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时,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说明我的化装还是成功的,起码到现在,还没让他看出任何破绽。我放了心。
恭亲王首先开了口。他说道:“凤驰和仪周都是精通雅韵之人,凤驰诗词、音律、书画样样皆通,而仪周更是书画鉴赏名家。”开场先把我们两人夸奖一番,不愧为朝堂翻滚多年的政客。
他转向我,说道:“想必凤驰已经跟你说了今天请你来的目的。”见我点头,他继续道:“我这里有幅范宽的画,想请仪周鉴赏个真伪。”
我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又拱了拱手,用努力练习过多遍的男声说道:“王爷雅擅丹青书画,收藏之富名闻大清,今日有幸得观王爷的收藏,实乃仪周之幸!幸甚、幸甚!”
这样之乎者也、咬文嚼字地说话真累。不过,要扮演安麓村却不得不如此。幸亏以前就熟悉古代文言,穿越后,又常听人之乎者也地说话,多少也记了一些。
恭亲王站起身,把桌上的刚刚在写的字和字帖向旁归拢了一下,又转身从后面的多宝格上拿下了一个卷轴。
他打开卷轴,把它平铺在桌上,我和林凤驰都站起身围拢了过去。
当卷轴完全铺平了后,一幅雪景寒林之景展现眼前。这是一个三拼绢大立幅,图中描绘了北方壮美的雪山景色。画中雪峰屏立,山势高耸,白雪皑皑。深谷寒林间,萧寺掩映,流水无波,峰峦沟壑间云气万千。其山取盘桓向上高远之势,其水造平静冷凝之态,其树画深郁寒峭之意。
我站在桌前观看此画,但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此画深谷寒林间,山势高耸,境界深远,竟给人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不愧为范宽的绝代名作。
我的目光瞄向画中显著处的那丛寒林,最前面的那株树干上用极淡的墨色写的范宽两字隐于枯糙的树斡中,由于年代久远,字迹漫漶,已经几不可见。若不是后世因此引发了争议,我也不会去注意看。
字迹如此浅淡,难怪林凤驰第一次来此观看此画后,竟没看到这两字,经我提醒,第二次来观此画,才注意到它们。经过林凤驰的旁敲侧击,发现即便是常常赏鉴此画的恭亲王,也不知此间竟隐了两个字。
我抬头,发现恭亲王正看着我,神情中竟有一丝丝紧张。他在等着我的鉴定结果么?可没那么容易让他如愿!
我故作潇洒地哈哈一笑,说道:“王爷的收藏真是丰富啊,范宽、李成、赵孟頫、唐寅,只藏其中一幅绝世名作,就已是终生之幸了,王爷却收了个齐全,幸甚、幸甚啊!”
我再一次用了安仪周的口头禅“幸甚、幸甚”,这样,他才不会怀疑我是假冒的安仪周。
随着说话,我走向他那一墙的名作,指着那幅李成的《读碑窠石图》,我说道:“范宽师从李成,却自成一家,与李成风格颇为不同。李成、范宽的山水图可称为一文一武。”
听我如此说,恭亲王颇感兴趣地走过来。他问道:“哦?何以一文一武?”
我侧了侧身,让他站到画前,这样,他就正好背对林凤驰和书桌。
我指着墙上的画说道:“李成之山水气象萧疏,烟林清旷;而观范宽之画却气势磅礴、雄浑壮伟,此其一。而观两人之墨法,李成毫锋颖脱,惜墨如金,多用淡墨皴波;而范宽用墨却浓重润泽、层次分明,皴擦、渲染并用,此其二。”
我看了看恭亲王的反应,只见他频频点头,捋须微笑,听得十分专注。眼角余光向书桌处扫去,林凤驰正背对我们,手臂微动。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但我心里却很清楚。
“再观他们笔法的不同,”我用手指点着图上山石之处,继续说道:“李成画山石好用卷云皴,米芾称其为‘淡墨如梦雾中,石如云动’;而范宽则多用细密的雨点皴,勾勒山石线条粗壮,突出其质感,此其三。再看两人画中之意境,李成之笔,近视如千里之远;范宽之笔,远望不离座外也。此其四…”
我对着满墙书画侃侃而谈,从李成和范宽,到赵佶和唐寅,从丹青画作到书法习字,竟说了个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直到林凤驰从书桌那边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我才匆匆结束。
引领着恭亲王回到桌前,重新面对着这幅雪景寒林图。我摇头叹息:“好一幅制作精良、颇承原画神韵的赝品啊!”
第 81 章
“什么?你说什么?”恭亲王站在桌前,惊疑地看着我。他被我的话惊到了吧?
我微微一笑,声音沉稳地又说了一句:“我是说,这是幅制作精良、颇承原画神韵的赝品!”
恭亲王惊怒地瞪大了那双微显浑沌的眼睛,他指着我说道:“你胡说!这怎么会是赝品?许多名儒学士都来观赏过此画,人人都对此画赞不绝口!”
我迎着他满带怒意的双眼,不避不让,仍然不慌不忙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发现此处的纰漏!”我用手指着原来只写着“范宽”两字而现在却变成四个字的树干。说道:“王爷仔细看看这里可有字?”
恭亲王俯身低头看去。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神情,却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握紧,紧到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他抬头问道:“这里似乎写着‘臣范宽制’四字,这有什么问题么?这不正说明此画是范宽所绘制?”
是的,在原来两个字的基础上,林凤驰用同样寡淡的墨添上了“臣”和“制”两字。林凤驰添加得极是巧妙,新添加的两字不仅与原字墨色相同、字体相同,而且也同样隐在树斡中,不易辨出。这样,恭亲王就不会怀疑自己以前怎么会没有发现这四字。
那字体,林凤驰是事先下了功夫临摹的。
即使我一早就知道,现在看这四字,也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同。其他人就更不会怀疑其中两字是后添加上的了。
在我对着恭亲王高谈阔论时,趁着恭亲王的注意力都被我吸引住,林凤驰便用桌上的笔墨调制好墨色,把字添了上去。看似简单的动作,若是没有极强的临摹书画的基本功,是不可能办得如此精准的。
商驭的本事再次让我佩服了一下。
面对恭亲王的发问,我摇头浅笑,说道:“王爷似乎忘了范宽并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他的绰号。‘臣范宽制’四字似乎是说明此画是范宽画了敬献给皇上的,可是王爷请想一想,一个大臣敬献给皇上的画,怎会用绰号署名?那不是太不恭敬了么?”
范宽本名中正,字中立。陕西华原人,因其性情宽厚,不拘成礼,时人呼之为“宽”,遂以范宽自名。所以范宽只是个绰号。
后世就是因此疑点而对此画的真伪大加争论。
与商驭制定盗画计划时,我想起此事说给商驭听,商驭却惊异地说根本没看到字。后来他又去了一次,回来却告诉我画上只有“范宽”二字。
我大为惊讶,后世的那幅存放在天津博物馆中的画我是见过的,确实气势磅礴、浑厚雄壮,从墨色和笔法上也绝对是范宽的风格,却只因那四字的疑点而备受争议。明明是四个字的,难道还有另一幅画《雪景寒林图》?
那,哪幅是真,哪幅是假?
我问商驭,以他的判断,他所见之画是否范宽真迹?商驭给我的回答是极为肯定的。也就是比珍珠还真的那种。我是相信商驭对书画的鉴赏能力的。
那么,这幅在恭亲王府里的画必是真迹。我联系到后世对天津博物馆所存那幅画的争议,便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恭亲王府守卫森严,不可硬闯只能智取,既如此,我们何不把真画变作假画?对于一幅假画,下起手来就容易得多了吧!
我的想法使商驭大为惊讶,却最终得到了他的支持。于是才有了刚才的这一幕。
我看着画上四字,想到后世关于它们的争论,心里叹息:原来是我要盗画,为了模糊此画的真假,才由原来的两字变成了被人猜疑的四字。我这算不算破坏文物?罪过呀,罪过!
我的叹息是藏在心里的,而恭亲王的叹息却是直接叹出了口。
他跌坐在椅中,两眼发直、愣愣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说道:“一直以为此画为范宽真迹,老夫把它视为珍宝,一遇志趣相投之人来府作客,我便拿出此画与人共赏。没想到,却是一幅赝品!画啊,画,你骗得我好苦!”
他心头火起,拿起身后多宝格上放着的一把蒙古匕首就要向画上划去。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谨小慎微的恭亲王听闻此画是赝品竟是如此反应,这样的人也有性如烈火的一面!
与我惊愣的反应不同,林凤驰早已冲上前去握住了恭亲王就要向下砍的手。他说道:“王爷请慢!听凤驰一言!”
恭亲王缓了手上的动作,林凤驰夺下他手里的匕首。林凤驰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一幅绝世名画差点就毁在眼前,这一下,把他也吓得不轻。
林凤驰缓了下神,说道:“王爷只道此画为赝品,不值了王爷的珍爱,可王爷看看此画,虽不是范宽的真迹,但从墨色、笔法、意境哪一条不得了范宽画作的精髓?此画虽非真迹,却也是一幅难得的好画。王爷把它毁去不是太可惜了吗?”
恭亲王道:“话虽如此,可是一想到这幅赝品骗得了我这么多的珍爱,心里不愤。看到它就怒火上涌!”
这些王室宗亲从小被一群人贡着长大,没一个脾气小的。骄傲的性子最受不了别人的欺骗,连被一幅不会说话的画骗了都怒火万丈。可怕呀,伴君如伴虎,伴着他们也与伴虎差不多!
林凤驰道:“王爷既不想再见到此画,不如把它卖给凤驰,凤驰颇喜此画承范宽之画风,虽不得范宽真迹,却可随时赏玩,以慰凤驰喜爱范宽之心。”
恭亲王看了看他,说道:“还卖个什么,你要就把它拿走好了!”
啊!真的?我心里一声惊呼,差点没跳起来。
林凤驰却比我冷静得多,他起码还能假惺惺地对恭亲王客套道:“那怎么可以,即便是赝品,也是幅佳作,凤驰怎可就这么拿去?”
最后,在双方的一番推让后,恭亲王收下了林凤驰的五千两银票。对一幅赝品来说,这已经是天价了。看恭亲王的神情还是颇为满意的,对于忽然发现自己所藏真迹变赝品的他来说,聊胜于无,也算是种安慰吧!
我满心欣喜地跟着林凤驰从恭亲王府辞别了出来,在大门口正要拉住林凤驰的手上车,却忽然看到自家府门前站着的胤禟四兄弟,他们正要进府。
我吃了一惊,差点没拉住林凤驰的手从上了一半的车上掉下来。幸亏林凤驰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拉上了车。他放下车帘,说了声:走!车子就立刻启动了起来。
在帘子放下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双智狡沉郁的眼眸盯在我的脸上。
顺利得出人意料,我们拿到了此画。我此时的心情用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我坐在小白茶社的那间屋子中,一边快手快脚地卸妆,一边兴奋地口中滔滔不绝地说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商驭早已卸好了妆,坐在一边微笑地看着我,那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流淌了出来。
第 82 章
忽听敲门声,我停了嘴,商驭开门出去,又很快地掩上了门。
听声音来人像是茶社的掌柜白方文。两人声音低低地说了几句,便进了隔壁房间。等我卸好了妆,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商驭回来了。那一惯淡然的眼中,有一丝忧虑。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会使我这个仙人般的搭档露出这种神情。
他坐了下来,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出去的那会儿,有两拨可疑的人马来过茶社。”我挑挑眉,没有吱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拨来了四人,他们上了楼,并不直接进单间,而是似有意无意地推开各个单间的门,竟把所有的单间全都看了一遍,也没坐下喝茶,便走了。”
我心一沉,说道:“他们是来找人的?”
商驭开这茶社,除了作为我们两人的见面地点,没有其它特殊用途。按理说不会引来任何麻烦,若是有麻烦,也是从我身上惹来的。不会是胤禟怀疑了我,派人探查我在这里的行踪的吧?
“看样子是,不过好像并没找到。”商驭答道。
“那另一拨人呢?”我问。
“另一拨人就更奇怪,”商驭眉头微蹙,说道:“他们只是若无其事地跟在第一拨人的身后,并没什么奇怪的举动,但第一拨人搜查单间时,他们似乎有些神情紧张。等第一拨人走了,他们也匆匆地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有几人?”我问道。
“两人。”
两人可对付不了四人的大螳螂。第一拨人若是胤禟派来探查我的,那第二拨人呢?他们更像暗中保护的侍卫,一见到令人怀疑的人,便警觉起来,但只有被保护的人发生危险,才会采取行动。第一拨人显然没有找到该找的人,第二拨人也就偃旗息鼓地没有出手。
胤禟是怀疑我了么?我来茶社喝茶,他又怀疑我什么呢?我的行动未受限制前,经常光顾这个茶社,来的次数是多了点,但以前他并没表现出任何怀疑及不满,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又来了一次,他就产生怀疑了?而且立刻派人来搜查?
再回到刚才的问题,他究竟会怀疑我什么呢?
怀疑我的身份?我在四阿哥府作的案子让他看出了端倪?可他昨晚答应我出来散心时,不是挺痛快的吗?若是怀疑了,会二话不说就答应我吗?
不像呀!
那还会怀疑我什么?难道是…
偷情?!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以前常来这里,胤禟只要一问小五就会知道。难道他以前就有怀疑,但却没有表露出来,这次痛快地答应我出门,是欲擒故纵,只等我再来私会情人时来个捉奸在床?
可他跟我亲热时,从没表现出任何异样,若真是对我有所怀疑,如他这般一点亏都吃不得的脾气,怎能表现得如此从容?
百思不得其解!
两个人都沉吟不语,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我们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
“也许我们两人见面的地点该换一换。”沉默半晌,商驭最终说道。
回到府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小荷迎上前来,有些焦急地说道:“主子怎么才回来?九爷今儿回来得早,刚才派人来叫主子呢!”
“九爷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我一边脱下狐皮披风,一边问道。
小荷接过披风答道:“不是,九爷是跟八爷、十爷、十四爷一起回来的。听小绿姐姐说几位爷吃了饭,现在正在书房呢!”
我想了想,出门向畅绿轩走去。
我和林凤驰从恭亲王府里出来时,正看到他们进府,这么说,胤禟回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一回来就派人来找我,多半是让我陪宴。现在他们的宴席都已经结束了,而我还没出现,不知他会怎么想。
胤禟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不喜欢他的女人出门太多,我是早就知道的。为此,他远在热河,还给我下了那个新奇的禁足令。
心里惴惴,他不会嫌我出门的时间过长了就罚我吧?
今天办的是正事,时间也确实长了点。我只有马上现身,也许还可以让他的火气不那么大。
我到了书房门口,正见小翠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四杯茶。一定是给那几位送茶去的。我从她手里接过托盘,推门进了书房。
先瞟了一眼胤禟,他酷着张脸没有说话。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我放下茶,规规矩矩地给几位爷请了安,便一杯一杯地给他们上茶。
“小九嫂真是越来越规矩了,作派倒像是宫里调教出来的。”老十首先说道。
“宫里?宫里调教人的嬷嬷哪比得上九哥的手段?小九嫂只怕比宫里调教出来的都出彩儿哪!”十四立马接话道。
“是哦,要不,九哥怎会把小九嫂疼到骨子里?‘宝贝儿,别光吃素,多吃点肉,长胖点才好看!’”老十拿腔拿调儿地学着胤禟那天在四贝勒府宴席上说的话,滑稽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我低头弯起嘴角,这个角度胤禟应该看不到我脸上的笑意吧?不过,下一刻我就收起了笑意。
“不要嘛,人家不要长胖,要保持身材苗条!”这次捏着嗓子学着我的腔调说话的是小十四,他把我那天故意装出的娇羞无限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更过分的是,还捏起兰花指。我那天是有装娇羞来着,可哪有捏过兰花指?
这小十四,真是生错了时间投错了胎,若是晚生个二百年,大有可能做个梅兰芳第二。可惜,人家梅兰芳每次扮旦角,都是穿好了衣服化好了妆,可没像他一般,男装打扮却学着女声女调,看着要怎么别扭,就怎么别扭。他这一来,把我的形象全毁了!
我不客气地瞪了小十四一眼,却让八阿哥看了莞尔。
瞪十四的那一眼,对老十似不起作用。“你身子虚,多喝点羹,暖胃!”老十很快又接上了荐,他还用手比划着喂羹的样子。
“太甜了,会发胖!”小十四仍然翘起兰花指,扭扭捏捏地说道。
“爷不是说了,胖点才好看!”老十把茶杯当羹碗,端到十四面前。
他们台词记得还挺熟,那天我和胤禟好像只说了一遍而已,他们就都记住了!
“桃儿要苗条是为了给谁看?”老十接着说道。
“桃儿想要好看,自然是给爷看的!”小十四把我那天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学了个字正腔圆。
这两人还没完没了了?我跺跺脚,扭头就走。
我发誓,我陆闵桃若是不到你们府里去作作乱,我这个陆字就倒过来写!
“站住,爷让你走了吗?”身后传来的是胤禟微带不满的声音。有别人在,算是给我留面子了,若是只有我们俩,他的声音会严厉得多。
我停步回身,眼睛瞟了瞟那两个促狭鬼,见他们正使劲儿憋着笑,心中更恼。我面带委曲地瞪着胤禟不说话。
他们两个总拿我们打趣,也不见你起急,倒净跟我来劲儿!
胤禟似乎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他唇角微勾了勾,便又恢复酷酷的模样,说道:“在爷身边站着伺候,爷没发话就不许走!”
耶?他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几人的面前跟我耍爷的威风了?我心里嘀咕着,嘴里却应了一声,乖乖地走上前,站在了他的身后。
八阿哥把话题引到了政事上,听了他们的话,才知道今天他们几个这么早就聚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今儿早上,十阿哥被十三逼债逼得急了,把府里的一些值钱的物件儿拿到琉璃厂当街叫卖,引来了一大批围观的人。
许多同样被逼债逼急了的官员也起哄地拿了些物件儿来卖,一时间,琉璃厂整条街上站了一排衣饰华贵之人,面前放着各种普通百姓平时见不到的宝贝,花团锦簇的,被百姓们围了个人山人海。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场面热闹之极。直到四阿哥来了,喝止了十阿哥和众官员,一出闹剧才算草草收场。
所以,中午几人才凑到一起研究此事会对事态产生的影响。
十四道:“十哥,你怎么只拿了些西洋挂钟、彩绘瓷缸之类的东西去卖?若是我,就拿了皇阿玛赏给我的翠玉盏去卖,看谁还敢逼我的债!”
翠玉盏?康熙赏的?是个什么宝贝?我来了神儿,竖耳倾听。
“挂钟和瓷缸不是个儿大招摇嘛!”十阿哥答道。“那翠玉盏,我们兄弟每人只有一只。这宝贝薄脆剔透的极难做成,每做出来一只,不知要毁去多少极品翠玉,我平时用手拿着都怕一使劲儿就把它捏碎了,又怎么敢拿到街面儿上去?”
还有这种宝贝?听起来好值钱的样子。
以前曾在一家博物馆见过一个据称是乾隆用过的芍药雉鸡纹玉壶春瓶,2004年一个同类藏品拍卖价值超过一亿港元,创下了亚洲文物拍卖的最高价。
之所以拍出了一亿港元的天价,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来历和艺术价值,更是因为它的制作过程代表了当时瓷器制作的最高水平。
制作这种瓷瓶,首先在要景德镇烧制素胎。这瓷瓶白如玉,薄如翼,烧制难度非常大。烧制一千个素胎,也只能从中找出一两件合格的。烧制出二十个合格的素胎后,送到北京让宫庭画师用玻璃料彩绘,再选,再烧。最后烧成的成品让乾隆皇帝亲自挑选出一、两件,剩下的全部销毁,因为皇帝唯我独尊,其他人不能与皇帝用一样的东西。
就是因为这个万里挑一的制作过程,才使得那件瓷瓶如此珍贵。
刚才听十阿哥所说,那翠玉盏制作难度也是极大,制成一个成品,要废掉很多翠玉,而翠玉的价值又超过瓷质的,那岂不是比那瓷瓶还要值钱?
稀世之宝啊!
我的耳朵竖阿竖的,还想再多听些有关翠玉盏的事,可惜,没有了下文!
第 83 章
他们又谈了些他们的皇阿玛对当街卖家当的事会有何反应的话题,我不大感兴趣了。他们谈这事,非把我叫来干嘛?站了一阵儿,我的腿开始发麻。我悄悄把身子靠向胤禟的椅子。
没一会儿,几人又谈到了其他政事,都是些最近朝廷中的各派动向。谈得最多的是太子那一派的,什么索额图的儿子最近又替太子网罗什么人了,太子的奶公索普又如何对八阿哥阳奉阴为了等等,我听得索然无味,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