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康一脸唏嘘,捂着嘴去开车门。
当天下午陈簇本来是休息的,却被手术当天找陈慕白签字的女医生一脸为难的叫来医院,支支吾吾的把手术单递给陈簇,“陈医生啊,真的要这样存档啊?”
陈簇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接过来一看,浑身一僵,立刻收起那张纸,方方正正的叠起来塞进口袋里,颇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意味,继而有些尴尬的笑着,“那个……我回头让他补一张给你啊,这张我就先拿走了。”
说完转身往病房走。
陈簇实在难以想象当时签字的是不是那个阴郁冷清的陈慕白!他当时真的知道自己写了什么吗?
到了病房陈慕白不在,顾九思已经醒了,但是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很疑惑,陈静康手足舞蹈的跟她解释,比划的顾九思头晕。
陈簇气过之后只觉得好笑,直接把那张纸递给顾九思,“等小白回来了,帮我转交给他,给他之前你可以先看看。”
他话说得平常,只不过那张脸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顾九思一脸奇怪的接过来,打开之后看了几秒钟,脸腾一下红了。
与患者关系那里竟然写着“尚未发生”四个大字!四个字恣意飞扬,是陈慕白的字迹无疑。
陈静康看着两个人表情诡异,便探头探脑的凑过来,“你们在看什么啊?”
顾九思立刻开始遮掩,如同陈簇之前一样,工工整整的折了起来,塞到枕头底下,还不忘敷衍陈静康,“没什么。”
陈静康没看到有些不满,伸着手去够枕头下露出来的纸张一角,被顾九思一巴掌拍开。
陈静康捂着手放弃。
陈簇忍着笑调了下输液的速度,“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顾九思这个样子实在没法回答她很舒服,简单的回了两个字,“还好。”
“术后最常见的并发症就是腹腔残余脓肿,所以放置了引流管并进行腹腔冲洗,等几天之后,渗出少了就可以拔了。这几天到了晚上可能会发烧,疼得厉害,忍着点,我跟小白都说了,晚上让他留下来陪着你。”
陈簇一脸正经,似乎只是以医生的身份交待病人注意事项。
顾九思听了却是一脸惊愕,“你……你在说什么啊……”
陈慕白哪里是会陪床的人?
在顾九思的印象里,陈簇实在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陈簇笑了笑,也没解释,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陈慕白在公司开了一天的会,傍晚才筋疲力尽的赶到医院,顾九思刚做完手术不能进食,只能靠输液维持体力,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看到陈慕白踏进病房的时候吓了一跳。
再见面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有些尴尬,不敢去看对方。
顾九思坐在床上低着头,陈慕白脱了外套挂了起来才开口,一开口就是废话。
“醒了?”
顾九思闷声回了句,“嗯…..”
顾九思住的是最顶层的VIP病房,设施齐全而且安静,不知道陈慕白在干什么,去旁边的洗手间里洗手半天才出来,看着她接着问,“还疼不疼了?”
顾九思摇头,“不疼了。”
明明是最小号的病号服了,可穿在她身上还是松松垮垮的,再加上他问一句她才回一句,看上去格外瘦弱乖巧。
陈慕白心里一暖,声音里都带着暖意,“以后身体不舒服就说,不要勉强,我又不是魔鬼。”
顾九思以为陈慕白是在怪他,这才抬起头看向他,“我也不知道会那么严重。”
一抬头就撞进他的眼睛里,柔软而温暖。
陈慕白状似无意的问起,“你以前生过什么重病吗?医生说你的免疫系统受过重创。”
顾九思忽然敛了神色,全身紧绷,有些提防的看着陈慕白。
陈慕白脸上渐有笑意,却是极淡,“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要那么紧张。”
陈慕白温柔得有些诡异,让顾九思很不适应,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干什么?”
陈慕白也不生气,任由她看着,极自然的开口,“没干什么,就是觉得以前对你不好,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补偿就好好补偿。”
顾九思低下头攥着被角不再说话,陈慕白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病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陈慕白突然走近,一边抬手去摸顾九思的额头一边问,“还发烧吗?”
他指腹微凉,轻轻搭在她的额头,几秒钟后皱着眉轻声低喃,“好像还是有点烧。”
顾九思全身僵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慕白碰触的部位,也不敢动,只是呼吸乱了起来。
陈慕白余光扫到枕头下压着一张纸,为了消除尴尬便抽了出来转移话题,边打开边问,“这是什么啊?”
顾九思只来得及“哎”了一声,陈慕白就已经打开来看了,她立刻捂着脸再次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表情。
陈慕白自己也是目瞪口呆了半天,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忆到底是不是自己写的,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偷偷去看顾九思,发现顾九思并没看着他才松了口气。
很快顾九思耳边响起轻咳声,紧接着便是干笑声,陈慕白捏着那张纸晃了晃,“哈哈,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在这儿,我一会儿拿出去扔了。”
正好陈静康推门进来,听到这句,因为最近得罪了陈慕白便一脸殷勤的凑过去去扯那张纸,“少爷,要扔是吗,我帮您。”
陈慕白脸上还没来得及绽放的笑容转瞬即逝,他翻了个白眼,用力把那张纸扯回来,“有你什么事儿?松手!”
说完认认真真的折起来塞到口袋里。
陈静康一脸无辜加委屈,不是他要说扔的吗,怎么自己帮忙还错了吗?明明要扔的东西干嘛还好像很珍贵的样子收起来。他怎么觉得顾九思这一病他们家少爷忽然变傻了呢。
“尚未发生”四个字像一道魔咒,陈慕白和顾九思更尴尬了,东瞧瞧西看看装作自己很忙,就是不和对方对视不和对方说话。
陈慕白指着桌上的水杯佯装淡定的问,“你喝水吗,我给你倒。”
顾九思看他一眼,“我不能喝水。”
陈慕白收回手,“哦,对,不能喝水,不能喝水。”
顾九思看他浑身不自在,主动开口,“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陈慕白不想走,陈簇今天特意给他打电话交代了半天,让他晚上一定不能走,可“留下来陪你”这话是打死他他也说不出来的。
他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理由,“我还没吃饭,陈静康你去帮我买点。”
陈静康神经再大条也觉察出两个人的别扭和不对劲,早就想跑了,一听这话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十几分钟后,病房里飘着饭菜的香气,顾九思无奈的看着在餐桌上吃得正香的陈慕白,他在一个饿得要命却不能进食的病人面前吃得津津有味,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顾九思为了转移注意力去看电视,调到某个新闻节目时,段景熙忽然出现在屏幕上,好像是个外交活动,摄像机下的段王爷神采奕奕,风华绝代。
因为看到认识的人,她下意识的顿了一下,没有继续换频道。
不过停顿了一秒钟的时间,耳边就传来陈慕白吊儿郎当的声音,且带着淡淡的鄙夷,“哟,这是谁啊,看上去挺不错,人模狗样的。”
顾九思瞄了他一眼,她不相信陈慕白真的不认识段景熙,他刚才的话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再加上她现在身份敏感,体内绝无仅有的那一丢丢奴性被激发出来,很狗腿的答了句,“我也不认识。”
然后很快跳到了下一个频道。
陈慕白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不再说什么,叫陈静康过来收拾东西,并打发了陈静康回去,让他明天早上来替他。
陈慕白不过去卫生间里洗了下手和脸,出来的时候电视依旧在播放着无聊的内容,可顾九思却趴在床上没了动静。
他心里一紧,走过去才看到顾九思咬紧牙关,皱着眉头,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衬得整张脸苍白的可怕,不时倒抽着冷气。
陈慕白立刻把擦手的毛巾扔到一边,“我去叫医生给你打止疼药。”
顾九思勉强的开口却是安慰他,“白天打过了,医生说不能再打了。我也不是……很疼。”
陈慕白沉着脸,脸色格外难看,“顾九思,你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顾九思再笑不出来,长睫轻掩,微微颤抖。
陈慕白坐在床边去握她紧紧抓着床单的手,她的手心里都是冷汗,一片湿冷。没了床单,顾九思下意识的紧紧攥着陈慕白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节泛着骨头的白色,陈慕白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细细密密的扎着,又疼又痒又胀。
陈簇之前跟他说过,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这个病发病的时候受罪,恢复的时候更受罪,可他没想到她会疼成这个样子。
陈簇说得对,都怪他,怪他没有看好她。
陈慕白垂着眼睛忽然开口,“我上次跟你说,那年冬天掉到王府花园的冰湖里,是真的,还被掉下来的冰柱刺中了胸腔,大半个湖都被血染红了,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疼得马上就要死了。”
顾九思勉强开口配合他,“后来呢?”
陈慕白沉吟半晌,“后来……后来我的身上到现在还留着伤疤,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看。”
顾九思很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陈慕白扯了扯嘴角,“不好笑啊,那我说个别的。其实从那之后我就挺害怕冬天去湖边的,那天我们在冰面上走的时候,我的腿都是软的,你肯定没看出来。”
陈慕白说出的字字句句细细碎碎的飘进顾九思的心里,她知道他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依旧皱着眉却笑了起来,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陈慕白却忽然沉默了,看了她半天,她疼成这样却还要伪装着来安抚他,一种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眉眼间的阴郁越发明显,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颤抖。
“你再这个样子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顾九思再开口时眼睛里泛着的水光越积越多,声音里带着哭腔,“陈慕白,我真的很疼。”
“我知道我知道。”他握着她的手,低头去吻她的眉心,和滚滚而落的泪水,温柔而怜惜。

☆、53
不知过了多久,陈慕白才发觉手上的力道渐渐小了许多,顾九思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只是眉头依旧锁着,他抬手轻轻摩挲着,想要抚平,却怎么都抚不平。
陈慕白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窝了一晚上,每隔一段时间就站起来看看顾九思,让拿了高薪的护工十分过意不去。
第二天一大早顾九思还没醒,他就已经换过衣服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坐在病床前看报纸。
只可惜还没看几分钟就看到陈静康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张嘴刚想喊什么被陈慕白一个眼神制止,这才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凑到陈慕白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陈慕白抬眼看了下时间,又看了眼还在睡着的顾九思,很快站起来出了病房站在走廊上等着。
时间还早,往日里陈铭墨这个时间应该在打太极吃早饭,今天却出现在了医院,身后还跟着又是匆匆赶来的院长,白袍的扣子还扣错了,看上去格外好笑。
陈慕白气定神闲的看着陈铭墨走近,院长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路陪着笑,“您请放心,病房和治疗都是最好的,病人恢复的也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说实话,陈慕白看到陈铭墨出现在这里并不吃惊,他明白,该来的迟早要来。
陈铭墨的脸色称不上好看,从陈慕白身边走过要进病房时却被陈慕白伸手虚拦了一下,“她还没醒,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我不是来找你的。”陈铭墨指了指里面,“我找她。”
“呵”,陈慕白勾了勾唇,“你找她还不都是因为我又干了什么惹您生气,直接跟我说不是更好?”
院长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父子之间的正常对话啊,正巧陈铭墨不轻不重的瞥了他一眼,院长立刻觉察出自己的多余,点头哈腰的开口,“您二位先聊着,有事儿叫我……叫我……”
说完带着几个医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病房本就在顶层,住进来的非富即贵,这个时间放眼整个病房区,似乎就只有走廊上站着的两个人。
陈铭墨也不见生气,上上下下的看了陈慕白几眼,“你这是刚赶过来还是昨晚就没走?”
陈慕白并不打算瞒他,“昨晚没走。”
陈铭墨立刻不悦,“说穿了,她顾九思不过是陈家的随从,需要你亲自照顾吗?”
陈慕白反唇相讥,“她顾九思在您眼里不过是陈家的随从,您不也是大早上就亲自跑来了吗?”
陈铭墨的声音拔高了几度,“我来是因为谁谁知道!”
“不好意思,二位。”
陈簇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一身白袍被他穿得挺阔有型,他再见到陈铭墨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冷言冷语,只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陈老先生,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休息,如果有什么事需要靠争吵来解决,麻烦你们换个地方。”
说完不等两个人的反应缓步往病房走。
陈簇早已不认陈铭墨这个父亲,陈铭墨也早就不认陈簇这个儿子,可以陈铭墨的骄傲还是被陈簇这声“陈老先生”噎得一时无言。
陈慕白背对着陈铭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冲陈簇竖了下大拇指。陈簇是温和有礼,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主动攻击的技能。
直到陈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陈铭墨才开口,再开口时声音平缓很多,“你喜欢哪个我管不着,可是你要清楚自己要娶谁。”
陈慕白的态度强硬,“我不会娶舒画,你也不用拿任何人来威胁我。”
陈铭墨终于亮出自己的王牌,“我不会威胁你。可是我听说顾九思可是十分孝顺啊,到时候如果她父亲出了什么事,她大概会求着我要到段景熙身边去。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喜欢的女人哭着求你放过她,因为另一个男人,那场面怕是不好看吧?”
陈铭墨知道陈慕白在查顾九思父亲的事情,而陈慕白也早已猜到陈铭墨必定是以她父亲为饵引顾九思就范,一直心照不宣的两个人第一次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
陈慕白脸色铁青,陈铭墨缓了缓语气,走过去拍拍陈慕白的肩膀,“以你的资本,想要的话可以有很多女人,即便你娶了舒画也并不影响你找别的女人,到时候我也不会再管你,可你身边的那个位置必须留给舒画。”
陈慕白看他一眼,目光笃定,言简意赅,“我不是你。”
一句话让陈铭墨脸色变了几变,再抬头时,威严尽显,“陈慕白,你要想清楚了,千万别逼我出手。”
陈簇刚踏进病房就看到已经坐起来的顾九思,虽说病房的隔音效果不错,可仔细听还是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门外的对话。
顾九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机械的接收信号,并不做出反应。
这大概是陈慕白成年以来最憋屈的一次了,不是因为别的,却是因为她。
一时间顾九思心中情绪纷杂。
陈铭墨因为顾忌陈慕白所以暂时还是会善待她父亲,而陈慕白则因顾忌她所以只能对舒画虚与委蛇,而她因为顾忌她父亲所以不敢和陈铭墨翻脸,一切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陈簇并不想让顾九思继续往下听,走过去转移她的注意力,例行公事的问,“今天有什么不舒服吗?”
顾九思很快回答,“没有。”
陈簇检查了一下后给出结论,“恢复的还不错,可能还是会有些发烧,过了这几天就会好了。”
顾九思自始至终都很配合,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陈簇看她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支开了护工,一语双关的开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顾九思盯着陈簇看了半晌,终是摇摇头。
陈簇低下头笑了一下,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道,“果真和小白是一样的。”
身后传来开门声,陈簇知道是陈慕白进来了,便准备走,“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和陈慕白擦肩而过时,陈簇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眼神里却暗含鼓励。
如今陈家的事情他再也不会插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这个弟弟能够越走越远,最好身边还能有个互相扶持的人。
段景熙和舒画来看顾九思时,顾九思刚疼过睡着了。
陈慕白正拿热毛巾给她擦额上的冷汗,护工过来想要帮忙,却被陈慕白拒绝。
段景熙和舒画进门时,陈慕白也只是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陈慕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一切也都只是凭着感觉来,温柔而郑重。给顾九思擦手时,他看到她手心里的那道疤痕,顿了一下。
再回首,才知姹紫嫣红早已看遍,曾经那些的林林总总,好与不好,在此刻看来都是美好的回忆。
舒画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他只能那样看自己!怎么可以那么温柔的看别的女人!似乎他的眼里只容得下那个女人!他怎么可以那么温柔!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温柔过!
一个男人即便再阴冷,也会有温柔的一面,只不过并不是对你。
这算是段景熙第一次有目的的见陈慕白,他看到眼前的男人时才隐隐回忆起上一次在远房侄子的婚礼上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陈慕白春风得意,恣意张扬,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羡慕的激情,一种志在必得的野心。
如今的他怕是野心更胜从前,只是野心的优雅,野心的从容,眉目也更加沉静。
主人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段景熙把鲜花和果篮放下后便示意舒画离开。
可舒画似乎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一直盯着陈慕白,陈慕白却恍然未觉。
最后舒画被段景熙硬拉着离开,陈慕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再留下来只能是自取其辱。
舒画憋了一肚子的话,刚出病房就要和段景熙说,却被他打断,“有什么话上了车再说。”
刚上车舒画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舅舅!陈慕白是不是喜欢顾九思?”
段景熙之前也只是凭着微弱的感觉判断,可看过了刚才的那一幕可以很确定的下结论,恐怕不止是喜欢那么简单。
舒画看到段景熙一脸深沉,明白自己是猜对了,立刻火冒三丈,不是针对陈慕白,而是针对顾九思。
“她顾九思是什么意思?自己喜欢还那么殷勤的介绍给我?看我好欺负耍我吗?”
段景熙知道陈家的水有多深,却不想向舒画解释也解释不清,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行了,别说了。”
舒画不服气,“为什么不能说!”
段景熙很理智的思考了几秒钟,再次开口,“你既然什么都看到了,就该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没你,既然这样你也没必要嫁过去了,回头我会和你父母说,两家联姻的事情到此为止。”
“我不!我不服气!我不死心!”从小到大,但凡是舒画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她早就形成习惯了,即便不是自己的,抢也要抢到手。
段景熙反常的不耐烦,“你不死心又能怎么样?这种事情是可以勉强得来的吗?”
“都怪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她……”
段景熙却是冷了脸,“住嘴!女孩子再生气都不能说脏话,你舒家小姐的胸襟和气度呢?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舒画一脸愕然的看着段景熙,“小舅舅!你今天为什么老是帮着别人说话!”
段景熙不再说话,阖上眼睛闭目养神,他不是帮着别人说话,而是不想看着舒画越陷越深,不想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舒画一脸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暗暗下定决心。
顾九思在床上待得太久了,出院的时候看着道路两旁已经盛开的迎春花才后知后觉,春天已经到了。
她出了院并没有马上去上班,陈慕白逼迫她在家里休养一周后“再议”,完全是把她当成个闲人在养着。
周末的午后,风轻日暖,却有不速之客。
舒画身上是某品牌高级定制的春装,配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惊艳,看得出来是为了来这里特意打扮过的。
而此刻的顾九思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和陈静康玩儿扑克牌,上身一件简单的黑色V领T恤,微微露着锁骨,□套着松松垮垮的家居裤,午睡后从床上爬起来也不过是抹了抹脸。顾九思眨了眨眼睛,她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邋遢?
舒画也吓了一跳,她看着顾九思听到声音波澜不惊的从手里的纸牌抬起头,未施粉黛,洁净透亮的肌肤更显真实从容,似乎才是刚刚起床,慵懒半睁的眼睛里竟然带着一股朦胧飘逸的媚态!
最初见她,是在陈铭墨面前,她画了淡淡的妆低眉顺眼,她也没仔细看,打眼一瞧不过觉得长得不错,也没多想,不过觉得陈慕白身边的人怎么都该是出挑的。
后来见了几次,每次都安安静静的,甚至带了点淡漠,偶尔锋芒毕露。今天一见仔细看了几眼,猛然间竟觉得她极有媚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