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握着拳头,在桌子上一捶。
“林之孝,你去把那些族老,每家的不法之事,都翻出来。族规国法,按着族规,一个都别饶,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除族的除族,先处置了。然后,该送官的送官。不是不想分支另立嘛,哼!蓉儿,你以后就费点心,每个月,到了休沐日,就这么清理一回。往后贾家族人也没人敢犯事,你也用不着再提心吊胆了。你自己去把事情办明白了。”
贾蓉有点迟疑,“赦叔祖,送官就太丢脸了。有的怕得流放。”
“你不想他们现在被流放,等你祖父去了,就得你替他们抗罪名,除爵、抄家、流放。”
“蓉哥儿,按你赦叔祖的话去做。你爹活着,圣人还给宁府留一点儿周旋余地。不然,这纵容族人作恶的罪名,你做族长的,逃不脱的。”
“蓉儿,走吧,二叔陪你去。”
贾琏陪着贾蓉出去了。
林海劝贾赦,“恩侯,你可不能遇事就这样气了。气大伤身啊。”
贾赦在屋里转了几圈才坐下来,脸上尤带愤愤之色。
“这些人是靠着宁国府,逍遥惯了的。一不上进,二不事生产,三吃喝嫖赌,四惹是生非。外人看着宁国府的名头,现在也不敢怎么地他们。等哪天,圣人要收拾宁国府了,这些事儿,就是现成的由头。蓉哥儿不趁着敬大哥活着,把这些蚂蟥都抖落了,往后早晚有一天,得被这些人拖累着夺了爵位。”
“永琏和贾蓉都是心软心善啊。”
“如海,你不也是心软心善的人。你分的多容易。”
“恩侯,你忘记了,我曾祖父与族里的血缘,就已经远了。到了我父亲这里,族里就是没有五服内的人了。而起,从我祖父起,就与族里也没什么更多的联系的。我肯出一笔银子,多添些族产,他们自然愿意了。”
“牛家也分的挺利索啊。”
“缮国公父子是被踢出来了,不是分宗。牛家族人要是不把嫡支分出来,就要按血缘与他们父子摊欠银。你忘了,连缮国公的庶子,都与父亲嫡兄分支了。要是宁国府有欠银压着,一家分个几千两,血缘近的,甚至上万两的债务,那些族老,呵呵。”
“这,这是敬大哥的欠银子还的,还早了?不对啊,不还了欠银,当今也不会给这个侯爵的。”
林海喝了一口茶,悠悠说道:“你那敬大哥,该早点整治族里。早个三年五年的,或者从西北回来,贾珍去世的时候,好好整治一番。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临死——都放心不下孙子了。”
贾赦点头,唉,敬大哥也是心软了。
林海一个休沐日都在荣国府陪着贾赦,看贾琏同贾蓉,里外地跑了几趟,来回地问主意。最后,贾蓉把平日里嚣张的族人,该打板子的,一下不饶;够驱逐出族的,除族;犯了国法的,送官;八房族人,料理的哪一房都有送官的。这下子,就有族老慌了,想求着分宗,贾蓉却不肯了。只按着贾赦和林海教导的,说以后,就比着族规国法做事,每个休沐,都料理一番。
宁国府这样清理族人,迅速成为京城年前最大的话题。
傍晚,林海又陪着贾赦去看贾敬。
“如海啊,谢谢你了。这些事儿,都怪我,唉。我早点把那些不忍心收起来,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送官。”
“敬大哥,你好好养着,蓉哥儿还得靠你呢。”林海只能这么安慰贾敬了。“还有金陵那边的族人,蓉哥儿以后也如这样处置了吧。”
好事做到底吧。既然说了就说透,也还清和宁国府的因果。
“敬大哥,圣人越来越有明君的样子,他本于勋贵,没什么牵扯的。早晚会不容了勋贵、权贵,凌驾在国法之上,仍如太上在的时候,那么地嚣张跋扈了。”
“如海,我明白。跟着太上的勋贵,多是立了军功的,和太上是死人堆里的过命情谊。今上啊,除了程荫,恩侯啊,你也万事小心吧。”
“好,我万事小心。”
“如海,你是谨慎人,我也没什么嘱咐你的。就是一句话,别掺和进皇家立储里去。”
林海和贾赦应了,看贾敬疲累极了的样子,也就赶紧告辞了。
没隔几日,林海落衙回府,林顺就过来禀报,“老爷,宁国府送信来了,说是他们府老太爷,凌晨的时候去了。”
林海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后院吃过饭,和纪氏说了一声,带了在家的林晨和林暮,要过去宁国府。
“夫君,妾身要不要和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冰天雪地的,你在家吧,免得林晨媳妇发动了,家里没有做主的人。我们快去快回的。”
陶氏和朱氏的月份都大了,临近足月的时候了。家里必须要有能拿了主意的。纪氏早就不让媳妇们过来请安了。她天天捡着上下午,阳光好的时候,过去看看俩儿媳妇。一个是关心媳妇肚子里的孙子,再一个她也是无聊。双生子每天被先生留了一大堆的课业要做,不到吃饭见不到人。莺歌过世了,后院那四个歌姬,就剩了一个还活着,也是老的不能看的。林海说这样的人,都是从小用药养出来的,少有能够长命的。而且,没买人的,也能减少这一行的一分罪孽。纪氏也就偶尔,召了外边的戏班子,来府里唱唱堂会。
林海带了林晨和林暮去宁国府,给贾敬上香。
贾蓉带着二个不大的儿子,在灵前还礼。
“蓉哥儿,让孩子们回去吧,别冻着了。出殡的时候,再让孩子们出来就好。他们好好的,你祖父心里才高兴呢。”
贾蓉早得了祖父的吩咐,让他往后遇到事情,就跟贾赦、林海请教,要听他二人的话。如今见林海这样说,赶紧让人,把孩子送了回去。
“蓉哥儿,丧事要简办,比荣国府老太太的,再简单一点。”
“林姑祖,我祖父…”
“蓉哥,你信我的话,就简办吧。圣人尚简,你宁国府送去大牢里的那些人,还没有定罪呢。明白吗?有疑问,问问你赦叔祖吧。”
林海见贾蓉立即吩咐人,撤了一些能拆撤的,欣慰地点点头,能听进人劝,就不会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过年前后,每年都有不少抗不过严寒的冬天,离开的人。不仅仅是穷苦人家的老老小小,就是富贵人家,年前年后办丧事的也不少。
林海捡着必须要去的几家,去上香后,其余的就打发林晨和林暮去。
纪氏是每天紧张地在府里坐镇,守着俩儿媳妇。本着能者多劳的原则,林海把腊月里的对账,都交给了林旻带着双生子做。
林旻叫苦,“爹爹,儿子每天还要上差呢。还要看五弟六弟的功课。”
“那你说是对账让爹爹做,还是你五弟、六弟,要爹爹来管?”
林旻:…
“你不要觉得委屈了,你二哥、三哥也都是不得闲的。各家的年礼,往来应酬,都是他们俩在做。总得给你二哥三哥留点余暇,陪陪你嫂嫂们吧。”
林旻收起自己的那点小委屈,只得应了。
“爹爹放心,儿子会好好教五弟六弟对账,好好看他们的功课。”
“旻儿啊,你把小五小六教明白了,明年就让他俩单独对账。功课吗,你教明白他俩互相检查,你也就没事儿了。”
“爹,”林旻听父亲说完,本来下去的委屈,又翻涌上来。
“儿子当初都是先生教导功课,二哥和三哥,从来都没管儿子。”
“你比你哥哥学的都好,他们怎管你?没让你管他们,就不错了。”
“爹爹,反正怎么都是你有理。”
“是啊,我是当爹的啊。你以后当爹了,你也可以这样的。”
林旻:论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怎么才能当上爹…
第294章 林海157
林旻对自己的媳妇在哪里不知道,可纪氏知道去哪里找啊。从林晨和林暮娶亲后, 京里的任何一场聚会, 纪氏就没落下过。没多久, 京城的诰命们, 也都互相之间传着这话,文定侯夫人,在给状元林旻挑媳妇呢。
正月初二, 林晨得了长子, 母子平安。这孩子像林晨的地方多,也就是像祖母纪氏了。把纪氏喜得,孩子睡觉都不愿意放手。真的是恨不能、就住到林晨的院子里。晚晚都是要睡了, 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孙子,回去自己的主院。可就这么喜欢孙子, 都没耽误她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上元节的赏灯会。
其实这上元节的赏灯会, 也是一个变相的相亲大会。家里有适龄的、没订亲的女儿,母亲都会在这一天,把女儿妆扮得漂漂亮亮的, 带去参加五品以上官衔人家, 才可以去的赏灯会。
纪氏没有女儿, 她独身一个去赏灯。可架不住林家的状元儿子拿得出手, 身边就没少了其他诰命夫人带着女儿, 来和她招呼的。
应付了大半个时辰了, 纪氏也没发现任何一个, 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姑娘。赏灯会才开始不久, 她也不好意思就离开。纪氏和周围围着她的人,说一声抱歉要去更衣,就往外围走。
走出人群的包围圈子,纪氏深呼出一口气。林旻就是来磨她的,从小到大,在他一个身上操的心,比得过那三个儿子加起来的了。偏丈夫坚持,娶什么样的媳妇,一定要问问孩子的心意,唉!
儿子都是债啊。
纪氏往外围走,越走越偏,眼前的花灯也越来越少,可偶尔还会看到一两盏不错的。纪氏听到前面有说话声,立即止住脚步,慢慢转身,想悄悄回去。可风中送入耳中的声音,却很清晰。
“表姐,你看那盏灯笼,好漂亮啊,怎么挂了那么高?”娇娇的小女孩声音。
纪氏捂着胸口,无声地笑了,自己是谨慎过度了。
“是挺漂亮的。这么漂亮的灯,挂那么高,大概是故意的吧。”
“表姐,你帮我摘下来看看呗。”
风中送来叮嘱声。“你帮我看着人,我给你摘灯笼。”
纪氏凝神看向说话的地方,就见一曼妙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窜了起来。一手攀着树枝,另一手解灯绳。随着解灯绳的动作,树枝在上上下下摆动。纪氏的心提溜起来,跟着树枝上上下下。这姑娘的轻功不错,可挂灯笼的树枝,也太细了一点儿。
那盏漂亮的玻璃灯,画着荷花鲤鱼,被那姑娘从高挂的树枝上,解了下来。纪氏看着那玻璃灯笼晃出的脸蛋,轻轻落下的身影,心里一动,故意踩出声音,往二人那边走过去。
“有人来了。快走。”
悉悉索索的声音,要往远处走,却忘记手里提着的灯笼,给追过来的纪氏做了引导。三转二转的,那二人就要转回人群了,纪氏赶紧加快脚步。
“哎呦”一声,灯笼一偏。大概是那个表妹崴脚了。
就着表姐妹的这一停顿,纪氏走到那俩姑娘跟前了。
“夫人好。”表姐妹只好给纪氏请安。
“好,好。你们是谁家的啊?”纪氏笑眯眯地问。
小姑娘抿嘴,这位夫人,是看到自己表姐妹解灯笼,一路跟过来了。这是要找家长告状吗?
纪氏不急,仔细端详那个子比自己还略高一点儿的姑娘,越看越是满意。虽不如晏晏的超尘脱俗,与朱氏比,也差了不少,但比陶氏漂亮许多,带有一点儿独特的英武味道。纪氏觉得自己很喜欢,尤其是刚才那身手,比自己强挺多的呢。
三人就笑着站在那里,僵在那里了。
没一会儿,小姑娘的母亲找了过了,见了女儿和外甥女与林阁老的夫人,站在一块儿,虽笑着,却不说话,猜测是有了什么事儿。赶紧上前给纪氏问好。
“林夫人好。妾身刘氏给夫人请安。”
纪氏赶紧回礼,虽不认识眼前的人,看打扮也是官眷的模样。
刘氏很有眼色自报家门,“妾身夫婿,是钦天监监正曹循。”
纪氏看刘氏很合眼缘,跟着就问道:“曹夫人,这可都是你闺女?”
刘氏笑道,“这小一点儿的是妾身的幼女,这个呢,是妾身姐姐的长女。”
“你这外甥女多大了?”
刘氏一看纪氏的眼光,哪里不明白纪氏的意思,这是要给状元选媳妇吗?她一笑,把女儿和外甥女,都给打发走了,让她们自在看灯玩耍去。
“我这外甥女,今年三月就及笄了。她父亲在德州做知府,年前陪着哥哥进京,借住在我家里,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呢。”也是想在上元节的赏灯会,给女儿找个在京的婆家。
“可有定了人家?”纪氏都顾不得掩饰了,急切地问出心里话。
“还没有呢。”刘氏笑的温和,让人感到心里熨帖。“妾身带孩子来赏灯,见见世面。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在山东呆的久了一些。那地方的人,多少都喜欢舞刀弄棒的。”刘氏言下之意是想说外甥女尚武,她哪里想到纪氏看上的就是这一点呢。
纪氏和刘氏越聊越投机,康家的情况,刘氏也不露痕迹地介绍了个仔细。等二人分开,已经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了。
纪氏回府,就让人把林海请到后院,迫不及待地与丈夫说起自己相中的姑娘。
林海等纪氏说完,笑吟吟地说:“婉容看好的人,一定不错。我再问问德州知府的官声。”
纪氏讪讪一笑,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总要看看亲家的人品,才能结亲的。也免得给丈夫和儿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夫君,妾身就看着那姑娘不错,呵呵,呵呵。”
纪氏看人的眼光,有陶氏和朱氏在前面,林海相信纪氏对那姑娘的评价。
很快德州知府的履历、为人、祖宗三代等,就摆到了林海的案头。林海仔细看了又看,去找程荫,询问起康绍。
“康绍这人很沉稳,”程荫对他有印象,是他主持春闱的时候,取的同进士。“这人一步步从县令做到知府,十几年的考评基本都是中上。如海怎么想起打听他?”
“是纪氏为林旻选媳妇,在上元节,看好了他的女儿。他和钦天监监正是连襟。”
“噢。是个不错的结亲对象。恭喜如海啊。”
刘氏与纪氏分开后,一连多日没接到文定侯府的消息。正当刘氏以为林阁老的夫人,只是说说就算了的时候,曹家接到文定侯府的帖子,邀请女眷去侯府赏梅。刘氏赶紧把事情和丈夫说了,得到曹循的大力赞赏。林阁老的状元儿子啊,要是外甥女能攀到这门亲事,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曹大人催促妻子,让她把外甥女和闺女都打扮的漂亮点,可别错过了这门好亲事。
不说曹家,刘氏紧着给外甥女添置衣服首饰。就是林家,林海和纪氏,也是紧张地盼着,这能是林旻的姻缘。
林府最焦急的,就是林旻了。因为母亲和他说了,这个女孩是她相过的、唯一的一个最接近她姐姐的了,他要是相不中,以后就随便官媒了。
林旻老早就猫在烟雨楼附近,看着母亲陪着客人,带着一大一小的二个女孩子走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高个女孩的、略略飘动的大氅衣摆。好,沉稳脚步,下盘扎实,母亲说她轻功不错,该不会是假的。他既盼着、能看到人家姑娘的全脸,又怕被人家姑娘发现了自己。禁不住一颗心蹦蹦地跳起来。
纪氏一边陪着刘氏,带着俩女孩往烟雨楼走,一边介绍自家的花园子。 “这几颗梅树,是当年林家老祖开府的时候,移植过来的。据说当时就有不少年头了,虽院子里春夏秋冬的四季景色都不错,但还是以这时候、梅花盛开的时候最佳。”
纪氏引着客人上楼,康家姑娘觉得一进园子,就有一道视线黏在自己的身上。她明白姨妈带她来林府的意思,她感觉偷窥自己的视线,肯定是那状元郎,躲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呢。进楼之前,康姑娘突然停住脚步,往右边稍微转头,眼睛一扫,就把伸长着脖子,眼光跟着自己移动的林旻,扑捉个正着。林旻猝不及防的、与康姑娘脸对脸、眼睛对眼睛,互相看了个正正的。
“表姐,走啊。”
康姑娘一笑,扭头进楼了。
留下被姑娘的笑容,摄走了魂的林旻,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等林旻回过神来,康姑娘带着她表妹,挑选要插瓶的梅花。他看着康姑娘轻飘飘地拔地而起,折了梅枝,心里就一个念头,就她了。
林旻定下来婚事,林暮的长子也降生。
喜得纪氏为这双喜临门,给府里的下人,都多发了二个月的月例。
因康家远在德州,俩家只能书信往来,几番商量后,将婚事定在九月底。
林海高兴,又一个儿媳妇进门,明年就要再添一个孙子啦。
第295章 林海158
当林旻的长子出生的时候, 林珵已经以文定侯世子的身份, 住到了文定侯府主院的后两进、既往黛玉出嫁前、住过的院子里, 开始了在林家和程家的走读生涯。没两年, 林珵就开始带着小他两岁的堂弟们,重启了文定侯府里、小男孩的窜树、上房、下湖的鸡飞狗跳的热闹日子。
这一年,贾赦以年满七十岁, 再三地请求圣人, 允他致仕。圣人早给荣国府派了太医常驻, 贾赦的身体如何,他比贾赦都清楚。圣人捏着贾赦的致仕折子和程荫商量。
“繁森,虽说尚书年满七十岁, 可以致仕,朕看荣国公身体尚可啊。”
“圣人, 人生七十古来稀, 臣去看过恩侯,恩后的意思,他就是致仕了,也只是交了京营的权和兵部尚书的印。他身上有荣国公的爵位, 还会来上朝的。他就是想陛下寻了妥帖的人,先接掌了京营。他也能在三五年内,帮着圣人和继任的节度使,把京营的将士, 平稳地过渡给圣人信任的后来者掌管。”
圣人点头赞许。
“恩侯这样的忠耿心性, 是全心为了朝廷啊。繁森, 你看谁接京营好?”
“圣人,这样的大事儿,臣怎么可以、怎么敢妄言!不妥,不妥。”程荫摇头。
“你啊,繁森,我们俩一起五十余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荫笑着摇头,圣人再怎么信任自己,这度,自己得把握好。
“繁森,你看贾琏怎样?”
“永琏啊?咳,咳,”程荫掩嘴,轻咳二声。“永琏的户部侍郎做的不错。前几天户部尚书还夸呢。说永琏有张家人的天分,不像武将勋贵的子弟呢。”
“那就永琏了。让永琏去兵部做左侍郎和京营节度使。恩侯执掌的京营,交给他儿子,过渡最平稳。”
程荫为难了一瞬间,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来。
“圣人,这贾家可掌了好多年兵权啦?可不能…”
圣人沉默一会儿,才开口说:“繁森,那些话,你不用说。我心里都明白的。为君要忌讳的事儿。要没有恩侯,不说那年送太上了,就我们俩个,早不知道做了多久的鬼。也就是因为有恩侯执掌京营,我们俩这些年,才能安枕无忧的。”
“圣人说的是。”圣人明白他的意思就好。
“这贾家啊,宁荣两府,反反复复地掌了百余年的兵权,多少代也是重臣、忠臣。可惜了宁国府,后继无人。繁森,我信你。朕也信恩侯、永琏,让永琏以荣国侯去掌京营吧。”
贾赦父子俩得了旨意,送走宣旨的礼官。贾赦长叹一声。
“永琏啊,为父以为你以后就能像你林姑父一样了。兜兜转转的,你还是要掌兵权。”
“父亲,您挣下世袭五世的侯爵,儿子去京营就去京营了。也是圣人信任我们父子。”
“我担心的是下任圣人啊。”
“父亲,儿子不会眷恋兵权的。若圣人大行,儿子会适时上交兵权。回户部做侍郎,也成的。”
“唉。你能这样想,就好好接管兵营吧。林晨也在兵部,你可以多带带他,以后也有个帮手。”
“还有蓉儿哥在兵部呢,你看看他要是材料,也不妨拉巴一把,也多个臂助。”
“是。父亲放心。儿子跟着珍大哥跑了那许多年,蓉儿哥,也是跟儿子一起长大的。”
想到在张家苦读的几个孙子,贾赦心里又是一叹。还是琮儿两夫妻好命啊。
贾赦的致仕,朝廷、京城、京营平稳得如微风拂过水面,只荡漾起一点点的水纹。终究因贾琏是子承父业、且早先在兵部任过职、管过京营的,兵部和十万将士的京营,反应平平,那一点点儿的水纹,也极快地消失了。
缮国侯牛继宗,由兵部右侍郎升任兵部尚书。原兵部的左侍郎小胡迁任兵部右侍郎。他和胡侍郎的部分京营管辖权,也交到新任的京营节度使、兵部的左侍郎——贾琏的手里。
胡侍郎回家和自家已经耳聋眼花的老父亲、胡老尚书,说起贾琏接任京营节度使、兵部左侍郎。胡侍郎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牛继宗得了兵部尚书,不该是自己任京营节度使吗?兵权不应该总一家执掌,京营该分管才对啊。怎么圣人就调了贾琏来兵部了?
胡老爷子拍拍儿子的肩膀。
“贾家哎,执掌了百余年的兵权了。贾代善去的早,不然这兵部尚书,既轮不到牛家,为父也沾不到边。”
“…”
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
“把你那点儿子不舒服,都赶紧地收拾起来。圣人相信的,还是姓贾的。你不要在这时候露出什么来,白白得罪了贾家,贾琏后面还有张家和林家呢。”
胡侍郎好像才意识到,贾家的姻亲,都是什么人。凭着贾琏是林阁老的内侄、唯一的入室弟子,程家、林家的亲家关系,程阁老和圣人的关系,这京营节度使——是到不了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