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宏斌两只手指捏起来,“小玩意,你飞的还挺快,信不信我把你五马分尸啊。”
这是廖宏斌从小玩虫子的套路,他抓着虫子就喜欢扯成两半,下一步就该往人脖子里扔了。小学时候有一次把条大青虫扯成两半,趁自习课扔进女班长脖领子,把那平时耀武扬威的女班长吓得失声痛哭,手里替老师执掌刑罚的教鞭一下子撇到窗外泥巴沟里。廖宏斌自认为民除害,洋洋自得了好久。
霍一飞忙拍他一把,“你别缺德了,都快死了你还折腾它玩。”十指并着,笼个圆圈,把小虫围在手心,绿油油的光照的好像个小灯笼似的,煞是好看。
廖宏斌饶有兴致瞧着,一回忆,多少年都见不到这东西了,小的时候一到夏天,天天满山跑抓这个虫子。因为武侠片笑傲江湖里拍的,大师哥令狐冲抓许多许多的萤火虫,缝在沙袋里,晚上在床上挂起来就好像满天星斗一样,引得小师妹开心。廖宏斌从小就对女孩有格外良好的印象,想学这一招哄对面邻家的大眼妹。
霍一飞说是啊,那时候一放学就陪你去抓虫子,害我晚回家不知道挨过多少打。
像那次那样的经历,是霍一飞和廖宏斌都记忆深刻的难以忘记的。后来廖宏斌后悔死了自己拉着霍一飞陪他满山乱跑抓虫子。
小时候家里后面那片山是孩子最大的乐园,七、八岁都不懂事,满山的乱疯乱跑。也忘了是为什么了,忘了是不是为了讨好女孩儿,廖宏斌一放学就拽着霍一飞一路狂奔,跑到这山抓虫子。
那时候萤火虫特别多,漫山遍野的都是,太多了的萤火虫有点傻乎乎的,直往人身上撞,随手就能抓起一把。也是因为太多了,小孩们中间就流行起比装萤火虫的袋子,好似丐帮的乞丐袋,谁的越大,装的越多,越牛B。廖宏斌让他妈缝了老大个袋子,简直像个麻袋,牛哄哄的到处扛着,这附近略大些的孩子一看,这还了得,挑战他们的权威,带着十几个孩子把他和霍一飞两个人堵了。
可惜廖宏斌从小身体健壮,霍一飞更会打,两个人被十几个孩子围殴也没吃着亏,那些人从此不敢轻易惹他们,但这仇算是结下了。他们在山上活跃的紧,霍一飞怕廖宏斌吃亏,不敢让他落单,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记着爸爸的教训,没到太阳落山,死活拽着廖宏斌回家。
两孩子跑着下山,廖宏斌跑在前面,刚到街上一下撞着霍一飞的爸爸,还没等叫声“叔叔”,他爸爸一把抓起霍一飞,横着一甩咣就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这一把撞的霍一飞满嘴是血,靠在电线杆下脑子轰轰直响,吓得旁边路人纷纷躲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男人对个孩子大打出手。
廖宏斌吓得不行,还上去拽着他不让他打,这暴虐的父亲哪里管他,一把甩开,抓着倒在地上的霍一飞的头发,反手一记耳光,抽的声音如炸响的炮仗一般。
“放学不回家,跑哪儿野去了?!我供你上学你就这东西,明天趁早别上了,出去干活去!”
廖宏斌一下就哭了,哭着求他,“叔叔你不要打,虫子不是他玩的,是我玩的,是我拉霍一飞陪我去玩的!”但他根本就不理会,一手抓霍一飞脚踝倒拖他,就像拖个牲口那样,拖了整整一条街道把霍一飞拖回家。可怜的霍一飞满脸都是血,一路蹭在地上,留着条长长的血线,看的路人乍舌不已。
后来在家霍一飞被他用绳子吊在房梁上,皮带沾水抽得浑身遍体鳞伤,手腕整整吊到脱臼,等放下来霍一飞两只手腕肿的比脚脖子还粗,动都不能动,还是被他们的老师发现,领去学校医务室包的药。看霍一飞痛的发抖的模样,廖宏斌狠狠踢着走廊的墙壁。
往事重重,回忆起来,就如同电影的屏幕一篇一篇晃过,一路看过来青春如水一般飞快的流逝,一想到再过段时间可能就要结婚,廖宏斌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快老了。
霍一飞淡淡笑了笑,从前忆起儿时惨痛的记忆总觉得顾影自伤,后来这些年,仿佛慢慢淡了,那些事情就像站在隔着沟壑的对面的那个山头,虽然看的清晰,但毕竟已经过去。现在看过去,也说不上是过往伤痛,还是一种回忆的温馨。
第 145 章
廖宏斌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打算原谅他了?”
霍一飞出神望着远处不知哪里的深黑处,风吹过,卷着这问话四野飘荡,仿佛在心底深处问着自己。霍一飞摇了摇头,“不知道。
“随便吧。我怎么都不要紧,但是小宁还小……小宁告诉我,他去看英国看他了,小宁还小,如果能有个亲人照顾他点,总好过我自己。就顺其自然吧。”
从来没有品尝过父爱的霍一飞到底抵受不了温情的诱惑,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在被和记逐出门外,多年来习惯甚至到依赖的生活忽然彻底天翻地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越撑着坚强,心里其实越满是泪水和茫然。张明山在这个时候走到跟前来,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在霍一飞心里其实都不重要,他宁愿相信这是真心的,现下能这样生活,感受此刻的温馨就足够了。
廖宏斌能想象他的心情,不忍心再把他从这点可怜的幸福中拽出来,就道,“其实很多东西都会变的,人家说,人的年纪大了,会总想着以前的事。给他一个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也真心希望张明山能在十几年后,补偿一点当年欠下的情感。努努下巴指山下他们的楼,灯光亮着,似乎能看到屋里蒸腾的暖气,里面飘荡着饭香。廖宏斌道,“饭该好了,回家吧。我还等着吃饺子呢,等了一天了。”
走在路上廖宏斌跟霍一飞说,要不要到阿彤墓前拜拜?如果要去他晚上开车。三更半夜的谁还能在那里,肯定撞不到人。
霍一飞显得释然,说不用了,心意到了,在哪都一样。也不知他是说的真心还是无奈,一想他现在在和记的地盘露面都要偷偷摸摸,廖宏斌心里好不痛快。
随着日渐天冷,那腿伤愈发痛的厉害起来。霍一飞两腿都被那棍子打的不同程度的断裂,想来真可怕,那么修长漂亮一双腿就那么生生打断掉。左腿要比右腿更重一些,天阴风冷,曾经断过的骨缝里就仿佛有一只磨钝的锯子在锯,每每走动,那腿痛的肌肉都突突发抖。
起风的清晨,一个人爬到楼后的斜山,沿着一人多宽的水泥小路,艰难的捱动脚步。外面是伤,里面也是伤,因为断骨的疼痛,肌肉本能避免活动,以减轻痛楚,久而久之已经萎靡没有一点力气,要恢复起来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霍一飞努力让自己挺直起腰,端起手臂,尽量轻松的尝试着跑出几步,但显然身子远远无法
如过去那样轻松。关节僵硬酸痛,腿伤也丝丝辣辣疼起来,之前倒很久没这么疼了,不知道是真的疼,还是心理作用。霍一飞深吸两口气,跟自己说别紧张,放松一点,又不是有人在后面逼,自己尽量就是了。便顺着小路漫下坡,一步一步向前跑着。
冷风迎面吹过去,一下子把全身打透,身上冷汗顿时被风吹得冰凉,身子仿佛落在冷水中般。
跑出几十米,嘴唇已然不止的哆嗦,只觉得大腿一阵阵抽抖,脚像在云里飘,一步迈下去好像踩在棉花里,人也摇摇晃晃,只怕一步要是踩错的话,整个人都要软塌下去。旧伤仿佛撕心撕肺一样疼,敏感的折磨着他浑身上下每一条神经。霍一飞咬了嘴角,抵受不住,又换拳头在嘴里咬着,许是汗水下来流到了眼里,视线恍恍惚惚,索性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挪着他有千斤重般的双腿,只是向着前面那个方向。
沿路人渐渐多起来,早上很多小区的居民到这里锻炼,山下修了一块平摊的开阔地,星星落落放着健身器材,小孩儿围着跑闹嬉戏,老人在那边排成队打太极拳。
小贩也摆出摊子,扯起沙哑的嗓子叫卖。霍一飞扶着腿停下喘气,冷冰冰的汗把头发打湿成缕,冷痛交加,浑身发抖,一同脚下寒风吹断的瑟缩枯草。人们在身边来来往往,并没有人停下来留意他。
后面有人拍了拍肩膀,霍一飞回头看,是张明山。替给他一块毛巾。霍一飞接了过来,蹭了蹭湿漉漉的头发,张明山脖子也挂了一条,一身运动装,看着也是准备跑步的样子。
“别这样,万一再弄伤了到时候更不容易好了,你岁数还小呢,长得快,要慢慢养,很快就会好的。”
霍一飞没应他,毛巾在手里攥了一团,用力按一把僵冷的膝盖,提起沉重的脚步深深浅浅的艰难往前捱。张明山见他坚持,只得也跑着跟上去。
父亲带着儿子跑步,儿子陪着爸爸跑步,再平常和温馨也没有的事情。张明山跑在后面,看着儿子挺拔修长的身材,也看着他一阵阵因痛楚难忍而颤抖。儿子每向前迈一步都是痛苦,可他却坚强而固执的坚持,在江湖多年的摸爬滚打,已经学会习惯为了生存,在受伤时必须尽快修复伤口。过去的这些年在张明山是一片空白,无法知道霍一飞是怎样生活的,从从前的小可怜虫变的高大,矫健,厉害,也是江湖这个强者生存的社会中小有名气的人物。
大约又跑了百十来米,霍一飞身子只晃,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张明山忙上前一把扶着,不禁埋怨他,“都说了让你别跑了,伤要慢慢养的,一下跑这么多怎么能受得了!”
霍一飞痛的心烦意乱,一把抽出手来,转回头顶撞的近乎暴躁,“不跑怎样,一辈子躺床上吗?!你不用过这种生活,怎么知道这个,如果不是每次都这么折腾,我怕都长不到这么大。”
张明山被他顶的一愣,张张嘴说不出话来,霍一飞脱口而出随即也觉得后悔,他是不会和长辈这么无礼的,就算在最恨张明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说话,实在是疼的烦躁,就近拿他当出气筒。
僵了片刻张明山还是扶着他,半抱半拽拖到旁边的长椅上,霍一飞刚才数落他那两句,有些过意不去,这一次顺从不再挣扎。但是大腿痛的一抽一抽,火烧铁烙的一般,他弯了腰两手托着头,手指有些无助的抓着自己头发,忍受着这伤口抗议般的折磨。
张明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什么忙也帮不上,想想跑到对面刚开门的甜品店,买来两只刚出炉的热腾腾的巧克力奶昔,忘了在哪听过,甜的巧克力能缓解疼痛。
却不知道霍一飞最爱吃的就是巧克力,小时候被他打过,在冰冷的床角痛的发抖,吴影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流泪,苍红的手指颤颤翻衣兜,拿出两块洗了不知道多少衣服,换来的巧克力糖塞给他。那种甜甜滑滑丝一样的甜味滑在舌尖,果然痛的就轻多了,仿佛伤痛被这香甜驱散。
霍一飞接过来捧着,杯身温着手指暖起来,吸一口,感觉那种甜甜滑的都吸不住。现在的东西越做越好了,这甜品店打的广告,称卖的正宗的比利时巧克力,全世界最好的牌子,广告上还画了一对情侣一起在吸,腻的不得了的样子。
张明山看他眉头还是紧皱着,笑了道,“那天早上到这边早市买菜,看一个买鸡的小年青和卖鸡的老板吵架。那小年青估计是在这老板那买的鸡,又去买别的了,鸡就放在那让老板收拾。等他回去,鸡拾掇完了,明显瘦了好几圈,肯定是老板给他换了,那个老板不承认啊,他说,‘那鸡脱了衣服,能不显得瘦吗’,小年青就说那斤数也不对啊,老板说,‘你没有听过热胀冷缩?刚才它是热,所以重, 现在凉了当然缩了。’”
霍一飞被他的笑话逗笑,正喝着奶昔,不小心呛了一口,边笑边捂着胸口咳嗽。张明山轻轻拍着他背,说,“真没见过这么傻的事”,自己也笑起来。
两人说笑,谁都没有注意不远地方,一辆黑色豪华的劳斯莱斯缓缓开过去。张明山也许看到了,但是没说,霍一飞是真的没看到。应七陪着周进去和政府的几个官员开会,车正路过这里接人。
应七看手表,又看对面高层的窗户,“都快七点了,老李怎么还不下来?他妈的,不会又出什么变故罢?”骂了一句,周进也没搭腔。应七回头一看,他正隔着车窗往那边张望什么,全没听他说话,顺着他目光看去,瞧了一会儿,笑起来。“这么巧?干嘛隔着窗子看,想他了就过去看啊,要不你叫他过来。”
周进才转过头,紧蹙眉头直视前方。应七探长身子往那边看,只见不远处长椅上,张明山和霍一飞并坐一起,张明山正一手搭着霍一飞肩膀,笑容满面说着什么,霍一飞好像很开心似的听的不住笑。张明山又凑到跟前,对着他耳朵很神秘说了两句,不知道什么好笑的话,至于两人都笑得直弯腰。霍一飞笑着,不经意的转回头来,牵起的嘴角毫不掩饰明朗的笑容,迎着朝阳愈发灿烂。
应七看的有点发怔,一下几乎愣了,霍一飞欢笑自得的样子似乎一下把他带回实际年龄,本就该是这样纯真和明朗,不带一丝杂质。应七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好像非常熟悉的人,却发现他本来并不是平时看到的那样。
回头看眼周进,笑笑道,“吃醋了?”
周进这才蹙着眉瞥他一眼,应七斜眼看着他,“挺好的,恢复的还不错,不用担心了。看来也是因祸得福,跟他爸爸和好了?没有公司的关系在中间,就没什么避忌了,是不是?”
周进淡淡,“你没事干了?给老李打个电话催催,还要等他多久?”
应七等于没听见他这打岔,仍是说,“老实说,你把他撵出去是不是也是因为张明山的缘故……”周进口气不善打断他,“有完没完?”自己掏出手机去打那个电话,应七只得打住。
“行~~行~~不说了,懒得管你。”应七往外又看看那高层的窗户,又转回来拿下巴点周进,“哎我告诉你,少吼我,你忘了欠我什么了?”
说着,被叫做老李的男人已经过来,周进拉开门,显然是很熟了,见面寒暄没有说两句,他黑着脸挥手,“快走快走,上面调去市警局的那家伙今天带队,把外郊一个‘工厂’又给端了!”
周进和应七听得脸色都一变,政府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到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外郊的“工厂”虽然不是他们的,但也挂在他们名下。应七瞅老李黑瘦的脸一眼,破口骂道,“X你妈李广场,你们他妈到底要怎么样?上次你不是说没事了吗?今天又着急火燎的找我们去。现在还说什么啊?事先不说事后放炮?!”
第 146 章
李广场也是政府堂堂的高层官员,平时谁敢这么跟他说话,更别说出言不逊,一下脸就更黑,一股火是从心底窜到头顶。在脑门转了好半天,这些黑社会虽然也求着他们,但是财粗势大,像李广场等等也要依赖他们。和这帮亡命之徒不敢太碰硬,李广场咬着牙满脸阴沉,“七堂主你怎么说话呢?你要只有朝我喊的本事,提防回头老巢就让人端了!”
周进脸也极不好看,勉强打个圆场,就问李广场,“上次说拿钱就摆平,西部工程我们钱也拿到了,今天又是这样。如果你们没能力做事,就别答应我。这么下去你说怎么办罢,你倒给我个话。”
李广场直饶头,“周老板,我不愁啊?我现在比你愁啊!现在非常时期,马上春节又加上政府庆典,上头怕出事所以加紧的查,你们树大招风啊!哎我跟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主,你们要是翻了我也完蛋啊。别说你们,我们也在重新洗牌,这一次又是一口气撤走了十好几个人,全部都是外市来的补上,我都怕自身难保了。”
“一句话”,李广场一根手指头指着,“低调。哎,只要人在势在,骨头架子还在,这点皮肉你周老板损失的起,挨过这个年,H市还不是你们的天下。”
应七冷笑,“就怕等庆典过去了,我们也无容身之地了吧。李局长,这事怪哈,为什么每个帮派都出事,唯独那姓扈的没事?该不是我们的政府拿着纳税人的钱,打着我们,给他们一家护航开路呢罢。”
姓扈的就是扈宇和他老爷子扈中和,李广场干笑一声,“嘿嘿,这事,你们不也是一样么,哪儿说去。”官匪勾结是官场里潜规则,他们一个个看似道貌岸然一本正经,为了钱就和黑社会勾结,说出来毕竟过不去脸,李广场有些尴尬。
争吵几句,没有结果。周进今天一早上急着赶出来,和李广场,警署的高司,还有海关的几个匆匆议事,就是为了毒品出货的事情。年初政府的庆典大会在即,全国上下都实行戒严,照例在这时候政府要发一发威。从差不多两个月前开始,已经在不断派人下来,并端掉了几个小型帮派,算杀鸡儆猴。
和政府打仗只有两败俱伤,损财伤力,没有人愿意做这种事。大部分树大根深的社团,都和周进一样态度,尽可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压低自己的势头,保存实力,和政府一起顺顺利利的过关。
但和记明显麻烦多了些。葛老辉在刑堂反击过后,事情的发展没有如他预料,因为霍一飞出面把事情承揽下来,他没能够到周进要害。那事之后表面上似乎沾了不少风光,实际他想要的,一分也没拿到。周进还在背后不动声色分割了他的地盘,一时又威风八面起来的葛老辉,其实已经变成个空架子,所有他的钱财势力都被周进拿握囊中,而周进和和记的实力也因此一跃到H市顶点,整个H市黑道几乎由和记一家绝对式的压倒。毫无疑问,正如李广场所说,树大招风,和记也因此更为醒目的落入国家政府的眼中。3
好在这时葛老辉已经无力搞事了,否则他若在此时动手,周进外要维系着政府,又要对付那些欲借机而起的大小帮派,再应付葛老辉,只怕真的□无术。
其实早在半年多前,周进已经敏感的嗅到这危机的气息,随着张明山几个人从外市调来,周进就知道不会是偶然的,等待H市的,势必将是个多事之秋。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不愿多生事端,对帮会里各种势力纷争,一直极力的压制和容忍着,对葛老辉也始终没有动手,以至于反而被葛老辉得了先机。
事情的发展一如所料,几个月来政府不断对H市打压,扈中和也果然借着这消沉之际,成功搭着政府的船登上H的大陆。但也有他没想到的,就是没想到这一次查打会这样严重,也没想到扈中和在H市的势力扩张能那样迅速强猛。
儿子扈宇先在H市折腾一番后,扈中和终于看准了这个时机,籍着强大的政府后台佑护,携带半数身价一举掷入H市市场。刹时间,半个H市黑烟翻涌。庆典期间,很多正小心蛰伏中的帮会本来就已经是惊弓之鸟,实力弱的根本没有抵抗能力,接二连三被扈家侵吞蚕食,区区几个月里,扈家势力在H市已经雄霸一方。
像H市这样国际化的大都市,繁华背后有无数的罪恶,无数大大小小的帮会社团在这片地上吃饭,就像战国时代的诸侯,争斗从来不断,谁也不能永远只手遮天,谁也不会没有发达的机会。
政府这次对外郊突然袭击,弄得所有人都心情烦躁,老规矩在这颐香阁吃早点,精致的糕点一盘盘摆上来,谁都没心情吃。消息还没发出来,高司是警局高层,内部人,先得到的信儿,大概讲了个经过,因为他没有插手,也不是很熟悉,幸好这不是周进的场子,现下最要紧是赶快和这场子撇清关系。
应七找到律师胡安威,官司托付他去办。
高司告诉周进,“以后更要小心点!你也看到,上面查的这么紧,像这次这样我还能应付,如果把你牵扯上,恐怕就很难办了。”
周进点下头,就问高司最关键的问题,“这次的事纯粹只是上面查么?外郊是个新地方,警察就算派卧底的话,也没那么快能查到那里。”
他说的,高司八成也猜过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扈中和捣的鬼。这件事全是他们上面下来的人办,我X他妈的我们原警局的人,一个也不让贴近门。”从上面派来的人和他们这些当地官员分立两派,已成互不相容之势,高司这些人也十分烦恼。
周进笑了笑,“别这么大火了,我还没急呢。”指指桌子笑了让道,“吃个包子吧。”先伸筷子夹了一个,那一笼屉包子热腾腾的热气已经有点淡了,高司也跟着夹了个,咬了一口。周进道,“沉住气,上面不会一直这么下去,还有两个星期不到,怎么也要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各位都是高官要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再厉害也未必能压得倒我们。退一步说,万一真有什么事,我周进自会一力承担,各位可以放心,绝对不会给大家添什么麻烦。”
高司,李广场等等都感叹几句,高司道,“周老板够义气。不过这种事,大家合作这么久了,真要出了事谁也别想撇清,全都当心吧。”
当天说完事,走的时候,几人都错开时间,没有一起出门,提防有人调查,在这儿落下证据。
在各人这样步步小心的谨慎,一面又极力压制着低调中,总算还顺利的渡过了庆典。庆典的当天全市都在庆贺,舞龙弄狮,处处歌舞升腾。晚上城市里四处燃放焰火,大街小巷尽是出来溜达和玩闹的人们。和记也应景的在酒店摆下筵席,这一段时间人人小心收敛,整个社团都压抑的消沉,这一顿酒,也算是个提前的庆贺或者发泄,酒桌上五分大小,所有兄弟都喝的尽兴,不少人醉到一塌糊涂。不管怎么样,人马无伤,还算平安的过了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