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云松开青辰的肩膀, 解释道:“我只是,见不得他对你说那样的话。”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能感觉到, 这句话里包含了很复杂的情绪,也许, 宋越有什么苦衷。可不管怎么样,这句话会很伤她的心。假如有一天,她也这样对他说,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忘记, 实在是个有些残忍的词。
青辰的目光敛了敛,“我没事。老师今日喝多了,想来是说了迷糊话。他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上官,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他呢。老师他……醉糊涂了。”
她不想说明白,陆慎云也便不追问。只看她的表情,有些苍白的脸在强颜欢笑,他看得心疼。
她与宋越间的羁绊那么深,而他,还在远远旁观着。
还在等待。
……
另一头, 宋越出了赵府的大门,上了马车。
可马车并未驶回宋府, 而是朝京郊去了。车轮辚辚碾过一路秋尘,最终停在了京郊的一间房舍前。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舍,坐落在一片绿竹旁,朴素,有些萧凉。
两年前,宋越曾带青辰来过这里,渡过了他们之间最难忘的一次亲密时光。
这房舍定期有人打扫,虽是近两年没人住了,但还是很干净整洁,仿佛时光凝固在了他们上次离开之时。
宋越下了车,在门口静静立了一会,“老张,你到村子里的农家去歇脚吧。今夜我住在这里。”
车夫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背影有些孤独,“大人,我帮您先升起炉子,烧了水吧。”
“不必了,我自己来。”
车夫走了。宋越进了屋里,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又想起青辰在时的情景。
窗边,案几前,圆桌旁,床上,仿佛都有她的身影。打开窗子,那个他特意为她做的秋千也还在,静静地悬在空中。
经历两年的风雨侵蚀,它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就像褪了色的回忆。
他在屋里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卷起了袖子。他到院子里劈柴,把柴火抱到灶台旁,又取了打火石,准备生火。
可昨夜一场绵绵秋雨,让柴火变得很是潮湿,他点了很久都没有点着。
最后,还是没有点着。火没有升起来,他没有热水喝,也不能做吃的。
茫然地看着这些,后来,他只在屋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从夕阳渐渐落下,到月亮慢慢升起,再到浮云逐渐遮了月,星子亮了又暗……他坐了很久很久。
车夫悄悄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独坐的他。
在他的印象里,宋大人的时间很宝贵,从无功夫像这样浪费。他几乎没有缺点和弱点,处理任何事情都冷静而游刃有余,好像总是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现在的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秋风把他的袖子吹得飒飒响,看着孤独而脆弱。
他看不清大人的表情,只是能在夜色中,隐约看见他眼眶旁,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亮。
两年前,大人与沈大人来的时候,脸上满是笑容,心情不知道有多好。可现在的他……
他能感觉得到,不论是两年前沈大人离京,还是这次回京,宋大人都会变得心情低落,不爱说话。
旁人也许看不出来,可他日日接送大人,清楚得很。
今日到赵府前,大人还是一切如常。可到了此时此刻,他就变成了这样,难道又是因为同样出现在赵府的沈大人吗?
大人这段时间很忙,会经常见宫里的那位,感觉好像是要做什么事情了。而且,那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唉。”躲在一旁的车夫轻轻叹了一声,别过头去。
大人这般久坐吹风,对身子不好的,他看了心疼。
*
自赵府一场不成宴的聚会散后,青辰再次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公务上。
每天,她都把自己弄到又累又困才入睡,不许自己去想其他。
作为户部侍郎,她回京以后推行的粮政已经初见成效。各省按着《袁氏农书》上的方法去耕种,稻子的长势都很良好。
《袁氏农书》经过三次修订扩编,对栽培方法、耕作制度、果树嫁接、施肥、防虫等方面都进行了详细的描述,让百姓们得到了很大的启发。一年两熟在南方的大多数省份都实验成功了,在果树嫁接上,也已有人成功实现了李树与枣树的嫁接。总之,大明的生产技术得到了全面的改进。
可以预见不久后的将来,全国的粮食亩产会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高。
朱瑞看到各省的奏报,很是开心,专门召户部的人去表扬了一番,尤其是对青辰。
青辰回京五个月了,朝中对这位新晋大员已经很是熟悉。她在户部梳理了很多问题,提出了改进办法,随着政绩的积累和皇帝的一次次表扬,青辰已经成为朝中名副其实的新贵要员,举手投足都引人注目。
甚至是,朝中已有传闻,她将是明年补入内阁的热门人选。若真是能入了内阁,那她将会以二十四岁的年纪成为大明历史上最年轻的阁老,比当年宋越入阁时的二十七岁,还要早三年。
大明朝堂,将会又出一个奇迹。
当然,朝中也有其他呼声很高的入阁人选,那就是徐斯临。作为当了二十年大明内阁首辅的徐延的儿子,子承父业似乎也理所当然。
不过对于入阁一事,青辰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关心的,还是山东夏粮报欠一事。
半个月前,赵其然去了山东。得知他走的消息时,青辰才突然想起来,到赵府谢恩的那天,宋越曾说过他要走。只是那日情绪起伏太大,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凑巧。
山东夏粮报欠的问题,她已经研究了一段时间了,却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赵其然此番去山东,显然不是表面上向朝廷交待的那样,去查某个官员。
那宋越让他去山东做什么呢?
还有,徐斯临前些日子正好也去了山东,他与此事又有什么关联,她也很想弄清楚。
……
这日,青辰去了都察院,找到了徐斯临。
徐斯临这阵子好像有些忙碌,她几乎没怎么见到他。
他坐在官署里,原是在写着什么,见到她来了,立刻搁下笔。
“看看这是谁来了。”他站起来,咧着嘴对她笑,迎她进屋。
待青辰坐下后,他假装看了看周身,“今日出门前是不是嬷嬷给我塞了什么招福的灵物,把你送到我这来了……想我了啊?”
只她还没有说话,他就说了一箩筐,看他夸张的模样,她不由笑了笑,“徐斯临,你的高兴也太隆重了。”
他嘿嘿一笑,漏出洁白的牙齿,“换了旁人是不会的。你不一样。”
线条分明的笑脸,眉眼依旧俊朗。
回京后,两次见面,青辰总觉得他比从前要成熟了许多,也从容了许多。以前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高兴,不高兴,别扭,生闷气,紧张,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的心情。
现在他褪去了不少冲动稚气,让人觉得他的人也变得柔和了。虽然还是爱开玩笑,但这种半正经的玩笑,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的。曾经与他相处时,青辰常会觉得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奇怪的是,两年过去,她感觉与他相处轻松多了。
“徐斯临,我有封信,想让你帮我交给明湘。”
昨天夜里想完山东的事,青辰就连夜写了一封信。一是她很久没有与明湘写过信了,二是她想借机试探一下徐斯临,看他与山东那边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笑着点了点头,“我猜也是因为明湘。父亲管得严,她如今还不太方便出来,要不还能与你见一面,我再想想办法吧。”
青辰摇摇头,“不要为难了。明湘如今是你的姨太太,只要她过得好就是了。我知道你很照顾她,谢谢你。”
“又来了。”他叩了叩桌面,“沈大人能不能换一句口头禅,别这么见外啊?”
青辰抿了抿嘴,“好。”
“刚才的话没说完。”徐斯临道,“虽然猜到了你来找我是因为明湘,但我这心里,还是忍不住要失望啊。跟你商量一下,下次见面,能不能不先说明湘?”
“……”青辰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说话是默认了啊。”他笑笑。
“好吧。”青辰的心思还在试探上,便道,“听说你最近也挺忙的,在朝里也没怎么见到你。”
他点点头,“嗯。都察院最近事儿有点多,有时候还得出外派,我不常在官署里的。今天是你……是我运气好。”
说罢,他自顾一笑,然后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该不会你之前还找过我,我却不在?这就亏大了……以后要是想找我,还是到我家去吧。散了朝后我一般都在家,戏园子酒楼那些地方都不去了……我是不是变得很乖?”
他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闪着光。
青辰不置可否,只又问:“好像我刚回来的时候,你就在山东,一个多月才回来。山东那边有什么事吗?”
他摇摇头,“也没什么事。以前的一个案子,最近大理寺重审了要改判,我去了解些情况。十多年前的事了。”
“噢……”青辰又道,“我还没去过山东。山东那边好吗?我刚去云南的时候,云南有些乱,贫民不少,白莲教的人也多……”
“每个地方总有些贫民的。山东,还好吧……”
“哦。”
后来,青辰与他又随便聊了两句,接着就告辞了。
徐斯临有些不舍得她走,问她要不要晚上一起用膳,她委婉拒绝了。
他也没再强求。
眼下他还得处理一些事情,等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明年顺利地入了内阁,他就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她身上了。
青辰离开了都察院,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她与徐斯临的对话。
徐斯临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可就是这一点问题也没有,反而让她觉得有问题。
夏粮报欠,徐斯临身为都察院佥都御史,在面对青辰这户部侍郎时却只字不提,好像是要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难道真的跟徐家有关系吗?
如果山东省今年不是欠收,而是丰收,那山东省以丰报欠,除了能少向朝廷缴纳税粮外,还不用把粮食缴入山东各地的官仓。更甚者,他们还可以以救济百姓为名,开仓放粮,放多少,百姓又得到了多少,这其中的可做的文章就大了。
山东承宣布政使司不仅包括山东,还包含了辽东半岛,是个大省,这丰收和欠收相差的粮食,可不只是百石千石……
赵其然此时去了山东,一定也是因为这件事。而他,向来是听宋越的。
那她要不要去找宋越问清楚?
与感情没有半点关系,纯粹为了公事,为了大明,为了吃不上饭的黎民百姓……
可是,只要看见他,心里又会疼得不得了。
*
有一封信打山东寄到了宋越的府邸。
是赵其然来的。
——山东六府,两府欠,四府丰。
宋越派赵其然去山东,就是让他查山东今年粮食所得情况,果然,与他料想的相差无几。
山东今年虽经历了几次小灾,但对粮食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今年总体而言是丰收的!
而他们报给朝廷的情况是欠收,很显然,是有人中饱私囊。
山东省那么大,下辖近一百个县,虽赵其然是都察院佥都御史,对于查探这些事情经验丰富,人脉也广,可查得具体情况并不容易。其一是各县亩产不同,有丰收的,也有欠收的,不好统计,其二是官府对百姓征税的比例也不同,无法按所征之税倒推粮食产量。这么多的县,要是一个个统计再精确计算,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得到的结果还未必准确。
因为,无法保证没人造假。
有人既是要贪,况且贪得还不少,那势必需要自上到下的相互配合。山东省的大部分官员,早已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利益链条。身在这链条中的人,骄奢淫逸惯了,谁也不愿意将到手的利益再让出去,故而一个个嘴里的话真假难辨。
赵其然之所以能了解到情况,那是因为原本处在这个链条中的一个人——郑贵妃。
郑贵妃来自山东,郑家是山东的百年世家,祖辈许多人曾任山东的官员。现在,郑家虽已不是这链条中重要的一环,但还是了解了很多情况。
这就是宋越当初要与郑贵妃合作的原因之一。
郑家能从这里面分一小杯羹,有利可图,按说郑贵妃不至于如此。可对于她而言,钱财不是最重要的,那大明的皇位才是。
又因为宋越手中握着她曾写下的情诗,所以她只能先为他办事,以表合作的诚意。
对于她来说,徐延太老,且太过老奸巨猾,他的势力盘根错节,是个很不好掌控的人。就算他日徐延扶持她儿子上了位,到时候这朝中是她说了算,还是徐延说了算,那都是未知数。
况且,徐延是惯贪,是奸臣。他日她儿子当上了皇帝,这天下所有的财富就都是她儿子的,徐延要贪他们娘儿俩的钱,她不允许。徐延想要坏了娘儿俩的社稷,她也不允许。
与其这样,她不如选择比徐延聪明,比徐延年轻,又没有徐延那盘根错节的势力的心系天下的宋越。自从宋越以情诗反将她一军起,她就知道,她没有选错人。
还有就是,宋越有欲望,他想要扳倒徐延,想要大明海晏河清,甭管是为公还是为私,有欲望的人最好利用。
郑贵妃不知道,对于宋越来说,同样如此。
在他眼里,她一样是个充满欲望的人。
山东以丰报欠的情况,其实不是第一次了,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察觉了这个情况。只不过在今年之前,山东确实接连大灾,没有给想要贪的人多少可乘之机。今年就不同了,今年风调雨顺,可贪之财只多不少。
所以,郑贵妃这枚棋子,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而至于山东的贪污与徐延有何关系,如何利用这件事扳倒徐延,郑贵妃与赵其然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全盘计划,只有宋越自己清楚。
如今已经摸清了山东的情况,接下来他还需要办一件事,这件事也需得郑贵妃帮忙才行。
把信笺搁到了灯盏上烧掉以后,宋越就站了起来。
他要见郑贵妃。
……
宋府门口,青辰犹豫了很久,还是叩响了大门,“麻烦通传一下……我找宋大人。”


第158章
看门的小厮进去通报了,不久后出来,道:“沈大人,宋大人出门了,不在府里……”
“不在?”青辰回头看了看门口的马车,“可宋大人的马车还在这……”
她告诉自己,今日来找他,只为了公事,再无其他。
既来了,就得见上面,问清楚。
“噢,”小厮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很快答,“大人……大人今日是乘别的马车出去的。”
别的马车?他方才明明不知道宋越出去,又是如何知道他乘了别的马车?
种种细节,实在不是她想留意,只是真的漏洞百出。
青辰苦笑了一下,不想见她,所以从不曾撒谎的他也撒谎了吗?
也罢。
那一个“好”字,于他来说,应该就是话已说尽了。
是她着急,失了分寸。
不过就是绝情二字,倒叫他演绎得如此认真,如此细腻。
“多谢,那我先走了。”青辰对那小厮笑笑,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她一言不发。
沿途的银杏早已变成金黄,只等有缘的风一刮,叶子就四散飘零。
过了一会儿,她撩开车帘,对车夫说了声:“去镇抚司衙门。”
马车启动,驶离了这一处熟悉而又陌生的府邸。青辰想,他们足足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才完成了这一段“擦肩而过”。
真是让人心力交瘁。
宋越,如你所愿,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
此后不久,宋越出现在了门口。小厮见了他,只道:“大人,已按您的吩咐跟沈大人回了。”
“她可还说了什么?”
小厮摇了摇头,“沈大人听说大人不在,就走了。”
宋越的睫毛眨了一下,轻轻应了声,“嗯。”
这样最好。
自在赵其然家别过以后,他们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了。现在这个时候,就更不能见了。
走了就好。
很快,他也出了门,给郑贵妃的人递了消息,约她尽快见面。
……
北镇抚司衙门。
陆慎云在官署里处理公务。青辰见到他时,来找他,心头不由高兴。
这些日子锦衣卫上上下下都很忙,他都没有时间去找她,两人也有半个多月没见了。
今日黄瑜不在衙门里,没有了嘻嘻哈哈的调侃声、嗑瓜子和剥花生的声音,倒让青辰有些不习惯。黄瑜当值喜欢摸鱼,锦衣卫有个一怪,那就是指挥使常在外头跑,副指挥倒常在家里坐。
青辰坐下,对陆慎云微微一笑,“今日黄大人不在?”
陆慎云亲自给她泡了茶,“最近南边的白莲教闹事频繁,我让他去查探了。走了好几天了。”
“白莲教?”青辰有些诧异。
若是小打小闹,断不至于惊动京城的锦衣卫,更不会让一个副指挥使亲自去查探。如此看来,这些“闹事”的规模应该不会小。
说起白莲教,青辰自然而然想起了孟歌行。她离开云南已经半年多了,跟孟歌行也有半年多没见面了,可他的模样还是清晰地印刻在她的脑子里。
那个意气风发,恣意而为,口口声声说要推翻大明统治的人。
她与他说过的那番关于战争的话,他大约全都忘了吧。如今的所作所为,看来是直奔着这天下的至高皇权而去了。
分别的时候,他说过大约还要两年的时间准备,可这才过去了半年多……
“嗯。”陆慎云点点头,“他们起先还只在云南闹事,这些日子,有些北上的趋势。孟歌行很可能已经不在云南了,有锦衣卫曾在贵州见过他。”
“情况很严重吗?”
孟歌行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为人执着、聪明、敢打敢拼,与当年大明的开国皇帝很像。可以相见,白莲教的人在他的带领下是如何的势如破竹,这样的人着实会很让朝廷头疼。
“眼下看应该不是很坏,具体情况得等黄瑜捎信回来。地方官府正在与他们周旋,占不了什么便宜。”陆慎云想起什么,补充道,“这些日子,京城周边也有白莲教的人作乱,你尽量不要离开京城,若是非出去不可,就告诉我,我派人保护你。”
他的眉尖微微蹙起,目光里露出隐隐的担忧。
青辰只觉心中微暖,点了点头,“谢谢你,陆慎云。”
他看着她,忍不住抬起手来,用拇指摩挲了下她的鬓角。青辰愣了一下。
他很快收回了手,垂下头带着歉意道:“……世道太乱了,怕你出了事。”
她表示不介意地摇摇头,“我明白……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让你担忧?”
白莲教跟朝廷斗了很多年了,早已是陆慎云熟悉的对手,按说不至于让他如此忧心。
片刻后,他终于点点头,“蜀王那边好像也有异动……只消息还没有得到确实,无从分辨真假。”
这才是陆慎云让黄瑜南下的更重要的目的。
青辰不由皱起了眉头。
以孟歌行为首的白莲教作乱,本来就够让朝廷头疼的了,若是再加上藩王……大明朝将面临尤其艰难的处境。
这也难怪,世道太乱,有的人是不得已而为之,有的人就要趁乱分一杯羹。说到底,还是因为朱瑞怠政,徐延把持朝纲多年,致使吏治混乱、官员**、纲法明弃不具……把这天下变成了乱世。
在如此情况下,偏偏山东官员和徐延还在中饱私囊,侵吞国家和百姓的利益。
看来今年,是个多事之秋。
“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陆慎云问。
青辰点了点头,“山东的夏粮好像有点问题,我怀疑他们是以丰报欠。徐斯临前些日子去了趟山东,我试探了他,觉得徐家可能与此事有关。如今赵其然也去了山东,本来我是想找宋大人问问的……他不在府里。”
听到青辰去找了宋越,陆慎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大家同朝为官,她与宋越的接触不可避免。可他就是舍不得她在宋越面前受委屈。
“我帮你查。”陆慎云道,“一旦查到山东与徐家勾结造假,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你放心吧。”
青辰立刻摇摇头,“不要。只让人查一下就好,不要做其他的事……答应我。”
徐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搜集他的罪证并不容易。可万一陆慎云真的查到了什么,那参劾徐延的奏章,也该由她这户部侍郎来写。
万一弹劾不成,猛虎一般的徐延会用如何狠辣的手段来报复撕咬,这不难想象。明湘被强.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不想连累了陆慎云,这本不关他的事。
“我先命人去查查……你看起来精神不是太好,平日不要忙得太晚,别太累了。”他柔声道。
“陆慎云,你也要小心。”
陆慎云微微一笑:“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