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菁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吧,这样倒腾来倒腾来反而容易惹人注意,而且,就看你刚才进来的那副偷偷摸摸的模样,再让你带东西出,只怕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人盯上了。”
青杏脸一红,羞怯的垂下了头。她也想大大方方进来,可是一想到包袱里装着那么要命的东西,就心慌,那东西若是让人发现可不得了的。
“笃笃笃”,外头忽然响起敲门声,然后便听刘嬷嬷在外头说:“姑娘,乔姨娘来了…”
乔云烟?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文采菁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杏,心下微微一沉,沉默片刻才道:“让她进来了…”
刘嬷嬷似是没想到她会让人进内室,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是”,推开了门,将乔云烟请进了门:“乔姨娘,请进…”
乔云烟穿着桃红的刻丝小袄和同色的马面裙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的那个叫玲珑的贴身丫鬟。
见乔云烟进来,文采菁已笑着快步迎了过去:“乔姐姐病体初愈,这大冷的天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乔云烟笑着握了她的手,热络的说道:“养了快两个月的身子,在屋子里都快要待乏了,眼瞅着今个儿的天气不错,就想来你这儿坐坐。”说着,眼睛一拐,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青杏,摆出一副很是诧异的样子,问:“哟,你这里有客人啊?这位是…”
真的是眼瞅着今个儿的天气不错才来她这儿坐坐的吗?分明是看到了有生人来了吧。文采菁在心里暗道,面上依旧笑盈盈的给她介绍:“这个是青杏,我还是姑娘是贴身伺候我的丫鬟。”说完,便向青杏道:“还不快来见过乔姨娘。”
“是。”青杏答应着,上前恭敬的向乔云烟行了礼,“奴婢青杏见过乔姨娘。”
“不敢当,不敢当,快起来吧。”乔云烟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顺势打量了她一番,说,“好标致的丫头,我说这名字听着怎么耳熟呢,跟青柠的名儿只差了一个字啊。看着也挺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青杏笑着点头应了一声,“我们姑娘在同仁堂门口遇到乔姨娘的时候,奴婢就在旁边伺候着。”
乔云烟这才恍然,一拍手道:“对啊,就是那个时候,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说着,她奇怪的看向文采菁,“这个才是你的贴身丫鬟,当初进门的时候怎么没把她带进来?反带了那个小丫头?”
“哦,那个时候青杏生了场重病,实在不适合跟着进门来,就挑了青柠。”文采菁说。
“原来如此。”乔云烟了解的点点头说着,脸上浮起一抹艳羡来,“我可真羡慕妹妹你啊,侯爷这么宠你,每月都让家里人来看你。”
“哪里啊。”文采菁淡淡一笑,倒也不避讳,说道:“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乔云烟听着眸光一黯,心中又不由生出几分怨念来。就算是各取所需,想到她堂堂国公府的嫡女竟然比不上一个商贾之女,她不甘心啊。明明排好了日子,让侯爷轮流住在各屋的,可是一个月里,侯爷倒有大半个月都是住在这里的,剩下的那小半个月,不是睡在书房,就是在衙门办差。文姨娘几乎可以说是被独宠着。若是眼不见为净就好了,偏侯爷每次过来的时候,几乎都会从他们屋旁经过。她妒忌的快要发疯了,凭什么这个哪儿都看着都不出挑的女子能受侯爷如此专爱。她时刻让人盯着这里,她在找机会,找一个可以把她推入万丈深渊的机会,既能为她那个无缘的孩儿报仇,说不定还能抓住侯爷的心,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些,乔云烟唇边勾起一抹阴险的笑。
她想得实在太出神,完全没有发现,不由自主生出的笑容已被面前的几个人看在了眼里。
玲珑一看主子这样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心下一凛,偷偷看了文采菁一眼,见她低眉顺眼,面不改色,直到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很快伸手过去轻轻推了乔云烟一下。
乔云烟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刚才的不由自主,心下一沉,眉头一紧,担心的也很快看了文采菁一眼,见她面上的神色丝毫未有变化,才松了口气,视线往旁边一扫,很快注意到桌上放着的那个被翻得乱糟糟的大包袱,眸中精光一闪,假装奇怪的问:“那个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是妹妹家中捎来的东西吗?”今次她来的目标就是那个包袱。其实,刚才青杏过来的时候,她一直都瞧瞧躲在自己屋子的窗户口偷偷张望,一看这个丫头东张西望的偷偷摸摸模样,就觉着不对,直觉文采菁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稍等了片刻,就带人过来了,就算不能找到什么把柄,说不定也能逮住什么尾巴。
文采菁一看她盯上了自己的包袱,就立刻知道了她在打什么主意,暗自庆幸,青杏一来,她就把东西找出来收起来了,要不然可就当真糟糕了。所以,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怕,笑着点头应了:“是啊,我娘好像生怕我在侯府吃苦受罪似的,每次都让青杏稍不少东西,有衣服帕子,也有不少我喜欢吃的小零嘴儿,乔姐姐要不要也捎一些回去尝尝?”
乔云烟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两只眼睛却一直牢牢盯着那个包袱,口中言不由衷的说着:“这个…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大好的,反正那么大一包袱我一个人一下子也吃不掉,下一个月又会送来的。”文采菁说着,不容她拒绝,拉了她的手就直奔向到桌边,翻着包袱找了起来:“肉干,鸡翅,酱鸭脖子,还有各种干果,你来看看,喜欢吃什么。”
乔云烟看着那些用纸袋仔细包好的东西,眼鼻一阵发酸,人家虽然也跟她一样,难再见到母亲,可人家至少还有母亲亲手准备的吃食可以聊表安慰,她呢?小产时躺在床上想要见一见母亲都不可能。倒不是侯爷不答应,那日侯爷难得进了她的屋看她的时候,是答应让她的母亲来看她的,可国公府的那些人一直记恨着她李代桃僵嫁进侯府来,竟以母亲身子不好不能外出的理由打发了侯爷派去接人的人。
文采菁表面上装着在挑东西,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都紧盯着乔云烟,见她此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一怔。她这是怎么啦?
“不如就带包酱鸭脖子回去吧,好吃又能打发时间。”她想了想,递了一包酱鸭脖子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乔云烟莫名其妙的突然抬了手,使劲打在了文采菁的手上。
文采菁吃疼的眉头一紧,手一松,那包酱鸭脖子吊在桌沿上,翻了个滚,落在了地上,滚了一地的鸭脖子。
眼见着姑娘莫名其妙的挨打,好好的一袋酱鸭脖子也撒了,青杏和刘嬷嬷都很愤愤不平,只是,人家是侯府的姨娘,勉强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不会发作,只好强忍着,只是眼睛里都不约而同的迸发出了或大或小的怒火。
玲珑看着也是一惊,忙向文采菁道歉:“对不起,文姨娘,我家姨娘她不是故意的,请您千万不要介怀。”说着,着急的扯了一下乔云烟的袖子。
乔云烟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狼藉,心中一惊,红着眼睛抱歉的看着文采菁,道:“对不住,妹妹,我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失礼了,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不是故意的。”
文采菁不以为然淡淡一笑:“姐姐不用紧张,既然不是故意的,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嘛。”
“谢谢妹妹你能理解。”乔云烟僵硬的扯了扯唇角,闹出了这种事情,她也呆不下去了,立刻告辞道:“既然妹妹这儿有客在,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了?再多留一会儿吧。”文采菁礼节性的挽留了一下。
乔云烟怎么还待得住,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笑笑说:“不了,我走了。”说完,生怕她再挽留,带着玲珑很快离开了。
那主仆俩一离开,青杏和刘嬷嬷立刻箭步上前,抓了文采菁被打的那只手看,看着她原本白皙的手背上赫然红了一片,好像还有被指甲刮伤的地方,不约而同流露出愤怒的神情。
“太过分了,好心给她东西,她怎么还打人?”青杏气愤道,“又没得罪她。”
文采菁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我没得罪她?”
青杏一惊,意外的看着她:“姑娘得罪过她?”
文采菁点点头:“还不小呢。”害人家丢了孩子不可不是不小嘛。
青杏一歪头,奇怪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道:“看着不像啊。”刚刚明明还表现的那么热络。
“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情绪放在脸上的。”文采菁说着,一矮身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摊了一桌的东西,再看看撒了一地的酱鸭脖子,无奈的叹了一声,说:“貌似刚才又把人得罪了。”
“刚才?”青杏微微皱眉,听得一头雾水,刚刚得罪人的好像那个姨娘吧,把她家姑娘得罪了,难道不是吗?
刘嬷嬷微眯了眯眼,明白了过来,无奈的轻轻摇头,说:“有些怨恨来的莫名其妙,自己没有,别人却有,在她看来就是罪过。”
青杏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明白过来了。
“嬷嬷,以后不管是煎药还是埋药渣,都要更小心一点才行了。她应该已经盯上我们了。”文采菁沉默片刻,嘱咐刘嬷嬷。
刘嬷嬷一脸郑重的点头:“是,老奴知道了…”
乔云烟沉着脸快步走到文采菁住的这个小院的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微微眯眼,阴沉沉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院子。
“怎么了,姨娘?”玲珑不解的看着她出人意料的举动问。
“把这里给我盯紧了,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详详细细的告诉我。”乔云烟沉声吩咐说。
“是,姨娘…”
文采菁怎么都没有想到,才没警醒几天,她喝药的事情就被人知道了,还是最不该知道的那个人,不过问题并不出她这边的身上,而是出在了张嬷嬷派来送来的那个丫鬟身上。
那个丫鬟得了张嬷嬷的吩咐,每当谌瀚宿在文采菁那里的第二天早上辰初的时候,将汤药送到文采菁那里,不过自打那天差点在这里撞上谌瀚后,他们就改了,每次要确认过谌瀚依旧走了才会将汤药送过来。
这一天当真是不巧了,丫鬟得了侯爷已经离开的消息就过来送汤药,才将那碗药从食盒里拿出来,谌瀚忽然去而复返,一看到那碗汤药,脸色立刻就沉下了,眼中寒光凛凛的,自小生活在这大宅院中,纵然是男子又如何会不知道这是碗什么药。
一看到谌瀚回来,送汤药的丫鬟已经支撑不住,委然倒地了。
文采菁心里头虽也是咯噔一下,面上却丝毫没有改变颜色,反正又不是她煎的药被发现了,要算账也算不到她的身上。
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迎上去:“侯爷怎么又回来了?”
谌瀚冷冷看了她一眼,说:“落了块玉佩在这里。”
“是吗?落在哪儿了?床上?我去帮你找。”文采菁说着,转身就要进内室去,却被谌瀚一把拽住了。
“怎么啦,侯爷?”她假装奇怪的转头看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谌瀚指着桌上的那碗汤药,问文采菁。
文采菁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勾唇淡淡一笑:“汤药啊,难道侯爷连这也不识得?”
谌瀚额头上的青筋一跳,握着她的手不由收紧了,咬着牙道:“这个我当然识得,我是在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汤药是干什么用的?”
文采菁看着他,依旧笑的淡然:“当然知道,是避子汤啊…”
谌瀚气的猛拍了一下桌子,怒声喝道:“知道是避子汤你还喝?”
青柠和刘嬷嬷都被他的震怒惊得腿肚子打颤,噤了声更是不敢多言。
文采菁歪了一下头,奇怪的睁大了眼睛看他:“这不是侯爷的意思吗?”
“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意思了?”谌瀚眉头一紧说着,心中已经了然是怎么回事,不由狠狠咬了咬牙,那个女人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也不跟他支吾一声就坐下这种事儿来。
文采菁也顺势皱了皱眉:“不是侯爷的意思吗?这汤药第一次是张嬷嬷送来的,我还以为夫人也是遵照侯爷的意思呢,没想到…”她可是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不过实话实说,顺便把自己摘清楚而已,问心无愧。
果然。谌瀚心下一沉,一拂袖将那碗汤药扫落在地上,说了一句:“从今以后,你不需要再喝这汤药了。”说完,便大跨步走了出去,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去方氏那里兴师问罪去了。
文采菁眼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喜悦,看了一眼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碗和一地的药汁,嘴一嘟,很有意见的念叨:“就算不让喝也不用摔一地吧,耍帅啊,就不能体谅体谅人吗?打扫起来很麻烦的…”说着,瞥见那个送汤药来的丫鬟还双腿发软的做倒在地上,便道:“你还要坐多久?不用回去吗?”
那丫鬟浑身打了激灵,忽然跑到文采菁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哀求:“求文姨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奴婢也是奉了夫人的命令行事,并不是有意要为难文姨娘的。”被侯爷发现了,她的小命定然不保啊。
文采菁神情淡然的瞥了她一眼,一甩手很快将她甩开了:“既然你都说了是奉了夫人的命令行事了,还有什么害怕的?侯爷不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的嗜杀之人,你的命不需要救也好好的。”
那丫鬟拼命摇头:“不是的,奴、奴婢是怕夫人…求求文姨娘,救救奴婢吧,只要姨娘跟侯爷说一声就行了…”就算侯爷不会把她怎么样,夫人…夫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为什么?”文采菁冷冷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救你?”
那丫鬟一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见着文采菁的笑意更冷,她咬咬牙表忠心道:“只要姨娘救了奴婢,奴婢一定会尽心竭力服侍姨娘的,我、我还知道不少夫人私密事情,都可以告诉姨娘…”
文采菁眸中寒光一闪,直接不客气的一脚将她踹开了:“滚出去,想你这种背主我可用不起…”要不然只怕以后被卖了都不知道。
那丫鬟还想求,谌瀚的贴身侍卫胡八忽然来了,站在门口先向文采菁行了礼,才道:“属下是奉了侯爷的命令来拿个丫鬟去夫人那里。”
文采菁点点头,指着软倒在地上的那个丫鬟说:“就是她了,带走吧。”
“是。”胡八应了一声,想拎麻袋似的,抓了那丫鬟的后领,提着就走了。
这个时候,方氏还在床上睡着,忽然就听到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着急的说话:“不好了,夫人,出大事了…”
方氏缓缓睁开眼,不满的看着床边满脸焦急的张嬷嬷,道:“一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夫人,大事不好了,侯爷来了…”
第299章 暗算
方氏听了先是一怔,然后便慢慢坐了起来,面上的神情颇不以为然:“来就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舒残颚疈”
张嬷嬷忙上前扶了她,担心道:“可是侯爷的脸色看着不大好…”
方氏听着眉头一紧:“不大好?怎么不大好?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清楚。”张嬷嬷说着,忽然一顿,面色一沉,神情凝重的看着方氏,道:“他好像是直接从西院过来的…萍儿那死丫头还没有回来。”
“这么说,他应该是知道汤药的事了。”方氏眯了下眼说辶。
“应该是的…”
方氏唇角一勾,冷笑一声,道:“为了一个贱妾的肚子,他竟然兴师动众来找我…”
“可不是,那脸黑的,看着实在是吓人。”张嬷嬷说着,想到这会儿还坐在外头的那尊黑面神,就不由打了个寒颤,随后想到他们早就做好的准备,松了口气,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还好,我们早做了准备,只要把老夫人搬出来,侯爷他铁定没话说。璎”
方氏冷哼一声,一边翻身下床,一边道:“就算不把老夫人搬出来,他也照样没话说。”
张嬷嬷一吓,忙叮嘱她说:“夫人,待会儿见了侯爷,您可千万别冲动,好好说话,别再把侯爷惹怒了,为了一个贱妾,伤了夫妻感情可不值得,若是再害了小世子的名位,那就更不值得了。”
方氏心下一凛,迟疑了片刻,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他们之间所谓的夫妻感情早就没了,伤不伤,她早已无所谓,可儿子的世子之位却是无论如何丢不得的。
当方氏收拾妥当出现在厅堂的时候,谌瀚正襟危坐着,面沉如水,丫鬟萍儿也已经被胡八拎了来,哆哆嗦嗦的跪在那里。
听到脚步声,知道是夫人来了,丫鬟萍儿哆嗦了一下,偷偷抬眼看了走出来的方氏一眼,不想正好撞进了张嬷嬷阴狠的眼神中,吓得她浑身冰凉,忙低下头。
方氏一看那丫鬟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惶惶模样,心里头就不由来气,面上看着挺精明,没想到是个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什么都还没说呢,就吓成了这样。
“这丫头是你身边的吧?”谌瀚见方氏出来,还瞪着那丫鬟看,便问,声音冷冷的。
“不错。”既然被逮住了,方氏自然没有否认的打算,面色淡然的看着谌瀚阴沉沉的脸色,问:“不知她怎么得罪侯爷了,竟然让侯爷发这么大的火。”
谌瀚看着她淡漠的镇定神情,眸中寒光一闪:“文姨娘那里的汤药你让人送去的?”
“不错。”方氏说着,故作诧异的看着他,问:“难道侯爷是在为了这个生气?”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谌瀚骤然提高嗓门,怒声质问她道,“是谁允许你不跟我知会一声就送汤药过去的?”
为了一个贱妾,他竟然…
方氏不由握紧了拳头,不停告诉自己要忍住,要忍住,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横眉怒视向谌瀚:“不过一个贱妾而已,侯爷犯得着一大清早就跑来质问我吗?我身为侯府的当家主母,难道连处置一个贱妾的权力都没有吗?”
“夫人…”刚刚明明说的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忘了?眼见着谌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嬷嬷吓的脸发白,急忙出声阻止,可惜已经晚了,方氏一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说出来了。
“不是的,侯爷…”她试图亡羊补牢,“您可千万别生气,夫人这说的都是气话,做不得准的,事关侯爷的子嗣,夫人怎么可能擅自做主?岂不平白惹怒侯爷,伤了夫妻情分?其实,给文姨娘那边送汤药是老夫人的意思。”
“是老夫人的意思?”谌瀚听着眉头一紧,虽依旧半信半疑,可面上的愠色已褪去了些了。
张嬷嬷心中暗喜,很快点点头说:“是,老夫人是看着侯爷这么宠爱文姨娘,生怕侯爷做出宠妾灭妻的浑事儿来,也怕那文姨娘不知餍足,想要母凭子贵,所以才让夫人定时送汤药过去。”
谌瀚低头沉默不言,他其实并不太相信,只是依张嬷嬷的所言,那也确实是母亲的行事作风。
沉吟片刻,他抬头看向方氏,虽然仍然板着脸,不过已不像刚才那般震怒了:“既然是母亲的意思?你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其实,刚才没忍住爆发了一通,方氏也后悔了,真怕他发了大火,闹出她不愿看到的事情来,这会儿见他敛了怒意,心头也是一松,只是强硬惯了,面子上一时缓和不下来,硬声说:“每个月里,侯爷难得来几趟,让我哪儿找机会跟侯爷说?”
谌瀚也习惯了她的这种强调,倒是并不在意,对于她心里头的那点小心思,他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是母亲的意思,她自己又何尝没这个意思呢。
“就算只派个人来知会我一声,难道也费得了你很多工夫吗?”他冷冷说了一句,便不愿再待下去,倏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我去母亲那里坐坐…”
张嬷嬷心猛跳了一下,看着他快步离去,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才重重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觉,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两条腿的腿肚子也直发抖,很想坐下来歇口气,可是想到谌瀚这会儿正往老夫人那里去,她就放心不下:“夫人,您说老夫人那里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啊?”
方氏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说:“能出什么岔子?反正给那个贱妾送汤药去确实是老夫人亲口应允的,谁会去管是我们先送的汤药去还是老夫人先下的命令呢。”
张嬷嬷一想也是,这才总算彻底松懈下来,可再一看蜷缩着跪在一旁的啊丫鬟萍儿,就不觉来气,千挑万选怎么挑了这么个东西,办事一点儿都不牢靠。
“夫人,这萍儿该如何处置?”她问方氏。
方氏冷冷瞥了丫鬟萍儿一眼,波澜不惊的说道:“这种没用的东西留着还有什么用?打三十大板,然后给我发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