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已经把事情说完了。
在夏洛克看来,事情也的确是说完了。
但不用脑子都知道,发生在他们之间的肯定不止这些。
……
路德维希看着夏洛克,没有动。
夏洛克在她的目光下不得不再度开口:
“他虽然没有贩卖器官,但他私底下盗卖中国商朝古董和古尸,现在中国大使馆已经向英国政府提交了申请,他将面临巨额的赔款。”
他皱了皱眉:
“可这和我们的案子没有关系……他藏得很好,除了他的妻子,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原来这才是莎士比亚之前那句“什么都卖”的真相。
贩卖器官并不是谋杀,只用坐牢,但贩卖古尸和古董在中国是相当严重的罪行,周朝以前的文物甚至会被判死刑。
他们没有办法处死一个英国人,但赔偿会是惊人的。
……
“没错,我和我的女儿将一辈子负债累累。我请求他不要说出真相,我情愿背着贩卖器官的罪名坐二十年的牢来赎罪,只愿我的小阿马兰妲不受波及……她才十八岁,她是无辜的,不是吗?”
莎士比亚的目光冷冷地:
“可无论我如何哀求,他都不为所动。小姐,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和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在一起,好小伙我可以介绍给你一大把……”
感受到身后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路德维希飞快地打断了莎士比亚:
“我们跑题了,现在说说艾瑞希想要告诉我的事好吗?”
莎士比亚的目光又回到路德维希身上。
“艾瑞希要告诉您的事情有三件。”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件,除了店铺的股份他转让给了我,其他财产他都赠送给了您,并要我告诉您这本来就是他为您准备的,如果您不接受,这些财产就会失去主人,漂泊无依。”
路德维希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安和的骨灰在她右手边,小小的一个黑色坛子,沉默地矗立在受难的神像前。
一缕阳光透过敞开的礼堂大门,照射在白色的玫瑰上。
他和他平时的风格一样,沉静得就像个影子。
财产转让需要时间来办理手续……他是在多久以前,就开始为她筹划这些事情?
……
“第二件事,关于他送给您的生日礼物。他要我和您强调这是他最后送给您的东西,无论如何,请妥善保管。他还说,人生总有走到尽头,无能为力的时候,这时候请您去看看他的礼物,这就像他站在您面前一样。”
……礼物?
这两天太忙,她还没有来得及拆开看……可为什么又提到礼物?
路德维希愣了一下:
“当然,这点他不用担心。”
这很奇怪。
他送给她的礼物她从未丢弃过,哪怕是他用草编的小东西,她嘴上说着嫌弃,也会细心地收进盒子里。
他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和她反反复复地提保管礼物的事?
是单纯想要保留住自己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还是……别有用意?
……
“第三件事可有可无,艾瑞希和我说的时候也不是很认真。但既然他说了,那我想我有这个义务转达一下——您是否和他要过日本文学方面的书单?”
……书单?
安和每天在看什么书她一清二楚,根本没有问书单的必要。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背对着夏洛克说:
“当然,我提过一次。”
“他说,如果你以后还去我店里买东西,就让我告诉你他最喜欢的日本作家是渡边淳一,但这位作家的文笔现在还没有磨练出来,如果再给他五年,他的作品将出乎你的意料。”
莎士比亚抹了抹眼睛:
“我实在无法了解你们的心思,人生的最后居然在谈日本文学,不应该开一瓶纯伏特加嚎叫到天亮吗?”
……别说莎士比亚,她现在也无法理解。
因为安和最喜欢的日本作家,根本不是渡边淳一,而是津岛修志。
而且渡边淳一的高峰作品在一九九七年就已经发表,之后再也没有一部作品如此经典。
安和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说五年后才是渡边淳一的高峰?
……
路德维希背对着夏洛克,在夏洛克看不见的地方,微不可见地皱起眉。
安和的骨灰坛,静静地立在白色的玫瑰中央。
不言不语,安安静静。
……
你没有说话,你一言不发。
但是,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
心里疑惑,表面上,路德维希还是对莎士比亚说:
“谢谢你转达他的话。”
“作为他忠实的朋友,我也想给你一句劝诫。”
他瞥了她身后的夏洛克一眼,:
“您挑选的伴侣无疑具有无与伦比的智慧和极为强大的手段,但他也有一颗铁做的心……恕我直言,他丝毫看不见人们的痛苦,他能看见的只有真相和逻辑。”
……
夏洛克-福尔摩斯会帮他洗脱罪名,是一个意外。
不过是因为他在去监狱里处理其他事务的时候,顺带看见了他,顺带发现了破绽,于是顺带把他救起……也将他打入了更深的深渊。
他去监狱里审讯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妇人,据说是法国国籍,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英国受到审讯。
他看着这位快七十岁的老人,神情冷漠地站在冰冷而混乱的监狱里,却在他步步紧逼的高强度审讯下,被一层层揭开最痛苦的回忆。
崩溃,歇斯底里,痛不欲生。
……最后,说出了一切。
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把犯人逼到心理崩溃,这是警方常用的手法。
但没有人能做得像他这样干净利落,无动于衷。
一般警察要么会歇一歇,要么会换一个班,而他独自一人连续审讯将近三十个小时——对一个七十岁的老人。
这位福尔摩斯先生在问出了想要的东西后,再也没有看那个瘫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一眼,径直走出了监狱。
……
“如果他看不见人们的痛苦,那他也将看不见你的痛苦……对于这一点,我已经深有体会。”
莎士比亚最后拥抱了她一下:
“身为艾瑞希的朋友,我只是希望……即便你没有何艾瑞希在一起,也该对自己好一点。”
“谢谢。”
路德维希拍了拍他的背:
“虽然我并不认同你的话。”
她直起身,往上走了一个台阶,站在安和的骨灰旁。
而她的左手边,是夏洛克。
“每一条罪行都有其对应的处罚方式,在你没有犯罪的时候你已经承认了法律,没有理由在你犯法的时候却要修改它。”
她站在那里,黑色的长裙垂到脚踝,眼睛上描着精致的黑色的眼线,使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十八岁:
“当然,福尔摩斯先生缺乏社会责任感和共情能力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一贯如此,如果有一天他懂得体恤金鱼们的情感,某个英国政府恐怕就不用如此伤脑筋了……”
感受到来自左边越来越冷的视线,路德维希立刻识趣地打住了话头,转了一个话锋:
“但福尔摩斯先生对你的做法是没有错的,莎士比亚先生,你不能因此批判他的品德……试想一下,如果执法者因为同情而随意更改处罚方式,那其他违法者怎么办?这是不公平的。”
莎士比亚站在台阶下,沉默了一会儿:
“就算这样,我的小阿玛兰妲有什么错?她为什么要背负她父亲的过错?”
“因为她是受益人。”
因为药物的影响,她话说得很慢:
“你敢说,在她人生的十八年里,没有一条项链是源自你犯罪所得?人的关系生来注定,她要背负你的债务是因为她的父亲犯了错,而不是指出这个错误的人缺乏同情心。”
——敢贩卖中国国宝,还好安和不知道,知道也会喷死你的。
中国人要被埋在中国的土地上,居然还敢卖古尸,不怕十三亿人一人一口盐汽水么。
……
莎士比亚或许忠诚,义气,像个军人。
但显然他和安和接触的时间太短了,安和绝不会理所应当地把自己的过错推给别人。
路德维希笑了笑:
“我感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拒绝接受你对福尔摩斯先生的指责。”
……
莎士比亚走了。
隔了很久,路德维希忽然毫无预兆地回头。
夏洛克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
“我知道我今天尤其漂亮,但是你一直盯着我的后脑勺看是看不出来的,先生。”
夏洛克靠着墙壁,移开目光: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回去?
她垂下眼睛,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按了按太阳穴说:
“其实我刚才说的话有漏洞,如果不是我脑子有点混沌,我可以说的更严密一点。”
她转身,直视着夏洛克:
“吃药让我很不舒服,想吐,眩晕……我明天可不可以不吃药?”
夏洛克皱起眉:
“眩晕?这不是因为药物,我的用量是计算好的,你头晕是因为经历情感重创导致精疲力竭,大脑暂时缺氧……”
“不,我想听的不是原因。”
她打断夏洛克:
“我只是在问你……我明天能不能不吃药?”
夏洛克斜斜地靠着墙壁,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
才轻声说:
“维希,精神性药物和法律,是一样的。”
……
是一样的……都为了约束人的行为而存在,有既定的用法和用量。
以及,不能因为同情而更改。
……
路德维希并不适应长久地穿高跟鞋,脚心因为血液不畅,就像针扎一样。
良久,她开口:
“没关系……即便你不同意,事情也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她看了看空旷的大厅,笑了笑:
“先生,没有人了,我们可以走了。”
“回家?”
“不。”
路德维希走在他前面,一手抱着安和的骨灰坛,一手提着裙摆。
她顺着大厅中央的黑色地毯,走下台阶。
她的头发垂下来,夏洛克走在她身后,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我要去找乔……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没有和她说。”
☆、第132章 鼠妇
只要生活还在继续,伦敦的爆炸就永不止息。
但比爆炸更要命的是,夏洛克的小提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就一直没有停下哪怕一秒。
路德维希抑制着一脚踹开门的冲动,平静地打开门,抱着手臂站在自己在贝克街房间的门口:
“你的大脑回路今天变成环形的了吗?先生,这首回旋曲的你已经来来回回拉了一百三十二遍……而且永远都在这一个乐章上,回旋曲也是需要主题来呼应的。”
“一百四十。”
“……what?”
夏洛克语气淡淡:
“一百四十是你的上限……每当我重复乐章的次数在接近一百四十的时候,总是能成功把你从房间里逼出来。”
“……”
路德维希仰头望着门柱:
“很好,我现在已经被你逼出来了,请停止你乱七八糟的音乐,否则我不用你喂我吃药了,因为我会直接神经衰弱。”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音乐。”
夏洛克坐在沙发上,来来回回地摧残着他的小提琴,神情就像大理石雕像那样严肃:
“这是我新发明的回旋曲格式,可以帮助你从其中获得某种灵感。”
“……真体贴,甜心,我谢谢你。”
“不客气。”
“……”
路德维希扶着门框,觉得自己很虚弱:
“先生,我在复习功课,明天我毕业考试,后天我入学考试,目标还是你顺手改来的剑桥……要么你把你的大脑解剖出来给我换上,要么停止你的小提琴。”
夏洛克的曲调上扬了一些——他从c大调换成了g大调,第一百三十三遍重复那段永不厌倦的乐章。
“你需要灵感。”
他面无表情地说:
“极度需要。”
“不,我不需要,我现在只求把逻辑学的书背完。”
“不是逻辑学灵感,而是烹饪的灵感……你现在都不为我做饭了。”
他的调子拉地越来越欢快:
“整整三天……我已经叫了整整三天的外卖。”
“……”
夏洛克半天没有听到她说话,决定体谅她对音乐薄弱的感悟能力,给她一个明确一点的方向:
“而这段旋律可以提供给你的灵感是——我想吃你做的法式薄饼和樱桃小蛋糕。”
“……我只听出来你太天真了,你知道什么叫刷夜么?”
路德维希摇了摇手指:
“而且不要邀功,外卖是我叫的,你只是坐在那里等着我把盘子端到你面前,而已。”
她着重强调了“而已”。
“那是因为我的手机拥有重要使命,伦敦平均每年有三百二十七个人的性命靠它拯救,我不能把它的天赋浪费在叫外卖上。”
夏洛克终于抬起眼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然后他就看见,他的小女朋友只穿着一件宽大白色衬衫,光着腿,脸上沾着墨水,长发乱糟糟的盘在头上……上面还插着一只铅笔。
夏洛克:“……”
……这个情况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路德维希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晚上她磨好的咖啡,自己灌了一大口,又倒了一些在杯子里。
夏洛克语气淡淡:
“……而且你现在在我面前都不注重仪表了,你去见那个咖啡馆老板之前总会打理好自己。”
路德维希走到吧台边,往杯子里充了一点热水:
“我要更正一点——不是现在,我在你面前从来没有注重过仪表。”
夏洛克的目光紧跟着她走来走去的身影,就像一只扑捉毛线球的猫:
“你去主持他的葬礼时,甚至花费了十一分钟零三十二秒化妆。”
路德维希“啪”地把咖啡放在夏洛克面前的茶几上:
“如果我有幸主持你的葬礼,一定花费十一分钟零三十三秒化妆。”
她从侧边都是铅笔痕的手里倒出两粒糖:
“咖啡是我给你倒的,显然我今天已经给你做了吃的——所以午饭自行解决。”
“……”
夏洛克高深莫测地看着那杯——看上去很像咖啡闻上去也的确是咖啡的液体。
“你让我……喝这个?”
隔夜冷咖啡……兑热水?
“别露出这种表情,你的生活太古板了,黑西装,白衬衫,黑咖啡……黑白黑,一成不变。”
路德维希直起身,张开双手,拥抱世界:
“梦想没有彼岸,奋斗没有止境,人生需要更多可能。”
“……你不能这么对待我,维希。”
“我当然能。”
路德维希走到房间的门边。
关门的一瞬间,又用脚蹭了蹭地毯,接着皱起眉:
“地毯是不是三天没有清理了?”
她回头,明明白白地对着夏洛克说:
“出门的时候请记得把地毯带去干洗店,以及回家的时候记得把地毯带回来……”
她微微一笑:
“千万不要和我客气,你不是客人。”
“……”
夏洛克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再度关上的门,手上的小提琴终于停了下来。
她在嘱咐他……清理地毯?
哦,今天冥王星已经逃脱月球的引力系统了吗?
但是。
夏洛克皱起眉……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了。他的小女朋友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整整三天书,只吃面包,水,和咖啡。
综合她在葬礼上情绪失控的表现,他不排除她现在的行为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如果长期得不到解决,会造成更加严重的慢性沉淀。
所以……
夏洛克瞥了关上的房门一眼,小提琴琴弦拉出一条悠扬的调子。
或许他还需要再练习这段乐章一会儿,从第一百三十四遍开始。
路德维希关上门,身后不出所料,身后又传来了了夏洛克的《樱桃小蛋糕回旋曲》。
她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撕下半页,塞进耳朵里。
如果她知道夏洛克现在在想什么,一定会糊他一脸的樱桃小蛋糕——呆在房间里三天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知道什么叫考前临时抱佛脚么?
要是夏洛克看到她上辈子一个月不下楼只吃泡面和练钢琴的生活,估计会直接把她拖到精神病院。
满地都是被她撕下来的书页……临考模式,背一页,扔一页,这样才能保证她每一页能以最快的速度背下来。
……但是她敢说,比起期末前水深火热的天.朝考生,她现在的生活堪称整洁有序。
她脚踩在弗拉基米尔,奥古斯都,普希金的作品上,路过一侧的玄关柜,没有停留,再度一头扎进书海。
整个房间,只有那里是整齐的,而且干净得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柜子是她新买的,上面绘者地中海风格的彩绘,很漂亮,也很贵。
她现在有钱了,至少脱离了无产阶级。
柜子上摆放着一只小瓷碟子,也是彩绘,上面放着两枚戒指。
一枚是银质的,上面用黑色的石头镶嵌着一个绳结……说绳结并不准确,它更像一个卡通的小黑人,两只没有手指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
那是安和送给她最后的生日礼物,两个盒子,一个盒子里是房契,一个盒子里是这枚戒指。
在迟了那么多天以后,终于被她拆开。
而另外一枚是灰色的,整枚戒指就是一株兰花的式样,细长的兰草盘旋在纤细的手指上,顶端开出小小细碎花朵。
那不是安和的礼物。
那就是安和。
……
三天前。
路德维希在离开殡仪馆之前,找到了乔-爱丽丝,并成功说服夏洛克在走廊里等候。
她们坐在乔单独的办公室里,昏暗的灯光,一张桌子的两对面。
路德维希先开的口:
“你说,你能够看见死去的人?”
乔歪了歪脑袋:
“你并不相信我真的能看见死人,为什么要问?”
……她的确不相信。
就像夏洛克不相信她死而复生一样,人需要合理的证据才能相信某件事情,否则很容易丧失自我判断力,让“本我”或“超我”覆盖“自我”。
但她故意这么问……如果不问一些奇怪的事情,怎么解释她把夏洛克支开的举动?
……
路德维希站起来,抽出乔女士西装胸口口袋里的笔,又抽了桌面上纸抽里的一张餐巾纸。
她自己有带纸巾,但是她不敢用。如果一包纸忽然减少太多,夏洛克一定会怀疑。
桌面上有专门写字的纸条,但是她也不敢用,因为书写在普通纸上,会有声响。
她在纸上写下一行话,嘴上并没有停:
“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把写好话的纸巾推给乔。
乔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
——“我的日常生活可能被监控,只能采取手写的方法,请和我用纸笔交流,期间保持正常对话。”
她在被监控,毋庸置疑的监控。
这是她今天早上发现的事实——夏洛克在桌上画了一晚上,通篇希腊文的图表分析。
因为亚图姆的存在,以及防止她在“精神不稳定”下表现出自残行为,她知道夏洛克会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法来保护她的安全。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监控手法,如此彻底。
因为他通篇用希腊文书写,并不担心她会看见什么——她的确丝毫不懂希腊文,但这并不妨碍她记住关键词的样子,再借助网络查询。
那是她的精神分析模型。
她第一次看见夏洛克这样细心地把分析结果全部写在数据旁边,所以她也看得很清楚。
自残倾向,攻击性表现,幻觉程度……这些指标的数据,全部来自于她日常反应和对话。
……sh.
乔拿起笔,说:“我看不见他,这个男人在死后就失去了灵魂……我不知道他的灵魂去向何方。”
她把纸巾推过来:
——“你想和我说什么?”
路德维希淡淡地说:“你为什么看不见他,他去了哪里?”
纸巾上写的是
——“你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件事?”
太平间里,她说服托马斯先生接受焚烧,乔因此允诺帮她做一件事。
本来只是无心之举,没想到她真的有一天会有事情要拜托一个殡葬人。
乔:“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而纸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