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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风雨欲来山满楼
炎天城已经是一座空城,除了军区。纳兰蔻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号进入军区,而是悄悄的潜入了军区,一直守在云释天的屋子里。
云释天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纳兰蔻也许是因为心情好,他竟然没有惊愕她的突然出现,他也没有劈头盖脸的拷问她失踪去了何处,云释天只是轻轻带上了屋门,点上了一支蜡烛。
在他呆在军中的这几日,他一直拒绝纳兰青捷要为他安排侍卫的请求,云释天这样做,就是想赢得自己在士兵心中的亲民形象,每日他一人出入士兵群众,丝毫没有皇上的架子,从这几日他与士兵相处融洽的气氛就可以看出,他这个小举动很成功。
“我以为,你会义正言辞的大骂一顿的。”纳兰蔻手肘着下颚,笑着说道。蜡烛的亮光慢慢洒向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光明一现,黑暗退却。
蜡烛一亮,云释天这才能仔细看清纳兰蔻的脸,半月不见,纳兰蔻的脸又清瘦了许多,一如既往没变的,是那双黑亮如夜幕星辰的眼眸。
“不用我问,你也会说的。”半月不见,云释天方觉与纳兰蔻之间,居然是有了那么一些默契,他知道不管自己问不问,纳兰蔻都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两军对阵她突然失踪,这是关乎三军的大事,由不得纳兰蔻胡闹。
“这事,我等下会慢慢告诉你,明日要攻打九日城?”
这半月,纳兰蔻经历了很多,大多时间她都是风尘仆仆的在赶路,她也做了很多,夜闯皇宫威胁卫国、只身赶往炎日国借兵、云荒谷中采药,这些对一个女子来说,哪一件都是值得骄傲的大事,但对纳兰蔻来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一辈子藏在黑暗里最好都不为人知的,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救的,是一名对大靖国有着莫大威胁的王爷,而且即将是君王。
话说之际,她黑亮的眸子一瞥,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云释天起来。云释天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眉宇之间,霸气毕现。还是一如既往的威武不凡,就算在这战乱之地,他的君王威严,还是将他衬得如何天人一般,纳兰蔻轻笑垂眸,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君王,自己却不知以后该如何自处。
是做自己的将军?还是随他回宫?还是…纳兰蔻扬起的嘴角浮现一抹失落,还是,追随自己心里的那一丝牵挂…她做的这些,似乎与她想要的都背离甚远,复仇的路太艰难,牵挂…自己这个身份,拿什么去回应这一份牵挂,将军…要是自己所做得事一流传开来,自己说不定就会被大国舅他们打为叛国的叛徒,她走的每一步,都比别人要艰辛。因为她无法像别人一般绝情,她一直都是敢爱敢恨的女子,她会为了卫胄做那么多现在还特地与云释天来谈判,不单单是因为心里的那一丝牵挂,是因为她欠他的。
纳兰蔻心想自己已经是重生的人,怕是没来世了吧,欠下的恩情,今生就报了吧。
“知道炎日国京城的兵变吗?”见过了卫国那张疯狂大笑的脸,纳兰蔻现在心里对皇上这一称呼,已经是想到就觉得恶心,反正也无人,方才她就没用皇上称呼云释天,云释天也未生气,这让纳兰蔻说这种大逆不道目无君上的又多了一份底气。
“知道了,卫国死了,继位的,应该是卫胄吧。”
听着纳兰蔻没头没尾的话,云释天虽然心里疑惑,却也没说出来,方一回头,他便扫见了纳兰蔻垂眸沉思的模样,久未修理描画的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眼里波光荡漾,原本绝色的五官,如今愈发夺目,美得妖异。仿佛春花烂漫,瞬间开遍。云轩澈看她在沉思,向前走了两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就着昏黄的烛光,云释天就这么看着朦胧又近在眼前的纳兰蔻,清瘦显骨的脸,居然是把这么一个比十个男子还厉害的女子衬得有一份娇弱之气。
“我连夜赶到,就是想与你谈谈,可否,就此回京,不要再起战火。”纳兰蔻一张嘴,撑着下颚的手便随之抖动起来,丝毫不像在谈论国家大事,而像一名女子的顽皮之言。
“理由呢?”云释天看着纳兰蔻的模样,也学着她手撑下颚,一张木桌,两方分坐两端,一盏烛台置于木桌中央,烛光昏黄,将两端人儿的身影拉得老长,云释天深邃的眸子专注的对视着纳兰蔻黑亮的双眼,似乎是在欣赏着她眼眸里自己清亮的倒影,也似乎是想看透纳兰蔻的心思,纳兰蔻的心思,他在见到她之时,便一直云里雾里,想法百变又让人摸不着头脑想不透为何的纳兰蔻,这似乎就是她的魅力所在。怎么想到这些了,云释天心虚的扭头,抹掉了眼中那个倒影。
“我可以说服卫胄与大靖国百世联盟,亲如兄弟。”看云释天撇过头,纳兰蔻继续说道。
屋子里,两人的背影被不断跳动的烛光拉得老长,纳兰蔻拖着下颚的手不时抖动,甩出了一个对云释天来说期待又愤恨的话题。
“他都已经撕毁过一次合约,我为何要信你的只言片语。”
“撕毁合约是为何,你我心知肚明,要是卫胄登基之后领兵与大靖国一战,一样是两败俱伤,这样,不是违背了你的本意么。”
“我们夺下炎天城,卫胄一样会怒,你为何要帮他?难道说…”云释天凝视着纳兰蔻眼中不断跳动的火焰,严肃的口吻就像冬日里的千尺寒冰,寒人心脾。未说出口的话里,已经包含了他对纳兰蔻的怀疑与对这件事的轻蔑。现在炎日国刚刚经历动乱,兵力大不如前,自己正好可以趁机打下几座大城池,卫胄再反扑也是几年之后,那时大靖国已经是兵强马壮,怎会再惧卫胄之名。
“我与他,是清白的,炎日国刚刚经历动乱,是不及大靖国,但是,太后丞相太尉他们怎会任由你冲杀在前线然后一步步赢得军心民心,要是我猜得不错,再过几日,太后的懿旨便会送到你的手里。”这是云释天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他在前线拼杀,必然是稳赚军心民心,这恰恰是太后他们不想见到的,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施压让云释天回京,毕竟现在不是乱世,云释天是大靖国之君,需要他坐镇京都治理天下,而不是只顾戎马的铁血江山。
后方不稳还拖后腿,这是云释天最无奈忧心之事,同样,这也是纳兰蔻的筹码,她知道云释天的压力来于何处,她知道云释天懂得取舍,所以她敢在云释天质疑她的时刻,继续坚定自己的念头。
现在不是攻城略地的时候,炎日国是一团糟,大靖国也好不到哪去,上次和谈,云释天就是迫于这个原因,现在这次,京都的形势并未改善,稍有头脑就能想到,因为云释天在边关的英勇,军中已经树立了威望,在百姓心里更是赢得了拥护,太后他们不会放任这种局面继续下去,京都出事,只是早晚。
“纳兰蔻,这几日,你去了何处,一出现便是帮着卫胄说话,别忘了大靖国才是你的国你的家,京都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明日一战,也势在必行。”
云释天话里已经隐含怒气,不管纳兰蔻如何自居,她是始终是他的妃嫔,失踪不说,还要宁愿触怒自己也要替卫胄说情,他心里怎能不有词,卫胄撕毁合约为何,别人不知他还不知,不就是因为纳兰蔻被自己打进了冷宫,现在卫胄有难,纳兰蔻就来鼎立相助,好一对奸夫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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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今夕一胜何足论
云释天深邃的眼眸里戾气弥漫,拖着下颚的手已经紧紧掐入下颚中。
“我被人劫到了炎日国京城。”她放下拖着下颚的手,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纳兰蔻还是忠于大靖国的纳兰蔻,还是知恩必报的纳兰蔻,卫胄救了我,我自要报答,我报了他的恩,才能安心的继续把他当做对手,这件事,我们谁都不是受益者,受害的是百姓,你在边关呆了这么多天,想必也看到了,不是我妇人之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场面,我看得多,一直想要为大靖国的百姓做些什么,所以我从了军,炎日国的百姓也是人,所以我作战之时,从不用那些损阴德的招数。皇上,还请你慎重考虑。”说完纳兰蔻起身后退一步,对着云释天单膝跪地,行了个君臣之礼。
“只为报恩?纳兰蔻,抬头看着我。”云释天紧紧盯着纳兰蔻低下的头,只要是无人之时,他们的谈话,总是会殊途同归的回到这个结局,纳兰蔻每每都会把云释天触怒,云释天每每都会用自己的身份来压制命令纳兰蔻,两人的脾气,不管是相处多久,都还是这么拧。
纳兰蔻抬头,她听得出云释天是动了真怒,但一触到云释天冰冷的眸子,她的心就骤然一缩乱了阵脚,黑亮坚定的眸子也被这刺骨的冰冷刺得不敢直视,君王之怒,纳兰蔻再如何自傲,她也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她匆忙垂眸,任长密的睫毛在烛光下打下一片阴影,密密的睫毛阴影下,双眼总算是安定了些。她的慌张,不止因为云释天凌厉冰冷的眼神,更是因为她将要说出口的答案:“只为报恩。”
云释天一怒,人已经拍桌而起,他疾步走到纳兰蔻身前,高大的身躯瞬间将纳兰蔻笼罩在阴影之中。
“眼睛看着我。”
越发冰冷的声音听得纳兰蔻心中莫名的一慌,抬起了眼,眼前高大健硕的云释天背对着烛光,一张脸满是激愤阴暗。
“只为报恩。”说这话,纳兰蔻心里很虚,就算她咬着牙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慌不惊,但眼中的那一抹惊慌,却是落在了云释天的眼中。
烛光跳动,也只照亮了背后的光华,云释天眼中愈加阴暗冰冷,他弯下了腰用他白皙的手捏住了纳兰蔻的下颚,用他冰冷刺骨的声音道:“你爱上他了?”
云释天一凑近,更大更黑的阴影再次笼上了纳兰蔻,近距离一看,云释天的下颚,一排深入肉中的指印清晰可见。一瞬冲上脑门的暴怒已经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无法控制自己手的力度,阴暗中,他紧紧盯着纳兰蔻愈发慌乱的眼睛,他把自己身体里全部的怒火加在了手上,变成了直接作用在纳兰蔻下颚的力。
就算云释天用力再大,这点痛对纳兰蔻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她惊慌的,是因为云释天那句怒火冲破脑门说出的话—你爱上他了?
“没有。”纳兰蔻艰难的张开了嘴,纹丝不动的下颚让她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云释天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只是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加大着手上的力度。
“你连自己都骗不过,还想骗我?”云释天温热的鼻息呼着纳兰蔻脸上,纳兰蔻却丝毫不觉温热,只觉得自己如坐冰窖,下颚越来越来力度让纳兰蔻吃痛的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自己的下颚都快被捏碎了,从下颚蔓延到牙关的痛楚,占据了她脑子所有的空白恐慌。
“纳兰蔻,不可原谅。”
冰冷的声音慢慢靠近,纳兰蔻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下颚骨骼破裂的刺痛,下颚突然成倍加大的力度更是让她痛呼出口,只是刚张开嘴,所有的呼声都被一双柔软的唇堵进了口中。
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两片薄薄的唇清泌清凉,纳兰蔻惊愕的瞪大着黑亮的双眼,云释天突然的举动她还来不及反抗,两片嘴唇的接触,如触电般的瞬间把她定在当场,唇上那波荡开的凉意与云释天冰冷的言一般,她大脑一阵空白,时间都仿佛静止,好像很久,好像又一瞬,象是雪花飘落在冰面上刹那间的凌结。
纳兰蔻惊慌不安的眸子失神的盯着云释天,看着他眼里的愤怒看着他眼里的恨意,这一刻,在纳兰蔻的世界里很久,在现实中很短,短短的一瞬,云释天冰冷的双唇已经变得火热,以至于在云释天的双唇离开纳兰蔻嘴唇的时候,纳兰蔻还觉得夜风吹着湿润的嘴唇很凉。
感受到纳兰蔻眼神离得惊恐愕然,云释天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他放下捏着纳兰蔻下巴的手,直起了腰身,恢复了自己的高傲,桀骜不驯的神情似乎方才的一吻不是他所为一般。
炎天城的夜,与大靖国相比,繁星密了很多,虽然两城只隔了百里,但炎天城的风,更凉,更猖狂。
下颚的压力终于消失,纳兰蔻一动下颚,便是一阵疼痛难忍,额头上是刚才不知道是疼痛还是紧张冒出来的冷汗,纳兰蔻没有闲工夫去擦,也没有闲工夫去像其他女子一样哭泣,她只是静静的保持着自己的跪姿,隐忍着双腿的麻木,听着云释天居高临下的命令。
“随朕一同回京,还记得当初你与朕谈下的交易吗,替朕除掉丞相太尉,朕给你自由。”
“是,皇上。”
一个吻,他们已经回到了君臣的身份,他不在自称我,纳兰蔻也不在称呼云释天为你,身份的沟壑,已经把两人方才怪异的暧昧,冲的一干二净。
炎天城的风,果然是凉得出奇,纳兰蔻从踏出屋门的那一刻,就只觉得这一阵阵迎面而来的凉风,就像是一阵阵银针,刺着自己每一个毛孔。她与云释天的交谈,说成功算不得成功,说失败算不得失败,自是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知道该装进去些什么,清风?方才的一吻?卫胄?云轩澈?云释天?还是满满的仇恨…
云释天既然答应的回京,那这场仗,也算是免了,想起许久未见的爹爹与青儿,纳兰蔻深吸了一口气,甩开了心中的思绪,向着长廊走去。
长廊的另一头,是纳兰青捷的住处。
自己失踪这么久,也不知道爹爹青儿怎样了,此番自己也算是了结了一段恩情,总是没白失踪一趟。
叩门,纳兰蔻候在屋外。听到屋内的脚步声,纳兰蔻努力的在脸上扯出一丝微笑,等着屋门被打开了一刻。
屋门如预想的那般被纳兰青捷单手打开,纳兰蔻笑了笑,这么多年,爹爹还是习惯又左手开门。
“蔻儿,你怎么…进来再说。”纳兰青捷欲言又止,方才他还在担心纳兰蔻的行踪,行踪突然的纳兰蔻就出现在他眼前,楞是他这样阅历的人,也惊了一下。
“恩。”纳兰蔻应了一声,走进了屋子带上了屋门。
屋门点着一盏油灯,这是纳兰青捷的习惯,一直以来,他的屋子里只点油灯不点蜡烛,就是纳兰蔻也不明所以。
“爹爹,你还是老样子,油灯昏暗,对眼睛可不好,青儿呢?”纳兰蔻进屋把油灯的灯芯挑亮些,说着自己说过了很多遍的话,偏生这位大靖国百姓敬仰的大将军,一到这些事情就是一头倔驴,叫他晚上点蜡烛之事,纳兰蔻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回,可是每次的话换来的都是纳兰青捷的倔脾气。
“老了习惯了,青儿去炎日国寻你去了,一直未归,现在你回来了,明天差人去找找,过些日子就可以回来了。”纳兰青捷乐呵呵的拍着脑门看着纳兰蔻细心的把散成两半的灯芯挑成一束,昏暗的灯光倒影下,纳兰蔻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纳兰青捷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夫人,也是这般替自己挑灯芯,那时自己也是年少,年少时自己家贫,只能点油灯,就是后来自己发达了,也改不了这习惯,那时她见自己爱点油灯,每夜她都会替自己点上一支蜡烛,就是在她临盆的夜晚,也不忘了提醒自己点上一支蜡烛,如今她已经离去,留给了自己这么一个爱挑自己毛病的女儿倒是像她,想着纳兰青捷不由得咧嘴一笑,他抖抖衣袖,坐到了桌边问道:“蔻儿,何人把你劫了去,你又是如何解了愁煞华佗之毒啊?”
“愁煞华佗?”纳兰蔻挑灯芯的动作一滞,转头茫然的反问道。
“那日你与卫胄对战,重伤昏迷不醒,后来也不知是何人,居然对你下了愁煞华佗之毒,当晚你就被人劫了去,一直渺无音讯,爹爹悔啊,要是当时爹爹在,谁敢这么放肆,谁敢这么谋害我纳兰青捷的女儿,谁敢到我军机府来劫人,蔻儿,你受苦了啊。”看着纳兰蔻一脸呆鄂的模样,纳兰青捷还以为是她想起了那段记忆。心里又是悔又是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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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旁随御驾齐回京
其实纳兰蔻的呆鄂,不过是因为听见了一件与她知道的全不相关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昏迷,知道自己被卫胄劫去了京城,却不知道,原来自己中了愁煞华佗。
一瞬间,她脑中里浮现了很多画面,难怪皇宫里的龙骨草全被卫胄拿了去,难怪李安对着自己欲言又止,难怪卫胄会笨到把京城的兵权交了出去,难怪…自己以为还了卫胄的恩情,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又欠下了一个更大的恩情。他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他自身的安危进宫求卫国,纳兰蔻甚至可以想到,以卫国对卫胄的憎恨,他会怎么的侮辱为难他,可他还是带回了龙骨草,以京城的兵权,换回了皇宫中所有的龙骨草,为了不让自己内疚,他居然就这么瞒着自己,他中了愁煞华佗,自己为他采药,自己居然还以为还了他一半的恩情,其实自己做的,还不如他所做的一丁点,纳兰蔻想起了那日朱府中,李安对她说,以后你自然会知晓。现在自己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
看纳兰蔻久久不回神,纳兰青捷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他像平时一般在纳兰蔻眼前晃了晃手,叫道:“蔻儿,蔻儿…”
“呃…”纳兰蔻颤着恍然回神,只是她的思绪,还沉浸在了回忆中。“爹爹,你说说我是怎么中了愁煞华佗?”
“事情来的蹊跷,大靖国与炎日国又大战在即,我现在还未揪到凶手,等战事平了,我绝不放过这些敢对我纳兰家的人下毒手的人,蔻儿,你倒说说,这么些天,你去了何处啊?那个劫走你的歹人是谁?”
“爹爹,劫我去的人,是要为我解毒,对我并我恶意,这些天我一直在养伤,伤养好了我自然就回来了。”纳兰蔻不想让纳兰青捷知道自己的经历,在她眼里,爹爹一直是爱恨分明不喜欠人情的人,她不想因着这件事让他对卫胄觉得欠了人情。只要卫胄的毒一解,他就会是炎日国的皇上,以后两国的命运都不知如何,自己与他,终只是有缘无分,自己欠他那么多,也不知今生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还。好在以后,不会战场再见了,自己要回去好好做自己的皇妃,他好好的做他的炎日国皇上,不会再见了,纳兰蔻心里泛滥着失落,为何每件事情,都是在他做过之后自己才笨笨的知晓,为何等自己知晓了,却也只能埋在心里。
他们就总是在隐瞒与醒悟之间错过,从开始的夜袭,到今日的攻城,纳兰蔻瞒了卫胄很多,卫胄也瞒了纳兰蔻很多,只是卫胄瞒着她的,纳兰蔻已经知晓,而纳兰蔻瞒着他的,却是一生都不能吐露的事实,这份愧疚感与罪恶感,就像是毒蛇的毒牙,一点点的麻痹了纳兰蔻的心脏。
还是自己欠他的多,纳兰蔻了然的摇头苦笑,这一笑看着一旁的纳兰青捷心忧自责不已,要不是他一直坚持两将不能同时呆在边关引人暗箭的想法,蔻儿怎会被人下毒暗害又被人劫去,以后自己的老观念,是得改一改了…
青儿随着宁家车队去炎日国至今未归,纳兰蔻大概的在纳兰青捷口中知道这段时间事情的全部经过,至于她的经历,她把这份惊险又美好的回忆,深深藏在了心里,就是在很多年的午后,她还会想起当时与卫胄泛舟采莲的情景,想起那段自己为了恩情四处奔波最后却发觉是自己欠了更大恩情的日子。
当夜云释天便召集了纳兰青捷等将领说了暂时停止作战一事,纳兰蔻没有出席,她还特地交代了纳兰青捷,不要让人知道自己已经回来的消息。预定明日发动的进攻,当晚被取消,一干将领士兵不禁嘘嘘,连夜云释天又与三军一起举行了一次篝火晚会,算是离开边关回京的送别会,云释天幽默风趣侃侃而谈,大大化解了士兵们心中的失落不快,篝火晚会一直进行到了寅时,云释天才在一片欢呼声中回军机府,而纳兰蔻,则是一直坐在屋子里,写了一封书信后就沉沉睡去。这些日子她实在太累了,持续的奔波不说,就是身上的伤也是让她身体疲惫得够呛。
一直睡得晨曦照进床上,纳兰蔻才打折哈欠伸着懒腰起了床,之后稍稍的梳洗了一下,她便来到了军机府外,云释天正在与格外将领谋士士兵道别,纳兰蔻的出现,在士兵之中引起了一阵骚动,虽然萧老封锁了纳兰蔻失踪的消息,但无不透风的墙,军中大部分已经是知道纳兰蔻失踪之事,后来是因为云释天的御驾亲征,三军的军心方稳定,又加上连日的征战与大战告捷的喜悦,一时大家到没有想起纳兰蔻来。现在她的突然出现,士兵将领谋士们就不解了,到底纳兰蔻失踪一事是真是假?
见众人都迷惑,纳兰青捷站出来解释了:“大家,之前纳兰将军身中剧毒一直昏迷不醒,相信大家也有耳闻,现在终于寻得解药解了毒,那个下毒之人,我一定会揪出来,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纳兰将军现在要随皇上回京,这段时日,我会镇守在炎天城。”
纳兰青捷在军中的威望,就是当初云轩澈见了也感叹不已,他的话一出,自然没人会怀疑,听纳兰青捷讲完之后,士兵们都欢呼了起来,一时很多人都围到了纳兰蔻身侧,关切的询问起了纳兰蔻现在的身体情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