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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她还以为是周冰故意夸大其词,谁知周渐梅竟然真有这段出奇的历史!
“真的。”周寒点头,“现在还记得不少段子。你想不想听一段?”
“要听!我要听!”
方青梅两眼灿亮,几乎要放光出来。周渐梅今晚是陪着周冰少喝了几杯,但远还不到醉的地步,谁知他怎么忽然就要唱戏给她听了?!许是过年了,心里特别高兴?!
不管什么缘由,这千载难逢的“周渐梅反常记”,她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这边方青梅摩拳擦掌,一旁周寒却不紧不慢背起了手,清清嗓子:
“也不能白听。”
“……你也要压岁钱?”
“我并不缺那几两银子。”
方青梅歪着头道
“那你要什么?——先说好了,得是我有的。”
周寒笑道:
“放心,不会难为你的。前几日在书房写字,不小心将墨沾到荷包上了。府里的绣样子都看腻了,你便为我绣一只新荷包吧。”
“……就这么简单?”
方青梅虽不善女红,可是活儿到底还算能拿出手的,区区一只荷包,尚且难不住她。
“就这么简单。不过不能敷衍了事,也不能找人代劳,”周寒挑眉道,“须得仔仔细细,一针一线都是你亲自绣的。”
他本以为方青梅会讨价还价,谁知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便点头笑道:
“这买卖太划算了,等回去我便给你绣。好啦,周二公子,你要言而有信,这便唱吧!”
两人此时正漫步过了竹林到了门前。周寒索性停住了脚步,喊了小凤过来:
“小凤,你和厨房各位也都说一声,今晚这园子里你们不用伺候着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小凤应声去了,转眼便遣退了众人。
周寒抬脚便进了书房里,回头朝方青梅道:
“这里地儿也宽敞。”
房中燃着火盆,暖意融融。周寒转眼四下一望,亲自在书桌上点起一盏蜡烛,又从隔架上花瓶里抽出一把这扇,隔空朝着门口的方青梅笑着点一点:
“方大小姐,请点一出吧。”
方青梅竭力忍笑道:
“周公子客气了。我就要听周大哥说的,‘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那一段便好!”
“那个太哀戚了些。”就见周寒不紧不慢往后站开两步,清了清嗓子,“唱另一段吧。”
然后他便摆了个身段,手握折扇带起动作,慢慢唱了一段:
“最撩人□□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方青梅一开始忍俊不禁的大笑,随后便慢慢笑不出来了。
周渐梅声音较低沉,唱这一段用的是扬州话,并没有戏台子上旦角一唱三叹的委婉,反而将词唱的多了几分深情慨叹之意。举手投足之间,身段也不是女子的柔软,他本就身姿修长,做起这些戏台上的动作,反而更多是男子的潇洒自如。
但他顾盼之间,目光灼灼对着方青梅,却是不容错认的缱绻柔情。
——以至于听到最后一句“花似人心向好处牵”,方青梅竟不敢抬眼再看他。
待周寒声歇了许久,走到方青梅跟前笑笑的问了一声“怎么样”,方青梅才将目光撇在一旁,干巴巴笑着点头道:
“嗯……很好……”
周寒站在她面前,低头轻笑:
“是唱词写的好,还是我唱得好?”
方青梅眼光仍撇在一旁,直盯着周寒长袍衣袖上的绣纹:
“……都,都挺好的。”
“我唱得不好,唱词却是不错的。这段词当时师傅解的时候,说是眷恋暮春之意。”周寒轻笑一声,低声说道,“如今我却觉得,更像是思慕心上之人的意思。心里总念着一个人的时候,可不就是‘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
方青梅心头已“砰砰”直跳的响。
眼前灯影中的周渐梅双目微垂看着她,像是平常一样,又像跟平常完全换了一个人。纵然她没有抬头,眼前却仍闪动着他眸中流转的光彩,将她双颊灼的发烫。方青梅忍不住往后退一步,声音也开始有些结巴:
“周,周渐梅,时候不早了——”
周寒却不肯放过她,脚步又往前稍挪一步,低柔的声息几乎就在方青梅头顶:
“青梅,我的心意,你也该觉察到几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随便借鉴下,大家不要深究唱词的时代出处起源及其他问题……
☆、第74章 方青梅辗转
烛光幢幢,似方青梅摇曳不定的心情。
两人站在门口,房中似乎被火盆烘的太热,热的方青梅两只手心里都是汗,却不敢动。周寒就那么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将方青梅整个人笼在他的影子里。
方青梅两手捏紧搁在身侧,莫名的感觉到周寒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本想鼓起勇气说些什么,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周寒清了清嗓子,似又要开口,方青梅却抬起头,目光慌乱的打断他:
“周,周渐梅——”
周寒轻轻“嗯”了一声。
方青梅仍垂下脸,又低声道:
“……我,我今晚先去母亲那里歇着了。”
说完转身推开门,便疾步走出了书房。
周寒开始见方青梅垂头不语,平日鲜少见到她这样娇怯的女儿态,一时心中百般柔情。谁知她竟撂下一句话然后拔腿就跑,不由得愣了一愣,抬脚便追了出去。
院子里下人都已被屏退,此时悄无人息。
方青梅像只受惊的兔子,脚步匆匆往院门处走,觉察周寒追了出来便转为小跑。周寒心中焦急,便也迈开大步追上去。两人出来的急,都没有穿大衣裳。外头寒气砭骨,周寒腿骨针刺一般疼了下,忍不住闷哼一声住了脚步,手扶着腿不敢再动。
方青梅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迟疑了下,到底放不下心,飞快折了回来,急急探问道:
“怎么了?腿又疼了?是哪里疼?明明腿不好,你还要跑什么——”
周寒不答话,张手捉住她的手,抬头问道:
“你又为什么要跑?”
“我,我——”
方青梅被他问的语塞,一时恼羞成怒,甩着手腕要抽手。周寒不肯松开,就这么拉着她站在竹林下砖砌的小径上,眸光灼灼看着方青梅,一字一句低声道:
“我并不曾说什么失礼的话,也没有要你答应什么。本来并不想这么早说出心意,就是怕吓着你。只是方才一时情难自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叹一声:
“我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又何必吓成这样?”
方青梅垂脸听着,心思却都在被周寒握着的那只手上,半天小声道: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一时连直视周渐梅的目光都做不到。直到这会,她被周寒握着的手仍微微颤着。说着话一阵冷风吹过,更不由得打个寒颤。
周寒这才慢慢松开了手,又叹口气:
“罢了。外头太冷,先回屋去再说吧。”
两人又回了书房。
周寒拿了大衣裳为方青梅披了,又倒来热茶递到她手里:
“捧着暖暖手吧。”
方青梅捧着热茶站了会,才抬头小声问道:
“你坐下吧……腿这会怎么样了,还疼不疼?要不找个大夫看看吧……看过了没事,也就放心了。”
周寒也披上袍子在旁边椅上坐下,摇头道:
“外头太冷,许是被寒气激着了。不过疼了一下,这会已经没事了。”
顿了顿,又抬眼看着方青梅,柔声跟她商量道:
“方才那句话……就当我没有问过罢。你我还像之前那样,你觉得可好?”
方青梅站在一旁不语,许久低声道:
“事情发生了……怎么能当它没有发生呢,况且,况且——”
她咬咬唇,垂脸说道:
“况且我现在……也不知该怎么跟你……我想,我还是先去母亲那里住一晚吧。”
从今以后,她大概再也做不到跟周渐梅同屋而眠,却心无芥蒂了吧。
周寒听了,抬眼定定看了她一会。两人一坐一站,就这么无言相对,许久,周寒转过脸,轻叹一声:
“好。那我送你去侧院吧。”
陈禀和陈夫人早已睡下,来应门的却是长寿,开了院门,见方青梅和周寒两人站在门前都一声不吭,也吃了一惊:
“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方青梅进了院门,也不回头,“长寿,今晚我跟你睡吧。”
“……”
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长寿心中疑惑,却不好问,便看向周寒,周寒却只朝着方青梅说了句: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便也没有别的话了。
长寿一时如坠五里雾中,只好向周寒行个礼:
“二公子,那我和小姐进去了。”
周寒又点点头:
“青梅就劳烦姑娘照顾着了。”
青梅长寿两人进了院子,却被陈夫人身边一个丫头又叫住:
“小姐,夫人请你过去呢。”
长寿和方青梅面面相觑,只好跟着又去了陈禀夫妇房中。
陈夫人浅眠,早听到了动静边和陈禀起了身,披着衣服坐在床前。见长寿和方青梅进了屋,也是一愣,挥手屏退了丫头,只留下长寿和方青梅,又朝方青梅抬抬手:
“过来这里坐着。”
方青梅乖乖走过去坐下,陈夫人拉着她的手问道:
“怎么这时候又到我们这里来了,你一个人来的?”
长寿便在后头插嘴道:
“是姑爷送小姐来的。”
陈禀坐在一旁,听到这里问道:
“那姑爷人呢?”
“姑爷把小姐送到门前,嘱咐我好好照顾着,然后便回去了。”
陈夫人听了,低下头看看方青梅闷闷不乐的脸色,便笑了起来:
“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
方青梅迟疑了下,摇摇头:
“……没有。”
就是方青梅反应再机敏,此时也编不出个像样的谎话圆过去——又不能直说,若直说了,两位长辈岂不是都要知道了之前的真相?何况此时又在周家住着,只怕又要生一场风波。
陈禀和陈夫人此时却不作他想,认定了是周寒方青梅小两口吵嘴闹不痛快了。陈禀恐方青梅有些话当着父亲的面不方便诉苦,便笑着起身摇摇头:
“还是一股孩子气,跟夫君吵了嘴就跑来找你娘诉苦。罢了,你们娘俩慢慢说着,这事我就不听了。辛苦夫人了,好好开解开解她,我先去书房打会棋谱。”
说完起身披了袍子便出去了。留下陈夫人握着方青梅的手,慢慢问道:
“不是吵架,又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寒儿欺负你了?”
方青梅仍摇头:
“……没有。”
陈夫人徐徐笑道:
“我想也不该有。我们这些大人都看得出来,寒儿这孩子对外人倒还罢了,看着你的时候眼里时时都漾着笑,哪还舍得欺负你呢。那你们就是为了什么琐细起了口角了?”
“……”
方青梅听陈夫人说完这话,忽然想起当时在京城的时候,陈夫人似乎也曾这么说过一次,大意是从周渐梅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必定是心疼自己的——只是自己当时竟然没有觉察,也没有往心里去。
此时她抬起头看着陈夫人,小声问道:
“母亲,你怎么从周渐梅的眼神看出来——他的心思的?”
既然早在京城时陈夫人就看出来,那周渐梅这心思,又在心里存了多久了?
陈夫人抬手在方青梅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父亲真没说错,还真是一团孩子气。也怪我们太放纵你,一直把当个男孩子养惯了,一点女儿家的细致心思都没有。这个还要怎么看呢?用眼睛看啊。他心里对你有情意,自然是藏不住的,看着你的时候眼里自然就有了——怎么又问起这个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是为什么起了争执了?”
见陈夫人认定两人起了争执,方青梅便只好顺着她点头承认。
陈夫人也不再多加追问,又顺势劝说几句夫妻互敬互爱的话,便劝着方青梅回梅园去。谁知方青梅却怎么也不肯回去,陈夫人只好摇头笑道:
“咱们青梅还是个爱面儿的,要摆个少夫人的谱呢。也罢了,那就叫寒儿明日来接你吧。”
说着便叫过来一个丫头嘱咐道:
“你去跟姑爷说一声,就说小姐这里没事了,让姑爷也别把一两句口角放在心上。今晚小姐在这里暂且歇一晚,明儿再回去吧。”
小丫头应了声要走,方青梅想起一事,连忙又喊住她:
“等一等。你回来的时候顺便跟周管家说一声,请他记着明日请个大夫,给二少爷看看腿。”
听得陈夫人笑起来:
“这真是姑娘家的小脾气。心里明明惦记着,还要嘴硬呢。”
方青梅重又安抚了陈夫人,伺候她躺下,派了人去请陈禀回来歇息,才又和长寿到了另一侧卧房里,将今晚的事情细细和长寿说了一遍。
长寿先是吃惊,随即便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报应不爽啊,想不到周二公子也有这一天!小姐,你可把去年的仇给报了!”
方青梅不禁瞅了长寿一眼:
“周渐梅好歹也救了爹娘他们出来,我跟他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我说的是去年你嫁过来,周二公子赖在青楼不肯回家那事啊!”长寿翻个白眼,“怎么说这也太折你的面子了。也亏得小姐你心大,不然换一个别家小姐,还不把周家闹个天翻地覆啊!”
“其实我当时也气,只是不那么在意。”方青梅叹口气,“再说当时也得靠着周家去救爹娘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可这回周渐梅唱这一出,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二少爷这都求着你了,小姐你肯定要继续当周家的二少奶奶呗!”长寿这下可是得偿所愿了,心情顿时大好,笑眯眯道,“好了小姐,这是好事啊,有什么可烦恼的。时候不早了,我给你铺床快点睡吧!”
长寿利落为方青梅铺好床铺烫好了被褥,便哼着小调喜气洋洋出去了。
留下方青梅一个人,等大双眼对着床顶,许久不能成眠。
等过了三月,她便要整十八了。而周渐梅这样当面的表白,是她从未有过的经验。
方青梅知道自己向来大大咧咧,但经过前次周寒醉酒后无意吐露心思,她心中也恍然几分了悟周寒的心思。纵然这些天来故作不知,勉强将那份别扭压下去,见面之时,心底对周寒仍隐约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怯意。
从周渐梅今晚拿起扇子,开了唱腔,丹凤眼看着她,一叹三叠的唱出那一句“最撩人春·色是今年”,方青梅便心中似有所觉,可能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周渐梅当时的眼神,便是此刻想起来,仍令她不由得脸上泛起阵阵热气。
作者有话要说: 哭着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发现今晚和明晚,本文我还有一万五千字的更新任务没有完成。。。这只是第一个3000字。
爱你们,恨自己。
爬回去填坑了。。。。
☆、第75章 心思两无着
初六晚上得了二少夫人的嘱咐为二少爷请大夫看腿,周管家不敢怠慢,初七一早,便着人去请了大夫来。周寒尚未起身呢,见了周管家领着大夫来,略有些惊讶:
“怎么请大夫来了?”
周管家恭恭敬敬道:
“是二少夫人嘱咐的。说请大夫看看你的腿。”
周寒便不再做声。
大夫细细查看了他腿上的伤口,又为周寒检查了腿上骨头,不由得先赞叹一句:
“这治伤的大夫真乃神医,这一手堪称妙手回春之术了。据我看来,二少爷的腿并无大碍,只是暂且不宜快走快跑,更不宜受寒凉。”
周寒点头称谢,送了大夫出去,见大夫走远了,才转头又问周管家:
“二少夫人是什么时候嘱咐你请大夫的?”
“昨晚不早了。”周管家恭恭敬敬的答话,“少夫人遣了一位侧院里丫头来跟我说的。”
周寒听了,许久才慢慢点头:
“……哦。”
昨晚方青梅一句话也没有便匆忙逃开,周渐梅本是一腔柔情,虽预料方青梅未必会对他有所回应,却也想不到她如遇到洪水猛兽一样,因此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中五味陈杂,一夜辗转不能成眠。
直到此时听到周管家说大夫是方青梅嘱咐请的,胸中郁气才稍得纾解。
往日里周寒方青梅都是先去周老太太处,再去陈夫人处问安,今日周寒却径直去了侧院。
陈禀早早便去了书房里,陈夫人却一个人在房中。这卧房里外两间,周寒进了门便忍不住往里屋门口看,被陈夫人看到了,笑道:
“别看了,青梅在隔壁呢。可是你们两个好好的,这又是为什么呢?是不是青梅做了什么不合适的被你责怪了?”
说完便招呼着身边丫头:
“去把小姐请过来,就说我有话跟她说。”
周寒听了,心里明白方青梅仍瞒着陈夫人,便也避重就轻道:
“让母亲也跟着操心了。是我做的有不恰当之处,气着青梅了。”
“你这么说我是万万不信的。”陈夫人笑起来,“论处事稳重,脾气谦和,青梅都是比不上你的。这丫头总是一包孩子气,又有些个小脾气,昨晚我也说了她了。不过她也就那么个直脾气儿,过去就好了,你也千万别往心里去才好。”
周寒本来心绪低落,听到陈夫人此时说方青梅“有些个小脾气”,忍不住想起往日种种,譬如醉酒之后满脸娇憨笑容,譬如当日在京城蹲在地上大哭,譬如斗嘴说不过他时总爱噘着嘴,此时想起来,此时想起来,都像在眼前一样。
他顿了顿,便又忍不住垂着眼微微笑道:
“青梅确实是有些小脾气。不过……并不讨厌。”
方青梅此时正好走到门口,听到周寒说了这么一句,心中便是一动,脸上泛起热来,顿了顿才轻推门进了房:
“……母亲。”
“寒儿可在这等了你有一会了。”陈夫人笑道,“既然没什么大事,这会气也该都消下去了,快和和气气的说句话,然后去跟周老太太和周夫人请安吧。”
方青梅“嗯”了一声,便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又转回头对着周寒低声道:
“……走吧。”
两人出了侧院径自往后院去。
方青梅错开一步在前头,周寒跟在后头,看着方青梅披着过年新作的貂皮袍子,一圈雪白狐狸毛围在脸颊旁边,倒更显得脸庞只有小小一团。他疾走一步上前想说句什么,可是未等他想好开口,方青梅便也疾走一步赶到前头,总跟他隔开了不远不近的一步之遥。
从后头一步位置,正好看到她耳上一只翠色坠子,随着脚步一摇一摆,周寒便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随着那坠子,一高一低,起伏不定。
即便两人有心遮掩,二少爷与二少夫人闹了别扭的事,还是在周家传了开来。
先是听说初六晚上两个人闹别扭,二少夫人气急之下跑到了侧院找娘诉苦,并且没有回梅园歇息。接着便是初七那天,两夫妇去给周老太太问安,平时都是周寒牵着方青梅手言笑晏晏的进门,那日两人却是一前一后,面上连笑都没有。
最要紧的——自初七晚上二少爷便冷落着少夫人,天天在书房睡,再没有进过少夫人卧房了。
这些事先是丫头们之间传,接着赵睿和周冰知道了,告到了周夫人那里去,然后便是周老爷又知道了。
于是周寒被诸位挨个的喊过去训话——先是周冰来嘲讽嬉笑一番,然后是嫂嫂林氏的劝说,再是母亲何氏语重心长的教导,接着又是周老爷声色俱厉的申斥。
周家最后一个听说的消息却是周老太太。
关于两人的风言风语越演越烈,到初十这天,周老夫人终于听得了消息,随即也把周寒找了过去:
“怎么听得说跟你媳妇闹别扭了?”
周寒这套说辞已练的炉火纯青:
“让祖母担心了。不过是两人私下说笑话我闹得过了,把她闹恼了,所以跟我置气。”
“这种话你便糊弄糊弄别人吧,还能糊弄得了我?”周老太太笑道,“你这样的脾气,怎么会连说话的分寸都把不准?再说青梅也不是那种小气的性子。”
“……是真的。祖母不信便去问问青梅。”
周老太太笑着哼道:
“青梅那么好的脾气性格,能跟你置什么气?我看着倒是你,好像时不时的爱跟你媳妇置个气呢。”
“……”
见周寒不做声,周老太太却只当自己说中了,招招手让周寒走近了,压低了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