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具消失于万丈红尘的身躯,十万的晟门军沸腾,誓死要让敏皇太后血债血偿,以祭慰精忠报国的兰氏一门。
谁也不曾料想,那一段盛世的婚宴会以那样荒诞的局面收场,带来了南清公主紫苑最初也是一生的恶梦,那个传说中被自己夫婿疼宠若珍宝的女子,即使是逝去也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她就是一根扎在心上的刺,轻轻一触,就是疼的窒息的绝望。
翔平一年的元夕,刚刚继位一年的小皇帝在血色如烟的宫变中失去了生命,凌氏一族兵败如山倒。
“凌阒然,你居然狠心至此。”女子凄厉的嗓音在曌宁宫的上空久久回旋,知道气息全无。空荡荡的宫殿内,奢华依旧,只是高高的悬梁上多了一道刺眼的白绫,那个风华正茂的女子静悄悄的垂下了双腿,精致的绣鞋上依旧是高贵的凤服,象征着女人最高权力的明黄被风拂过。苍白的面容掩不去女子倾城的颜色,天下无双,却死的荒凉无依。
“皇上,罪妇凌湘敏自缢了。”张公公低低的说道,深深的垂下脑袋。
凌阒然望着澄亮的天际,面色一暗,“派人收拾一下,葬在乱坟岗。从此以后改为冷宫。”寒冰似的嗓音在初春仍旧是冷的让人脚下生凉。修长的身躯上是合身的明黄龙纹滚金边的朝服,帝王之势一览无遗。
阎都篇 清秋绝响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清幽的院落里古老粗壮的黄叶银杏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色泽,攀天绕云的枝叶密实阴翳。吱嘎的细小声响是晃动的秋千,看似古朴的红棕实木却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两间别致素雅竹屋静静的坐落于一片素白的花丛之后,遗世独立的绝尘之姿。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嘟着红艳艳的小嘴满脸不甘的坐在秋千上,细长的双腿像扭麻花一样缠绕在一起,随着木板微小的晃动而上下甩动,带着咬牙切齿的发泄。
远处的高墙上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年如雕像一般莫不吱声的坐着,眼睛看着明亮的月色,面如水看不真切。
少女偷偷的瞥了眼元动于衷的墙头少年,明亮的杏目微微眯起,一跃而起,朝着一抹素色的身影扑去。艳若桃花瓣的唇轻启:“娘亲,阿朵哥哥欺负宝宝。”银铃般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撒娇,少女死死的抱住妇人纤细的胳膊。
妇人缓缓的偏过头,目光宠溺的望着满色薄怒的小姑娘,清凉的白月光勾勒出一张白皙的脸颊。目如一弯玄月,勾出眼尾的一段凤韵,眸中盛满了清辉的余光。嘴角淡淡地翘起,如盛开的一簇菊素雅而清新。“阿朵。”声音清脆悦耳。
墙头的少年呆呆的看着女子洁白的侧脸,呐呐的嚅喏着嘴角:“夫,夫人。”修长的手指局促的绞缠着,有些无促。阿朵垂下头咬了咬唇,气闷的寻思。随着这些年只知道刻苦习武这张嘴越发的愚笨,尤其是对着夫人就忍不住开始结结巴巴。偏偏自己还遇上了一个越来越狡猾的宝宝,注定是不战而败。
妇人随意的拢了拢绾起的乌黑发丝,浅浅的笑道:“好了,宝宝。你不欺负阿朵,他就该偷笑了。”说着,细如凝脂的手在少女绝美的小脸上轻轻的拍了拍。
“娘亲——”长长的尾音显示了少女的不满,小脚在地上狠狠的跺了跺,脸上的嫣红的朝霞,更添了一份颜色。
突然坐立的少年如展翅的雄鹰一跃而下,修长单薄的身躯携着鼓鼓的劲风落地。恭敬的朝着开启的雕花木门弯腰:“城主。”
少女的眸子一亮,灿若星辰,直直的看着稳重的黑色身影缓步而进。“凛叔叔,你可终于来了,娘亲院子里的菊花都晒的可以当鱼干了。”
高大的男子站在门口,黑色的衣裳是融入夜色的浓稠,一如他冷硬的脸,刀刻的坚毅,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一片荒芜黑沉的角落。少女的话似乎是开启那片阴暗的钥匙,男子削薄的唇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痕,转瞬即逝划入夜的薄凉。
“轩辕城主,有礼了。”妇人玉色的容颜依旧风平浪静,对于男子的到来似乎毫不在意。
“轩辕城主,有礼了。”妇人玉色的容颜依旧风平浪静,对于男子的到来似乎毫不在意。
轩辕御凛望着女子干净的脸,不动声色的打量,岁月似乎对她格外的宽容,不曾留下丝毫的痕迹,依旧如初见的年华。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和神医莫离只羡鸳鸯不羡仙,此时却在自己的都城府里风轻云淡的当着城主夫人,自己见过的女人如过江之卿,只是这个女人冷静自持的让男子多自叹不如。“夫人客气了。”轩辕御凛随意的摆了摆手,面色如常威严肃穆。“都城府里的事有劳夫人费心了。”三年来,这个女人即使隐居幕后依旧把偌大的都城府管理的井然有序,自己当初果然没有选错只有这样的女子才真真能堪当阎都的城主夫人。
棕色的眸子轻转,流泻出满院清辉,灼灼耀眼。“不过是浅墨的分内之事。”长长的睫毛垂下,浅墨眼中是深邃的古井。轩辕御凛,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宝宝去把你藏起来的白菊花拿出来吧。”浅墨低低的对着还环在自己臂上的梦漪说道,时光流逝,那个小小的在自己膝下承欢的小人儿一转眼已经亭亭玉立。
伴随着娇俏的声响:“好嘞。”圆圆的杏目眯成了一条细线,轻盈的身姿一闪而过。
“城主有请。”浅墨冷淡的招呼着,纤细的身子丝毫没有身为主人的自觉,兀自走进了竹屋内。
竹屋不大,却处处透露出精致,即使是角落一隅的屏风都是紫檀香木堆砌。浅墨哭笑不得的望着矫捷如风一般的娇人儿,只感到一阵凉意,回过神时潇湘斑竹四方桌上静的躺着一个圆圆的彩瓷矮墩坛子。
纤长透明的手指缓缓的打开坛盖,取出一朵干燥的白色菊花,小而泛着淡淡的黄迹。浅墨把小小的花朵放入透明的茶壶中,再缓慢的斟满沸水,动作优雅而纯熟。
轩辕御凛注视着面前坐的端庄的女子,素雅的容颜波澜不惊,目不斜视的看着一朵朵菊花在晶莹透亮的壶中伸展开丰韵的身姿,炫舞着。“你让铁匠做的就是手中的器物?”低沉的嗓音在幽静的室内兀然响起。
女子垂着头,天鹅般的脖颈露出一段白皙。蝶翼般的指尖轻叩玻璃杯沿,看着加入了枸杞的茶壶,漫不经心的答道:“恩,泡菊花茶最好的器皿莫过于这样玻璃杯,才能看到如此淡黄清凉的色泽。”半晌浅墨螓首轻抬,撇了眼看不出情绪的男性面孔。“若是你愿意,也可以把这把看做一个商机。”
轩辕御凛一愣,如墨的深眸中荡起一点涟漪,这个女人果真是对于什么事都看的如此透彻。
不去理会男子千年不变表情上的一点点裂痕,浅墨慢条斯理的执起茶壶,把淡青色的茶水
轻慢的倒入小小的玻璃杯中。“《本草纲目》记载:菊花茶性甘、味寒、具有散风热、平肝明目之功效。《神农本草经》认为,白菊花茶能主诸风头眩、肿痛、目欲脱、皮肤死肌、恶风湿痹,久服利气,轻身耐劳延年。”
轻轻的啜了一口,轩辕御凛只觉得唇齿间流散着一股清香,随着清新的味觉嗓中还残留着丝丝甘甜。
“菊花是用蜂蜜浸泡之后才晒干的,喝下后自然有一股子回甜。”嗓音如冬日冰碴子相互敲击的清脆。浅墨不动声色的错开眼眸,这个自己始终看不透的男人,倒底是露出了一抹疑惑。
轩辕御凛目光如炬,微微抖动的眉角恢复了冰山的趋势。“有劳夫人为本尊弹上一曲。”
也不拒绝,对于浅墨来说弹奏一曲倒也无妨,反正自己一向是随性而拨弦,轩辕御凛倒是个安静的听众,无论自己弹什么,他都能阖上眼静心的聆听。拂开款款的水袖,浅墨俯身坐在太古琴边,透明圆润的指尖轻轻划过弦丝,如波动的流水一般清悦。
带着一丝暗哑的嗓音诡异的自粉色唇瓣溢出,在清冷的小屋中显得有些凄凉,迷离。
戟声共丝竹沙哑
谁带你看城外厮杀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
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是说一生命犯桃花
谁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无暇风流不假
画楼西畔反弹琵琶
暖风处处谁心猿意马
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兀自不肯相对照蜡
说爱折花不爱青梅竹马
到头来算的那一卦
终是为你覆了天下
明月照亮天涯
最后谁又得到了蒹葭
江山嘶鸣战马
怀抱中那寂静的喧哗
风过天地肃杀
容华谢后君临天下
登上九重宝塔
看一夜流星飒沓
回到那一刹那
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
枯藤长出枝桠
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梦中楼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天地浩大
轩辕御凛第一次没有阖眼的倚在榻上,深邃无波的眸子紧紧锁住抚琴的女子。指尖拨动,如妖娆的蝶翻飞,带着浓烈的感情拉开弦丝的弧度。青色的袖口如一条绸带拂动出绝美的线条,白皙的面庞在灯光下带着恍惚的深幽,在心口投下一片暗色的阴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烟花漫天的夜晚,这个女子在汉白玉的祭台上舞尽芳华,眉间一抹嫣红,盛开的红莲独绽天地。
浅墨怔怔的看着指尖优美的拨弦,脑中浮出的是一张笑的异常娇憨的小脸和呀呀的稚嫩声。“倾尽天下,苍玄,终究是娘亲负了你。”
凌乱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
“墨姐姐,融融来看你了。”随着甜美的声音,俏生生的小姑娘跨入了胤宸宫。
细长的眉微扬,唇边勾起一道弯度。“融融。”
轩辕融融撒娇般的缠上浅墨的胳膊,小小的手指头在她背后缓缓滑动。
浅墨微怔,棕色的眼眸流连在融融身后那个垂着脸的女子身上。半晌垂下眼,唤道:“上茶。”
四个宫女静静的伫立在浅墨身侧,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来这胤宸宫到你们做主了。”冷冷的目光如利刃环视着纹丝不动的四个宫装女子,语气轻扬带着淡淡的嘲弄。
“奴婢不敢,望夫人开恩。爷有吩咐——”
浅墨微微一笑,嗓音愈发的冷凝。“怎么?难不成要我亲自去上茶。”
四人面面相觑,抹了胭脂的脸颊上满是坚决。
“大胆奴才,竟敢如此不懂规矩。”融融娇俏的面上一片肃杀,与身俱来的高傲让她气愤难忍,居然有如此翻了天的奴才。
柔柔的安抚着融融的愤怒,浅墨不怒反笑:“那么我让衾儿把茶送进来,由你们上茶可有意见?”
四人垂着有些慌张的面容,不置一词。
谁知道四个惊慌过渡的丫鬟在上茶的时候偏偏手脚不利索,一碗滚烫的茶水径直倒在了浅墨身上,一时之间整个胸口一片湿淋淋的。
“衾儿,还不给轩辕小姐上茶。”意味深远的瞥了眼女子仰视的杏眼,淡淡的吩咐道。
衾儿睫毛轻颤,白皙的指关节弯曲,死死的握成拳头。“是的,夫人。”
随着衾儿的离去,浅墨不动声色的望着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的跪在冰凉地面上的四人。“你们好自为之。”有礼的朝着融融颔首,“融融,可否借你的侍女一用,我想换件衣衫。”
“墨姐姐何必如此客气,佳音你且伺候墨姐姐更衣去。本小姐倒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哼。”恶狠狠地望着抖得如风中落叶的四个宫女,嘴角的弧度一点点的拉开,甜美的小姑娘收起了可爱的笑颜,化身为展开翅膀的小恶魔。
“有劳姑娘了。”错身的一瞬间,浅墨幽幽的叹道。
“墨姐姐,融融突然想起还有一点事先回去了。” 轩辕融融朝着换过一身素白衣的浅墨娇憨的说道,面在重新挂上了可爱的甜甜的笑容。
“去吧。”幽幽的嗓音带着一点离愁的说道,在空旷的大殿格外清晰。
浅墨掩下眸中的惊讶,这个女子居然能把声音也控制的如同自己一般。
随着轩辕融融的脚步踏出胤宸宫,浅墨仰望了下灰暗的天色,轻触面上那层薄如蝉翼的凉凉面具,浅墨知道从现在起直到离开这座黄金的牢笼,她都只能是佳音,一个谦卑的侍女。
阎都篇 细水长流
阎都的锦秋繁华绽放,极尽的奢华仿佛只是为了等待一场戏剧的开幕。
“城主,四国的马车已经入城了。”黑衣男子一板一眼的上报,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垂首而待。
端坐在书桌后的男子眼帘轻垂翻阅着手中的账册,挺直的鼻梁下削薄的唇含着霸气的一字型线条,刚毅的脸颊在散着墨香的卷册上投下一片阴影。“退下吧。”缓缓的嗓音在偌大空寂的书房中低沉平稳,听不出思绪。
黑衣男子恭敬的弯腰退了出去,对于他来说主子的是天,只能用来膜拜仰视,随意的揣度主子的情绪绝对不是一个忠诚的侍卫该有的行为。
随着合上的房门,修长精壮的身躯站了起来,沉稳的步伐踱到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雕刻着麒麟图腾的窗楹上轻敲,深邃无波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扣扣”轻细的敲门声乍然响起,让男子的脸上冷硬的线条有一瞬间软化,确如昙花一现般稍纵即逝。“进来。”
耳中是冷冰冰的腔调,浅墨不甚在意的推开沉重的紫檀木门,步履轻盈的跨过门栏。
淡淡的扫了眼站立在床前的伟岸身躯,浅墨不置一词的坐在太师椅上,晶莹的指尖拂过翠青色的茶盏,随意而悠然。
轩辕御凛,冷眸微动,嘴角的形状有些奇怪。“你确定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个女人相处了三年,依旧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直接明了的让人招架不住,有时候却又不动声色的冷眼等待。
浅墨闲闲的瞥了眼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轩辕御凛,宽大的阴影把娇小的身躯裹在黑色中。粉色的唇瓣荡开一道涟漪,似笑非笑。“轩辕城主的意思,可是希望浅墨上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未尝不可。”清清淡淡的嗓音带着不容错辨的调侃,轩辕御凛目光深沉的凝望着细白的瓜子脸,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把清秀的脸颊一览无遗。一副柔弱无依的躯体里包裹的却是如寒铁般坚硬的灵魂,永远把别人疏远在隔膜之外,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浅墨感到嘴角有一瞬间的抽搐,这个男人的笑话果然如他本人一样,很冷。“轩辕城主,那么请你为我解惑吧。”避开冷的寒人的调侃,棕色的眸子认真的看着轩辕御凛硬如岩石的脸孔。
错开浅墨灿若星辰的棕色瞳翦,轩辕御凛负手页立,背脊稍微弯曲的朝前倾,炙热的气息靠近浅墨乌黑的发顶。“你认为我的用意何在?”不答反问,男子意味不明的嘴角轻扯。“三年来,夫人的势力已经无声无息的插入了四国之间,为夫是否应该说声恭喜?”这个女人果真是厉害,短短三年之间就可以把燕楼的势力运用的炉火纯青,堂堂的杀手楼居然化身为赫赫有名的玄字商行。世人皆道:“苍字阁,聚宝盒,囔天下之奇,绝古今之息。”苍字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四国,以独特的方式一点点的让其他商行俯首称臣,让四国的上位者如坐针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苍字阁的背后到论隐藏了怎样的势力谁也拿捏不准,与其冒然的出手不如静观其变。
男子漆黑的双眸深似寒潭,看不真切,浅墨揉了揉仰的有些酸痛的脖子,微微叹息。“看来我注定你一个人情了,轩辕城主。”聪明的男人,不动神色的放下诱饵,让自己主动允下承诺。动用燕楼的事,自己本就没有打算瞒他,毕竟之于自己而言,多一个盟友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藏不露,阎都的权势如何自己不清楚,却明白若没有他的相助事情绝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夫人严重了,我不过是为你分忧罢了。”本是柔情蜜意的话从轩辕御凛的薄唇中溢出却让人不寒而栗,双眼紧紧盯着浅墨波澜不经的面色,漫不经心的执起浅墨一束青丝,在指尖把玩。
浅墨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冷不热的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们一向相敬如“冰”,此番倒是劳城主费心了。”炙烫的气息隔着几缕黑发一点点蔓延在微凉的面颊上带着刺痒的触觉。这个男人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思绪埋的太深,寒潭千丈,风平浪静,自己只能站在岸边心如止水的旁观。
黑如暗夜的深眸一凝,静静的望着语气生疏的女人。“无妨,只要是你想要的本尊势必助你。” 轩辕御凛放开手中丝绒般的柔软,径直走到雕花几条那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下。
白皙的面颊一滞,这个男人用轩辕氏名义起誓,倒底想要什么?只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唯一能配的上城主夫人称号的女子?浅墨有丝苦笑,不得不说轩辕御凛的眼光很奇特。
刀刻的五官硬的让人畏惧,嘴角不变的线条开启:“此番祝寿,四国的使臣已经入了都城。南清的镇北亲王亲、东旭的胤宸帝亲自前来倒是让本尊受宠若惊啊。”没有起伏的音调却是不容忽视的嘲弄。“西沙的使臣是骁骑将军,而北鹰的来者夫人怕是毫不陌生了。”
“是吗?看来浅墨得为他们准备一份厚礼,才不枉以前的颇多‘照顾’。”棕色的琉璃转动,闪着耀眼的光芒,粉色的唇瓣扬起一抹绽放的笑痕,却是诡异而妖娆。
“凌阒然不是傻子,应该已经猜到了当年的移花接木之计。”端起手中的茶盏,轩辕御凛不急不缓的说道。轻啜一口,含着嘴在淡淡的幽香回味。“夫人的花茶越发的馨香浓郁,难怪单是茶肆一行就无人能及了。”
浅墨含笑以对,透明的指甲轻轻划过男子坚毅的五官,对男子瞬间绷紧的皮面不以为意。“万事还得仰仗城主大人。”三年,对自己来说已经足够长了,她的小乖已经是会说话,会跑跳了。本来这两个男人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彻底底的消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局,偏偏他们负了她最珍视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承受自己的“回报”。这个男人说过自己的是唯一能与他并肩的人,三年前自己的不屑,此刻却含着少些的感激,只因为他一直不动声色的帮助。伸手本能的去握住胸前的瓷瓶,浅墨有些感慨,这个小小的瓷器似乎承载了她所有的寄托。莫离,也许,也许轩辕御凛确实是最合适的那个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男人。
“轩辕御凛。”浅墨深深的凝视着男子无波的墨瞳,一字一顿:“也许成为彼此并肩的伴侣,并不太难。”自己本不是扭捏的人,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矜持而放手一段感情。三年的时光,若是选择错误,那么自己便放手绝不拖泥带水。
古井翻涌,一时风起水惊。轩辕御凛怔怔的呆立,这个女人果真是行事独特,压根没有一般女子的娇羞,如此定终身的誓言由她口中说出却带着更浓烈的坚决,不容置疑的决心。执着茶盏的手紧紧一合拢,本来结实的瓷器犹如脆弱的花朵一般被任意的捏碎,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四分五裂,碎片化为细小的粉尘纷飞。
浅墨兀自一笑,眼波流转,满目生辉。“兰浅墨的夫婿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对浅墨来说,三个人的世界太挤,不是唯一我宁可不要。”兰浅墨代表的是一个身份,那么她的夫婿是谁,有无妾氏都无关紧要;但是浅墨不行,决绝如自己,不是唯一宁可放手成全。
好个不是唯一宁可不要。轩辕御凛暗自惊叹,这个女人给他的惊讶永远太多了,在以夫为天的时代,这个女人可以义正言辞的反抗,毫不顾忌自己已经犯了七出之条的嫉妒。可是那又如何,自己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绝世独立的女子。“好,轩辕御凛允诺,若有二心任你发落。”面色如常,答得却是铿锵有力。
炙热的指尖握住浅墨微凉的手,轩辕御凛嘴角的弧度缓缓上扬,虽然极短,却依旧颜色无边。
这个男人果真是了解自己极深,誓言对自己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般空虚,所以他只是轻描淡述的说道任自己发落。“若是要你以命相偿呢?”清浅的声音说出的却是冷冰冰不留情面的催命符。挣开滚烫的触觉,浅墨慵懒的倚回太师椅上,指尖承随意的摩挲着垂在胸口的一缕青丝,目光冷洌的寒池刺骨的水,看着面前的男人。
轩辕御凛仔细盯着面前专注的棕色眸子,眼睛眨也不眨。“只要是你要,给你又何妨?”丝毫不在意的吐露。
这个把命都毫不在意交到自己手中的男子,纤细的身躯一震,除了莫离,这是第二个让自己觉得呼吸紧促的男人。浅墨垂下眼帘,瞪着自己干净而透明的指甲盖,久久不语。
窗外是绚烂多姿的繁花似锦,屋内是沉默不语的两个。
三载红尘,细水长流。莫道无情,却胜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