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杜敏自然露出笑意,又转向老太太道:“母亲,这是几姑娘?”
不等老太太说话,四姑娘就自荐起来:“三姑,我叫杜芸月,排行老四。”
老太太听了,对杜敏笑道:“这孩子是个胆大的,倒不像她老子、娘,也不知接了谁的性子。”
杜敏眼带笑意:“以前我就听说二哥有个女儿,生得一副好嗓子我,今儿看了就是四丫头。”
老太太道:“你二哥是个有福的人,两个女儿一个美若天仙,一个天籁之音。”说着,她又把杜熙月叫上前来:“给你三姑好好看看。”
杜熙月微微仰额,杏腮凝脂,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神采,就如同光亮下闪着光辉的黑曜石,好似要把人吸引进去一般。
与方才看四姑娘的眼神不同,杜敏在满意之余还带着些许惊讶,都说王姨娘是个美艳的妇人,今儿一看杜熙月果不其然,眉眼间十分相似。
“看来二哥真是好福气。”杜敏收回目光,朝老太太笑道。
老太太入了座,又叫其他人坐下,才接着道:“我原先个你提起,你总以为我诓你,现在你亲眼见证,没话说了吧。”
杜敏点头笑道:“今儿眼见为实,倒是两个标致丫头。”
话音刚落,大姑娘见杜敏忽略了她,也不顾秋棠在一旁拉衣阻止,倏地站起身来,学着四姑娘的模样,自荐起来:“三姑,我叫杜馨月,是大姑娘。”
只是这话一说完,整个亭子都静了下来。
大姑娘尴尬地笑了笑,坐了下来。
杜敏是见过世面的人,对着老太太笑道:“这丫头就是大哥的女儿吧。”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斜了眼大姑娘,“嗯”了一声。
“杜馨月,这名字倒是好听。可是大哥给你取的?”杜敏亲和地笑道。
大姑娘点点头,没敢说话。
“没想到姑娘们都长这么大了。”杜敏说着,又转向杜熙月,“你是二丫头?”
杜熙月颔了颔首:“回姑姑的话,我叫杜熙月。”
这番姑娘介绍完后,杜敏面带满意地神情:“当初我嫁出去时,你们还没出来,之后回来过两次,那时你们还小,也没见面。”说罢,她又转向老太太,好似无意说了句:“母亲竟把这些漂亮孙女藏起来。”
此话一出,杜熙月怔了一下,心头一阵异样。
四姑娘眼睛转了一转,似乎有了别的想法。
大姑娘因为刚才唐突暗暗懊恼,手上不停地扭着帕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弄巧成拙
杜敏好似无意地瞟了眼几位姑娘,又跟老太太说笑起来:“母亲,我常听见外面说府上的几位姑娘都是有才能的,今儿我倒想见识见识。”
老太太笑着指了指:“谁让你回来少,这会子想起来要瞧瞧姑娘们了。”
杜敏娇嗔道:“瞧母亲说的,严府一大家子人可不比我们家少,里里外外都指望我一人。我倒想歇口气,这不,忙里偷闲才回来一趟。”
“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我才一句话,她就一堆话等着我呢。”老太太笑出声来,又看向玲珑,“我算是瞧见了,这一园子人,就属你最实诚,没她们嘴皮利索。”
玲珑忙摇了摇手:“老祖宗快别打趣我了。”
见玲珑脸都红了,杜敏“哧”地捂着嘴笑起来。
旁边一个婆子机灵,一下子明白过来,跟着打趣道:“瞧玲珑姑娘,脸都羞红了。”
这话逗得一行人都笑了起来。
正说笑,杜熙月就见四五个丫头抬着案桌,还有文房四宝朝八角亭走来。
玲珑趁机退了出去,对着那几个小丫头叮嘱道:“把桌子放到亭子边来。”
几个丫头应了声,把案桌抬到亭子边,又把笔墨纸砚在桌上一一放好,一排玉竹笔杆的狼毫由粗到细挂在鸡翅木包金底座笔挂上,旁边还放着一个蚩尤盘卧的紫晶笔搁。大姑娘看了好一会,眼里露出艳羡的神情,忍不住啧啧赞叹道:“真精致。”
“我也觉得好看。”四姑娘跟着附和道,又看了眼一声不吭的杜熙月。
杜熙月笑着应和一句,眼光却在那件黑色的压尺稍作停留,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几样文房宝贝都是我从严府带来的。”杜敏一面观察三个姑娘,一面摇着团扇笑道,“今儿你们若能应了我的条件,这案桌上的东西随便你们挑了去。”
四姑娘听着,眼睛一亮:“三姑此话当真?”
杜敏笑得真切:“那还有假,我自是不会诓你们。”
“那三姑有什么条件?”大姑娘有些迫不及待,追问道。
杜敏道:“倒是件简单的事情,就以春字为题记,三位姑娘一起吟诗作画一副。”
这确实是个简单的事,大姑娘和四姑娘听了后露出轻松的表情,唯有杜熙月垂眸,看不出任何神情。
前世她也有书画一类的喜好,不过府上聘请的女先生倒说过一句话,吟诗者抒怀,作画者养性。换言之,吟诗作画最容易透露内心的想法和情绪,所以今世,杜熙月除了抄抄诗经,偶尔跟着园子里的姑娘们上画添色热闹外,不再自己作画。
“我看二丫头倒没什么兴趣。”杜敏把目光落在杜熙月脸上,道了句。
杜熙月抬起头,微微颔首,羞涩道:“三姑言重了,我只是不太擅长作画而已。”
不擅长…四姑娘眼神闪了闪,笑道:“二姐不擅长也没关系,反正三姑说了我们合作一幅画而已,要不我来画姐姐来添色?”
“也好。”杜熙月点头笑了笑。
大姑娘似乎也找到了自信,不屑地看了杜熙月一眼,道:“那我来提诗可好?”
四姑娘见大姑娘要抢了风头,偷偷白了一眼,转脸笑得明快:“大姐先写,写好了我来画。”
大姑娘也不示弱,笑道:“三姑说以春为题,那我就写个跟春有关。”
杜敏“哦”了一声,问道:“跟春有关的?”
大姑娘看向杜敏,道:“以春雨为题,可否?”
杜敏点点头,表示同意。
大姑娘起身走向案桌,四姑娘也想看看大姑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急忙拉起杜熙月,笑道:“二姐,大姐作诗,我们也过去看看吧。顺便也好想想该画些什么。”
杜熙月见四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神情,摇了摇头,推辞道:“我就不过去了,免得过去人多影响大姐思绪,等你作画时我在去看看。”
见杜熙月不起身,四姑娘又碍着杜敏和老太太在场,不好强拉,只得撇撇嘴,道:“既然二姐怕晒,我自个儿过去看看好了。”
陷害不成也不忘踩一脚。杜熙月偷偷睃了眼杜敏和老太太,就见杜敏的眉宇间微乎其微地蹙了一下,心里暗暗一乐,不过面上淡淡笑了笑:“你想去看便去看罢,别吵了大姐的思绪。”
这话说得四姑娘脸色变了变,听起来好似无心提醒,可这提醒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什么意思?说到底是吵还是使坏,在场的谁也不是傻子,面上虽笑得和善,可私下又会如何看待自己?是想说自己看起来乖巧,没想到是个淘气的…如此一来,不就等于当着众人面撕破她装乖的伪面吗?四姑娘想着,背过老太太狠狠瞪了眼杜熙月,仰着头去了大姑娘身边。
大姑娘正写得专注,也没在意四姑娘站到了自己身边。一抬眼,吓了一跳,手一抖,不小心把一滴墨汁甩到了宣纸上。
“你过来怎么也不吭一声。”看着那滴墨汁,大姑娘责怪起来。
四姑娘幸灾乐祸地看了眼那滴墨汁,面上却委屈道:“我看大姐写得认真就没敢说话。”说着,她又看了眼杜熙月:“而且方才二姐说要我过来别吵着大姐,所以,所以…”声音小了下去。
大姑娘见四姑娘不像说谎,又冷冷地看了眼杜熙月。
杜熙月悠然自得地摇着扇子,一副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神情,笑了笑,道:“大姐可写好了?”
“写好了。”大姑娘没好气地道了声,走过来就坐下,不再说话。
杜敏见状与老太太对视了一眼,又朝杜熙月笑道:“四丫头作画,你过去看看吧。”
杜熙月轻点下头,起身去了案桌边。
四姑娘见自己的表现机会来了,也不等杜熙月走近,就提笔在宣纸上豪迈地画起来。
没多会,画已出了雏形。杜熙月站在一边不吭声,看着四姑娘拿着三支毛笔,在宣纸上点点画画,忙的不亦乐乎,等到差不多快画完时,她又看了看大姑娘提的诗句,好似不经意道:“四姐姐,你画得似乎与大姐写得有些出入。”
四姑娘一听,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也看了看诗句,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二姐,大姐写得我可画不来。”四姑娘一副害羞模样说道。
杜熙月一听,走到四姑娘身边,佯装认真地看了起来,然后蠕了蠕嘴,脸红道:“我方才没细看,你倒看得仔细。”
“方才不是二姐说我画得有出入,我才看的。怎么这会二姐说没细看呢?”四姑娘一股脑把责任推到杜熙月头上。
杜熙月也不恼,缓缓道:“我看四妹画得风水意境,又大气挥墨,怕和春雨题记不符,所以好心提醒一句。”
四姑娘挑了挑眉,不甘道:“山峡间春雨绵绵泛小舟不行吗?”
杜敏见四姑娘停了手,又争执两句,便对那幅画起了好奇心,站起来笑道:“到底提得什么诗句,让四丫头为了难?”
四姑娘见有人来解围,忙把自己摘干净:“三姑,大姐提得诗句我画不出来,就随心意另画了一幅。二姐偏说我画离了题。”
“哦?那我来看看提得是什么词,竟然还有我们四丫头画不出来的。”杜敏像哄孩子似的,笑道,走了过来,站在字画旁看了看。
杜熙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让杜敏好站过来,又偷偷观察她的反应,就见杜敏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随即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写的什么呢,不过是李商隐的两句诗罢了。”
四姑娘见杜敏没发作,随即失望了一下,又听见杜敏笑道:“罢了罢了,都快隅中了,天气热得很,别中了暑。姑娘们都来挑件物品就回去吧。”说着,她把大姑娘也叫过来。
听见可以挑东西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桌上的物品,至于那画那诗,也没人提起了。
杜熙月见好就收,围着案桌走了一圈,刚准备伸手拿起那个紫晶石的笔搁,就被四姑娘一把抢了去:“二姐,可以让我先看看这笔搁吗?”
“你喜欢就拿去吧。”杜熙月浅浅一笑,把目光转向一旁。
大姑娘早就看中那个笔挂,不等别人反应就把笔挂拿在怀里,没再放下。
等都挑选完毕,三个人给杜敏言谢。
杜敏看了眼三个人挑得物品,目光在四姑娘和杜熙月手上停了停,笑道:“既然都拿了自己想要的,就回去吧。天太热,别把老太太晒着了。”说着,她转身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显然有些乏了,疲倦道:“也好,都回吧。”
语毕,一行人各自回了屋。
杜敏一路搀扶老太太进了稍息间。玲珑怕老太太热着,亲自去地窖取了冰上来,又叫人隔着冰给老太太打扇,扇出的风凉丝丝的,老太太歇了口气,喝了一碗解暑凉茶,才缓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老太太闭起眼,倚在榻上,示意屋里的下人都出去。
杜敏会意,接过小丫头手上的扇子,帮老太太继续打扇,低声问道:“母亲,可觉得好些?”
老太太没吭声,待屋里人都退下了,才徐徐睁开眼,问了句:“大姑娘到底写的是什么?”
“我真不知道大嫂在家是怎么教育姑娘的。”杜敏轻哼一声,把那两句诗复述出来,“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我就知道”老太太冷笑一声,“平日里姑娘们看什么书,这些当老子娘的也从来不问一句,就这么胡乱由着姑娘的性子来。这么露骨的男女思亲的诗句,一个姑娘家也好意思写出来。”
杜敏见老太太脸色不好,忙帮着老太太顺了顺气:“母亲,这事暂时先缓缓,那四姑娘…”
她话未说完,老太太又埋怨起来:“这事不全赖你吗?我说按常规便好,你可好,非要出什么抓阄的办法,拿紫晶石做信物。现在好,你看上的又没抓着。”
“母亲,这事也不能怪我。”杜敏毕恭毕敬道,“我倒想二丫头做我媳妇,可怎奈她是个庶出,要不是因为王姨娘家的背景,我倒无所谓谁给蟠哥儿做偏房。母亲也知道,蟠哥儿的媳妇跟他一年多了,到现在肚里没个动静,严老太爷也催着想抱曾孙,我能不急吗?”
“那你就想着抓阄?”老太太没好气道。
杜敏道:“这也是个缘分,何况那紫晶石的笔搁,可是贵重货,我猜二丫头不会不开眼,她若拿了,到时我就以此为理由,让母亲做主让二丫头嫁过去,哪想到她偏拿个不起眼的压纸。”
老太太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倒是想你来对付你二嫂子的,哪知你也不是个省心的。”
杜敏微翕下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懊恼不已,手里打扇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事没过多久,就传到东西两院。
大太太正在午休,听刘秉孝家的说了一遍后,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我就知道,这丫头就不是省心的,长脸的事没见她给我做几件,丢脸的一件也跑不掉刘妈妈,你去,你去,把她屋里那些书给我全烧咯”最后那句话,大太太几乎叫了起来。
刘秉孝家的会意,一边帮大太太顺气,一边叫小丫头把秋棠叫来。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小丫头回来回话,说秋棠不在榆萌苑在大*奶那里。
大太太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秋棠为什么要去大*奶那儿?要不是那笨丫头不懂得好好待下面人,怎么连个伶俐人都留不住”顿了顿,又道,“刘妈妈,你去给我把大姑娘叫来,真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去,把我的戒尺也拿来”
刘秉孝家的知道大太太真火了,也没敢多劝,把外屋的小丫头撵了出去,又叫人去了趟大*奶那儿,把事情告诉了秋棠,叫秋棠也把大*奶叫来劝一劝,别到时真打出个好歹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焚书
大约半刻钟,东院的小丫头来榆萌苑叫大姑娘过去。
杜熙月坐在窗边,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她将竹帘拉开个小缝看了出去,只见大姑娘的背影急匆匆地出了院门。
“二姑娘,这是…”
月巧话音未落,杜熙月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只管看戏,待会你就明白了。”
月巧会意,给杜熙月茶盅添了水后,也跪在榻上,扒在窗台上,看院内的动静。
估计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刘秉孝家的就带着几个个大、长得结实的婆子闯进了院里。
“大太太有令,帮大姑娘收拾屋子,若吵到二姑娘、四姑娘还请包涵。”刘秉孝家的朗声道。
言外之意,她刘妈妈依照大太太嘱咐行事,其他的姑娘不要多嘴更不要多事,好好在屋里呆着就行。
听话听音,杜熙月自是不会跑出去凑这个热闹,不过有些人就说不准了…她想着,瞥了眼南厢房,就见南厢房的窗帘动了动。
“我看刘妈妈就是说给四姑娘听得吧。”月巧撇撇嘴,低声道。
杜熙月没吭声,给月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东厢房那边。
刘妈妈果然一刻都不耽误,领着几个婆子不由分说推开了东厢房的门。
守屋的小丫头没见过这阵仗,忙不迭避开刘秉孝家的,从屋里都跑了出来,只有跟在大姑娘身边三等丫头碧萝还有几分冷静,挡在门口问了句:“刘妈妈,您这是干什么呀?”
“你走开”一个婆子上前一步,一把推开碧萝,粗声粗气道。
碧萝往旁边退了几步,一个趔趄,撞在门框上,一阵吃痛。
刘秉孝家的也不说话,脚步在门口顿了顿,冷冷地看了碧萝一眼,就叫婆子们进到屋里去。
碧萝见人都进了大姑娘的里屋,急了眼,拉着刘秉孝家的袖子,大声道:“刘妈妈,这可是大姑娘屋里,使不得使不得”
刘秉孝家的不为所动,用力抽出手臂,冷哼道:“怎么就使不得?不过几个婆子进了屋,又不是几个汉子。”
正说话,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哗啦”的声音,碧萝见是那几个婆子把大姑娘平日最喜读的书全都摔在地上,也顾不得跟刘秉孝家的说话,又慌忙火急地跑到里屋,尖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些都是大姑娘最喜欢的书,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连姑娘的书也敢扔”说着,就跑上前去,把婆子们一个一个拉开,哪知她个头太小,根本拉不动粗使婆子。
于是,她急得团团转,眼见着那些书被婆子们踩来踩去,又阻止不了,只得跪在地上,把那些书一本一本的捡起来,整理好,堆在屋角落里防止再被人踩坏。
婆子们把书一摞一摞的往地上扔,碧萝就一本一本书的捡起来,直到一双深棕色绣花鞋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抬了抬头,就见刘秉孝家的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刘妈妈,平日大姑娘最喜欢这些书了。”碧萝语气里带着哭腔,拉着刘秉孝家的裙摆,求情道。
刘秉孝家的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碧萝好一会,翘了翘嘴角,道:“难得你这番护主,只可惜你跟错了人。”
这话听得碧萝心一紧,她望着刘秉孝家的的好一会,还没等反应,又听见她说:“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实话告诉你,大太太今儿有令,大姑娘屋里的书都得烧掉,一本也不能留。你要识相就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免得受皮肉之苦。”
碧萝愣怔了一下,就听见刘秉孝家的叫人到屋外生个火盆子,又叫人把书搬到屋外烧。
“刘妈妈,刘妈妈,这真的使不得”碧落一下子反应过来,爬起来就冲到屋外,要去火盆子里捡书,一把被两个婆子架到了一边。
“不知死活的东西。”刘秉孝家的怒道,“来人啊,把这小蹄子绑起来打。”
“是”那两个婆子应了一声,找来绳子把碧萝五花大绑起来,又找来两只胳膊粗的木棍,这么粗的木棍只要稍一用力,就会伤到筋骨。眼见棍子一下一下结结实实打在碧萝的臀上,碧萝脸一下都疼白了,可就是紧紧咬着嘴唇,把嘴唇咬破了,也不喊一声疼。
“用力打”刘秉孝家的见碧萝带着怨恨和不甘的神情死死盯着她,不由怵了一下,高声道,“看这死丫头还硬不硬”
两个婆子得了令,更下了劲打,一板挥下,杜熙月见碧萝身子不自主地抖了起来。
碧萝再也撑不住,一声一声地惨叫起来。
书一本本被丢进火盆,火盆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一股热气直扑到每个人脸上,火焰肆无忌惮跳跃着,碧萝在一阵惨叫后就没了动静,脑袋也耷拉下来。
“刘妈妈,这丫头没声了。”一个婆子怕真的打死了碧萝,跑到刘秉孝家的的跟前小声道。
刘秉孝家的斜了眼,冷冷道:“不过装死就把吓成这样,拿水泼醒,看她还倔不倔”
那婆子领命,去外面提水。一行人仍旧在院内烧着书,谁也没注意杜熙月已经站在了屋门口。
“二姑娘,何必多事。”月巧见状,赶紧拉了拉杜熙月的袖子,小声道。
“难道就任由一群下人在榆萌苑胡来?传出去,我们这些姑娘在府里有什么地位可言?连一个管事妈妈都可以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杜熙月声音不大,口气却是凌厉。
月巧还想劝,就见杜熙月一脸坚定的神情,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那一头,出去提水的婆子已经进了院子,正打算挖一瓢水泼醒碧萝。
“住手”杜熙月回过头,高声道。
二姑娘?一行人愣了一下,几个粗使婆子目光投向杜熙月后,又投向刘秉孝家的。
“二姑娘,这是大太太要求的,您一个姑娘家的,还是呆在屋里好,免得这带火的纸灰吹到衣服上,烧个洞可不是我们的责任。”刘秉孝家的笑了笑,讥诮道。
杜熙月也不退让,往前走了几步,直视她的眼睛,反击道:“这样岂不更好,我们衣服烧破个洞,不正好说明刘妈妈办事得力,对太太们指令说一不二吗?”
没想到一向不怎么出头的二姑娘今儿异常反态,竟然站出来为一个小丫头说话。
刘秉孝家的怔了怔,翕了翕嘴,正要说什么,又听见杜熙月说:“刘妈妈,大太太也只是说要你烧了这些书,没叫你打死人。而且这些时老太太、太太们都在为我们寻亲事,你要闹得榆萌苑不安宁,传出去影响了姑娘们的声誉,搅了老太太、太太们的好事,后果如何您额可是比谁都清楚吧。”
这话说得刘秉孝家的一愣,她抿了抿嘴,吞了口唾沫,心里自是掂量了轻重。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扶到一边去。”她回过神来,朝那两个打人的婆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