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点轻点!你手怎么越来越重了!”
周寒停住动作,拍了拍手转身,凉凉丢下一句:
“今日到此为止。”
“……不是说的一刻钟吗?”
周寒没好气的从椅上提了袍子,抬脚便要往外走:
“耳中不顺,心情不好,今晚不想行善,我先回书房休息了。方姑娘还是明日请早吧。”
“……”
方青梅傻了眼。
这蒙古大夫,还学起古人那套猖狂狷介了,未免太自视甚高!
周寒本已出了门去,又重转回身,站到门口:
“对了。”
方青梅正懒洋洋伏在桌上,自己伸手按着酸胀的肩颈,此时眼皮都懒得抬:
“不知周神医还有什么吩咐啊?”
周寒清清嗓子:
“今日收到陈凤章的信,说已离京三四日了。照着信上时间,我约莫早则明日晚则后日,便可到扬州了。”
方青梅起先没往心里去,待到醒过神来,“蹭”的从椅子上跳起身:
“……你说什么?陈凤章——来扬州了?!”

☆、第69章 周渐梅醉酒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扬州这天黄昏飘起零星的雪花。
周寒裹着貂皮长袍立在河港边簌簌冷风里,看着陈策身着黑色皮毛大氅笑意盈面从船上走下来,将手中行囊递给迎上前的小海,仍不忘温润笑着道一声“多谢”。
他也笑着迎上前去,略拱拱手:
“凤章兄。”
安排了人打点随船来的一应物品,周寒这才对陈策笑着解释道:
“青梅说不敢来见你,所以只我一个人来迎接。凤章兄,这边上马车吧。”
陈策跟着上了马车,笑着摇头:
“怎么还是这副小孩脾气——平日恐怕劳你操心不少。”
周寒微笑:
“应该的。”
陈策顿了顿,又对周寒道:
“我已提前在城中的宾来客栈定好了下处。这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去客栈,待我稍作整装,再去周府拜会各位长辈吧。”
周寒听了挑眉:
“凤章兄这就见外了。”
陈策微笑:
“我并不瞒你。此次我南下,身上还有韩将军交代的公事要办,到扬州只算是顺路。明日一早,便要再去南京。”
周寒听了点头:
“既是公事,我就不便多留了。不过家父已在外院设宴为你接风,还请勿辞。”
马车先去了宾来客栈,陈策稍作梳洗整装,随即又随周寒回到周府。先一一拜会了各位长辈问安,然后才见到站在周夫人身边,一脸心虚的方青梅。也来不及说几句话,便与陈禀、周毅、周寒、赵睿等人到了外院入席。
两位长辈在场,自然轮不到小辈说话,不过谈论些京城局势和生意上的事。周毅对陈策进退行止颇为赞赏,放下筷子对陈禀叹道:
“早就听说令公子才德出众,这一见面果然名不虚传。我也不求他们如何有才有德,若我这两犬子能及得上贤侄一半懂事,我这辈子也算烧了高香了。”
“哎~周兄,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陈禀点点筷子,皱眉故作不满道,“你教训你儿子就罢了,我管不着,可是要说我女婿半点不好,我可不依!”
坐在一旁的周冰此时笑道:
“我听懂了。原来这里最不好的是我。阿睿,不如你我赶紧退席吧!”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宴席结束,陈策又去了陈夫人处问好,陪着稍说了会儿话,周寒和方青梅亲自送了陈凤章出门。三人一路走出周府,马车早已在门口备好。天色早已入夜,晚风渐渐住了,零星的雪花越来越大,慢慢往地上飘着,覆在地上已然薄薄的一层,如霜一般。
陈策回头看看方青梅,微微笑道:
“一晚上都没攒够胆子,我这就要走了,你还不敢跟我说话?”
方青梅抬头看看陈策,又垂头道:
“凤章哥……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我只是——怕你再为我担心。韩家势大,嫂嫂身体又不好,如今你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
周寒此时立在一旁,看着方青梅微微惶恐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
人都是这样,越是在意,便越是小心相待。
她又何曾这么小心翼翼的对他说过什么?
“我有什么要担心你的?”陈策对着方青梅轻轻笑道,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周寒,“渐梅是个稳妥细致的人,对你照顾的很好,周家诸位长辈也都很疼爱你,我并不可担心之处。”
顿了顿,又笑道:
“不过我倒是担心渐梅,你性格毫不温柔体贴,可千万不要欺负他才是。”
说的方青梅也抬头看看周渐梅,笑着哼道:
“凤章哥你真是多虑了。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周渐梅这人呢,是刀子嘴黄连心!你就放心吧,谁和他在一块,不被挤兑的蜕层皮就不错了!”
“你这口才,想必也吃不了多少亏。天色不早不多说了,雪也要下大了,你早些回去吧。”陈策笑着,又转向周寒,“让渐梅送我回客栈吧。”
方青梅看看陈策,又看看周寒,心知陈策此去恐怕要对周寒兴师问罪,连忙上前一步:
“凤章哥!事情不是像徐鸿展说的那样——”
“青梅。”周寒出声打断了她,走近两步,垂下脸温声道,“你先回去吧。我送凤章回客栈,去去便来。”
两人上来马车,周寒便知道陈策有话要说。
只是陈策不开口,他也不做声。
马车将两人载回客栈,陈凤章下了马车,为周寒撩起车帘,微笑道:
“我这里还带了一坛好酒。雪夜正合饮酒,渐梅若无事,便来陪我喝几杯吧。”
周渐梅点点头,随着也下了马车:
“好。”
外头雪已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周寒随陈策冒着大雪进到客栈里,店里小二很快往房中送上几碟小菜,并温酒的火炉,便关门离去。
客房里还算宽敞,客栈早就备下了火盆驱寒,只是略有些潮湿的寒气尚未散尽。火炉外头雪声簌簌,两人褪了外袍围炉对坐,火光彤彤中,陈策亲自为周渐梅斟满了酒杯:
“这些日子,劳你替我孝敬长辈了。”
“凤章兄言重了。”周寒端起酒杯,“青梅的长辈也是我的长辈,这是分内之事。”
陈策端起酒,两人对饮一杯,陈策道:
“有件事,还需先告诉你一声。前阵子韩大将军劝我投笔从戎。他的意思是,若我从军,韩家也方便扶持一二。我思量许久,答应了他。”
周寒沉吟片刻,放下酒杯,点头道:
“你做的并无不妥。背靠大树好乘凉,有韩将军照拂,你在军中建功的机会更多。强于在朝中,因陈大人之事被小人攻讦,步履维艰。只是陈大人陈夫人那里……还有青梅,这事恐怕须得缓缓再让他们知道。”
陈策点头:
“正是这个道理。”
周寒说着为陈策满了酒,又缓声问道:
“韩家小姐……可有消息了?”
陈策听了,慢慢摇摇头:
“韩将军已暗地派人出去多方寻找。只是并没有打探到。我此番离京,也是同韩将军商量着,要过年了,她肯定也会想家的。说不定我离开京城一阵子,她听说消息便回京了。”
“焉知她是为了避开你?”顿了顿,周寒又低声道,“若真想避开你,又何必答应同你成亲?想必她心中……自有一番苦衷吧。”
陈策听了这话,抬头看看周寒,周寒却自顾自斟满酒,并不抬头看他。两人无言相对,默默的坐了会儿。陈策放下手中酒杯,抬眼看着周寒:
“青梅这回多虑了,我这次并非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来。就算徐鸿展所说属实,我也知道,你不会委屈了青梅的。”
周寒放下手中酒杯。
陈策看着周寒,一边为他斟酒,一边慢慢说道:
“头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出你了。”
“……”
“陈家有难,娘家不能为她撑腰,青梅刚嫁入周家时,我确实曾为她担心了一阵子。”陈策边说着,慢慢自饮一杯,然后轻笑道,“后来你同青梅去探望,甫一见面我便认出了你。那时候我便放心了。”
“……”
“甘冒风险娶她进门,又为了她入京斡旋,悉心照料父母亲,若无心是不会做到这份上的。”陈策慢慢喝下杯中的酒,朝着周寒微笑道,“我不知你当时为何不愿同她成亲。也许你心中——也自有一番苦衷吧。人有时候,最难过的就是自己心里这一关。”
周寒回到周家时已近半夜。
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映着灯光闪闪烁烁。周寒身上松松裹了袍子,被小海扶着,紧一步慢一步进了梅园,穿过竹林,惊起林间无数扑簌簌的落雪。
房中的灯还亮着,方青梅听到动静急忙打开房门,却见周寒带着一身寒气站在门口,旁边是扶着他的小海:
“少夫人,二少爷今晚像是喝多了些。”
说着就要扶周寒进屋,却被他轻轻一推,抽出手来:
“我没事。小海,你回去吧。”
小海行了礼便匆忙离去。
房里暖烘烘的,转眼周渐梅袍子上和眼睫的落雪便融化了,沾在睫毛梢上的细小水珠晶亮亮一片。方青梅抬手想为他卸下长袍,却被他抬手轻轻挡住,冰凉的触感冷得她浑身一震。周寒凤眼微垂看着方青梅,呼吸间尚带着薄薄的酒气:
“怎么还没有睡?”
方青梅老老实实道:
“我担心了一晚上你跟陈凤章说些什么。他没有问你当时成亲的事吧?”
周寒轻笑:
“有什么可问的?陈凤章是聪明人,早已看穿了。”
方青梅顿时急道:
“看穿什么了——他知道你我和离的事了?!”
周寒眸中有醉意,此时微微垂着,笑的几分无奈:
“看穿了你看不穿之事。”
“……”
见方青梅顿时露出想动手打人的表情,周寒这才又笑道:
“他并没有责怪我,只是嘱咐我对你好点。”
方青梅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知道我们和离的事了。他那性子,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跑来骂我个狗血淋头。”
说完扶着周寒到一边卧榻上坐下:
“你先歇会,我给你倒杯茶喝了醒醒酒。今日天晚了,明天一早再给你们煮醒酒汤去去酒气。这一晚上提心吊胆的,陈凤章一向护短,我还真担心他会跟你发脾气。。”
她到桌旁倒了碗茶,转过身的功夫,却见周寒倚在榻上已阖了眼。方青梅走近了,轻声推他:
“哎。周渐梅,你起来喝口茶吧?这么醉着睡着了,明天头疼。”
周渐梅迷迷蒙蒙半睁开眼,看是方青梅,轻声笑了笑,眸光柔和:
“……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
周寒微微笑了笑,阖上眼,声音似睡非睡:
“他心里清楚……我怎么会舍得放你离开?”

☆、第70章 方青梅纠结

  周寒这一晚睡得极好。
等他醒来时,窗外已大亮,明亮温暖的阳光铺满了窗纸,窗下小桌上一碗热汤,正袅袅冒着白色的热气。
房中无人,他起身自顾自洗漱过,到门口看看,外头已是一片银装素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揉满皱纹的衣裳,周寒又到里屋衣橱里找出衣裳换了,又施施然将桌上热汤喝了,才推门出去。
梅园里一片静寂,路径上的雪也已都扫干净了。竹林旁边的几数寒梅,此时傲雪开的正旺。周寒悠闲踱步过去,挑着开得好的折了几枝,先令人给周老夫人和夫人送了去,然后捧着手里三两枝红梅,想也不想便出了园子,漫步着往后头侧院里去。
侧院里各路径的雪也早已扫的干干净净,一路到了陈禀和陈夫人所住的东厢门前,果然听见里头方青梅的声音:
“今天外头化雪,外头一定冷的很,娘你就不要再出门了,三餐叫他们在这边厨房做就好了。”
陈夫人却仍惦记着陈凤章:
“策儿今日还要出发往南京赶路,偏偏这天下了雪了。昨儿该多嘱咐他路上小心些的。这朝廷也是,怎么早没事晚没事,眼看就要过年了,又把他派出来办差事了。连媳妇都要丢在家里。”
“娘你就放心吧。南方的天气本就比京城暖和些,”方青梅笑着,“凤章哥又是有备而来,冻不着他的。”
周寒听到这里,敲了敲门,然后推了门进去,含笑道:
“母亲。”
陈夫人在塌上靠着,腿上捂着厚厚的皮褥子,见周寒进来便要起身,被周寒上前轻轻扶住:
“您歇着吧。杭州到南京一路顺遂,这点雪不算什么。再者日头好,估摸午后雪就化了,路上也未必有雪。凤章兄那里您大可放心。”
方青梅也劝道:
“是啊。凤章哥不过去几天,办完了正事就回来了。眼看着又要团聚了,娘你就放心吧。”
二人又坐着陪陈夫人闲聊了几句,周寒细问了这边侧院里厨房的饭菜口味等,然后便同方青梅告辞出来。临走陈夫人又嘱咐方青梅:
“年下诸事繁忙,是该替你婆婆多分担,可是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着。”
方青梅点头应着,陈夫人又拉着方青梅手笑道:
“天天早晚惦记着长辈固然是你们的孝心,可成亲这大半年了,赶紧为周家开枝散叶,才是你真心孝敬长辈的意思。看你周家大哥,不过年长了阿寒两三岁,如今都要抱第二个儿子了。过了年就是虎年,是个好年份,我和你父亲都盼着能抱个虎头虎脑的外孙呢,”
听得方青梅耳梢通红,干脆站起身:
“娘你先歇着,我,我先去后院帮忙了。”
两人一到院子里,周寒便低头看着方青梅:
“辛苦你了。天气寒冷,还一早起来熬了汤,又让他们早早打扫了积雪。”
周家上下都知道,他这梅园里向来规矩大,二公子自己不发话,园子里冬雪秋叶,春花夏实,是没人敢随便动的。园里路径上的积雪,也必定是方青梅嘱咐了人他们才打扫的。
顿了顿,又道:
“凤章兄昨晚喝的也不少,你若是担心,待会便嘱咐人送些热汤过去问候一声吧。”
方青梅听了,垂头想了想,才摇头笑道:
“不必了。昨晚我看他身边跟的随从很是细心,想必是嫂嫂替他挑选的。陈凤章如今成亲了,这些琐事自有嫂嫂为他操心。我毕竟不是他的亲妹妹,更不必操这么多心。”
周寒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苦笑:
“你啊你,方青梅。”
这界限划得倒真是分明。该说她有义呢,还是无情?
然后笑道:
“这么说来,汤倒是专门为我煮的了?倒叫我受宠若惊了,多谢你了。”
方青梅听了抬头看看他,随即目光躲闪在一旁,表情似有些尴尬:
“……呃,汤是昨晚小凤煮好的……你睡着了所以没来得及喝,今早我又让他们热了下——今天外头这么冷,你快回房暖着吧。我,我去周夫人那里帮忙了——”
说着便要转身。
周寒却从后头一把拉住她:
“等等,我看看。”
方青梅垂着脸转过身,仍是躲躲闪闪:
“你——你看什么?”
周寒倒没怎么在意她的躲闪,只以为是刚才陈夫人催着两人生孩子的话,让方青梅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拉住方青梅手腕,略弯下腰打量她脸色,皱起眉:
“怎么眼有些肿了?”
难怪刚才陈夫人有此一说,嘱咐方青梅要多注意身体。刚才在屋里没注意,这么一细看,周寒才看出方青梅面色苍白,双眼略有些肿,眼下也透出淡淡青色,一看便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昨晚我扰的你没有睡好?”
不应该吧。
周寒对自己的酒品还是有自信的,一来酒量尚可,二来醉得再厉害,也不怎么走形,不过就是爱多睡一会罢了。何况他昨晚虽然喝的不少,但要说醉酒,也还差些火候,不至于闹腾到方青梅睡得不好。
方青梅仍低着头,小心从周寒手里抽着手腕子:
“……没有啊。我,我就是早上起得太早了点——”
周寒松开方青梅手腕,又打量她片刻,抬手试了试她额头:
“倒是没有发热。不过也不可大意了,既然没睡好,就回房歇着吧。或者干脆在陈夫人这里补一觉,后院母亲那里就不用去了。”
方青梅抬头分辨道
“周渐梅,我没事——”
周寒自然是不信的,
看惯了她整日生龙活虎的样子,这会这病恹恹没精打采的样子只觉得分外扎眼。他笑着为她紧了紧衣袍的领口,又顺了顺肩头的狐狸毛领子:
“听话,乖乖的回梅园里补一觉。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今日我去母亲那里帮忙,你先歇一天再说。”
怕陈夫人知道了又要担心,方青梅自然不能歇在陈夫人这里,只好按照周寒的嘱咐,乖乖的回到梅园里去补觉。
刚躺下不久,小凤便捧了姜汤来,说是周寒吩咐的,让方青梅喝了驱驱寒气,方青梅只好苦着脸喝了。又才躺下,周管家领着大夫来给方青梅问诊:
“二少爷说少夫人像是染了风寒的样子?——哎哟您这脸色看着的确不太好啊,王大夫您赶紧给看看!”
幸好号了脉说无大碍,并非风寒,只是有些虚火,可能劳累所致,王大夫给开了几服补身的药然后便告辞了。
方青梅这才安安稳稳在床上躺下,一边瞪着床顶的帐子一边小声嘀咕道:
“……大冬天的,清早就灌了一肚子*辣的姜汤,不上火才怪呢。还要让我喝补药,这不是胡闹嘛,肯定越喝火越大啊。”
唉,心好累啊。
加上昨晚辗转反侧几乎一宿没睡,她脑袋里一直乱哄哄的,隐隐作痛。
可是要睡,又确实睡不着。
一闭眼,眼前头就是周寒那张染着醉意的脸,唇角微勾笑意,丹凤眼半睁半阖着看着她——
方青梅“呼”的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抱着头,低声喃喃道:
“……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正在这一个人嘀咕着,外头有人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了长寿,急忙忙就到了床前头:
“小姐,你怎么了?不是又染上风寒了吧?”
边说着摸了摸方青梅额头,也忍不住担心道:
“不热啊。那是怎么了?”
“我没什么事,就是没睡好。”方青梅无精打采道,“你不在娘身边伺候着,怎么来我这里了,娘那里不会也知道我病了吧?”
“放心吧,夫人不知道。”长寿起身倒了碗水递给方青梅,坐到了床边,又仔细看看方青梅脸色,“我听丫头说周管家请了大夫来梅园,不放心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给你看诊的。不过你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好像几天没睡了似的?难怪周二公子以为你病了。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都是瞎说的,我没事。”方青梅喝了口水往枕上一靠,看着就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昨晚一宿没睡,精神能好了才怪,我这会头疼的很。”
顿了顿,方青梅看看外头没人,才又看向长寿道:
“长寿,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轻易不会睡不着。昨晚凤章哥不是叫了周渐梅去喝酒吗,周渐梅喝的有点多,回来以后,躺到那边的塌上就睡着了。”
说着指指外头的卧榻。
“嗯。”长寿听了点点头,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呼”的站起身,瞪大了眼,“周二公子他!他难道欺负小姐你了?——他!他不会是酒后乱性——”
“……”
方青梅先是不解,听到最后四个字随即着了慌,拽住长寿往床上一拖一把捂住她嘴:
“你小点声!”
长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方青梅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后松开手:
“你把周渐梅当什么人了!他再怎么也不是那种人啊!”
“那,那是怎么回事?”
方青梅叹口气,把昨晚的事跟长寿说了一遍,尤其是周寒半睡半醒的时候说的那句话,然后一脸忧愁的看向长寿:
“……长寿,你说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周渐梅他——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第71章 对联得彩头

  自打知道方青梅答应了周寒继续假扮夫妻,长寿便一直对周寒有气,觉得他是利用了自家小姐的好心为自己谋取好处。长寿的主张是,让方青梅直接跟陈老爷和陈夫人拆穿周寒的把戏,然后让周家给个说法!后来也是顾虑到陈夫人身体一直不好,恐怕一气之下受不住,才被方青梅劝住了。
所以听了这话,长寿一时也有点傻眼:
“这个,小姐……”
听这话的意思,周二公子是对小姐有意思啊。这要搁在以前,长寿自然高兴的很,可是现在长寿反而有点拿不准,也不惮于以最坏的情形去揣测周二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