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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磨了磨牙之后,他再次挂上漫不经心的嬉笑表情,对着青衣道:“无非是些凡人的头发,琉璃珠,楠木,再加点小机关,亏得那匠人手艺高超,我瞧着那个人偶还有些意思在里头。怎么,你不喜欢?”
“还好吧…”虽然黑三郎说那个人偶无甚异常,但青衣还是有些怪异,那个貌若傀儡的女娃娃的模样在她心头来回闪现,想起对方那双眼神空洞的眼睛,她就不自觉会认为那个女娃娃不是活人一般。
站在一边的黑三郎不动声色的瞅了青衣好几眼,面上那层虚笑慢慢褪了下去。
正发呆的青衣忽然觉得手腕一紧,一回神就见黑三郎偏头抓了自己的手腕。他微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映出两道黑影来。
“你要记着,不要随随便便跟其他妖怪走的太近。”冷冷瞥了眼出现在楼梯上的那个白色人影,黑三郎意有所指的沉声道,“只要你乖乖的,那些个小妖怪自然不敢动你。”
他的脸颊可真肉。青衣盯着黑三郎那略带婴儿肥的圆圆脸颊只觉有些手痒。
好想捏捏看,不知道他的脸颊肉是不是也想他这个妖怪一样的厉害。
为防止自己当真会出手得罪黑三郎,她努力将视线从他的脸颊上挪开,转而盯着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看个不停。
透过眼角瞄见青衣似曾相识的诡异视线,一种莫名的战栗感如闪电般顺着黑三郎的脊背只往头顶窜去。那刹那,他心如鹿撞,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的黑三郎猛地涨红了脸,抓着青衣的手也如触电一般,飞快的缩了回去。
“我——我去端菜——”生怕被人瞧见脸的黑三郎扭头慌里慌张的跑了。
原本还等着瞧黑三郎威风的客人们不由有些膛目结舌,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他们彼此耸了耸肩,又转头去瞧楼道上的那个白色人影。
一道嘹亮的鹰唳声忽然在上空响起,伴随着羽翼拍打的声音,一只雪鹰从二楼飞向了大门。
还没弄明白状况的青衣连忙跟着抬头朝二楼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她又有些咋舌。
那不紧不慢的从楼上走下来的人,不是阿郎是谁?
只是眼前这个阿郎,似乎又有哪里不对,虽然这个阿郎一样披散着一头长发,一样披了件银丝白袍,一样温和的琥珀色眼睛,并有着一样人畜无害的病弱身躯,但是当他伸手优雅的将肩头的发丝拨弄到身后的时候,那种从容和优雅,却是青衣此前从未见过的。
…不对,她见过,就在阿郎突然走出房间的那会儿,当时他倚在栏杆上微笑的时候,举手投足间,也是这般的优雅。
身为书童的小书和小砚各自捧了一只大匣子跟在阿郎的身后,当阿郎从容不迫的从楼梯上走下来之后,居于方舟之下的东桥从门外走了进来,在青衣疑惑的目光中,他低头恭敬的半跪在阿郎面前禀告道:“仆从们都已召齐,地方也已经做好标记,只等阿郎下令了。”
“嗯。”阿郎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将披在肩头的外衣拉紧,脚下不停的朝着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厚重的门帘忽然被大力顶开,顶着一头纠结凌乱的头发的矮小仆从一下子从门外冒了进来,他一手提了一大串提线木偶,满布云雾状暗红色斑痕的脸上鼓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
随着仆从的动作,那些个模样各异的木偶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砰咚的声响来。
青衣神色清冷的瞧着阿郎一行人与那个仆从迎面相行,谁也没有想到为对方让开道路一般,自顾自地的直线向前走去。
那个阿郎,肯定是又被什么古怪东西上身了吧?要不然以她之前对阿郎的印象,他定然不会如此行事的。真正的阿郎,感觉更温和有礼些,且以为他人着想,这个阿郎总感觉像是披了温和外皮的利剑一般,隐隐透出些锐利的气息。
眼瞧着那个矮小仆从动作僵硬的继续往阿郎一行人撞去,青衣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
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谁知她刚这般想着,那头便噗呲一声,原本还提着一堆提线木偶的矮小仆从陡然拦腰裂成了两半,就那么血淋淋的倒在了地上。
纠缠在一起的木偶浸泡在粘稠的暗红色血污中,看起来格外的恶心。
浓重的血腥气慢慢扩散开来,在座的客人们一下子骚动起来了,青衣捂住突突直跳的心口差点惊叫出声来。她微白了脸,有些惊恐的盯着阿郎看。
“…这是怎么回事?”平白被溅了些许暗红血点的阿郎低头看着不远处那两截仆从,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书砚,你们看,他突然就裂成两半了…”
由于事出突然,跟在阿郎身后的小书和小砚俱是大张着嘴巴吓得是目瞪口呆,听见阿郎的问话,小书一撇嘴露出了要哭的样子,而小砚则收敛了害怕的表情,冷静的回答道:“许是他遭受了袭击,没能躲开吧…”
“唉,我方才来不及躲开,果然被溅了一身的污血…”没有管那两截身体,阿郎微蹙着眉,颇为烦恼的看着自己的外衣叹息道,“这可怎么办?总不好穿着这么件脏衣服出门…”
说着他忽然又似有所觉得抬头对着青衣笑了笑。
一直盯着阿郎不放的青衣马上就将自己的视线默默转开了。待到一转头,她又诧异的发现二楼上明晃晃的站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离奇身亡的仆从的主人之一。
穿着藏青色深衣的老汉拉着一张脸,踏着重重的脚步从楼上走到了阿郎面前。
神色紧绷的东桥马上挡在了老汉面前。
出乎人意料的是,身为主人的老汉走下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并非是为他的仆从声讨阿郎,相反,他只是粗粗看了一眼那两截身体,接着开口道:“当真是我们的不是,之前我们遇到了歹徒,与歹徒殊死搏斗之时,我家的仆从死的死伤的伤,连负责表演木偶戏的师傅都未能幸免。想来这个仆从早就身受重伤了,只是一直闭嘴不提,强撑到这里才弄出如今这个意外来。还请这位郎君不要见怪。”
这话有古怪。青衣暗道:从未听说什么伤能让人突然自动裂成两半的,这个老汉的话定然有问题。
阿郎闻言先是对着老汉弯了弯眉眼,笑容温和无害,对老汉漏洞百出的话语不置可否,接着又轻声吩咐道:“无事,退下吧。”
东桥依言退下。
然后青衣就看见阿郎用脚尖点了点地上那摊半凝固的污血,末了微笑着径直从老汉身边走了过去。
两个书童并东桥紧跟在后。
临到出门的时候,阿郎忽的低声笑道:“你的手艺着实不错。”
背对着门的老汉的脸颊剧烈的抖了抖,然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俯身抓住仆从那断开的两截身体朝着门外拖去。
沾满血污的提线木偶还握在那个仆从手中,当老汉拖着他出门的时候,那些木偶便咚咚作响的在地上拖出了几道长长的红线,最后消失在毛毡帘子之下。
至始至终,没有一个客人出声打扰,待到他离开之后,客人们这才开始交头接耳的交谈起来。
约莫两刻钟后,去而复返的老汉提着清洗干净的提线木偶们回了房,没有人知道,他将那个可怜的仆从拖去了哪里。
第87章 人形娃娃5
秀秀抱着她新得的人偶与费书生一道儿在楼道里转悠。
阿郎等人已经外出了,秀秀本想偷偷溜到他们的房间去寻找那只丢失的小狼,但却被费书生一把拦住了。
在费书生看来,偷窥窃听已经是十分无良的行径了,若再加上不经主人允许就入室搜索,更是缺德至极了。
再说他们本就无什么实质的证据在手里,单凭秀秀一面之词,到底是站不住脚啊。
难得的好机会,生生被书呆子的固执给浪费了,为此秀秀搂着她的人偶,撅了一张嘴十分的不高兴。
拿秀秀有些没辙的费书生急的满头大汗,他好说歹说的劝解一番,甚至拍着胸脯保证,只要阿郎等人回来,他就片刻不离的跟踪监视他们,这才让秀秀消了气。
好不容易搞定了秀秀,费书生再不敢领着她在阿郎房外转悠了,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的房间里最为安全,于是又哄着秀秀去找蛛娘。
“哎…你不是得了个漂亮的人偶吗?”费书生指着她手里的人偶笑道,“何不去找蛛娘帮你多缝制几套小衣裳?我瞧着这身衣裳不甚好看…”
“真的不好看吗?”身为娇娘的女儿,秀秀从小耳濡目染,也甚是喜爱美好的事物,此时乍一听费书生嫌弃人偶娃娃的衣裳,她就颇为在意。将手里的人偶娃娃上下看了两眼,秀秀就欢快的跑去找蛛娘了。
眼瞧着秀秀进了他和蛛娘的房间,费书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一路往大堂去了。
此时大堂里正是一片狼藉,甫一下楼,他就惊恐的看到地上有着一摊半凝固的血迹,一道暗红色的斑驳血痕弯弯扭扭的直蔓延到大门处,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怕。
“这这这——”费书生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只能结巴着向站在一边的青衣问道,“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人受伤了?”
“事出突然…是那对老人家的仆从,好好儿的当众拦腰断成了两半儿了…”青衣瞧着满地血污很是头疼,这一堆血渍,可不好收拾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一般,费书生顿时脸都白了,他脚下一软,当下就微晃了一下身躯,若非边上有张桌子可以扶,他定然是要跌倒在地了。
青衣听见响动,一回头就见费书生扶着桌子惶惶不安的四下张望,显然是吓得六神无主,兼又满头大汗的,着实有些胆小,于是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不用找了,那两截尸首已经被那老汉拖出去收拾干净了。原本还说让你帮忙打扫来着,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厨房,我要去找黑三郎。”
费书生很有些窘迫的抓了抓头,但又不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不怕,犹豫片刻,还是跟在了青衣身后。
此等脏累的活儿自然使唤不动黑三郎,他不过是似笑非笑的瞟了正缩头欲躲开的高师傅一眼,才被修理过不久的高师傅便认命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然后挂着一脸横肉心不甘情不愿的的去善后了。
秀秀作为三途川客栈中唯一一个凡人小孩,客栈中并没有能与之玩闹的同伴,而来往的小妖怪们不是爱打架,就是爱咬人,她自然是机灵的没有撞上去。时间一久,秀秀就习惯自己同自己玩儿了。虽然平日里在青衣等人面前,她一直都表现的十分乖巧懂事,少有躲懒顽皮的时候。但她到底还是个总角小儿,正是好玩儿的年纪,这会儿难得有了一个人偶娃娃,她早已是欢喜疯了。
再说蛛娘,原本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妖怪,饶是狐族那身繁复至极的嫁衣,在她手下也不过五日就做出来了,更何况人偶的小衣裳呢?
从秀秀跑去找蛛娘到她蹦蹦跳跳的出来时候,前后也只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一手搂着人偶娃娃,一手拿着新作的小衣裳,哼着小曲儿的秀秀满心欢喜的准备回房玩过家家。半途中经过那对老夫妇的房门,乐不可支的她偶然转头瞧了那道门一眼。
只一眼,就让秀秀停下了脚步。
本该在房里的老婆婆不知去了哪里,走的时候竟然连门都没有关好,这会儿那道门半虚半掩的停在哪里,恰巧露出了那个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头的女娃娃。
秀秀止住哼唱,一脸好奇的将那个女娃娃从头到脚的看了好几遍。
她可真好看,皮肤那么光亮那么白,眼睛又大又圆,露在袖子外面的小手以及穿了老虎鞋的小脚俱是小小巧巧的,看起来好生可爱。
呆坐在那里的娃娃觉察到秀秀新奇的视线,便缓缓抬起头来,默默地回望秀秀的眼睛。
“你好!”发现娃娃也在看自己的秀秀略有些不自在的小声打招呼道,“我叫秀秀…”
娃娃眨了眨眼睛,又将视线转移到了秀秀怀里的那个人偶上面。
担心娃娃将人偶要回去的秀秀顿时有些紧张的将人偶紧了紧,然后嘟囔道:“这个人偶娃娃是老婆婆送给我的,既然送给我了,就已经是我的了,就算你舍不得想要回去我也不会还给你哦!”
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的娃娃面无表情的将脸转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秀秀也跟着瞧了屋角一眼。
只见屋角的梨花黄木桌上大刺刺的放了一口大箱子,此时箱子的盖子打开着,露出了十几个造型各异的人偶娃娃。它们的脸刻得如出一辙,乌黑的头发被人灵巧的编成了各种不同的发辫,还有与发型相宜的衣饰,个个都精致极了。
将那些人偶瞧个遍后,秀秀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偶,然后毫不意外的发现这个人偶的脸也和摆放在箱子里的人偶一模一样。
敢情人家的人偶一抓一大把,根本不在乎她怀里的这个啊。
不自觉生出些许羡妒的秀秀故作不在意的鼓了鼓脸颊,待要走,又有些舍不得。
那些个人偶装扮个个不同,有长有幼,主仆分明,若玩起过家家的话,肯定比她一个人玩有意思多了。
这般一想,秀秀就又往屋里蹭了几步,对着仍在盯着屋角看的娃娃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和我一起玩儿?”
娃娃恍若未闻的呆坐在那里,没有搭理秀秀。
秀秀不以为意的凑到娃娃跟前继续说道:“你怎么都不说话?”
“好。”娃娃终于回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得了应允的秀秀乐颠颠的跑过去拿人偶,那群驯服的猴子彼时就拴在桌腿上,它们默默的挤在一起,只顾着相互帮忙整理毛发,对于靠近的秀秀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
秀秀将人偶们搬到了床上,又郑重其事给娃娃讲了一堆背景规则,末了就拉着娃娃开始玩起过家家来。
想来娃娃本身就有些内向,虽然和秀秀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却总不见有什么言语和反应。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秀秀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结果一场过家家玩儿下来,光是秀秀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好没意思。
没甚激情的将担当主角的人偶推到娃娃的怀里,秀秀闭上嘴不肯继续演戏了。
面无表情的娃娃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把人偶推回到秀秀怀里。
见秀秀嘟着嘴一脸不,娃娃又伸手僵硬的拍了拍身边的其他人偶,提醒道:“玩儿。”
秀秀没精打采的抱怨道:“你好无趣啊,什么话都不说,人偶们也不会说话,秀秀一个人玩不下去了。”
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娃娃只能抿着嘴继续呆坐在那里。
梨花木桌下,互相整理毛发的猴子们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发出轻微的哈哈声。
正有些无聊的秀秀霎时眼睛一亮,她拍着手对娃娃笑道:“对啦,我还没有看过猴戏呢,你会不会演呢?”
娃娃先是发了一会儿呆,半响才摇了摇头。
秀秀失望的啊了一声。
既然没有猴戏可以看,这个女娃娃又这么无趣,秀秀也就无心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谁知她才将腿伸出床沿,那个总是一动不动的娃娃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角。
秀秀只得停下动作回头去看娃娃,见娃娃捉着自己的裙角不肯放手,想了想就问道:“…你还要和我一起玩儿?”
娃娃轻轻点了点头,又笨拙的拍了拍她身边的那几个人偶。
“可是和你玩人偶真的好无聊啊。”秀秀皱了一张脸强调道,“你太闷啦,总是一句话也不说的,你干嘛不说话?明明会说话来着。”
娃娃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末了还是没说一句话,只是捉着秀秀的裙角不放。
瞧瞧娃娃那张无神表情的小脸,再瞧瞧娃娃那裹满绷带的手,秀秀像个小大人一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明白了,这个女孩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故,然后不小心把脑袋摔坏了。这样的娃娃,肯定没有几个人愿意跟她玩儿吧?真是好可怜!
“好吧,谁让我比你大呢!”不自觉将自己当成小姐姐的秀秀学着青衣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娃娃那头乌黑的头发,一边摸一边高兴道,“那我再跟你玩一会儿吧!这次我们玩翻花绳好了。”
说着她就从袖子里掏出自己宝贝不已的红绳。
就在秀秀兴致勃勃的往娃娃的手上扭红绳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娃娃忽然抬头朝门口望去。
半开的房门被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悄无声息的推了开来,微驼着脊背的老婆婆面带微笑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对着抬头看自己的娃娃慈爱的笑了笑,垂于身侧的手里握着一把弯刀,那锋利的刀刃上还留有一痕红色的血迹,仿佛在暗示它才刚收割过一条生命不久。
原本有些犯困的猴子们像是觉察到了危险一般,齐齐开始往桌下躲去。
忙着教娃娃玩翻花绳的秀秀隐约觉出些不对来,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送自己人偶娃娃的老婆婆微笑着关上了房门。
直到夜幕降临,外出半日的阿郎一行人浩浩荡荡都已经归来了,忙了一天的青衣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日不曾看见秀秀了。
“三郎,你看见秀秀了吗?”青衣略有些不安的对着休息中的黑三郎道,“那孩子不知跑哪里去了,会不会是被哪个妖怪拐去了?”
“她不就在楼上么?丢不了。”黑三郎不以为意的敲了敲桌子,接着一挑眉又笑嘻嘻道,“比起秀秀,那对老夫妇不是更有意思么?他们的手艺,比妖怪都差不了多少了。你等着看好戏罢。”
“…是吗?”青衣困惑的偏头看了眼二楼,心里却是暗叹一声,她此前竟是没料错,果然还是要闹出点什么事端么?
第88章 人形娃娃6
夜幕降临之时,外出半日的阿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归来了。当身披着白色外衫的阿郎神色温和的从门里进来的时候,大堂里的一干客人顿时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一种似有若无的血气不断地从阿郎的身上传了出来,夹杂着些许淡雅的梅香,让在座的客人们神情为之一凛。
他们定然是在外屠妖了!
一手轻按住肩头飘飘欲落的外衫,狩猎归来的阿郎看起来十分的悠然自得。当满大堂的妖怪们用或厌恶或戒备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伸手将垂落在肩头的长发轻轻撩开,朝站在身侧的书童们微笑道:“让他们把猎物都送去马厩,单留今晚的夜宵回房。许久不曾动手了,今儿倒也尽兴,只怕夜里需要用点夜宵。”
“是。”侍奉在侧的小砚脆声答应了一声,旋即转身又出了客栈。片刻之后,另一个书童小书就提了一只粗糙的荆棘笼子进来了。
正在为客人结账的青衣见费书生张着嘴一脸呆楞的站在边上没有动弹,便悄悄的踹了费书生一脚。
“哎哟——”受到惊吓的费书生慌里慌张的回头问道,“怎——怎么了青衣——”
“…你想什么呢?那般出神。”青衣对于没什么眼色的费书生着实有些无奈,见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朝大门的方向瞟了一眼,示意道,“带客人去马厩安置猎物吧。”
“哦哦哦——”总算明白过来的费书生颇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身去,待发现自己转错了方向,他又连忙回转过来,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从阿郎身边窜了出去。
阿郎先是低头轻笑一声,然后抬头对着青衣微微点了下头。
神色冷淡青衣顿时一愣,待要颔首,眼前忽然一花,定眼一瞧,却是黑三郎挂着张似笑非笑的脸挡在了她面前。
青衣无语的看着黑三郎蹲在柜台上,用那种熟悉的命令口吻对她道:“我饿了,快去做菜。”
“…好。”从未拒绝过黑三郎这个要求的青衣一如既往的应了一声,然后忙不迭起身往厨房去了。
小书费力的提着装了猎物的笼子跟着阿郎上了楼,临到房门前的时候,阿郎忽然轻咳两声,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道:“他竟是防着我呢!”
“谁?”不明所以的小书单只听见防着二字,当下就有些紧张的瞪大眼睛,急道,“是不是有人想对阿郎不利?我们还是把方舟叫回来吧!”
“唔——不急。”阿郎一面推门,一面无所谓的微笑道,“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才好。”
“阿郎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书完全没有纠结,马上就信服的点点头道,“我们都听阿郎的。”
“既如此,你去请那个手艺人来吧。”说话间,阿郎随手将披在肩头的外衫扯下来,衣摆处那片斑驳的血点早已变作了褐色,看起来干涩发硬。
小书放下笼子上前接住白衫,见了那些难洗的血渍十分的烦恼。
血渍最难洗净,可是这白衫是新做的,才穿了两次,丢了未免可惜。正当他纠结要不要洗洗再收起来的时候,又听见阿郎不紧不慢的笑道:“回去的路上怕是会无聊,就让那个手艺人用这件衣裳给我们做一个人偶好了。”
“…是。”小书颇有些心疼的将白衫叠起来捧了出去。
老夫妇所在的房间里隐约有小女娃娃的笑声传出,当小书敲门的时候,房间里忽然一静,随即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门并未锁哩——”
小书用力将门推开,见一个微驼着背的老婆婆侧对着房门站在那里,她的手里牵着几根绳索,绳索的末端是几只安静驯服的猴子,当她晃动绳索的时候,那些受过训练的猴子们便轻巧的翻了一个跟斗,并努力只用后腿站立起来,像一个人一般对着床上的两个女娃娃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