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花神,听说你那一手茶艺也是得龙神女之传,是么?”上生星君望着茶钟,似是无心道。
真是句句刺她痛处!琼光纵是再能忍耐也受不了他人一句不离龙神女的话语,处处拿她与之比较。她本就是知晓姒裹尊极六界,不是她这等仙尊能比拟的,可是那又怎样!姒裹烟娆传人,她即便再得宠,嫁得再好,她还是战神,她终归身不由已。
而自己,到底是握住了天神妃之位!
“呵呵,不想花神这妙招还是得龙神女所授呢。”
“无礼!”身后无端响起一声怒斥,打断了几位仙家的言论,众人一震,转身见是天神的近侍官匕清,面色铁青,俨然怒极,当下慌乱不已,谁不知道匕清虽为近侍,但身份可不一般,纷纷屈身见礼。
琼光心里骤暖,见匕清为自己解围,不禁弯了弯唇,可他接着一句话,让她如遭没顶之水,遍体生寒。
“天家之事怎是尔等可妄言的!龙神女之事,你们也敢涉论!”
“仙者,我们不是这意思,你可千万不要知于天神…”
“我们…”
“如若我知了呢?”一道清寒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见殿门处不知何时驻立着一道身影,一身雪衣,面色冷郁,眸里净是犀锐。众人见惯了天神清心寡欲的样子,哪里能适应得了他这般骇人煞气,大惊,吓得纷纷下跪。
夜子硕扫视了眼跪成一堆的人,最终将目光转向琼光,眸中变得寓意未明。
“龙神女之事,诸位仙尊还是少论断为好,而花神,也不是汝等能亵笑之人。”
“是,是!”众仙纷纷到头应允。
琼光心中泛暖,将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名册交于他。夜子硕瞧了眼名册,命众人散去。
几位仙家如临大赦,大松了口,即可领命鱼贯涌出大殿。
待众人一散,夜子硕敛了敛眉,沉声问,“可有事?”
“没、没有。”
夜子硕颔首,转身便迈步要走。琼光见状小跑上前,从身后蓦地紧抱着他,手指用力,寸寸揪着他的袖袍,脸贴着他的后背,像是能从中寻求温暖般。
“子硕…”她低唤。
夜子硕一僵,没有松开她,却也没有转身,似是等她开口。
“子硕,谢谢你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她悠悠的开口。
夜子硕俊眉一蹙,转身淡淡的看着她,说出事实,“你是天帝钦定的天神妃。”
琼光怔愣,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是天帝钦赐的天神妃,但不是他心里的妻子。
天神妃在他的心里根本不等于妻子。
恍然醒悟,当真是恍然醒悟!
“我不是你的妻子吗?”她不死心还想证实。
你知不知道除了这个身份,我再没有其他的理由可亲近你!
“你是天神妃却是不容质疑的事实。”
天神妃、天神妃!要这个不紧不淡的名号有何用!
“因为白素吗?你心里只认定她是你的妻子!这么多年了,你心里难道除了她就腾不出任何位置给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盼走了白素,送走了姒裹,你还是这么对我!
“琼光,你多虑了。”夜子硕沉声道,似乎不愿提及这话题。
“我没有多虑!”琼光脱口,一把上前紧拽着他的手,“子硕,你可以为白素抱愧几十万年,你可以怜爱姒裹至今,可你有无想过我!我才是你现在和未来的妻子!”
话音掷地,她已然哽咽。
夜子硕眯起眼盯着眼前之人,似在细细的打量她,眉间凝重。
“琼光,当初你义父东方崇恩圣帝向天帝求婚,你便可以拒允这门亲事,而我很早便告知与你,这门婚事会因为你的拒绝随时喊停。”
琼光听言大恸,是!这门婚事是她央求天帝得来的!夜子硕当初也知道,却不出言,他在给她随时一个可以反悔的机会。
可是她不要!从前因为白素,她能忍,但如今,更有个能亲近她身侧的女子!
她垂首,勉强从牙关挤出几个字“你对自己亲事了草,却格外重视姒裹的婚嫁…”
“花神!”一侧的匕清听不下去了,这寓意太明显!“龙神女是天神的徒儿。”
“而我却是他的妻子!”
“琼光,我说过,一切都不会变。阿裹之事不是可随意被对待的。”夜子硕神情间有些漠然,这让琼光更加难过。
“那你的婚事就可随意被对待?”
夜子硕这时方才一笑,眸里掠过一丝寒意,“你并没有随意不是么?”
琼光一愣,看他笑得意味深长,一时间竟说不出口。但见他骤然转身,让她看不到丝毫表情,
“我说过,只要你愿这婚事便作真,而你要的东西,抱歉,我给不了你。”
迈出大殿之际,他道。
“琼光,阿裹之事牵系苍生,何况,”他有些稍顿,“我从心底也是不希望她早早婚嫁的,你这个做姐姐的,应该也是如此作想吧。”话罢终于腾云远去。
留下惊愕的琼光救救驻立在原地,满心骇然。
“花神,你何苦与龙神女作比,”匕清瞥了眼那惊愕的人儿,思及那十里红莲,心里涌起强烈的痛楚,“你之比她,是幸福太多了。”
幸福?她比龙姒裹幸福?
下一刻,匕清终于道出事实。
“至少,你可以说‘不’。”
章节目录116回红尘谣之四(大更)
人间。武德行宫。
恰是日沉,落霞漫天,行宫之内帐舞龙幡,帘飞彩凤,处处各色灯光燘灼相印成辉,飞檐流阁,参差错落,极近富丽堂皇,无不彰显帝皇家派,夕阳之下,集天地之至煌,气派非常。
书房之内,轩辕琉铮正埋首在堆积成山的奏折中闲不得身,偌大的书房里,随伺的宫婢、侍卫都被摒退,显得异常的静谧。懒
翻新考旧间,一抹身影毫无预兆的划过脑海,手中朱笔一顿,他陇眉,那铜黄行玺在宫灯下泛着幽光,一摞战报搁置于前,无不挑战他的耐性,附在笔杆上的指节因用力寸寸泛白,反反复复,似要奏纸戳破。
“陛下。”门处恍然出现一黑影,跪于阶下。
“如何?”
“院里亮灯了!”
轩辕琉铮一听蓦地从椅上站起,双眸一眯,“人呢?”
天知道这一屋子主仆做了何事居然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凭他耗费了多少兵力去寻,皆是一场妄空。然相较于他的勃然忿怒,对方倒好,闲闲的在茶几上撩了张信笺,便料定了他会去寻看。
“见人影游动,定是回来了!”
更甚可恨的是‘倾鸾城’四处俱是皇族的兵力,这三人就这么在他的眼底下凭空消失了!
英眉一禀,愤然拂袖,
“走。”
众人一惊,见陛下带头冲出了殿,赶忙起身紧跟,一干人匆匆于长廊穿梭疾走,正想下阶却不经意间撞见端着汤蛊的华妃,诸人忙停下脚步行礼。虫
华妃看这一干人动静,又见陛下那张肃傲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的虑色。秀眉攒结在一起,眼波流过几许探究。
“陛下您未用膳,这是…”
“确有些要事。”话罢朝她略一颔首,偏步错身而去。
*****
一路疾行,众人见车驾内之人面色绷紧,眸色深沉,身子一动不动,便知这回陛下是真动了肝火。他们一干人寻了近半月,不想这几个姑娘今日竟大咧咧的从正大门进了屋,想到这些日子翻江倒海丝毫无获,心里不免怒怨几分。
马车于巷口处停下,车内之人不由分说的跳下了车便朝内巷走去,几人见之飞速翻身下马,却被人生生喝止。
“都给我候在这!”六字划空而来,带着王者霸气逼得他们止步。几人互望叹气,再望向巷间,已没有陛下踪迹。
轩辕琉铮准确无误的找到巷底那方落院,却着怔怔的站在门口,抬首,望着墙内与点点烛光交缠的满院桃花,迷迷蒙蒙,竟有抵死缠绵之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喉咙有些涩紧,刚要抬手欲扣,门却一身鹅黄妙龄女子打开。
一样的场景,让他心下徒生无奈笑意。
“公子来了。”
轩辕琉铮瞧那女子丝毫不惊,言笑晏晏,仿若料定自己必会来此,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见他不回话,柠愿耸耸肩,侧了侧身子,道,“小姐在池子边呢,公子随意,我给您准备些茶品去。”
话落朝他笑了笑,也不管他有无回应,径自往后院走去,一路小跑,足下铃铛叮叮当当作想,格外清逸。
他将目光一转,往池畔走去,边走便依稀可见三俩莲灯随着溪流浮荡,光影交错,无端让他焦躁的心渐渐平复,身体下意识的放慢脚步且行且看。
像是当初自己拜访她,也是捡起了她遗落的莲灯,微勾唇角,眼底的冷郁渐渐融化。
这个女子,即便是淡淡一抹举措,也能成就一场惊艳。
明明便无绝色的容姿,行止间却处处是风华,不妩媚,更学不来娴雅端庄,谈笑间却似姣花照水,语笑嫣然,落落亭亭便是她。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那么丽质天成,集娇俏、大气、睿智于一身。
一纸遗留的信笺,一串连环心计,另欲起反兵的南越望城兴叹。
一卷千年之书,让他通晓天下之始源,昼兴夕替,比权量力。
不得不说此女在用心之于他的功业上,高见远识,对他而言无疑如虎添翼。她的见解敢行,在这高谈雄辩、克己复礼的朝堂上无疑是一湾清泉之水,清而纯粹,似纯澈净透,实则包纳煌煌春秋。
苍色渐暗,虽是日晚,天地昏黄,可这院落里无不亮起了廊灯,五步一盏,灯影错落,明暗相携,身临其境愈觉浑身泛暖。
刚想趋身下阶,便见一女子身披着厚暖貂裘,青丝披肩,背对着自己,望着池中的莲灯出神,婉丽雅致。
这背影不是她,却教他更觉熟悉。他两步下阶,刚想走进,那女子忽然回过了身。
视线交接,四目相投。哑然轩辕琉铮哑然,心中遽然略过刺痛,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力拧住,鹰瞳紧锁,默然地看着她长发飘飘,翠黛轻凝,手心一紧,堪堪走近她。
一张不算漂亮的脸,近看甚至还布满细小交错的伤痕,皮肤泛青,显得莫名的苍凉。
不美,但极是刻骨,尤其是那双眸子,隐隐绰绰,内藏万般蕴意,令人瞧之胸中哽然。
“我们…可曾相熟?”
那女子闻言,浑身重颤,后退了两步,心疼得无以复加。
倾了一生,竟只换得无言相对,口不能启,痛不得诉,如今,还偏只得作无情人。
“不、曾。”二字,竟是倾了她一生的力气。
白络望着近在咫尺却耗尽她一生心力的俊,那蛰伏在心中想对他倾诉的渴望从未有过的强烈。
古裔…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你真的还不记得白络的我!
我是白络啊!当初在你怀里笑语甜甜的络络啊!
他看着她的挣扎,袍下不禁紧握了双手,稍顷,眸里诧异未褪,终是点了点头。
“公子来了,小姐刚命我们做了几样点心,请您来尝尝。”梦洄适时出现,行礼巧笑道。
轩辕琉铮身子一僵住,这名为婢女,实为那女子心腹的女子今天竟对她意外的和善,容不得他多想,这时,花厅的水晶珠帘清脆摇曳,便见一女子穿着紫貂大袄,半挽长丝,由着方才那黄衣女子搀着走了出来,见着是他,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那一刻,他恍惚有些失神。
连日来的千言万语继蓄在胸,折磨于心的焦虑、背约、不解,如今只化成了句,
“你回来了。”
明明不是深爱,明明萍水而逢,明明互有深意,明明就是一场惊天交易。
龙姒裹对他笑,朝二人走来,视线在他们之间游离了一瞬,
“陛下,许久不见,一切安好?”
“安好?”他哼了声,他差点就把这城给翻过来了。“好得不得了。”
龙姒裹见他隐隐动怒,心里愧疚,瞅着白络怔怔伫立在一侧,赶忙道,“这位是我家表姐白络,这几日便是去邻城接她。”某龙开始睁眼说瞎话。
表姐?他挑眉,眸中意味深长,成功的让龙姒裹把话题引开,只听他淡淡道,
“似有几分眼熟。”
“哟,皇帝陛下,这年头不兴这套搭讪法儿了。”柠愿嬉笑,下一刻却被梦洄一把捂住嘴,拖了下去。
“你给我闭嘴!”梦洄轻吼。
柠愿背捂住嘴,口不能言,只能用圆溜溜的眼睛使劲朝她使眼色。
我是帮忙,帮忙啊!
他们不需要你帮倒忙!梦洄用眼神示意她少折腾。
龙姒裹看着她们暗地里的互动,满脑袋黑线,浅咳一声,螓首微垂,下一瞬却被一个问题蒙住,
“杯雪姑娘来回便是近半月,不知这位白络姑娘久居何城?”他眯起眼。
“燕婉城.”白络见龙姒裹迟疑,立即接口。
人间到底自己比她熟悉。
龙姒裹眼珠子一转了转,含糊的点了点头,心下想这人间孩子倒是聪明得紧,不会是被他发现吧。越想越虚,干脆转了身朝榻椅坐下。
白络在身后扯了扯她衣摆,朝她使了个眼色,小声嘀咕,“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姐。”
某龙郁闷,横了她一眼,“难不成说你是我妈?”
轩辕琉铮眼神在二人之间游移,心中颇觉奇怪,但竟是哪出了错一时却瞧不出,干脆一撩衣摆,也跟着围桌坐下。
梦洄、柠愿立即送来茶水小点,一番伺候妥当才退下。
这会功夫,却让轩辕琉铮看懂了几分内里,眼前这叫杯雪的女子居然在短短几天内竟变得如此溃散!那明显迟缓的动作,略显沉重的呼吸,左腕垂下始终就无抬起过,唇色更是白的诡异。
若不是他自幼目力超人,还真叫她糊弄过去了。
这个杯雪,全身上下无不是惊天的秘密。
龙姒裹见他面色莫测,却也不言语,心里有些奇怪,头微微一偏睇了眼白络,见她垂着头,那明显在桌下颤抖的手,早已泄露了她的情绪。
向她心中定不好受。
略一沉吟,她决定开口,“陛下,杯雪之拙计可是起了点作用?”
拙计?
轩辕自顾自的酌了杯酒,目光一森,挑眉看她,“姑娘的‘拙计’未免殚精了些。”抬手,清酒入喉,泛杂难辨的涩意,
“一招反间计,令南越朝堂上下无不怀疑太子通敌叛国,南王于日前幽闭了该子,只待证据确凿,这滔?天之罪怕是坐定了。”
龙姒裹点了点头,拨弄着桌上一颗圆润剔透的葡萄,听轩辕琉铮出口问道,
“你又怎知南越起兵?不只,该信使被掳,且并未用重刑,你并非目睹,又怎知他定会引浊至东宫。”
一针见血。
她闻言皎洁一笑,是他设计太子通敌叛国不错,可通的是北辰,叛得却是东歌,南越为其属国自当难辞其咎。
“若无事实,杯雪何得捏词妄控。”桌下握紧了白素颤抖的手,轻抚安慰,对方感知立马反手握紧了她,
龙姒裹敛了敛眉,不动声色地道,“西宫咸池,天曰五潢,柱星不惧,兵起。”五潢星为帝之车舍即是人间命定帝皇轩辕氏,而中有三柱,柱星却看不清,是有战事要发生的征兆。
东歌朝堂即是在他掌控之中,境内兵乱他不可不知,西烈覆灭,那么这战事定是在南越。
轩辕闻言,紧盯着她,心中掀起巨浪翻腾。不想她还精通天官之术!
龙姒裹又道,“南越阙宇之内皆知三皇子太子与二皇子和睦,但不知其腹中春秋,二皇子庚桑性刚,较之皇弟更为敏睿,只是苦于庶出。该子不满属国之衔久矣,私下更是极力主张与北辰联合以抗东,维持三足鼎立之势。这信,想来本是二皇子之人通的,信使被俘本想是事败,却不想那信函上的落款成了太子,信使见之,不招而服,引祸东宫也是情理之中。”
轩辕琉铮眸中已然遮掩不住惊异,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咬牙道,“是你将二皇子之名换成了三皇子。”
龙姒裹笑着点头,“是。”
“欲起兴兵其实本是二皇子庚桑所为。”
“是。”
轩辕问完所有疑惑,心中一突,豁然仰头朗声笑了起来,抚掌三声“杯雪姑娘,这串连环计,真是使得妙!这整个南越乃至天下人都让你给搅浑了。”下一瞬话锋骤冷,
“凭你之能,要取朕之宝珠犹如囊中取物,你为何要助朕夺着天下!”
话音掷地,便连沉默的白络也不禁一颤,这声音太咄咄逼人,透着绝对的森寒,不容抗拒的威严,众人不禁噤了声。
大厅内气氛紧绷,秘密在沉默中积淀。
龙姒裹望着注视着自己的白素,最后将视线落向满园的桃花,心中未涩,半响才幽幽的开口,
“陛下,填星居东,跃阴出旦,其国福厚,将有四海,是天意啊。”
为了烟娆石,如今更为了情深的白络,虽命定是你,而我却不得不悖时逆天了。
既是逆天,我便再无转圜余地了!
下一瞬,她将视线转向轩辕琉铮,刚想开口腹部顿时一阵绞痛,脑子瞬间像被碾碎般浑身痛得哆嗦起来。
章节目录117回红尘谣之五(恢复更新)
下一瞬,她将视线转向轩辕琉铮,刚想开口腹部顿时一阵绞痛,脑子瞬间像被碾碎般浑身痛得哆嗦起来。.
“杯雪姑娘可是不适?”轩辕琉铮见其忽然咬唇不语,出声问。
“无、无事,偶感风寒罢了。”龙姒裹勉强正定道,但还是忍不住半弯了身子,头晕眼花几要跌倒。
“可是…”轩辕琉铮欲开口,却被龙姒裹打断,
“陛下,南越之事暂罢,您且稍待片刻,至于西烈,杯雪取样东西便回。”边说已起了身,神色镇定让人瞧不出情绪,只有身侧的白络看得出她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览。
“姐姐,您先陪着陛下。”
白络见她眸中的深意,心里恐有不妙,现下却无法开口询问,只得道,“…应当的。”
白络话未落,见龙姒裹似是来不及等她回应便转了身走了出去痉。
轩辕琉铮凝视那抹离去的身影,指腹下意识地摩擦着杯沿,眸色愈发的深。
“陛下。”白络唤他,看见他的失神。“我,我且与您说那西烈之事。”
轩辕琉铮闻言拉回视线,偏头看着他注视着自己那内藏万般情念的眼眸,良久,若有似无的叹息传来,“姑娘,你们到底是谁,从何而来?”
白络一笑,拳已握得死白,似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一字一句道,像是要挖开他的灵魂看个究竟,“陛下还记得千年前的漱妃吗?”
轩辕琉铮一愣,心头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酸涩,“那北上约盟之妇?”
白络眼眶泛酸,心里疼得就像要流出血来。
都不记得,所有的爱,所有的怜真的都记不得了,这个曾经没有她在身侧便辗转难眠的帝皇,如今这个名字再也掀不起他心中丁点的波澜。而那个‘漱妃’的自己最终对他而言只是个不紧不淡,无关无系的嫔妃妇人…
她仰头望天,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自己真的是不是活得太久,所以一切全都面目全非了。
轩辕琉铮看着她遽然黯淡的眼神,眸中闪过惊讶,“姑娘,可是朕言错?”
白络被他一唤,闪了闪神,带着意晦的口吻,终于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绝望,“没错,你没错。”
错?你又有何错,错只错我们人魔相隔,遭来天谴;错只错我不该贪恋红尘情爱,陷你于非命,更连累了我们的孩子。
错?什么是错,错又是什么?是我毅然决然的爱上了你,重蹈白素血粼粼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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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厢,龙姒裹脚下飞快,完全失了平素的矫捷,一路撞倒了几盆花栽脚步凌乱不堪,直冲冲就朝后院跑去,下一瞬又被这突然而来的疼痛折磨得脑海一片空茫,顿时疼的脸色发青,脚下一软再也站不稳倚墙倒下,浑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心下一突,她慌忙撩起左侧衣袖,一抹亦红亦紫的花瓣大小斑点赫然印在白皙的肌理上,刺目的明显。
这是——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那抹斑痕,脑袋似有东西在搅拌,碾碎、轰然崩塌,一时间所有的感受都在裂胆呼叫!她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天,惊慌无措的眼神就是在没有办法将视线放在那抹殷红的斑痕上。
想不了,什么都想不了!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
忽然觉得心头一凉,似有什么飞走了,那样的突然,仿若整个心都在一块块的裂开,然后轰然碎裂在胸腔里。她想嘶喊,想尖叫,可出口的除了压制到崩溃的哽噎声,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痛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抖抖索索的感受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没有西海的呵护,没有师傅哥哥的庇护,她不知道她还能依靠谁,这突来的震惊让她甚至来不及有一点点时间去准备。
“公主,白姑娘说您回房了。”廊外此时传来柠愿询问的声音,脚步愈趋愈近。
龙姒裹的脑海里一片白光,作不得他想,立马放下衣摆,伸手胡乱抹了抹额前的汗,扶着墙站了起来。
“公主,你怎么在廊上?”柠愿一走上回廊便见瞧见公主站在廊下,幽暗的灯光下瞧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