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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周寒却抬眼笑笑,轻轻摆手:
“我随口一说。没什么,你忙去吧。”
谁知酒楼里留的人,守了五天也不曾见人去赎那玉佛。
周寒听了来人回报,从案头上又摸过那枚玉佛细细打量。
这玉佛是和田玉所雕的一座弥勒,虽然小巧,但玉质细腻,通体脂白,不见半点瑕疵。兼之雕工精致。酒楼既然肯答应用它质押饭钱,可见这玉佛论价钱必然不止一百银子。
回忆那少年模样气派,相貌俊美,性格爽朗,衣着合体,既然能随便为了帮不认识的人解围搭上几十两银子,想必也不会太怎么把这玉佛放在心上。
可惜那少年性格如此爽快,应该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他本想亲自向那少年道谢,谁知竟没有再见的缘分。
周寒小小遗憾了下,也不甚将此事放在心上,便将玉佛放回案头,回头吩咐小海:
“在酒楼里留下名号。若改日那公子来赎东西,请酒楼的转告一声罢。”
暮春既已,盛夏便至,暑气一日胜过一日。
周寒怕热,平时便少出门,眼下盛暑,除了去明达书院听张其之先生讲学,更是日日闭门读书。便是去书院,也是早出晚归,避开暑气。
可巧这日听完课,张其之先生单独将周寒留下,笑眯眯递给他一卷书:
“近来天热,我也懒得进城。便劳你明日替我跑一趟,将这卷书送到黄先生那里吧。”
周寒接了书来便点头:
“先生放心。”
次日一早便携书乘马车去到黄府将书送下。黄先生乃是张其之好友,又留他在书房论了一回律法,又要留饭,周寒百般推辞,才被放出门来。
出门时正近午时,太阳毒辣。周寒纵然轻衫缓带,也热了一身汗出来,便将马车北面的帘子撩起来通风,只想着快点回去。谁知马车咯吱咯吱走到靠近南城门十字街口,却停了下来。周寒撩起车帘,皱眉问道:
“怎么停了?”
“前头不知闹了什么纠纷,说一会官府便来拿人归案,好多人围着看热闹把路堵上了。”因小海有事,今日驾车的却是门房一位老丁头,回头道,“少爷,咱们是稍等片刻呢,还是绕路回去?”
“绕路吧。”周寒皱眉,“等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
老丁头应了一声便驾马掉转车头要转向,谁知周寒目光从北面撩起的车帘往外一瞟,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被众人围着的几个人,其中之一着白衫,青色马甲,白皙面孔,眉清目秀,正是那日在酒楼为他解围的少年公子!
周寒向来过目不忘,对那日的少年印象又颇深,再不可能认错人的。
此时见那少年环抱双臂站在人群中,身边一位葛衫布裙的憔悴妇人,对着旁边一个指指点点的矮胖子冷笑着,神情跟那日的爽朗疏阔相比,却又是另个模样。
看这情形,莫非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周寒看了,一边心中暗暗忖度,一边又撩起车帘吩咐道:
“老丁,咱们先在这等等。”
老丁头依言停住了马车。
周寒靠在窗边略听了几句,还没有听出什么眉目,便见顺天府的衙役已到了街头,将那位少年公子和那布衣夫人一起拘拿起来。看热闹的人群便跟着移动,路上也畅通了。老丁头本要驾车离开,谁知周寒却又掀起车帘嘱咐:
“跟着前头,去顺天府衙看看。”
老丁头虽听了吩咐,却一时摸不着头脑:平日二少爷是个冷清的人,并不爱看这种热闹,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行人直到了顺天府衙门前,周寒也跟着下了马车,到了人群里头。立在衙门前头听了会堂上的情形,才知事情来龙去脉:矮胖子姓李,乃是城东一富户;布衣妇人却是他家堂嫂,父母公婆俱早亡,又早早守寡,身边只有一个三四岁的儿子,在城门守着一家馄饨摊子。
至于那少年公子,竟是被胖子指为妇人的姘头!
周寒一边暗自惊讶,一边听那李胖子跪在堂上指认道:
“家堂兄既早亡,我可怜侄子年纪尚小,本想收留他们母子。谁知堂嫂行为不端,竟然与这小子勾搭成奸,坏我李家门风!今日他们□□被我撞破,小人本想惩戒那小子一二,以作警示,谁知他竟然先对小人动起手来!求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一旁那少年听了,嘿然冷笑分辨道:
“明明是你想欺负李嫂子,竟然还在这颠倒黑白!”
布衣妇人也在一旁跪泣:
“求大人明鉴。这位方公子见我母子可怜,时常来照拂一二,谁知却被诬为恶人。我蒙受冤屈并没什么,却万万不能叫他蒙受这不白之冤,求大人明察啊!”
周寒听了,心中暗道,原来那少年姓方。
却见他被诬告,也不慌不忙,反而抬头朝着堂上府尹微笑:
“大人容禀。我不过是时常到李嫂馄饨摊上吃馄饨而已,与她并无苟且之事。请大人容我自证清白。”
坐堂府尹回一声“准”,那方小公子便转头向李胖子冷道:
“你说我与李嫂子有□□,可有什么证据?”
李胖子提高了声:
“刚才我亲眼撞破了,你还要狡辩?”
“在哪里撞见?撞见何事?”
“就在堂嫂后院房中!你们!你们自然是在做苟且之事!”
方小公子又冷冷一笑:
“你一个人口说无凭,须得拿出人证物证。”
“自然是有人证的!”李胖子跪在地上,抬头对堂上府尹道,“大人,我和我的随从都撞见了,这小子当时就在房中,与我堂嫂在行苟且之事!”
周寒此时忍不住为堂上的方小公子捏一把汗。
这李胖子这一手太狠。诸多律法案例之中,牵涉男女之事,最难辩清白。旁人只要一口咬死,当事之人便难以自证。就算两人真是清白,日后也难以堵住悠悠众人之口。只怕今日这方小公子是摘不干净了。
如今的顺天府衙姓王,恰巧与福王爷是故友,周寒与其也算熟识。周寒正暗自忖度要不要念着前阵子一饭之恩出手帮这位方小公子一把,谁知就听到堂上这位方小公子哈哈笑道:
“真是好一个人证啊!请问李公子,我一个女子,要如何与李嫂子行苟且之事啊?”
堂上一片哗然。
周寒也忍不住一怔。
却见那位方小公子笑眯眯抬头看着堂上:
“不敢欺瞒大人,在下乃是女扮男装。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与李嫂有什么□□呢?可见这位李公子是血口喷人了。至于他为何要诬告在下与李嫂,还请大人明鉴。”
堂上过审既已完毕,方青梅又随衙役做口供画押,证得了清白,才与李嫂一同被无罪开释。
方青梅知道自己今天祸闯的大了,一心只想着怎么将此事对家里瞒过去,便求了衙役,避开众人悄悄从后堂溜出来。
谁知刚出了后堂,便被一个笑眯眯的老头拦住:
“方小姐。”
方青梅吓了一跳,退了一步,打量对方之后疑惑问道:
“……你是哪位?”
“我是哪位不打紧,是我家少爷吩咐让我来留您一步。”老丁头却笑着,“我们少爷这会正在后堂跟王大人说话,特意要我来跟小姐说一声:可还记得百花酒楼的那块玉佛?少爷说要将玉佛当面还给您。”
方青梅一时恍然:
“原来你是那个书生身边的人?”
“……书生?”
老丁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方青梅已敏捷的躲开了他,笑着一路跑远:
“不必了,那玉佛我不要啦!”
☆、第83章 番外篇·又见
顺天府尹王贤五六十岁的年纪,与福王爷交好,周寒曾多次被福王引见于他。方才周寒一听到那“方公子”竟然是“方小姐”也是吃了一惊,惊讶之余,便借堂审休息的机会,到了后堂拜见了王贤。
王贤见到他也有些讶异,周寒便解释道:
“让伯父见笑了。那方小姐乃是我同窗好友之妹。平日性子跳脱,一副古道热肠,不想竟惹出这桩麻烦。她家兄长平日对我多有照顾,我既路过见到了,难免要为她说几句情,还请伯父从轻发落。”
王贤笑道:
“这方小姐也真是不同凡响。她热心助人,又何错之有?倒是那姓李的小子居心叵测,诬陷于她,还需再将内情审出来。”
周寒听了笑道:
“固然不是她的过错。不过姑娘家牵涉到这种事,若被戳破了难免落人口舌,于声誉有损。还请伯父审案时略为她遮掩一二。”
“的确是这个理。”王贤笑着点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了。”
说完回头喊过随从,低声吩咐几句,回头对周寒笑道:
“既然这样,就将李富暂且收监。我早些叫他们录下口供,让方小姐和那个李妇人画了押,早早放她们走便是。方小姐的姓名住处就不留了,日后再有什么,去找那位李妇人便是了。如此有什么,便也牵扯不到方小姐身上了。贤侄看如何?”
周寒听了起身行礼谢道:
“让您费心了。”
“何必多礼?”王贤抬抬手笑道,“这位方小姐古道热肠,按道理正该褒奖。不过你所虑甚是,如此就放她一个清白了事吧。”
周寒与王贤说完人情,才从后堂出来。
本以为能见到那假的“方公子”,谁知只有老丁头一个站在侧门外,见周寒出来,上前无奈道:
“少爷,我一个不小心没拦住,那方小姐就跑了,还喊着说那玉佛不要了。”
周寒听了,心中不由几分失落:
“可有问她名字和住处?”
“我追着问了一句来着,”老丁道,“她回头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跑远了。”
周寒听完,略站了站,笑了笑转身道:
“看来也是没有缘分。老丁,咱们走吧。”
回到府中,周寒再拿起玉佛,心中难免几分思量。
当日亲眼见到那方小姐从颈子上摘下这枚玉佛,可见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却被他在手中三五不时把玩了这许久,思及此处,他顿时觉得这玉佛几分烫手。
细想想,心中便也了然:难怪她没有去赎回这玉佛,姑娘家贴身的东西,当时无奈之下做了质押,既经了他人之手,怎么可能再戴回身上去?
再看她今日瞒着姓名家世,想必家教也是严格,这一件两件的事情,应该是不好让家里知道。既如此教养,应该也是京城之中有名有姓的人家了。
只是她姓方……
周寒细细将京中听说过的人家捋了一遍,哪里有姓方的呢?
莫非连这姓……也是假的?
周寒有意无意,又向同窗及福王府中两位表兄弟打听过几次京中姓方的人家。别人都不知道,唯独与世子表兄赵坚聊天时,向他提起翰林院中一位姓方的老翰林,只是学识人物并不出众,做了翰林编修多年不曾被拔擢。
周寒犹豫片刻,问道:
“不知他家中可有子女?”
“这个倒不曾听说过。”赵坚优哉游哉喝着茶,忽然抬眼看看周寒,要笑不笑的,“那天见你跟阿睿也打听姓方的,你这阵子怎么总惦记姓方的,难道你被姓方的给惹着了?”
周寒听了笑道:
“不是姓方的惹着我,是我怕惹着姓方的。”
说完便笑着将话题引了开去,也不再提。
只是背后仍暗暗向人打听了,却听说那位方编修的家中只有三子,并无女儿。
直到夏天过去,秋去冬来,转眼大半年又过去。
每年到此时,周寒便抽不出多少时候读书。家中生意他虽然插手不多,但打去年过了十八岁生日,父亲已经将京中这一块交由他打点着。年下京中的粮行与盐场送来的账本要一一过目然后封账,还要打点着京中盐运使的关系,更别提亲戚朋友处的往来礼品年货。虽然已经是第二年了,但诸事繁杂,仍是叫他百般忙乱。
焦头烂额中忽然想起祖母之前写信来,嘱咐他赶在小年前去西山香积寺中上香并添些香油钱,只好偷得半日闲空,这日午后吃过饭,乘着马车往西山去了。
谁知天公不作美,快到山顶时,半阴半晴的天色忽然一暗,飘起了雪花。
既来之则安之,周寒虽心中无奈,仍到了寺中先去方丈室中问候过方丈,奉上香油钱。又耐着心与热情的老方丈论了会佛法。
等出来到寺中上香礼佛时,外头雪花飘得鹅毛般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花。
人不留人天留人。
老方丈做事周到,已安置人将寺后小院子打点了出来,点上碳炉,预备好了被褥。周寒无奈,只得留宿一宿。
次日清晨天色晴好,山间一片银装素裹,雪色映着日光熠熠生辉。周寒近来忙于事务久未出门,见此美景,也忍不住信步踱出寺庙来赏雪。
山间寒风微微,日光一片金灿。
周寒裹着玄色貂氅,静静立在寺后旷远的山林的小路上,望着远处黛青色山峦起伏,林间雪花簌簌,呼吸之间肺腑之中一片冰凉的清爽,叫人忍不住精神为之一振。
他心中泛起微微喜悦,记得此处往下应有一处竹林,林中有处竹亭,往南看视野开阔,又背着山风,正是赏雪的好去处,便顺着小路缓步往山下走去。渐行渐远,身上也暖了起来,口中呼出的热气几乎将围在颈间厚重的狐狸毛领也都打湿了。
眼看着竹亭就在眼前,却忽然从林间小路出现一个人影,沿着小路越来越近。
这么大早,太阳刚出来不久,又有大雪封山,怎会有人上山来?
周寒停住脚步往下看,却隐约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形,裹着银白毛皮衣裳,垂脸看着山路,娇喘吁吁,一步一步往山上走来。从周寒这里,只看到来人头顶一只温润的白玉发簪,越走越近,渐渐看清了这姑娘秀气长眉水湛双目,和一点好看的尖下巴。
斯景斯人,看的周寒不由的心中忖道:若非自己不信鬼神,只怕要怀疑这忽然从山中冒出来的美貌姑娘是山间的精怪。
他不由自主的摇摇头,暗嘲自己的胡思乱想,眼见姑娘走近了,便小心侧开身去,为她让出窄窄的小路。山间雪厚路滑,那姑娘一直低头垂眼小心看着脚下山路,直到近前了都没有抬头发现他。待隔得三五步远,周寒轻咳一声,原意是提醒一声她,谁知那姑娘听到动静一抬头,被唬的“哎哟”一声,脚下一趔趄便往地上一滑。
周寒一惊,唯恐她沿着山路滑落下去,一时顾不上礼数,三两步迈下台阶敏捷伸手捞住她乱抓的手腕,另只手扶住她的手肘,弯腰用力一提,便将她扶起来往地上稳住,才沉住声问道:
“伤着没有?”
话音刚落,觉察手指尖一点温热,应是刚才不小心触到了姑娘的手腕,耳梢不由得一热。
那姑娘也是敏捷警醒,站住了脚先抽回手去,利索一整理身上衣裳头簪,抬头警惕的看他一眼,往后退了两步,随即低头弯腰微微行个礼,低低道了声谢:
“不曾伤着……多谢这位兄台相助。”
然后脚步飞快越过周寒身边,沿着小路的石阶便往山上去了。
只是她抬眼的瞬间,周寒却是一愣:好熟悉的一双美目,不知这姑娘是在哪里见过!
此时若贸然开口相问或者追上去,未免显得太过轻佻。
周寒只好静立在原地看她一路走远,心中一时怅然若失。
直到人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雪林中,周寒仍想着那双深如幽潭的双眸。脑海中一时像走马灯一般,心中忽的一恍将眼前人与从前的记忆对上:这双眼,这五官,这副身量,岂不就是玉佛的主人,那位方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方青梅的玉佛:其实前文早就提及了,在33章周渐梅心情不好,去小店喝了酒没带银子,但是又不舍得把玉佛抵押给酒店的那里。 不知道大家还有印象不啊?
所以周公子其实是在成亲前就惦记方青梅好久了,哈哈。
☆、第84章 番外篇·动心
既认来人,周寒一时无心赏雪,在山间竹亭略站了站,便沿着竹林另一侧的山路往寺中去。一路蜿蜒向上,果然看到路上一溜来的脚印,看大小应该就是刚才那位姑娘所留下。
原来他与那姑娘同从寺中出来,只是一左一右,从两侧往竹林中去,所以才在竹亭附近遇上了。
周寒此时年十九岁,早已到了商议亲事的年纪。因容貌气度出众,家世门第清白,从十四五起,远近的亲戚便有不少向周家长辈探听口风;也有在年节或长辈生辰上,有些亲朋长辈打着拜年拜寿的幌子,直接将谁家姑娘小姐带到他眼跟前儿的。不过遇上了这种事他也只是淡淡的,从来以礼相待,也不做多余回应,只一门心思都在读书上。
只是这日踏雪归途,周寒心中却泛起波澜。
回到寺中正值早膳,便有人来请早膳。
周寒并不推辞,随着来的和尚去了老方丈房中。佛家规矩森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老一少相对无言用过早膳,老方丈才笑着问周寒夜来睡得是否安稳,周寒道过谢,又与老方丈漫谈了几句佛法才告辞出来。
送他出门的是一位慧远师傅,周寒随着他走出方丈院子,随口与他闲聊几句,将话引到了山间雪景,才似漫不经心般的笑道:
“偷半日闲来一趟西山,偏偏就遇到了这难得的雪景。不过方才在竹亭赏雪,远远看到有人也在山前小路上停留,看衣装不像寺中的师傅。难道这山中还有住着的人家?”
“这山中并无人家。山脚倒有些寺中的佃农,不过这时候想是不会上山来。”慧远想了想,忽然恍悟道,“昨日礼部陈侍郎的家眷也因雪封山宿在了寺中。莫非是陈家的人?”
周寒听了心中思量片刻,缓缓问道:
“工部陈侍郎……可是是陈禀陈大人?”
工部里头姓陈的,他所知道只有陈禀一人,曾在福王爷寿诞上谋面,只是当时淡淡行过礼寒暄几句,并未认真往心里去。印象中这陈禀气质清癯,倒不像是那等善于钻营拍马的人。
慧远双手合十点头:
“正是这位陈侍郎。”
周寒听了,又试探问道:
“陈大人的家眷……是陈公子陪着陈夫人来的吗?我倒是久仰其大名了,正可以借机去拜会一下。”
他记得曾听表兄提过,这位陈禀大人是有一位公子,姓陈名策,颇有才名,气度也颇出众,倒是远胜过其父。
如此说来,这那位姑娘……莫非是陈家的姑娘?
“那要让公子您失望了。这回陈公子并没有陪着,是陈家小姐陪着陈夫人来的。”慧远笑道,“陈夫人身边颇带了几个丫鬟随从,周公子山前遇见的,想必是陈家的随从。”
周寒颔首道:
“大约是吧。”
心中却暗暗思量着,那位“方姑娘”果然用了化名,原来是姓陈的。
因陈家滞留寺中的皆是女眷,素无往来,周寒自然不好前去搅扰。坐在房中翻了大半天佛经,过了晌午山上的雪渐渐化了,别院中周管家因不放心,竟又叫人抬了抬了轿子来接周寒下山。
当日周寒便随着轿子下了山去。
一头又扎进了年节繁忙的琐事中,一连忙了三五天终于有了些头绪,已是近了腊月中。刚得了会儿空闲,远在扬州的周家老太太思念大半年未见的孙儿心切,已专程派了船来接他回扬州去过年。
周寒只好随船南下,直到过了中元节,才别过扬州长辈亲友,又随船匆匆回到京城。
回了京已经是正月底,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向福王府的长辈问好。
过了年福王爷人情忙的团团转,赵家二爷赵二将军却得空在家,正陪着侄子赵坚和儿子赵睿练武。见周寒到了,便招呼着一起下了场。周寒陪着赵坚小过了几招之后,坐下来喝茶的功夫,叙过扬州众人安好,又议论了会朝中人事,才似无意的向赵坚道:
“年前听祖母吩咐去了香积寺一趟,遇到工部陈侍郎家眷也在寺中。想起表兄赞誉过那位陈公子,久仰其名。那天在山上本想借机去拜会,谁知陈公子竟没有去。”
赵坚长了周寒几岁,为人也老练。又曾与周寒一起读书过几年,对彼此十分相熟,听了这话抬头看他一眼,摇头笑道:
“阿寒,你不是那种闻名不见其实就去仰慕他人的性子吧?还想要去拜会人家?着实不像你会做的事啊。”
“……”
赵坚端着茶碗,翘起二郎腿又谑笑道:
“我们兄弟不必见外,阿寒有话直说无妨。”
周寒见赵坚看穿,放下手中茶碗,唇角微微浮起笑意:
“什么都瞒不过表兄法眼。”
赵坚觑他一眼,一边低头喝茶一边笑道:
“你想瞒自然能瞒得过。不过看你这样子,应是并不打算瞒我。”
周寒清咳一声,看看院子里拆招的赵二将军和赵睿,回眼看着赵坚笑了笑,慢慢道:
“我想请表哥您……为我打听一门亲事。”
“噗!”赵坚一口茶喷在当地,一时手忙脚乱放下茶碗,才抬头看着周寒失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亲事?为你?”
“……”
先前多少人为这二表弟的亲事操心,尤其是周老夫人,三五不时托人捎信,让祖父为他择一门亲事,说明了不拘门第,只要合他心意。只是福王爷与夫人毕竟是长辈,直接开口倒像挟长辈架子压他了。于是打听到合适的对象,便只令与周寒交好的赵坚来探问周寒口风。但这位表弟从来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总以读书做借口将他挡驾回去。
谁知这小子却悄没声的开了窍了?想到这里赵坚便忍不住好奇:
“阿寒,你且说来听听,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祖母与母亲一直催问,我也不好叫她们一直为我操心。”饶是周寒此时一副老神在在的淡定样子,也架不住耳梢开始泛红,“工部陈侍郎家的小姐……年前我已托人私下打听过,听说还没有定下亲事。我并不想惊动了长辈们,就劳烦大哥大嫂,先私下先托人为我……探问一二?”
赵坚听了略做思量,随即点头笑道:
“陈侍郎?原来是陈禀。你果然是个靠谱的,挑的这人家不错。两家门第算是相当;陈禀家教甚严,陈公子一表人才,他家的姑娘应当也错不了。你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多谢表哥。”
“谢什么,都是自家兄弟。”赵坚顿了顿,又试探问道,“阿寒,你是不是……在香积寺中见过了陈家小姐?”
“……”
见他不做声,赵坚只当他是默认,忍不住又打趣他一句:
“吾家阿寒初长成,为兄心中甚慰啊!哈哈哈!”
既将此事私下托付与世子赵坚,知道他向来做事周到细致,周寒心中稍觉慰藉,只是仍然难免忐忑。
年前西山林间匆匆一瞥,既然探问得知是陈家小姐,周寒回想着自己见了这陈小姐三回,每回都别有一番曲折,便忍不住暗笑这陈家小姐为人太跳脱。
他暗自思量了几回要不要将那枚玉佛还回去,却一反往日果断利落在这事上举棋不定起来。那玉佛一直摆在他书桌案头,惹得他在繁冗琐事之余,总见那双清水眼时时浮现在眼前头。
初时周寒只暗暗笑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婆妈起来?
直到等他回了扬州,闲来无事捧书便总想起那三番相遇的情形,面上不由自主浮起微笑;几次提笔作画,心底先浮起雪径上一抹匆匆的倩影;尤其祖母私下问他中意什么样的姑娘时,冷不防一双清水眸子忽然撞在心头。
更别提离京南下扬州时,他竟鬼使神差的将那枚玉佛带在了身上——
周二公子才忽然觉察,自己好似是……对那双玉佛的主人,微微的动了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寒见了方青梅三次,二三次都是旁观角度,又心细,当然对她印象很深。
方青梅其实只见过周寒两次:第一次在酒楼,急着结账赶紧走,顺便帮个小忙帮周寒买了单,匆忙看了一眼穿着布衣的周寒。第二次在山上雪中偶遇,瞥了一眼道了声谢就匆忙走开了,而且当时周寒裹着大氅,厚密的狐狸毛领挡着一半的脸,所以难免印象不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