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哥哥床前,小心翼翼的为他褪去染满血的上衣,背上鲜血淋淋的伤痕赫然在目,为什么自己的儿女那个人都能下如此重手?一瞬间拿着棉花想为哥哥清洗伤口的手颤的无法控制,一如我的心……
我默默的为他清洗伤口,为他上药,为他包扎,因为太安静,他背对着我,忍不住问:“谰,怎么不说话?哥哥没事,已经不痛了。”得不到回应的他勉强着转身看我,却微微惊住了,因为无声无息间我已泪流满面,我看着他,感激痛惜还有种莫名的情愫滋长,他低叹将我拉近再次为我拭泪:“唉,你怎么这么爱哭……”
“不哭,恩?哥哥是男子汉,一点伤过几天就好了。”
“恩……”我点头,可是眼泪止不住……
他苦笑拥我入怀,在我额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傻丫头……”
那一夜,我被哥哥合衣抱在怀里一晚,虽然知道活在世俗中的我们不该这样,可是,彼此带来的温暖让我们不忍分开。
在他怀里,我第一次听他谈起他的人生,谈到他一生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过世的娘亲,虽然出身卑贱胆小懦弱但却给过他至爱关怀的人;另一个则是身份高贵温文尔雅的前太子殿下。提起殿下,哥哥他的眼神里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华彩……
娘亲终于被厚葬,我看见父亲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哥哥他,依旧冷漠少言,但从那天起,我们已经成为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以为这样虽然凄楚苦涩但却仍然能感觉幸福的生活会是永远……
可惜一切仿若年少时的梦,镜花水月,终是成空。
那天,他被皇上昭入宫中,我一直感觉心绪不宁,做什么都静不下心。
到了傍晚,他回来了,可是,那样场面我刻骨铭心,永生难忘!他的嘴角全是血,紧紧撑着胸口,痛苦不堪,仿佛已经认不清人,随便抓住了眼前的一个下人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去叫小姐,叫小姐来!”下人被他的样子吓的跌坐在了地上,此时我已经奔到了他身边:“哥,我在这里,在这里!”他看到了我,欣慰的笑了笑,就倒下了,我急忙跪下身将他抱住。
“叫大夫……去叫大夫……”我的声音抖的自己都听不清。
“没用的,皇上赐毒,谁敢医治……”皇上赐毒四个字,在我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哥哥虚弱的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谰,不要恨爹,他只是个追求权势的可怜人……”说到这里,哥哥脸色微变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不停的往外流,我看的是悚目心惊:“我不恨,不恨,哥,哥……”
“记得哥哥说过的吗,我能结识前太子,此生无憾了……”血流的越来越多,哥哥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压抑着眼泪拼命点头:“记得,记得,你说过,你能结识前太子,一生终遇知己……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那就好……我死了,你不要怨恨任何人,你哥哥是为了太子死的,死的心甘情愿……”他的目光开始涣散,紧紧握住我的手也渐渐失去力气,我反手握住了他下滑的手,眼泪终是忍不住“哥,你不会死,不会的……”
“谰……”声音轻如低吟。
“我在这里。”我紧紧的抱着他,扶过他的脸。
“来生,不要做我妹妹了……”
刹时风起,吹起一地落叶,哥哥迷离看了我最后一眼,闭上了眼……
又是秋天,秋凉如水,这情景仿若我们的初相遇。那时幼小的我满心欢喜的奔过一地落叶,跑向前厅去见你……而此刻,落叶依旧纷飞,那些美好的记忆却如同前尘往事般纠缠着无边的绝望包围我。
谁也不恨么?我为怀里仿佛沉沉睡去的你安静的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抬头回望,才惊觉,你一路挣扎走来,一地都是血!从门口一直到这里,你到底是忍着怎样的痛苦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见我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着你的血,我做不到谁也不恨!做不到!我要让害死你的人,比你痛十倍,百倍!
哥哥死了,父亲彻底衰老,变的痴痴傻傻。就算这样,我也只可以不恨他,却无法原谅他。 我开始冷静的策划很多事,包括嫁给被皇上赐封的孝仪侯——莫琰。民间都流传,莫琰爱上了自己的姐姐莫离,而莫离——凤仪郡主却是天下间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我要用我的婚姻做赌注去接近那个人,那个掌权天下的帝王,那个害死我唯一哥哥的人!
一切事情都如我所愿的进行着,莫家上门提亲,大事已定。
那日,我去见我未来夫君——莫琰,他正牵着他姐姐的手回府,看着我,满脸鄙夷与不屑,而我却不介意,清清浅浅的笑了……
回到家,坐在院子边,我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开心不已的说:“哥……我很快就可以来陪你了。”恍惚里,似乎又看见哥哥提着剑站在院子里冷着一张脸却藏不住眼神里的温柔“傻丫头……”
我眼神扫到院子边那块断了的石头,情不自禁走上前抚摩着那断桓残边,往事历历在目……忽然间,我发现石头最下方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两个小小的字!俯下身仔细看,那两个字竟然是“飒”和“谰”,它们彼此紧紧相靠,仿佛连成了一个字……刻痕很深但表面已经风化,应该是很早就刻上去了,而我居然今天才发现!哥……
我以为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但此刻,我跪坐在地上,睁不开眼,因为溢满泪水……
“哥……我答应你,来生,不做你妹妹……”

 
帝位

因为才结束了君意的葬礼,我和子言的加冕仪式变得异常简单,就连服饰也有了点素袍的味道。我站在高高的祭台上,身旁是那个沉着冷静长相最像他的男人,身后是身体笔挺目光专注的琰和众位大臣。
我执起焚香,将它虔诚的插在面前的香台里。传说那袅袅的青烟将带走祭香人的问候。我微微笑着,看着那青烟凌空而上,终于化做乌有。
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身旁的子言牵起我的手,将我带上了那个历代帝后所站的位置。
礼官捧了帝后的头冠来,恭敬的为我俩戴上。那象征权利的翔凤令配在我的身前。我和他昂起头来,金灿灿的头冠在阳光下更是光芒万丈,一转身,万千土地都在脚下臣服。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传来,大地都在脚下颤抖着: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声一声,一浪一浪,如海潮般蓬勃汹涌,从身前的百官口中,从远处的的百姓口中冲天而出。
我终于还是站到了这个位置,在你离我而去之后,俯瞰苍生!
瑰丽异常的后宫呢,我好笑的看着这里。在皇宫生活了那么久,在朝阳宫也住了那么久,可是,这一次,意义却完全不一样。我回头看着那个跟我一起进来的人:子言!不过,他现在却已经成了帝王!
“皇上。”我对他恭谨的低下头,余光瞟到他皱起的眉。
他挥手斥退了一屋子的奴婢,一把拉起我的身子:“今晚,我睡哪里?”
“皇上现在应该自称朕!”我好心的提醒他,“柜子里有棉被什么的,要不我睡地上吧。”
“他都从来没在你面前自称过朕,我又凭什么?”他越过我,从柜子里拿出棉被铺在地上,“我累了,先睡了。”
我爬上床,手枕着头:“子言,你府里的妃子,也该赐封了吧?明天就进行吗?”
我听到他翻了个身,似睡似醒般说:“我的府里没有妃子,我们的府里都没有妃子。”
没有?原来意你早就给我打算好了所有的退路:如果我做皇帝,凭你给我打算的这么多年,应该有这个能力;如果我做皇后,有资格当皇帝的几个殿下,没有一个有妃子,谁都不会委屈了我!
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浸湿枕花。
想着那一路南下归来的两对人马,我找了莫琰。他却笑着说已经叫了人北上了。“是那些书院的孩子。”我穿着皇后的凤袍,琰退后一步跟在我身后。
本来想斥退跟在身边的侍女,但又怕传出什么闲话,便留了未央一人在身边侍奉着。经过三年的时光,未央倒是沉稳了不少,布置好便略略退开几步,留我和琰在青瓦下的凉亭里谈话。
“他们?不嫌小么?”我扔了一颗葡萄在嘴里。
“一点都没皇后的样子。”莫琰摇了摇头,剥了一颗葡萄放到我面前的盘子里。我只一愣便笑着吃掉。“他们,应该可以。就是因为他们还是孩子,所以没人会那么防备他们。只是让他们想办法混到大殿下军中而已,要是大殿下有意反的话,希望能提早得到点消息,如果不反的话是最好的。”
“哦。”我被莫琰无意识的越来越亲密的动作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开始还放到盘里的葡萄开始被他直接喂到我嘴里。
“那个……”我向四面偷偷看着。
他扑哧一笑:“没事的,我听得到,没人。”
“你……”他故意的!
他竖起一跟手指,忽然郑重的说到:“一年!不管能不能让情况好转,我们只呆一年!一年以后我们两个就离开!”
我点点头:“恩,这是我们的约定啊。”忽然想起昊天和我答应他的永不分离,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准备告诉他。
“如果,我答应了另外一个人,答应让他守护我一生一世,琰会同意吗?”我望着他的眼睛,手却不自觉的抓在了一起。如果,如果他不同意,我要怎么办?
他回望着我,眼里有什么东西流动。旁边不知道什么地方飘来点点花瓣,从我眼前飘过,我一眨不眨看着他。
他伸手掰开我的手指,如潭水一般的眼带着笑暖洋洋的看着我。他快速的抱了抱我,复放开:“你知道我有多么幸运吗?你那么特别,有那么多的人疼爱,可是,你却是我的,谁都抢不走!”他眼睛眨动,睫毛扇动如薄羽,“不管是谁,如果能保护你,我都感谢他。”他的手指摩挲过我的脸颊,他的目光那么专注,让我没来由的脸上一红,将头偏向一边。
脸上一凉,我吃惊的回过头,他却已经一脸得意的跳到一边,嘴里喃喃着:“啊啊,果然要避嫌啊,微臣先告退了,娘娘。”
身后是未央的低笑。
“回宫!”我尴尬的转身。心头却一点点漫过一种叫喜悦的东西。

  相爱、相许都很容易,难就难在相知啊!可是,他是真的懂我,从小就是。从十多年前,在我爱着君意的时候的默默守护,到十多年后的现在,在我承认昊天时的坦然接受。他一直都明白,当君意离开,我的心里就只剩下他了,但是,情,那么多种,却不只是爱情,他让我爱他不带一丝不安,就像当初我眼睁睁看着他与另一个女人拜天拜地一样。
风吹落一院花香,我身着绣金画凤的后袍站在御花园中,犹如石化。眼眨眨,再眨眨,泪一下子流下来。我快步走过去,拖脏高贵的下摆,我听到后面宫女的惊呼和未央的呵斥。
“你怎么这副样子回来了?”我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满不在乎的笑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回到帝都是什么样子吗?会比我好多少?”他身子忽然一倒,我赶紧扶住他,对身后几个侍女怒到:“还不过来帮忙吗?”
未央也摆出气势:“还不接手?这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御前侍卫,快去招太医!”
几个丫头这才喳喳呼呼的过来,又有人喳喳呼呼的去传了太医。
昊天温热的气息出在我的耳边:“齐国大军正在路上,你交托的任务我完成了,所以,我回来了!”
这个笨蛋!他明知道我不让他跟着我的原因,却还是这么傻傻的赶了回来,真是笨蛋!我的身边怎么都是些笨蛋!
将昊天安置好,太医也做了检查,都说没有什么事,只是长途劳累罢了。可是,这个傻瓜这么强壮的身体,要劳累成这个样子恐怕就不是我的九天能了事的,我怕他是连五天都没用到!
手指抚过他的眉眼,或许是种族的不同,昊天的眉比我们要黑得多,眼也要深一点,倒有点混血儿的感觉。他躺在床上,呼吸极慢,脸色却越来越红润。看样子真的是劳累了呢,我站起身,刚要出去让他好好休息,就听到一声:“皇上万岁。”
转出屏障,我佝下身。一双手阻止了我:“皇后以后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朕只是来看看那个劳动皇后亲自照看的侍卫!”他的语气略微有着不爽。
“皇上!”我向前一步,挡住屏障,“不过一个侍卫,皇上也是见过的,有什么好看?而且,皇上这些天不都在劳累吗?怎么有时间管这些事?”
他踏出的步子硬生生让我逼了回去,只能一回头,狠狠瞪了满屋的奴才:“下去!”
一屋子人瞬间消失。
诺大的宫殿立马只剩下昊天轻微的呼吸。
他坐到桌边,倒一杯茶,捏着茶杯的指头青筋直跳:“我虽然答应过你,一年以后让你离开,可是,你也不要太放肆了,现在还不到一年!你还是我的皇后!”茶杯被重重放到桌上,溅了一桌的浅绿水印。
不好意思,我是别人越急噪我就越冷静的那种。我安静的走过去,檫干水:“是,皇上!”我重重的咬着“皇上”两个字。
“或许,你一年后也不会走的。”他抬起头,眼中充满希翼。
我坐到他旁边,端起茶抿了一口:“还记得三年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如果有一天要爱人,那么请千万不要爱上我这种人。而你,并不爱我,只是因为孤单就要束缚住我的自由的话,我绝不同意!”
他看了我,很久才叹到:“朕说话算话,一年以后你要是想离开,我决不阻拦!”他走出殿门,却又回头道,“代表五皇妹来的人已经到宫了,你去看下。”
子言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清幽飘渺:“明晚设宴,朕会派人来请皇后的。”
手紧紧捏成拳又缓缓放开。一切的一切,意,你为我安排的一切都没有浪费。那个为我牺牲了一生幸福的女人……
女人啊……
等等!女人!我好象忘记一个人了。
明亮的房间啊,都看不出来是宫中的囚室呢!我穿着那华丽的长袍十分不符合形象的蹲在地上。
木锦谰身上没有丝毫的束缚,根本看不出是个囚犯。可是,她的眼睛,仿佛已经对一切失去兴趣,居然看不到一丝神采,就那么空洞的看向我,或者谁都没看。她的眼睛已经避开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了吗?
空旷无人的房间,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生无奈。
“木锦谰。”我对望着她喊了一声。她动也没动。
“木锦谰。”她依旧。
我闭了闭眼,唤了一声:“木锦飒。”声音低缓,却无比清晰的回荡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内。嘴角一勾,那个名字算不上禁忌,只从她那天所漏的几句话里已经能够查出了。或许,当初就是因为她如此绝望的呼喊出这个名字,才没有立刻就杀了她吧,虽然,我也绝望。
她的眼神果然晃了两晃,然后对上我。然后极度诡异的露出一个笑容:“你想出怎么杀我了吗?”
“不,我想出怎么饶你一命了。”我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她果然微微一愣:“你……想知道什么……”她的声音充满了不肯定,可是,她骄傲的一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不会让你知道他是如何死在我手里!”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反正他已经不在了,就像你的哥哥一样,再也不能守护我了,再也不能静静的呆在我身边,即使不对我说爱。”我轻声叹息,脸上却带着笑。这是你想要的,所以我会一直记得。
“是啊,即使永远不说爱。”木锦谰恍惚的笑开,眼里却含着泪。
我们两个还真是又相似,又……如此的不同啊!
“其实,他真的很爱你,真的很像我的哥哥,默默无声的守护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梦。其实,他只是害怕,害怕我会真的让你像你的母亲一样。”她忽然对上我的眼睛,直直的,“生不如死!他只是害怕了这句话而已,真是奇怪的人,明明就是怀疑我的话,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要去相信,只是因为……一点点,即使是一点点,也不想让那个人受到伤害。”寂寞的深夜,她带着笑说着连泪水都不敢流淌的话。
“是吗?”我的声音竟然是难以置信的平静,只有心,起了微微的不易察觉的褶皱吧?早就痛过了,连那样的痛都承受过了,又有什么样的伤承受不了呢?
再回身,手中却多了两杯酒。流淌的淡香,清亮的色泽,一左一右持于我手。
“一杯代表他,我让你死;一杯代表莫琰,我放过你。”即使琰不说,他还是不想让她死吧?那个孩子,如果她不肯配合,无论如何也骗不过人。就算是因为不喜欢,但依旧感谢她。
“呵呵,”她看着我手中的两个杯子,一模一样,却制裁了两种极端,不由得轻笑出声。可是,只有我知道,只有和她一样经历了那种痛的人知道,没有了心爱的人在身边,再怎么的笑都永远无法到达心里那个潮湿的角落了啊,那里,满是泪水,永不干涸……
“生与死,对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忽然夺过我手中的酒,一仰头,两杯都流入口中,却从眼角流出来。
真是,好香……
我起身,出了门,心头的感觉,永远说不清。她跟君意到底说了什么,永远不想知道。只因为,都是因了我。
我们是同病相怜吧?所以,即使你杀了他,即使我无法原谅你,却依旧因你的离去而悲哀。
身后,长长的过廊,回荡着她快乐的声音。那沉静的佛经竟然染上了她的欢喜:“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量无边智慧方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所受用物,莫令众生,有所乏少……”
原来你的爱,在那孤单的岁月里,已经累积到如此多了,多到我都嫉妒了,多到我都崇敬了。想要杀你,却发现,你要的,就是一死,就只是去那个地方再见他一面而已。
如果,当初,有这份勇气,又何苦落得如此下场。总要到失去后,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什么是永远都不能失去的。如你,如我。只是,你失去的是脊柱,少了他,就再也站不起来。而我,失去的是左手,虽然疼痛流血,却还有右手伴我一生。
我的左手右手……
爱情是一种宣言,以骄傲的姿态宣布你得到的和你失去的。而在不知不觉之间,原来以失去这么多了,这么多了……
又是不眠夜,泪湿枕畔。那个床下侧身的人影,淡漠无语,却一睁眼,就看到他在那里。
“过去了,就不能改变了。”他忽然如是说。背对。
我早已没有活在过去,那样的过去,只一想就让我承载不了如今。


生死

 飘香的美酒,舞动的美人,似乎每一个人都满意的笑着。我和子言坐在首座,他于右,我于左。
帝与后,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两个人。
忽然明白那个温柔娴静的女子为何总是蜕去一身的华丽,站在那个男人身后。一生孤寂,最后却以那样决绝的姿态离去。
不是高处不胜寒,而是因为,她聪明的知道自己无法与他比肩,所以一直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以女子的温柔听他月月的诉说。年年如此。她,没有去承载她承载不起的皇后的重量,而选择成为一个平凡的女人。
而我,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丑儿!执着的背负那些我背负不起却又无法简单的放下的东西,还让那么多人跟我一起承受这样的重量。
宽大重叠的袖袍下的手被紧紧一握又松开。我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旁边一脸严肃的子言。他没有侧头,却极轻的说了一声:“你是皇后。”
是,我是皇后,坐在这样的位置上,所以连哀伤都不可以。我慢慢拉起嘴角,终于将完美无缺的笑容找回脸上。却错过了身边那一闪而过的忧伤。
“臣带了我国后主陛下的礼物献给她朝思暮想的亲人。”那个带了小胡子的精瘦男人站起来躬着身说。
我国后主陛下?真是有意思的称呼!兵来将挡,水来,我淹死你!
子言淡薄的点头,小胡子侧开身,一群身着异装的舞女走上殿来。
子言,你真的越来越有一个帝王该有的气势和威严了,再不是那个当初对着母亲的灵堂跪了一晚的男人了,再不是那个容易暴怒容易悲哀的男人了,你将站在这个所有人之上的位置上,看到你以前从来没看到的风景,也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希望你能让我们都看到从来没看到过的风景。只是,也许,你也将品尝到从来没品尝到的孤独,比以前更甚。这,是你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