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问你,你最近可与两个姨娘屋里的姐妹好好相处了吗,有没有欺负她们啊?”徐斯临将小丫头放了下来,捏了捏她的小脸。
小丫头很快摇摇头,脆生生道:“没有,我都听哥哥的话,将糖分了给她们吃。娘也说,姨娘屋里的也是姐姐妹妹,我不能欺负她们。”
“诶,这才乖。”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看向青辰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将她送回去就过来。”
“好。”
看着两人的背影,青辰一时有些感慨。
徐延把持的朝堂,充满了尔虞我诈、腥风血雨,而他自己的府里,却是这般其乐融融,和谐共处。
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将小丫头送回到了屋里后,徐斯临拿了颗糖给她,哄道:“珍姐儿乖乖在屋里待着,莫要再乱跑了。哥哥还要去陪沈大人用膳,先不陪你玩了。”
小丫头接过糖,点点头,又好奇地问:“哥哥,方才的姐姐,是哥哥的什么人?”
“姐姐?”徐斯临只当她是年幼不懂事,笑道,“他虽生得俊,但是个哥哥,不是姐姐。他是哥哥的同窗。”
小丫头执拗地摇摇头,“她是姐姐。”
他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为何说他是姐姐啊?”
小丫头伸着胖乎乎的手指,指着他的胸膛道:“她这里跟娘一样,软的。”
徐斯临的睫毛微微一眨。
……软的?!


第95章
片刻后, 徐斯临才回过神来。
软的,那说明上次他的触感并没有错……
忽然间,他想到了青辰重阳时埋下的竹简, 上面写着“做个好官”四个字。她是因为想当官, 所以才女扮男装的吗?
想到这里,徐斯临捧起妹妹的脸, 嘱咐道:“珍姐儿,哥哥与你说件事, 你可以要仔细听好。方才那位沈大人是哥哥, 不是姐姐,因为女人是不能当官的,可你看她, 穿着官服呢。平时只有爹和哥哥这样的男人才能穿官服, 像娘这样的女人是不能穿官服的。你年纪还小,认错了。今日这事,你也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说出去了旁人会笑话你的, 哥哥也会不高兴的。哥哥不高兴,以后就不给你糖吃, 不陪你玩了。可听明白了吗?”
小丫头眨眨眼睛, 点了点头,圆润的小脸上的肉还晃了两下,“哥哥,珍儿明白了。珍儿对任何人也不会说的, 哥哥不要不给我糖吃,不要不跟我玩。”
他微微一笑,摸着她的头道:“珍姐儿好乖。来,哥哥给你剥糖吃。”
他剥了糖,塞到小丫头的嘴里,小丫头很满足,对着他哥哥又是甜甜的笑。
安顿好妹妹,徐斯临便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妹妹这一番话后,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放松了许多,好了许多。
这些日子以来,在看清了自己对青辰的心意后,她是男是女的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虽然他的情意不分性别,可到底传宗接代、风言风语的都是问题。他喜欢她,也并不打算因为她的性别放弃他,所以想了很多很多,但始终没有想好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最为妥当。
如今妹妹的一句“软的”,让他茅塞顿开,一直困扰他的这些问题,霎时间烟消云散了。
至于她做官的梦想,倒不是什么问题。她想做,那就继续做好了。她总归是个女人,迟早是要嫁人的。而他可以让她从朝堂全身而退,或者说,大明朝掌握在他爹手里,没有人敢质疑他徐斯临的女人。
女扮男装又如何,欺君又如何,这个对于别人来说要掉脑袋的问题,在他爹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等他把她娶回家里,就让她做自己的正妻。她会是无人敢欺的徐府大奶奶,受尽宠爱,过上最好的生活,她会拥有和睦融洽的家庭,会跟他有可爱的孩子,一生享受富贵荣华。
只要她肯答应嫁给自己。
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彼此已经有了一些心照不宣之意,他能感受到。如今再加上这个小秘密,一定可以拉进他们两人的距离。
这般想着时,徐斯临正好路过一颗松树,看着树枝上挂着的雪,他忍不住跳起来,拍了一下。积雪被震动,纷纷扬扬地洒落,细碎的雪粒在阳光中闪烁出七彩的光。
落地时,他忽然有一种无比轻松雀跃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曾经率性洒脱、轻狂不羁的自己。
没有别的阻碍了,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让她爱上自己。
在今天之前,他不确定她的性别,很多事情只是随着本能地去做,一颗心虽然真诚,可总是显得毫无章法,手忙脚乱。如今既知道她是女人,他就可以事先想一些讨她欢心的法子了。
路过池塘时,徐斯临垂头看了下池中的自己。池中的人高大俊朗,那么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
青辰在原地等着,好一会儿才看到徐斯临回来了。
她看着走向自己的他,只觉得他的神情与之前有些不一样,就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好事。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同,兴奋中蕴含着某种亮光,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走,用膳去。”他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腕,动作简单俐落,自然得不得了。
青辰愣了一下。
刚才在房中那一拉,她可以理解是他不想听她拒绝,又怕扰了二叔。可现在他又拉她的手……
“我自己能走。”她稍微挣扎了下,道。
他侧过头来,“我没说你不能走啊,我又没牵你的脚。”
“……那你放开我。”
“不放。府里太大,怕你丢了。”
青辰嘴唇微掀,道:“那我跟着你走就是了,不用这样的。我们都是大明官员,你这样岂不是……”
徐斯临倏地放开了她的手,然后凑近了她的耳畔,轻声道:“知道了,沈大人。你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说。”说完,他竟扭头就走。
那个背影高大而爽利,脊梁挺得很直,墨绿色的袍角被风吹起。
他的忽然凑近,又忽然远离,让她的脸颊忽然变热,又骤然便冷。
青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正思量间,他已是转向了屋后的回廊,她不由加快了脚步追上去。
到了膳厅,两人相对坐下,徐斯临却是扫了眼桌上的菜,然后又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厨房端上来一些新的菜品,有蜜梨银耳燕窝盏,红枣桂圆碧粳粥,雪莲马蹄糕……每一样都做得十分精致,碗碟周围都点缀了不同的花瓣。鲜艳的色彩在这寒冷的冬天很是缤纷眩目,只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爽。
最关键的是,每一样都极为滋补。
他把这些菜都摆到她面前,又替她一一盛到小碗里,“吃吧。”
青辰看着这些膳食,然后又看向他,“这些,是你让加厨房的吗?”
“唔。”他边吃边点点头。
“为什么?”
他搁下勺子看着她,“我说都是为你专门做的,你信吗?”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沈大人,吃饭吧。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做什么,让厨子做,自然是因为好吃,我想吃啊。”
青辰眨了眨眼,有些尴尬地垂下头,“……哦。”
“诶,你今晚就住我家吧。”吃了两口菜,他忽然道。
*
与此同时,赵其然在内阁外终于等到了宋越。
“你可是出来了。”赵其然一脸着急愧疚,“沈谦昨日入狱了,受了一夜的刑。你也知道了吧?”
宋越点点头,“边走边说吧。”
夕阳斜照,落在灰色的石板路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赵其然叹了口气,“他是为了我跟蓝叹。原我还抱着侥幸,以为徐党不会发现泄密的是他,没想到徐党还是比我们想得要狡猾。我听大理寺的人说,他受的伤不轻,这会还不知身子有何损伤,躺在徐府里。”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些看不透。此事分明是徐延设计报复他,如何徐斯临又出面将人救了出来。这父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不明白,我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这才找你来了。”赵其然说着,看了宋越一眼,“你可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宋越摇摇头,“我与你知道的一般多。不过我猜,依徐延的行事风格,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徐斯临年纪尚轻,行事还够稳重,徐延若是有什么计划,应该还不会与他共谋。徐延老谋深算,这事可能不仅仅是报复那么简单。”
“不是仅仅是报复?那还有什么?”赵其然疑惑道,“还有那徐斯临,为何要救沈谦?”
宋越静默片刻,才道:“笼络沈青辰。”
赵其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徐延想要沈青辰加入徐党?……唉,也不奇怪。经过赛马这一事后,你这个学生愈发炙手可热,前途无量了。这才升职不到一个月,只怕是又要升,徐党想笼络他,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打了一巴掌,又给个枣,沈谦是个明白人,只将事情始末跟你学生一说,徐延的阴谋不就败露了吗?”
“他不会说的。”宋越缓缓道,“如果徐党这么对付你,你会跟蓝叹说吗?”
赵其然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不能说。蓝叹的性子那么冲动,知道徐党因他而算计我,定会找他们拼命的……就是我这心里,对沈谦、对你的学生都挺过意不去的。那这件事,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静默片刻后,宋越道:“这件事,涉及了顺天府,还有大理寺。就算是我们找到了证据证明沈谦的清白,板子也打不到徐延的身上,自然会有人替他垫背的。这些垫背的人,不过也是被他利用的棋子罢了,未必就不是受了胁迫的可怜人。”
“这么多年了,构陷、残害、官官相卫、互相包庇……从来就没有少过。我们不是看不到天黑,而是想要天亮,就只有一个办法。”
赵其然接着道:“扳倒徐延。”
宋越看着远方,点了点头。
“沈青辰是你的学生,你的心里,肯定比我还着急难受。”
赵其然说的没错。
他自然是着急的,眼睁睁看着青辰地走入徐延的陷阱,他却跟沈谦一样,什么也不能对她说。
“其然,这些年与徐延走得近的人,你到都察院将他们的卷宗都给我调出来,我再看一遍……”说着,他又摇摇头,“所有有过来往的官员。”
徐延近些年行事极为稳重,没有犯什么大错。他已经有点等不及他犯错再对付他了。
赵其然点点头,“走得近的你都看过几遍了。可这所有有过来往的官员,又太多了……你平日这么多政务要忙……”
“我没事,去帮我取来吧。”
*
北镇抚司衙门。
副指挥黄瑜收到了一桩报案。
有人夜里给一名四品官员的大门口泼了好几桶羊血,还在府门外的地面上用羊血画了个图案。
陆慎云回镇抚司的时候,黄瑜正拿着画有这图案的纸张仔细端详。


第96章
陆慎云坐下喝了口茶, 睨了黄瑜一眼,“什么案子?”
黄瑜歪着脑袋,思索着咂了砸嘴, “没灾没难没出人命, 不是什么大案子。”
“那还能惊动你副指挥使黄大人?”陆慎云边脱手套边道,“你不是一向混吃等死的吗?”
“我这儿不行, ”黄瑜指了指自己的一双腿,又指了指脑袋, “但这儿勤快啊。”
“方才听弟兄们说起, 我总觉得这事有那么点怪。”说着,他将那幅图案递到陆慎云面前,“你看看这图案, 像什么?钦天监监正张大人门口, 有人半夜用羊血画的。传开了,都说是什么上天的启示。”
陆慎云皱了皱眉,接过他递来的纸, 看了看上面的图案。
黄瑜解释道:“这图案, 上面一个圆,圆中有一点, 像是个‘日’字。下面是个‘太’字, 合在一起也不成个字。你说,这什么意思?”
陆慎云沉吟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他,“你方才说, 是用什么血写的?”
“羊血啊!”
不是猪血,不是狗血,是羊血……
*
与徐斯临用完膳后,青辰先回了家。
沈谦今天还动不了,只能养在徐府里,她担心夜里他有什么不适,就答应了徐斯临的邀请,在他家住下。
回家安顿好了老沈,带了两册书,青辰便回到了徐府。
沈谦一直昏迷不醒,李时珍在晚膳前过来给他一些伤口又上了点药。徐府的下人们不时过来添碳斟茶,青辰怕麻烦他们,只嘱咐他们搁下木炭和茶壶即刻,她可以自己来。
上了灯后,她搬了把凳子坐到沈谦的床边,一边照看他,一边就着烛火看书。
身兼四职,每个岗位都还有很多事务她不了解,只能是多看多学。尤其是最近赢了些马,如何让这些马顺利繁衍,源源不绝地为大明提供战马,又如何完善大明的马政,还需要做更多更细致的研究。
在她看书时,徐斯临到屋里来了两回。
他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说是想跟她说说话。
看他一副兴冲冲的样子,青辰怕扰了二叔,只好与他到旁边的屋里坐着说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徐斯临的精神显得很好,今夜的话尤其多。他说的也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只一会儿问她小时候是怎么过的,一会儿又说起自己儿时发生过的事,杂七杂八的,也不着什么边际。
青辰是客,也便陪着他。她的童年挺乏味的,温饱都成问题,还揣着个女扮男装的秘密。而且回忆起这些,她不由又想到将她养大的二叔,他如今还躺在病床上。所以当徐斯临殷切地等待她讲述时,她并没有说太多,本来也没有太多可以说。
徐斯临却不一样,出身锦绣,童年也生活丰富的很,在京城和江南都待过,上树下河打鸟捉鱼……几乎无所不为。
他靠在廊柱上,回忆童年时的眼睛亮亮的,心中大约有几分男子汉打小就“英勇神武”的自豪感。
后来,当徐斯临第三次来找青辰的时候,已是戌时了。
他推开了一条门缝,探进个脑袋来,小声地唤她:“青辰。”
沈青辰有些无奈,今夜这都是第三次了,他到底有多少话要说。
她转过头看他,小声回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我不困啊。你出来,我们再说一会儿话吧。”
“不了。我还要看一会儿书,明日回去还有些事要处理……有什么我们明日再说吧。外面天冷,你快回去睡吧。”
“那我等你。你看完了再出来。”说罢,他便阖上了门。
青辰叹了口气,只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心想着只要她不出去,他一会儿就会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只见隔扇上还印着他的影子。
她又看了一会儿书,再转头,他还是还没走。
犹豫了一下,青辰终于还是搁下书册,走过去拉开了屋门。
门外的人正一边哈气一边搓着手,见她来了,高兴道:“看完了啊?”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已是飘下了小雪。
细细碎碎的,很轻盈,静悄悄地落在屋檐上,地上。
怕冷风吹进了屋里,青辰转身关上了门,然后看着他道:“天这么冷,你怎么一直在这等着。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吗?”
他垂眸看着她,“谁说我冷了。”
他好不容易有跟她独处一夜的机会,怎会让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你都搓手哈气了……”
“那不算。你是南方人,不懂北方人的冷。”他一本正经道,眸光幽幽的,“冷不冷,摸摸鼻子就知道了。鼻子只要是热的,就代表不冷。”
他继续道:“不信你摸我鼻子。”
他在屋外站了至少两刻钟,鼻子都冻得有点红了,怎么可能不冷。况且,她在现代生活了那么久,也接触了很多知识,根本没有听过什么鼻子冷身子才冷的理论。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想这么久?沈大人不会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吧?”
犹豫了一下,青辰将信将疑地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他的鼻子。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冷是热的时候,他忽然下巴一抬,双唇贴上了她的掌心。
青辰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你干什么啊!”
他低下头,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我……刚才说错了。不是鼻子,是唇。”亲了她,他的心里怦怦直跳。
“……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对于自己被他戏弄了,她有些不高兴。
他抬起头来,平静地轻轻问:“哪样啊?”
不想再跟他纠缠,她转身开了门,“我要歇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在她合上门前,他的一句话轻飘飘地钻入屋里,“嘴唇热的男人,疼媳妇。”
*
次日一早,青辰得回朝中上值。
才走到徐府大门口,打门外正巧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个熟人。
陆慎云。
陆慎云手按在绣春刀上,淡漠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点点诧异。
青辰与他行了个礼,正要走,便听得淡淡一声:“站住。”
她顿住,视线正好落在徐府的大门和门前的地面上。一阵血腥味随着冷风扑鼻而来。
大门外的路面上,有一个图案,上面是一个圆圈,下面是一个“太”字。
作者有话要说:鼻子冷唇热的话,纯属瞎掰。


第97章
府外有锦衣卫正在记录所见情况, 几个小厮提着水桶站在一旁,准备一会儿冲洗血迹。
青辰转过身,行了个礼, “陆大人。”
“我收到报案, 有人在徐阁老门前做了这些。”他的语调很平淡,眉眼间依然有些固有的冷厉之色, 只是没什么表情,“昨夜你在这府里?”
青辰有一些恍惚, 自升职那天与他说过话后, 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一个月前,他告白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表情。
那时候, 他说:“我养你。”
他说:“以后, 我不会娶妻,也不会纳妾。只养你。”
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他说:“我是个粗人, 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也从没对一个人好过。但我以后……会努力对你好。”
眼下, 他还是那么孤傲淡漠, 身上依然是天生的冰冷气质,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的情绪好像埋藏得更深了。
青辰点点头,“下官的二叔受了刑, 被我同窗徐斯临带回到此治伤。为照料二叔,下官昨日便留在这里。”
徐斯临把沈谦从大理寺弄出来的事,陆慎云是知道的,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很清楚,只凭他的感觉,这件事并不简单。
他只是没料到,徐斯临和她似乎比他想的还要亲近一些,这样的亲近,于公于私,他都不想看到。
看着青辰有些憔悴的脸,他不由想,他早就提醒过她的,官场太危险了。徐延的手段花样百出且又阴险狠毒,朝廷上下无孔不入,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招架得住。
只是她不听他的。
她也不知道,他曾买醉喝得酩酊大醉,还倒在了雪地里,像条流浪的狗一样被宋越捡了回去。
二十八年来,他陆慎云从来不曾像那天一样落魄不堪。
“昨夜可听到府里有什么动静吗?”收回思绪,陆慎云问。
“回大人,没有。”青辰想了想后摇摇头。昨夜她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徐府内很平静。外面年荒世乱,徐府内倒给人一种光风霁月的感觉。
徐延的权势向来是无人敢惹的,没想到竟也被人这般羞辱,首辅大人“受了惊”,怪不得这么一大早,陆慎云就上门来了。
“你走吧。”陆慎云说着,已是转身往里走,只用背影道,“这个案子没有水落石出前,也许还会召你到镇抚司来配合调查的。”
“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照壁后,她才转身出了门。
大门外,血画的图案吸引了青辰的注意。
那图案中的“太”字,让她一下就联想到了太子朱祤洛。
她对着图案琢磨了一会儿,却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也想不到跟朱祤洛有什么关系,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
青辰回到翰林院不久,便有传旨的公公来了。
等公公宣了旨意,翰林院内又是一片沸腾。陈岸高兴地过来搭了一下她的肩,“只才一个多月功夫,你又要升职了。”
青辰还没来得及说话,宣旨的公公已是催道:“沈大人,快走罢,皇上还在等着你呢。”
到了乾清宫后青辰才知道,今日宫内不仅坐着皇帝朱瑞,吏部与礼部的相关官员,还有太子朱祤洛。大殿两旁照例垂首立着一应人等,神情肃穆,气氛庄严,场面规制与上一回青辰升职时无异。
皇帝朱瑞一见到她脸上就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朱祤洛的眼神里亦有着兴奋之情。父子俩互看了一眼,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司礼监的公公宣完旨后,朱瑞屏退了其他的人,只留下了朱祤洛和青辰。
“朕想了好几天,这回应该把你放到哪里好。”朱瑞对青辰道,“你助大明赢了察合台汗国,得了两万匹战马,这些与番邦往来的事情,原应是礼部负责的。既如此,朕便将你放到礼部去吧,正好原来的主客清吏司郎中回乡丁忧去了,你便顶了他的职。你的宋老师素日繁忙,你过去了,正好也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