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不轻不重的声音却如千斤锤压下来,让人窒息难耐。轩辕御凛面如雕像,不动分毫,随意的撇过蓝海棠,双眸深不可测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胆战心惊。
浅墨按捺住心口闪过的悸动,优雅的踏着墨黑大理石铺成的岸堤,跨上楼船。径直把身后两个笑得虚假却绝美的男女抛在脑后,小巧的绣鞋刚刚脱离地面,纤细的身子就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轩辕御凛顺着目光,好笑的斜睨着乌黑的流云髻,面色难得缓和。“夫人如此大意,这南下之行为夫怎么能放心?”暧昧的靠拢那个晶莹欲滴的耳垂,薄如刀削的唇若有似无的贴在上面,软香在怀,身影交错,远处看来就不啻于是一副壁人调情图。
此时的浅墨无力的连翻白眼的举动都省了,谁能想象那个严肃律己的轩辕城主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恩,放浪形骸。纤长的手指解恨似的隔着绸缎锦衫戳了戳男子结实的胸膛,语气冷漠:“夫君也不怕失了礼数。”
眸中精光划过,轩辕御凛坚硬的线条随着这句似嗔似讽的话骤然软化,大掌紧了紧蒲柳的腰肢,炙热的气息无保留的喷洒在浅墨的脖颈之间。“有夫人做伴,我也怎会寂寞?”
浅墨一直以为只有莫离那样的人才会视礼数于无物,没想到轩辕御凛也是不逞多让。粉色的唇瓣不自觉的勾起一弯浅浅的痕迹,似水婉转,两个深深地梨涡 情不自禁的跳舞者。“看来夫君大人的想法与浅墨不约而同了,只是你确定喜欢让别人免费欣赏?”不是感觉不出后脑勺被穿透的灼热,只是面前这个星眸深邃的男子不以为意的把自己压在怀中,动弹不得。
话音未落,只听到身后“啪嗒”一声的脆响,浅墨就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被揽着风一般移动,耳畔还伴随着轩辕御凛的平稳的心跳声。
“慕侯爷,请。”风过纱拂,蓝海棠缓下心中突来的烦躁,冷淡的看着那双干净白皙的手中捏碎的白玉坠子。也许他是爱那个女人的吧,要不染怎会如此的忧伤。仰视着那张堪称倾城无双的俊颜,蓝海棠有霎那的失神,这个男子即使是侧脸也优美的让人心跳加速,斜挑的桃花眼在眨眼间隐去了浓烈的伤,覆盖上蛊惑人心的妖娆,却如一首哀怨婉约的调子让人恻恻心酸。
锦袍飘飘,慕昊锦脚一踏,凌波微步,赫然人已经立在船板之上。优雅从容的姿态,那张润玉的容颜,不愧是偏偏浊世佳公子。“慕福,下船后你就快马加鞭去飞剑门把小姐接回锦寒山庄。”错身之间,这个男人已经恢复到了尔雅俊美的温润之态,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被搁浅在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具之下。
身后紧跟而至的灰袍男子再听到吩咐时,错愕的睁大了眼,半晌咬了咬牙,埋下头恭敬地答应着。“慕福明白了,请爷放心。”
压根不在意慕福的回答,慕昊锦慵懒的斜倚着船沿,眯起桃花泛滥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朝着蓝海棠道:“看来本侯倒是让海棠没人见笑了。”
“侯爷真是折煞奴家了,海棠怎会如此不自量力?”有意无意的把身子靠向慕昊锦,却并不贴上,蓝海棠欲迎又止的吐气,浓郁的芳香环绕在慕昊锦的鼻息之间。“奴家只是在看,侯爷是否也是求而不得?”一念之差,有些幽怨的嗓音带着质问的意味。蓝海棠一惊,急忙用纱袖掩住朱唇,暗自恼怒自己的沉不住气。
求而不得?眉目轻垂,长长地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了阴鸷。慕昊锦拂开衣袖缓缓朝卢间走去,凌瓣扯动。“本侯虽然怜香惜玉,却不喜欢长舌之妇。”冷冷的声音被抛在锦服之后,在空中肆意的传播,钻进蓝海棠耳中。
任由桃色的身子静静地包裹在炫舞的风中,像一株被遗留在红尘俗绕之中的芙蓉花。蓝海棠一颤,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冲动,若是误了爷交代的事,只怕生不如死。慕昊锦,怒气燃烧的男子却有张绝美天成的脸,仿如带着阴寒气息的地狱修罗。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他的爱之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恨之切。
锚起帆扬,楼船在无波的海面上启程。
“御凛,阎都没有关系?”浅墨不经意的问道,以轩辕御凛的性情若不是把事情安排妥当绝不会无故离开,如此一问不过是随口罢了。
男子眼都不眨的直盯着浅墨,眸色暗沉。“为夫不过是妇唱夫随罢了,浅儿又怎会不明白?”
浅墨哭笑不得的扬起小头颅,对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轩辕御凛却无可奈何。“我会小心的。”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慕昊锦答得爽快,不代表自己就会傻傻的相信,那只藏而不露的狐狸,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不,为夫怎么舍得浅儿独自去冒险呢?”低低的嗓音是化不开的宠溺和笑意,轩辕御凛淡淡的勾起薄唇。指腹缓慢地划过浅墨垂下的眼帘,流连在蝶翼般的睫毛上。“而且,为夫不以为自己能够拦得住那匹小野马。”
有些挫败的嗓音让浅墨一愣,随即小脸沉下去,一朝春醒惊梦痕,刚刚的还和煦如三月明媚的春光,此时便是寒霜腊月的凛冽。“宝宝在船上。”绝非疑问,浅墨肯定的迎上轩辕御凛幽深的眸子。
“浅儿,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轩辕御凛不急不缓的叹道,指尖挑起眼前白净的瓜子脸,认真的凝视。
轻轻地叹息拂开了浅墨心底的阴暗,那双似漩涡的眸子带着诱哄的甜蜜,让人沉醉。自己的确是关心则乱,宝宝不是木偶般的娃娃,不需要傀儡师的操纵。“御凛,玄儿呢?”浅墨有些担心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口里有些不确定的颤动。
轩辕御凛不舍地拍拍眼前惊疑的人儿,语气平静的说道:“浅水居。”悠远带着磁性的低笑绵长。
暗自松了一口气,浅墨将信将疑的垂下头。自语般呢喃:“御凛,谢——”
话音未起就被堵在了膻口之中。
浅笑凝目,千回百转,缱绻缠绵。慕昊锦精心布下的局,在这一刻起就注定了一败涂地,只可惜,看不透,伤越重,明知是死穴却不死不休。
宏远十八年深秋,镇北侯邀阎都城主及夫人入幽州。
历史的辙印延续,命运的结果未知。
阎都篇 福焉祸焉
睁开眼时,横木交错的房顶赫然映入眼帘,轻轻地蠕动唇瓣,浅墨还未出声,就被一张放大了很多倍的脸孔怔住。茫然的望着一张一合的削薄唇瓣,半晌才回过神。
“浅儿,还好吗?”轩辕御凛紧紧地盯着悠然转醒的浅墨那张白的似血的脸,面色有些下沉,严肃的让人不敢正视。只是狠狠地把小手握住的掌心渗出的水迹显示了他的紧张,那种随着深邃眼波辗转的光芒。
浅墨轻蹙眉角,感到身上酥软无力,眼神一顿。是了,当时下船时一个不慎,差点跌入水中,只觉得身子下沉便失去了知觉。“水——”忍着喉咙里的干涩的折磨,浅墨挣扎着说道。
轩辕御凛一怔,身子倒是毫不迟疑的拿过茶盏,小心翼翼的把浅墨扶起。刚刚一瞬间看到那双细长的眸子波光流转,还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却不想听到的却是这个相去甚远的要求。“浅儿,你——”语气有些怪异。
浅墨扯了扯嘴角,却不答话,兀自倚着身后强壮的胸膛,撇开初醒时的茫然,倒是如同一只知道了敌人弱点的小狐狸,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狡黠。
夜色如稠,轩辕御凛的眸子比夜还沉,还萧瑟。“你知道了?”淡薄的口吻不似疑问,还含着微微的怒气,让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危险无比。
浅墨无异于就是那个肆无忌惮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家伙,圆润的指尖随意的按在自己皓腕之上,面色如常,不见起伏。“一个月的脉实在不太容易号出来。”轻轻浅浅的银铃声听不出为人母的喜悦,让人心中擂鼓阵阵。可惜垂下的睫毛掩住了那一闪而逝的波动和喜悦,偏偏轩辕御凛没有注意。
仿佛被击中了软肋,轩辕御凛发泄着手中的力道,铁臂把浅墨夹在怀中,语气阴暗。“你知道还这么莽撞?”仿如回想到那一刻她跌入冰凉刺骨的河水时的恐惧,轩辕御凛怒火肆意的燃烧着,不再刻意压制,这个女人就是这么倔强的什么事都自己承受着才让自己越发的怜惜却痛恨她的冷漠。“答应我,孩子可以失去,你却不能有事。”炙热的唇瓣贴在浅墨的耳垂边,低低的呢喃,一遍一遍。
浅墨一惊,耳边如打鼓一边,重复着这样冷血却深情的声音。这是轩辕御凛第一次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敞开心扉,这个男人宁可拿子嗣换自己的平安,是自己万没有料到的。浅墨不再迟疑的把脸迎向那张因怒火而僵硬的脸孔,棕色瞳孔不再躲闪的把那些黑的纯而浓的色彩吸了进来。“我是上了船才知道的。”自己本不屑向旁人解释,偏偏对着如此决绝而温柔的男子,胸口颤动着不熟悉的刺痛,那些话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不由自主。
大掌紧紧地扣在浅墨纤细的胳膊上,乌黑的头颅自后方埋在女子领口划开的肩窝处。轩辕御凛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感受胸前细致而孱弱地触觉。那么简洁的几个字顶的上千军万马,能让这个冷对四国的男子溃不成军。
“娘,娘——”啪啪的击打声,附和着娇细的呼叫。
浅墨顿时呆若木鸡的望着小小纤细的身子,连跑带滚的窜了进来。“小乖。”
不轻不重的呼唤让小身影顿了下来,胆怯的垂着小脑袋瓜子,不敢凝视女子眯起的凤目。“娘亲,玄儿好担心。”带着小小的抽泣声,苍玄愣愣的立着,细细的手指头使劲的揉捏着宝蓝色小袄的边衬。
“浅儿。”轩辕御凛冷然的望着小猴子一般的苍玄,面上已然恢复了石头状。大掌滑至浅墨身后,轻抚着她纤薄的后背。
浅墨狠狠地靠着身后的结实胸膛,似笑非笑地斜睨着眼前偷瞄着自己的小家伙。耳边滚烫的气息让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可惜现在的她心无杂念,只想好好的“惩戒”两个不听话的家伙。“宝宝,你想躲到什么时候?”轻柔的嗓音带着不容反抗的严厉。凝视着依旧沉寂的厢房,浅墨不动声色的哼了哼,嘴角的线条越来越柔和,笑容越来越优雅完美。
“娘——”冗长的叫唤勾起浅墨心底最柔软的一角,这个小丫头从小到大就吃准了这一套,一旦闯了祸就拿那张精致的小脸来撒娇。面无表情的盯着朝苍玄做鬼脸的小丫头,压下嘴角颤抖的笑意。
梦漪白了眼一脸无辜委屈的苍玄,心里那个恨啊。这个小东西,那么一丁点的个子心眼到不少,一出事倒霉的还是自己。“娘——”悦耳的声响带着叮叮咚咚的环佩声,梦漪人精似的趴跪在窗前,一脸认真。“您就不要怪小玄子了。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着还煞有介事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瞥了眼小脸发青的苍玄。
苍玄小脸憋得铁青的瞪向犹自不知死活的淘淘而语的梦漪,小玄子,哼,这个美女蛇,居然把自己唤的跟宫里太监似的,娘亲说了长的漂亮而心肠歹毒就是美女蛇,眼前这个笑的咯咯作响的少女无疑就是最生动形象的说明。
轩辕御凛则眉角微微的抽动,无可奈何的望着他家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捣蛋丫头。
“宝宝。”浅墨头疼的捂住前额,第一百零一次的后悔,实在不该让这个小丫头这么无法无天了。打断了梦漪的滔滔不绝,浅墨轻声的招呼着乖巧站在床沿的小身影。“玄儿来。娘亲看看这两日有没有乖乖吃饭。”
小家伙如蒙大赦般,踩着小软靴靠了过来,小身子努力地爬上床,对于浅墨身后那尊冷硬的雕像不以为意。软软的小手抓住浅墨的袖口,小脸紧紧地贴在浅墨的胸口。“玄儿都乖乖的,娘亲让吃的药都有按时喝掉哦。娘亲不要赶玄儿走。”稚嫩的祈求,却是那么不容人拒绝的坚持。埋在娘亲温暖怀中的小脸带着浅浅的笑痕,唇边的小酒窝深陷下去。娘亲一定会心软的,在苍玄的心里娘亲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娘亲一点也不冷情,对于他来说,呃,还有那个蛇蝎女。小小的苍玄极不情愿的撇撇嘴,对于多了一个人来分享娘亲的疼爱极度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傻玄儿。”叹息自女子优雅的唇瓣溢出,牵动着面前三人的情绪。浅墨爱怜的拍拍苍玄的小头颅,嘴角微微翘起。“娘亲是怕玄儿受到伤害。”这一路南下,慕昊锦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让自己离去,爱与不爱不是关键,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那种被人践踏的尊严驱使着他不放手。
苍玄仰起精致的小脸,怔怔的出神,蓦然棕色的眸子明亮似余辉。“和娘亲在一起,玄儿不怕。”
“放心吧,娘亲。虽然这个笨蛋弟弟烦人了点,宝宝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梦漪不以为意的撇了眼漂亮的小芭比娃娃,语气里难得的认真。可惜在接受到和预期完全不同的待遇后,一张绝美的小脸隐忍着抽搐的尴尬。自己居然拿热脸去贴小恶魔的冷屁股,在横行数年的梦漪生涯中简直是奇耻大辱。
苍玄丝毫不理会梦漪投过来的友谊橄榄枝,对于那张笑的亲切可人的脸熟视无睹。
浅墨好笑的望着两个宝贝,感到身后一瞬间的紧致,耳根后升起腾腾的热气。自己虽冷漠,却不冷血,这样一个男人从来不会山盟海誓,不曾花前月下,但是即使是那么细小的一个举动也让自己感动。浅墨觉得自己就如同回到了母亲的胎盘中,被一股热流紧紧地包裹着,不曾支言半语却永世不灭的宣告着对自己和孩子的保护。
“我们刚入南清的边境。”许是猜到浅墨想要问什么,轩辕御凛淡淡的说道,保持着把羸弱的身子揽在怀中的姿势。
浅墨轻轻颔首,有些不需要浓情蜜意,不需要轰轰烈烈,浅浅如水迹,淡淡如风痕,一样可以刻骨铭心。轩辕御凛之于她来说不仅仅是夫君,更多是亲人,多年来的相处,彼此已经默契的不需要言语。“看来这趟南清之旅格外的有意义了。”冷冷清清的话幽然而出。
梦漪大大的杏目一转,语气兴奋地天外一问:“娘亲,宝宝是不是快有妹妹了?”仿如没有看到众人的惊讶的神情,梦漪喋喋不休的接着。“哈哈,宝宝终于可以有一个自己的玩具了。”下意识的捂住嘴,讪讪的偷觑了面无表情的轩辕御凛,急忙改口。“不,不,是宝宝终于有了一个自己最心爱的妹妹。”玩具,两个关键的字眼被省略在艳丽的红唇中。
苍玄自浅墨怀中探头,看白痴一般的眼神不屑地扫过梦漪,对于那张芙蓉面唾弃不已。明明娘亲是这么举世无双的聪慧,怎么那个笨蛋丝毫不像?
“为什么是妹妹?”对于梦漪无厘头的心愿,浅墨没有丝毫的生气,宝宝虽被宠的过头,却不会失了分寸。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梦漪希望是个妹妹而不是弟弟?身后这个男人无动于衷的抱着自己压根就不纠正梦漪的无理要求看来,孩子对他来说压根还不如眼前这个笑的如偷了腥的猫似的小丫头重要。
梦漪习惯性的咬着透明的指甲,埋着头思索。半晌仰起红润的脸,朗朗而道:“因为宝宝想要个跟娘亲长的一样的妹妹。”恩,梦漪怕众人不信似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对,若是和娘亲一样,她一定会把她宠上天。
谁也没有注意,苍玄偷偷地把小脸藏回浅墨的衣裳中,掩饰了那张桃花朵朵盛开的小脸蛋。妹妹?和娘亲一样,那么她也是苍玄的宝贝。
阎都篇 故地重游
素雅的马车里,绯衣少女支着肘,小脑袋瓜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做着摇摆运动。兽毛铺成的毡毯上纤细的小身影安静的爬扶着,小手紧紧握着斜卧在一旁的少妇。借着被风撩开的车帘,交错的阴影映在小男孩一张清秀绝伦的小脸上,棕色的眸子在暗光下折射出流光。
“娘亲。”少女似乎被突然的趔龃一惊,小脸猛的抬起,看着安然无恙的少妇才放下心中乱蹦的石子。
浅墨慵懒的睁开眸子,看着一脸忧心的少女,嘴角轻轻地勾动。“宝宝,娘很好。”
“娘亲不怕,玄儿抱抱。”身侧的小男孩顺着杆子往上爬,趁机抱住浅墨的胳膊,鼓起的两腮粉粉嫩嫩让人忍不住揉捏几下。
梦漪笑容可掬的把花瓣似的小脸迎向撒娇卖乖的苍玄,眯起的厉眸不屑地撇过,嘴角颤动的弧度让人心惊胆战的诡异。“娘亲,宝宝想去雍城。”垂下眸子,梦漪小女儿似的娇羞着望着浅墨。哼,小玄子敢跟你美丽无双的姐姐斗,不自量力。
苍玄的小脸闪过一丝苍白,小唇儿抿了抿。心里明白面前娇笑盈盈的少女就是故意激自己的,只是一想到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娘亲的过往就是一阵气闷。仰起洁白的脸颊,腮边挂着甜腻腻的小酒窝,苍玄拽着浅墨长长地流云袖。“娘亲,雍城好玩吗?玄儿也想去。”
似笑非笑地睨着两个互相斗法的小家伙,浅墨却不阻止。“宝宝为何想去雍城?”宝宝和小乖毕竟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若说没有间隙绝不可能,但是只要不伤大雅自己又何苦去纠正他们这种怪异却自在的相处形式。
梦漪一听,精神奕奕的眨了眨眼。“宝宝想去看看那个俊俏的白衣叔叔。”银铃的笑声自小小的朱唇溢出,梦漪下意识的看向小小的男孩,掩饰不住的得意。
苍玄沮丧的垂下小头颅,语气是泫而欲泣的呜咽。“娘亲,玄儿不喜欢陌生人。”
骨节修长晶莹的手指在耸拉的小脑袋轻抚几下,浅墨哭笑不得的望着变脸的苍玄。“小乖,不哭啊,娘亲带小乖去吃落云楼的桂花糕。”看来宝宝的记忆真是超乎自己意料的好啊,君清风,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如玉般温和的男子,谁又知道隐藏在内心的那个闲云野鹤清冷的灵魂。
苍玄颤颤抖抖的埋头在浅墨怀里,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偏过小脸,余光扫过咬牙切齿的少女,粉白的唇边柔和地像个小天使,可惜那双琉璃的眸子闪着小恶魔的诡诈。
梦漪欲哭无泪的狠狠瞪着那张虚伪的小脸蛋,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这个小混蛋居然敢将自己一军,一想到自己作为姐姐的尊严被打击的所剩无几,梦漪就恼的面色潮红。
“浅儿,今夜我们入雍城。”无起伏的嗓音掺杂着一丝丝的柔和。轩辕御凛骑着黑色的骏马,面色冷厉的顺着被梦漪撩开的帘子望去。“不要绕了你娘清幽。”
喜出望外的桃花小脸对着冷冽的面容丝毫不惧,反正对于那张看了几年的冰山脸自己早就习惯了,凛叔叔再宠自己一旦扯上娘亲立马就会变得异常严厉。眼波一转,梦漪笑语盈盈的说道:“凛叔叔,娘亲去拜会爱慕者,你恁得对宝宝发火做什么?嘻嘻。”看来娘亲一早就打算好了去雍城的,没想到自己倒是误打误撞与娘亲不谋而合,看来凛叔叔只能抱着醋坛子饮恨了。
回应梦漪的是寒若冰霜的厉眸,以及潇洒不失优雅的挥鞭转身的高大身影。小手怔怔的撑着蓝色布帘,梦漪呆呆的望着那个御马绝尘而去的男子,半晌轻灵的悦耳笑声随风起舞。“娘亲,凛叔叔刚刚瞪我了耶。”刚刚那个可是凛叔叔啊,那个从来严肃的没有表情的凛叔叔。即使宠她,凛叔叔也不曾改变那张冷漠的面容。小人儿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的回过头,对于男子的冷厉不忧反乐。
细长的眼安静的看着眼前女儿调侃长辈的戏码,浅墨悠然的用手抚摸着尚无任何征兆的肚子,干净的素颜上是淡淡的笑痕,不浓郁却依旧明亮。浅墨不得不感叹众人把眼前这个活宝教育的很成功,成功到完全不知道拔了虎须还洋洋得意。
苍玄面色阴郁的唾弃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就算轩辕城主再宠她,这家伙也太不知道分寸了,恩,像娘说的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苍玄极度不屑地撇过头不去看那张笑的千娇百媚的小脸,虽然很厌恶她,但是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笑,太肆意,太真心,很刺眼。
“玄儿,每个人选择的活法都不一样,不需要顾及,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娘亲的小乖,娘亲只是希望你能活的肆意,开怀,不要委屈自己。”浅墨状似无意的扫过那双黯然失色的眸子,那么的相似,却带着自己所不熟知的阴暗。面容稚嫩不代表单纯,她的小乖已经聪慧的明白世事了。
苍玄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抱住浅墨的腰肢,小小纤细的身子一颤一颤。第一次肆无顾忌的当着自己讨厌的少女泪流满面,那些混合着不甘心的水迹晶莹剔透,无声的渗入浅墨的衣襟。
“小笨蛋,哭得真难看,丢人。”趾高气扬的少女一脸鄙夷的瞧着趴伏着的小男孩,杏目努力的撑大却掩饰不住那些流泻的怜惜。
浅墨伸手勾起揽着那个羸弱的身躯,面容如水,细长的眸子深沉如夜,折射出清冷的光晕。爱怜的叹息道:“小乖,来娘亲看看时不时成小花猫了?”
“才没有啦。”闷闷的声响带着浓厚的鼻音自浅墨怀中发出,一张小脸使劲的在女子柔软的衣襟上摩擦着。
夜色如潮,席卷了半壁的红霞,余晖一点点隐退在天幕之间。南清果盛名在外的萧然山庄却是洗尽铅华的素然,遥远望去,如清风浮云的君子,那么遗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