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水!!”梅花看的惊心动魄,她脸色尽失,想要上前阻止那个仿佛已经失去理智的疯狂男子却不敢前进。
眼前,澈水的半张脸全都被红血染浸,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再次站起身来,稳住脚步深深呼吸,然后…
“喝啊!!”一步退后,足尖奋力一点而高高跃起,他在半空中开始翻滚加速,然后…碰——!!!顿时往墙上撞去!
“澈水!!”
重重楼楼主被反弹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几圈,这才勉强地撑起了身子,半跪半坐地有点绝望的望向了那堵丝毫不动的石壁。
“澈水…”梅花在他后面,忍不住冲上去一手按住了他的肩,但阻止的话语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
她听到他低低地说着什么,不禁俯下身去,却见澈水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长发凌乱地沾着血而遮盖了半张绝世俊美的脸,深红色的血色流淌在雪白的肌肤上,忽然就有了一种尖锐而残忍的美。
“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她只听到他这样在急促的呼吸喘息之间这样喃喃说着。双瞳迷茫,脸色悲恸。
—阿澈…你…没事么?—
那是沉天沙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那个女子从重重楼的顶楼身负重伤的坠下,在自己赶到她的身边扶起她的时候,只来得及伸出颤抖中的长指,微笑着问道,你,没事么。
手没有来得及触碰到他的肌肤就颓然落下。
从此,生死两茫茫,半夜梦醒时,无处话凄凉。
“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澈水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缓慢而咬着牙再次站了起来。
我怎么可以有事?
这些年来,他都是这样告诉着自己的。
我怎么可以有事?
这个位置,是天沙丧失生命换来的。
是双净痛失健康武功换来的。
是玄生失去记忆换来的。
他不能有事,不能倒下,不能软弱,不能失败。
他向那栋阁楼看望了过去,想着里面的两个人,想着那个再也不会见到的女子。
他们其实都只是上天的棋子,注定要走一条艰难辛苦的道路。而这些人,用尽了全力,血肉模糊而支离破碎的为他铺出了一条道路,让他最先逃出了命运的手掌。
呼吸之间,仿佛又看到了天沙笑吟吟地倚窗倒茶,又看到了在树上如精灵一样轻盈穿梭的双净,又看到了淡然潇洒地笑着的玄生。
胸口发出了一阵阵的疼痛,头也剧痛欲裂。
但是,他不能有事。
坚持着再次站了起来,眨着眼睛都觉得疼痛,他恍惚的想起了方才看到的景象。
沙沙,你等等我…
“澈水…!!”梅花在他后面伸出了手,却触摸不到他的衣袍。视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模糊,泪水滚滚地落了下来。她想要说出什么,喉咙却哽咽的疼痛而发不出声音。
“梅花…”重重楼楼主忽然轻声说道,回过头来,充满血液的脸冲着她温柔一笑:“待会儿…在墙壁粉碎的时候,请你一定要把玄生和双净救出来。”
梅花不语,她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泪水划过了脸颊,被微风吹得极冷。
澈水的头发被风吹散,乌黑如墨的长长发丝如飘荡在空中的一卷丝绸,有着瀑布一样的光亮,几丝月光如雨滴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俊美潇洒的轮廓被镀了一层银色的柔光,仿佛随时会乘风离去的仙人。
“还有梅花…”杜澈水笑了,笑的倾城倾国,笑的如春风沐浴,他一笑,整个夜晚仿佛都明亮了起来:“我真的…很高兴,很荣幸…认识了你。梅花堂的堂主。”
“澈水…”梅花看的痴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澈水已经转过身去了。
他静静地站在群山深林的夜晚之间,犹如巨人顶天立地。
然后,所有的疼痛和不适都渐渐的消失了。
他睁开眼,看见了重重楼里伴着他醉生梦死而撒娇的锦官,看见了站在一边困扰苦恼的摇着头的白云。翻越了千山万水,他看见在粼粼闪亮的河水湖畔,仍是十三岁的双净背着一把木剑在嘟着嘴巴洗着武器。眨了眨眼,仿佛玄生又皱着眉不耐烦地向他看来,在冷嘲讽刺之下总是暗地的帮助他。
最后,他看见了在一片荷叶之间,有一位身穿粉衣的女子,笑吟吟地高唱着歌,划船驶来,见他在岸上微笑而立,便丢了船桨,踏水跃来。
—阿澈…!— 她开心的叫道。
杜澈水睁开了眼睛。
在那一刻,有无比明亮璀璨的光芒从他眸目中反折而出。
一阵狂风卷来,梅花没来得及高喊出声,眼前的男子已经犹如雄鹰旋转腾起。
天沙…我回来了。
双净努力挣脱了玄生的怀抱,不管对方惊愕失措的反应,她胡乱地往墙上摸去。
绿玉陶石,生长在海底深处,坚固如刚,四季如冰,不宜做武器,却最适合制造医具或雕刻佛像。海底有一种生物为‘蠹’,柔软如藻,长宽圆扁,喜欢常年覆盖在绿玉陶石之上,许多会贴在其上至死,因此它便会有如翡翠一样的颜色,绿玉一名便如此得来。而蠹所覆盖的地方,便是此石最脆弱的地方,自古以来有许多出名工匠雕刻出精美无比的佛像来,却难以分辨这石头上的脆处,锤子一下,便毁了整件作品,让他们扼腕不已。
如何分辨这绿玉陶石的弱处,身为制造天下无双的武器的七石门门主的她,是绝对知道的。
玄生只见双净猛然一顿,然后便开始迅速地往墙壁的一处打去。又急忙回头看着他,拉着他的手去触摸某个地方,自己也不断地用脚用手踢捶奋打。他伸手摸去,不知为何感到那块墙壁有微微的温度,立即明白了解,拉开了她,然后用力出击,一拳往墙壁上打去。
无奈那药水已经让他四肢麻痹,即使用尽了全身力量,也没有多少的作用。
这时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水里了,没有一丝空气在四处。
“!!”玄生奋力撞击着那个部分,却感觉不到任何改变。
不行!他一定要把双净从这个地方救出去!
他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忘记从手臂上传来的灼热疼痛,不顾一切的往墙上击去。
猛然,身边的流水往前方泻去!
墙上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痕!
他惊喜回头,却忽然感到手腕上没有任何重量,不觉全身一震,顿时僵硬在水中,伸手摸去,却只拿到了一条被解开的衣带!
双净!!他发狂的往四处摸索而去,但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双净!你在哪里?!双净!
他慌乱地拍打着水,伸展了双手寻找着她。
终于,他握住了一只寒冷如冰的手。
没来得及害怕恐惧或有任何想法,一阵天摇地动的震动轰隆响起!
那手只在他手里滑了一下,然后立即失去了踪影。
双净!!
他差点就高喊而出了,但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墙壁噶然崩裂粉碎,洪流一般的药水铺天盖地的冲击而来,四处都是轰隆隆的粉碎之声,天塌地陷,水流冲出了断壁残垣,他想要奋力上游,却使不出丝毫的力量,借着从外面投进的微弱月光看去,顿时看到了漂浮在不远处的双净!
不知从哪里使出来的力气,他立即一跃而起,伸手想要接近那个身影。
猛然,轰!地一声,有一块巨石坠落在他们之间,生生断了他的去路。玄生立即便被旋转激流的洪水冲出了房间!在黑暗和光明的混沌混乱之中,他用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懊悔担心绝望希望喊出了他这几天来重复了成千上万遍地名字:
“双净——!!”
猛然身后有一双手抓住了他,使劲地往外面拖了出去。
玄生不管身后的生路,陡然往眼前的黑暗冲去,抓住他的梅花本来就全身衰弱,把他救出已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一时没有站稳,顿时摔倒在地。
“双净!双净!”玄生向前冲去,但那药水效果早已发出,他被麻痹的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巨石崩裂而坠。
倒在了双净的身上。
那一刻,他听到天下在他耳边粉碎的声音。

明与暗·何妨吟啸且徐行 1

夜风冷吹,树林摇曳。犹如海洋一样的墨绿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这夜晚好似没有尽头,无论往哪里看去,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
玄生半跪在地,双瞳无神地看着前方。他好像看见很多东西,但其实没有见到任何风景。
忽然就无法理解为何自己身置此处。
这一切应是非常容易的。
前来营救双净,打败一些小喽啰,或许有一两个比较强劲的对手,但最后还是皆大欢喜,他带着她归回七石门,或许一路游山玩水地走回去,慢慢欣赏着青山碧水,看尽桃花游尽长江。
他会背着她穿的暖暖的到雪山顶端去看日出,看金光洪流溢满山峦的每个角落;他会带着她乘着一叶扁舟在充满荷花绿叶的碧蓝湖水中荡漾,或许两人就在暖暖的午后卧船而睡,醒来时正好碰上一片斑斓紫霞染满了天空和湖面。
就这样,执子之手,一生一世不分离。
但现在…
他想说出什么话,但从嘴里冒出的,却是一阵笑声。
太荒谬了,这一切肯定都不是真的。
他离她,明明就只有两指的距离,为什么现在就生死永隔了?
不不不不不,这一定都不是真的…
“双…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支离破碎的响起,划破了沉默安静,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一阵沉默。
为什么…她不回答他?
为什么,她不如之前一样,眨着清澈明亮的眼睛,咧嘴笑道,哎呀呀,想我了嘛?
“双净?”
回答我…
你说话呀双净…
他瞪大眼睛寻找着她的身影,但眼前只有涓涓流过的细水和一片混乱而充满灰尘蔓藤的废墟。
于是一切很快很混乱地开始旋转起来。
好多好多画面。
双净死缠烂打的在他的身上笑的跟猫儿一样的弯月双眸,憨憨地从一堆白色花瓣里探出头来四处眺望的摸样,连蹦带跳的跑过来抱住他的背,拉长声音道,玄生呀——————。
他忽然看到,她在一片黑暗和潮水之中,向他所在的地方看去,即使没有任何光明而看不到什么,她还是静静地凝望着,然后扯出了最后一抹轻松温柔并且真正快乐的微笑。然后,伸手解开了绑在手腕上的衣带。
胸口骤然剧痛,他忽然就忍不住颤抖和寒冷:“双…净…?”
如大海一样的沉默回应了他,四处,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双净——!!”终于撕心裂肺的喊叫出声,他连滚带爬地往前面冲了过去,但药效未消,脚上一阵麻痹,顿时扑倒在地,双手不能支撑着身子,下巴磕到了地磨出了血,血泪交织地爬起来,却无法感到双腿的反应,急急地向前爬去,岩石沙地磨破了双膝和手臂,他艰难地在一片湿透的废墟里面吃力地趴着:“双净!双净!双净!”
是假的,直到他没有看到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双净,回答我啊…
为什么不说话了?!
为什么这样沉默?!
是不是因为我太晚来寻找你所以生气了?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一步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伪装了,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再荒谬无聊的事情都好,我会在你身后守着你看着你陪你笑陪你哭…
所以求求你…
双净…你说话啊…
他空洞的睁大了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
而四处,只有死一般残忍的寂静,一堆断壁残垣静静地回望着他。
梅花愣愣地看着永远沉稳冷漠的玄生惊慌失措而绝望悲痛的接近疯狂的向前爬去,却无法上前阻止。
她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澈水,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微风吹过她湿透的身子,冰冷的感觉如刀一样穿过了她的肌肤,忽然全身上下都疼痛了起来。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里的?
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得知三姐死亡的那一霎那,天地万物仿佛都失去了意义,只有迷茫和无助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澈水的脸很平静。
闭着眼睛的样子像个睡着的孩子一般,嘴边还有一抹似有似无的淡淡笑容。
乌黑明亮的发丝如缎带一样拂在他的脸上,白霜如雪的肌肤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蜿蜒地流淌而下,宽大华丽的深紫衣袖如华盖一样摊开在地上有种壮烈凄凉的美丽。
习惯了他戏谑风流而慵懒的笑容,习惯了他犹如孩童一样的撒娇玩耍,习惯了他发疯一样的抽风说笑,他蓦然这样地宁静安详,让她不知所措的害怕起来了。
“澈水…”梅花伸出了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喃喃说道:“澈水,双净…双净她…你快起来吧…澈水?”
对方并没有反应,平静的脸像是睡得很沉,淡然的微笑看起来好像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梅花看着那若无若有的笑容,忽然就泪如泉涌。她有点颤抖地咬住了双唇不让哽咽的声音发音出来,但还是没有忍住悲伤和害怕,所有的绝望和剧痛都翻天覆地的向她覆盖而来,她抓住他的衣袖,如一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
“你这个白痴!你…谁让你那么拼命的…你给我起来啊!混账!你起来——!!”她竭力地嘶喊着,怎么都停不住泪水。
身体都被掏空了。
其实还有好多事情想要说的啊。
你为什么不等我说完。
想和你一起支撑到最后,看看这场闹剧到底要怎么收场。
想去重重楼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想在天沙的坟前上香,告诉她,自己会努力的。
但是…
“你起来啊——!”她哇一声的骤然崩溃,所有的坚强执着全都如粉碎了坚甲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你怎么就先走了。
你怎么可以先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在这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飞鹰堡千侠楼万英堡,江湖天下,都还有什么意义?
她现在才理解双净曾经对自己说,玄生就是她的江湖这句话的意思。
你如果不在了,我要陪谁度过这漫漫一生,我要在谁后面苦苦追赶,我要如何打发没有你的光阴流年?
“你们…哭什么呢?”不知何时陇也出现在她的身后,不解而疑惑地问道:“他们都还活着不是么?”
“!!”
梅花猛然抬头,满脸泪痕的瞪大了眼睛随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朦胧月光下,有一女子在断壁残垣上静立而站。
她有一张平静从容的脸,看不清年龄,但应该比他们年长许多。眉如细柳,目如秋水,恬然平静的容貌和收敛着璀璨和光亮的风度和姿态;身穿青色长袍,竹绿色的软纱柔布仿佛一袭香馨清风,随着气流而漂浮上下,腰边有好几串银铃,风一吹来便清脆作响;她背着一把巨大无比的弓弩,驽身银白恰嵌金,有精致的花边雕刻。她就如身后的满月一样,有着柔和朦胧的淡淡光芒,但若发挥出内在所有的能力,必定灼热如日,明亮如昼。
在她的双臂里,抱着安详地闭着眼的双净。
“玄生!!”梅花急忙上前拉起了半月城二少主:“快看!”
二人并未抬头,那人已站在了他们面前。
梅花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伸手就往腰间的银刀摸去,但手背猛然吃痛,哐啷一声,两边的刀子全都掉在地上。
那女子的手仍然是抱着双净的,仿佛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
她轻轻地弯下身来,长发如泉一样的蜿蜒落在地上,然后笑了笑,把双净递给了玄生,淡然道:“看来,你最终还是无法守护她。”
玄生不语,他似乎没有看见眼前的人,只是痴痴地接过了双净,把她小心翼翼地揽入了怀里吻上了她的额头。有一串泪落在了她的颊上。
“阁下现在才来,又是为何?”过了好一会儿,玄生才缓缓说道。他慢慢地抬起眼来,凝视着眼前的陌生女子:“现在来又有何用?不败女侠浮萍?”
浮萍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眨眼便转到了澈水身前。
她俯下身来仔细查看他的伤势,然后平静一笑,在他颈处用力一点,又在胸、胃和耳下连点四下,然后迅速地侧身一让,顿时听到哇!地一声,却是澈水猛然吐出一口黑血,再次头一歪地昏了过去。
“澈水!”梅花又惊又喜地喊道,忽地扑到了他的身边,却不敢碰他。愣愣地看着蹙眉闭眼的男子,傻笑的脸上有不断落下的泪水划过。
浮萍微微皱眉地看着澈水,不知何时双指之间多了一片红色的树叶,捏住重重楼楼主的下巴用力一掐,把那红叶喂了进去让他含住。
“让他含着!”她嘱咐梅花道,这才站起身来,退到了玄生和双净的面前,仔细地观察着他。
玄生依然痴痴地看着双净,一语不发。
“如果我说,我可以救她,但要你的命,你可答应?”片刻,不败女侠温婉一笑问道。
“…?”玄生一愣,随后慢慢地笑了出来。神情恍惚。
回忆中有破碎的画面闪过,仿佛在很久之前,也听到这样的话。
—若我能救她,你愿意付出什么?—
那声音空虚飘渺,似乎是从浓浓大雾传来,他看不清任何画面,但是捕捉住了这一丝希望。
“好。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哦?”浮萍有点惊愕,挑眉笑道:“什么要求。”
玄生抬起头来,眼眸清澈坚定:“除去她的记忆吧。就如当初,你对我那样。”
“什么?!”正在观察澈水的梅花闻言几乎跳了起来,她惊讶地看向眼前的两人。
“你记起来了?”
玄生并不回答。
没有。
他没有记起来。但是…
脸色柔和地看着双净,似是要把她的样子印在心底一样:
“虽然很想很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想要知道当你花花白发的时候是不是还如现在这般活泼胡闹,想要和你一起游山玩水,踏遍我们以前走过但是我已经记不清楚的地方…想要…每个晚上都握着你的手入睡,抱着你醒来…但是我…我…”他顿了顿,松开了握住双净的手,紧紧握住了拳头,用力地抱住了她。
如果能够重来就好了。
如果我们能够回到那个烟雨蒙蒙的下午,回到我初到七石门的时候,我一定马上带你走。
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而结果就是,我们赢不过上天。
“我更希望你能活下去,找到一个比任何人还宠你爱你的人,陪你看清这细水长流。”他的一滴泪落入了她的发,伤痛绝望全都倾覆而来。
那些不清楚的,模糊的,黑白的回忆,都如倾盆大雨把他淹没覆盖。
“如果忘了我能让双净开心的活下去…那就这样吧…”
错过你,是我活该。
曾经负过你的所有痛苦,用生命来抵是否足够?
这样也好,双净,若是在此死去,那么我便再也忘不了你。
“别…别太…”这时虚弱的声音响起,玄生全身一震,立即抬起头来,但见双净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努力地看着他:“为什么…又这样…?”她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忍不住牙齿打颤,但还是咬牙伸出手来,虚弱又喘息着抚着他的脸:“为什么…每次…都是为我…决定?”双净喘着气问道:
“都说是…为我好…但是…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
她脸色苍白,双颊因为激动而泛红,一时气提不上来,不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被逼了出
来。
她抓紧了玄生的衣袖,再也不肯放开,颤声道:“谁要你…选择这样的?!谁要你牺牲?玄生…你为什么就这样地…自以为是?!”
谁要过没有你的生活?谁要忘记关于你的一切?
如果这样就可以开心快乐的活下去,如果这样就可以当做五年前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那我还为何为此苦苦支撑着?为何就这样血泪交织的做一个苍白无魂的影子?
“双净!”玄生猛然抱住了她,悲喜交织,面对忽然重获的幸福不知该如何反应。
片刻,他咬牙忍住哽咽,把泪水藏在她的颈处:“你还不是一样?你就舍得…让我眼睁睁地看你 …”
消失在我眼前,连最后的微笑都看不到,就这样在黑暗之中失去你。
方才的惊惶恐惧和绝望再次袭来,玄生只感到一阵剧痛,痛的他巴不得没有长心。
双净不语,忽然就泪如泉涌。
玄生的体温透着衣服传了过来,即使衰弱寒冷,也能感到安心和温暖。
两人拥在一起,一时都无法说出任何话。
仿佛…做了好长、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绝望和疼痛如猛兽一样的扑来纠缠,谁都逃不开。
但最后,他们终于醒来。
或许早已物是人非,或许早已沧海桑田,或许青丝都染雪色,但只要你还在这里,那么一切失去的流年青春和韶华,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