真想跟这位嫣儿姑娘讨教一下,怎么才能让她这个阴晴不定的哥哥开心一下。
……
跟着月娘绕过了长廊,他们停在一扇朱红色的门前,月娘对里面道:“梦姑娘,你日盼夜盼的人来了。”
门立刻打开,落尘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梦姑娘竟是孟漫,那个来自夜枭的女子。
她期待的脸色在看见落尘时僵了僵,又恢复了笑容,“月娘,给宇文公子和这位姑娘砌两杯上好的龙井。”
她似乎想起什么,摆手道:“看我这记性,宇文公子素来嫌弃我这里的东西......月娘,准备一杯好了。”
“是。”
月娘出去后,孟漫问道:“以你的武功和现在的声名,要在江湖混出点名堂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做这种事?”
“我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何必明知故问。”
孟漫轻轻拍拍手,一脸意兴盎然。“我就欣赏你这种性格。”
这时,月娘端上一杯清茶递在我面前,落尘伸手去接,不想楚天抢先接过,低头浅尝一口,才交给她。
她正大惑不解,听孟漫娇哼了一声,道:“放心吧,我不要命了,才会在你宝贝妹妹的茶里下毒。”
“……”
说完,她起身从身后的红木衣柜里拿出一卷画轴,一盒黄金放在桌上道:“规矩你该知道,如果你活着我付你另外七成。”
他连卷轴都没打开,直接收起画轴拉着我起身道:“准备好另外七成,我明天一起取走。还有,黄金太重,我更喜欢银票。”
“好!我明天一定准备好银票等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朋友聚会,朋友居然又说起我在机场把行李箱丢了,人上了飞机的事情,汗!
结果大家一致认为我的笔名取得特别好,无心——真的是没长心!
第八章 情爱之毒(一)
走出那栋充满欢笑声的小楼,落尘伸手拉住楚天的衣袖,盯着他手中的画卷问道:“哥,那个梦姑娘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给你银票?”
“小尘,别问了,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好!”
“不,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要知道。哥,你答应过我,你永远不会骗我……”
他的确答应过。
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楚天拉她走到一个僻静无人处,对她说:“我要查出杀父母的幕后真凶,查出他们所谓的主人,我必须要接近他们。”
“所以,你加入了他们,帮他们谋财害命?!”她终于明白哥哥为什么要挑战那么多武林高手,他是要做给梦姑娘看,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为了加入夜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现在看来他成功了。
“我没有别的选择。”
“哥,那你有没有想过,因果善恶,终有循环,凡事有因,必有果……”
宇文楚天点点头,“我想过,可是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是必须做的,总有些因果是必须承担的。”
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做这些,就为了替父母报仇吗?就算你报了仇,他们也没办法死而复生,这值得吗?”
他轻轻摸摸她的头,用特别沉静的声音告诉她:“不值得,可是如果可以铲除夜枭,可以推翻暴政,还给中原一份平静,还给人世一片乐土,我做的就是值得的。”
她仰头看着他闪耀的黑眸,她不懂什么江湖恩怨,也不懂什么大是大非,她只看到他眼中闪动着灼灼的光,让她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夜枭绝迹江湖,武林各大门派不再明争暗斗,腐朽的北齐也彻底退出历史的舞台,中原的青山绿水间再无皑皑白骨,荒山野岭再无流民游走。落尘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满世繁华,望着孩子们脸上童真的笑颜,她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便,这世间没有人知道,他为此承受过什么,付出过什么,又得到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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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夕阳落尽,他们才回到笑雅阁,在陆穹衣早已安排好的天字号套房落脚住下。
月色如水,空中的星星如同镶嵌在一块宝蓝色的绸缎上般,莹莹夺目。
落尘坐在床前毫无睡意。
此刻,她的哥哥就住在她隔壁,思及此,她就一阵心花怒放,没错,这种形容太贴切了,她现在真的感觉心头开了一朵娇艳的芙蓉,在荡漾的碧水中随风浮动,不时激荡起心头的一阵阵涟漪,哪里还睡得着。
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响起,落尘急忙下床,满心欢喜的去开门,结果却看见了满目柔光的陆穹衣,他一袭青衫,十分清爽,手中还端着一盒点心。
落尘的笑容僵了僵,“表哥,你怎么来了?”
“你今晚没吃多少东西就走了,现在一定饿了,我命人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玫瑰乳糕,想吃吗?”
玫瑰的香味慢慢飘散开来,落尘顿时喜上眉梢:“多谢表哥。”
“表哥,你进来坐啊。”她闪身请他进门。
陆穹衣却很守礼节,没有半分逾越,“天色太晚了,我不便进去。”
她也没有强留,目送着他离开之后,便迫不及待抱着糕点回房。她之所以开心,不是因为她现在正腹中空空,而是她知道这个时辰她的好哥哥也一定饿了,她正好可以拿这糕点和他一起共享美餐。
于是,她迅速梳理好头发,抱着一盘子玫瑰糕走出房门。
笑雅阁临水,可隐隐而见碧天水墨,不经意,她在水中看见一个清风朗月般的人影,站在碧水的回廊上,出神地望着月色。
“哥!”落尘惊喜地差点把手中的盘子丢进水里,“你怎么在这儿?在看风景吗?”
他回身,对她笑笑:“是啊,这里的夜色很美,本来想叫你一起来看,看到你有玫瑰糕吃,我猜你一定只顾着享受美食,没心思欣赏美景。”
“谁说的?!”她义正言辞反驳,“看着美景吃玫瑰糕,才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呢!”
他侧头,忽然问:“若是美食和美景不能兼得呢?你是舍美食,还是舍美景?”
“美食和美景……”她随手拿了一个玫瑰糕塞进他嘴里,“我都能舍得,唯独你,我舍不得!”
他笑弯了嘴角。
她眨眨灵动的眼,嘴角也弯了。她是与他从小长到大的,岂会不明白,他言语闪烁,绕来绕去,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九曲回廊,绕过满园夜色,他与她并肩而坐,长相凝望,月色再撩人,也终是陪衬……
“小尘,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房睡了。”
这已不知是他第几遍催促了,她继续欣赏夜色。“我还不困呢。”
“可是我困了。”
她仔细看看他的眼睛,分明还是那么清亮,哪见半点困意。“你再陪我坐会儿,说会儿话嘛。”
她努力想找点话题,终于又想到一个话题,“哥,裘叔不是和你一起找我吗?他现在去哪了?回浮山了?”
他似乎没听见,“小尘,起风了,我陪你回房睡吧。”
“你别又岔开话题……呃!”她蓦然领悟到他刚才的话,“你说什么,你陪我回房睡?”
“恩,如果你不用,那就算了……”
“用啊!用啊!”落尘连连点头,生怕他反悔似的,拖着他就往房间走,“我们回房吧。”
“你不是说你不困?”
“现在有点困了。”
他哑然失笑,陪着她一起回了房,锁上了房门。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年岁,同房这种事是绝对不能让人看见的。
这一夜,他们不止同房,而且同了床。
寂静无声的房间,青罗幔帐之内,她轻轻依偎在他肩膀,感受着他独有的温度,还有他真切的心跳声,再次拥有这种久违的幸福,她才体会到自己有多么渴望,多么期待这样的相依相偎。
她确实有些困了,可她努力不让自己睡着,生怕眼睛一闭一睁,这种幸福感就悄悄溜走了。
她知道他也没睡,因为他的呼吸时轻时重,“哥,你怎么还没睡?”
“我,不困……”
“哦,那正好,我也不困,我们聊天吧。”
楚天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的容颜,看着她轻眯起来的眼,忍不住想伸手抚摸,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你想聊什么?”
“恩,为什么我每次问起裘叔在哪,你都不回答我?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不让你告诉我他在哪!”
见宇文楚天沉默,落尘有种不祥的预感,猛地坐起身来。
“哥?!”
楚天继续沉默。
这一次,她的脸色有些变了,眼睛里闪过一种恐惧,“是不是裘叔他出了事?哥,你别吓我!”
他靠近她,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紧得几乎让她窒息,“小尘,裘叔他……走了!”
“走了?他去哪了?”
“他让我告诉你,他是不会想你的,你不要想他,如果控制不住想他,就把他给你的百草集拿出来念念……”
“裘叔他到底去哪儿了?!”隐隐的不安越发强烈,她的声音已经嘶哑。
“他,去世了。”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用力地抱着她,因为此刻要不是被他的双手死死禁锢住,她一定会发疯一样冲出去,去浮山找裘叔,去亲眼看看裘叔还活着,好好地活着,他说的都不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挣扎得没有了力气,他才放开她,抹着她眼角干涸的泪痕。
她颤抖地握住他的手,“哥,你告诉我,裘叔是怎么死的?”
“他,中了毒。”
“怎么会?裘叔医术高明,更是对天下毒药的药性都了如指掌,他怎么可能中毒?”
“他的确对天下的毒都了如指掌,但是这个世界还有一种至毒是他解不了的……”
“什么毒?”
“情爱之毒,瑶池之水!”
纵然裘翼山被称为神医,无病不治,但终有解不了的毒,这种毒叫做——情爱!
这个无眠的夜晚,他给她讲了一段凄美的故事。这段故事,要从十七年前说起。
十七年前,裘翼山正值年少,英挺俊朗中透着一股医者的儒雅,再加之医术出神入化,他也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风流倜傥的人物。
有些女人注定是这种男人的劫数,就像陆琳冉之于宇文孤羽,尉迟家骄傲的大小姐尉迟玉倾就是裘翼山的劫数……
天池初遇,尉迟玉倾错把裘翼山当成了淫贼,三十枚见血封喉的雪花钉没有钉死裘翼山,却牢牢钉住了他的魂儿,他发誓这三十针的痛不能白受,他这辈子就跟她耗上了。
尉迟玉倾的骄傲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可想而知,裘翼山是多么辛苦才终于得偿所愿。
然而,这段嬉笑怒骂的爱情并没有以美满的婚姻结束,反而,从此拉开了悲剧的序幕。
他们婚后一年,尉迟玉倾身怀六甲之时,江湖忽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各大江湖世家先后被灭门,以暗器闻名江湖的尉迟家族百余口人也突然中了一种奇毒,毒性猛烈前所未见,就连神医裘翼山都素手无策。
那一日,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尉迟玉倾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在她怀中,其中包括她未满三岁的弟弟,而她一滴眼泪都没有落。
那种恨,那种仇,不是眼泪可以冲刷掉,也不是一句刻骨铭心可以形容的……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风,我已经被抽得无语了......
第八章 情爱之毒(二)
随着各大家族被灭,各大门派高手被暗杀,在江湖一片混乱之时,一个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夜枭现身于江湖,没有人知道夜枭藏身何处,受谁掌控,目的为何,江湖中人唯一知道的就是——夜枭接下的买卖,绝不会失信。
对这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夜枭,有人痛恨,有人惶恐,自然也有人暗暗窃喜。因为有了夜枭,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不用卧薪尝胆苦练武功了,只要存够了钱,你想谁从这个世界消失,都轻而易举!
所以,江湖延绵多年的秩序一夕之间被打破,江湖转瞬变成了一个生杀予夺,肆意妄为的世界。
裘翼山希望带着尉迟玉倾和刚出生的女儿雪洛远离江湖,远离是非,找个安静的地方专心研究解那种奇毒的方法。然而,灭门之仇未报,尉迟玉倾自然不会同意,她坚持留在尉迟家,找出各大家族被灭门的这正原因。
裘翼山不愿勉强她,便陪着她留了下来。他说,是生是死,他绝不会离开她半步……
真相总是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下,是因为它有着丑陋不堪的外表。当尉迟玉倾拨开层层迷糊,看到真相的真面目,她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一夜,她哄睡了女儿,拖着拽地的罗裙,缓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裘翼山刚刚从药房里出来,满脸疲色,靠在床边小睡。她一步步靠近他,近到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她慢慢抬起手,三十枚淬了剧毒的雪花钉落在他的各大穴道上……
他全身再无法动弹,他在剧痛中睁开眼,眼中褪下困意,充斥痛苦。
她对他说:“裘翼山,我真傻,我早该想到,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你解不了的毒…….”
“玉倾……”
她冷冷地笑笑,“瑶池之水,如果我猜错,是你取的名字吧?”
裘翼山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动,无言地闭上眼睛。
在这生死之际,他忽然想起了他们初见的场景,天池之水升腾着暖暖的雾气,传说,那是瑶池之水贪恋红尘洒落人间,年轻男女同时被水溅到,他们就会一生相爱,一生幸福。
三十枚雪花钉射过来,溅起点点水花,他便在那飞溅的水花中见到了她,从此中了人间至毒,至死不悔。
……
“夜枭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们制毒?”
“……”
“为什么不回答我?!”她挥剑,剑锋落在他的颈间,忽然一转,刺穿了他的右腿。
他咬着牙,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颤抖的剑尖上的鲜血凝聚,滴落在地上,像是盛开在天池的鸢尾花,红得绝艳。
眼泪流出她悲伤的眼,她举起剑,抵在他咽喉处。
倏然间,她听见女儿的哭声,她下意识顺着声音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间,就是这短短的一个失神,一团黑影蓦地一闪,带走了受伤的裘翼山。
从此,她找遍了每一个他可能去的地方,再也没有找到他,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有时候,她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她再也不可能见到他。每次这么想着,她的心里没有丝毫报仇雪恨的快感,心中全都是绝望。
所以,她宁愿相信他还活着。
……
十五年的寻找,漫长得像是过了几辈子。
就在尉迟玉倾几乎想要放弃寻找的时候,宇文楚天出现了,她不认得他是谁,可她认出了他随身携带的银针,纤细如发,那是裘翼山惯用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一路跟着宇文楚天,便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相隔十五年,她与他相对而立,隔着仇恨和诉不尽爱恨,两个人无言以对。
不知过了多久,尉迟玉倾笑了,岁月在她眼角眉梢刻下了痕迹,她的笑容却还是像天池初见一样绝艳。
裘翼山深吸了口气,轻声唤道,“玉倾。”
“十五年没见了,你好吗?”她的态度温和得让他特别意外,忙点头,“还好!”
“雪洛十六岁了,”她嘴角含着笑,眼底闪动着泪光:“她经常问我,爹爹去了哪?什么时候能回家?她还给你缝了双新鞋子,蓝色的,你最喜欢的颜色。”
“我……我能见她一面吗?”他颤声问。
她点头,“今天有空吗?回家吃顿饭吧,雪洛看见你回去一定很高兴。”
宇文楚天从来没见过裘翼山如此高兴过,他拖着一条跛了的腿,在街上买了好多的东西,有精美的衣服,有唯美的首饰,还有天香楼的芙蓉糕。
然后,他们跟着尉迟玉倾去了苍梧山,那一片静谧的青山绿水间,有一处木屋。木屋前站着一个女孩儿,一身素白的衣裙。
那时宇文楚天第一次见到雪落。
雪洛,人如其名,如站着雪中的洛神,轻音软语,恍若仙女般玲珑剔透,她的肌肤纯如白雪,恍如透明,那日在山巅,她吹着玉笛,有几只蝴蝶在她身旁萦绕,那一颦一笑,和柔和的目光,竟有几分和小尘相似。
宇文楚天有一瞬的恍惚,怔怔的看着吹笛的雪洛。
“雪洛,你就是雪洛?”裘翼山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又有些犹豫。
雪洛立刻认出他来,“爹爹?你回来了?我是雪洛,我是你的女儿……”
******
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裘翼山吃得特别愉悦,一顿饭都在笑,看着女儿时笑得满足,看着妻子,笑得满眼柔情。
尉迟玉倾为他斟满了一杯酒,“喝一杯吧。”
他端起酒杯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一饮而尽。
爱与恨,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过了饭,裘翼山便起身,匆匆告辞。
雪洛拉住他,求他留在苍梧山住些日子,但是他坚持说要陪着宇文楚天去寻找落尘的下落,他还说:这么多年,他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希望雪洛能够原谅他。等他办完了事,他一定回来陪她,以后都不离开了。他们一家人,以后都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