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就算我不吃,也不能让孩子缺乏生存的能量。
他眼神完全没温度,转身吩咐属下把食物端上来。
我心不在焉地吃着简陋的饭菜。他也不离开,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审视着我。
“海兰珠。”他突然有力地吐出三个字。
我假装什么也没听见,面不改色,依旧低头吃我的饭。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意图更加危险。
“你以为不承认就万事大吉了?你的容貌早就使你暴露了身份。”他说得直接。
我依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韩烨杰曾经说过我有七分貌似他的姑母仁烈王后,此人既然认得出我,身份必是非比寻常。
“老天确实待我朝鲜不薄,居然‘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的话透出可怕的算计。
我细嚼慢咽下口中的食物,镇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眼说:“只怕你如此得来的却是个废物。”
他得意地大笑了起来,走到我的身侧道:“你何必自谦呢,宸妃娘娘!”
“我有说过我是宸妃吗?”我紧紧盯住他的双眼,不露畏色。
他哼笑一声,漠然地提议道:“既然你不是皇太极的女人,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好了。”他边说边故意挑起我的下巴。
“想怎样,直说吧。”我反手推掉他的手,怒视着他。
他恢复了冰冷的眼神,将我拉到书桌前,摊开纸笔,以残酷的口气命令道:“写信让皇太极退兵,否则你们别想有活着相见之日!”
我忍不住苦笑了出来,问他:“你把大清的开国皇帝当什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窝囊废吗?!有本事你就开赴战场,谁胜谁负,光明正大地一较高下。”
他眼光中燃烧着愤怒,突然高高举起手掌,我条件反射地紧闭双目。
他的巴掌始终没有落下来,我缓缓睁开眼睛,他双拳紧握,矛盾痛苦地注视着我斥责:“好一句‘光明正大’!大清对朝鲜又何曾光明正大?皇太极无所不用其极,连番挑起战事,逼迫臣服,斩杀使臣,诱迫韩相博叛国,盗窃步兵图,逼得韩烨杰血溅朝堂,哪件称得上光明正大?拜他所赐,朝鲜京畿道毫无防御能力,连连战败,还谈什么‘光明正大’?!”他愤恨地紧抓住我的手臂,逼我直视他。
我几乎快被他的怨恨吞没了,根本挣扎不出他的控制。我叹出一口气,无奈地说:“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是战争,如果不是机关算尽,现在陷入水深火热的也许就是万千大清的臣民。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亘古不变的真理。莫怪他人!”
他大力甩放开手,我几乎站不稳。
他大口喘着气平息着怒气,最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对我冷酷地说:“我不想与你多费唇舌,按照我的吩咐做,否则你活不过今日。”说完他负气地转身欲离去。
“我不会写的。皇上若无攻而返,毕会元气大伤,到时被动的局面,定会导致大清日后死伤无数。祸国殃民之罪我一个弱女子背不起!”我故意把话说得不留余地。
他惊讶地复转过身来,咬牙切齿地说:“我的确是小瞧了你。既然你不服从安排,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他怒气冲天地大力摔门离开了,我却前所未有地踏实平静。我清楚他暂时不会结束我的生命,我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他的目的就是要牵制皇太极,再皇太极未见到我之前,他应该不会下杀手。
正如我所料蒙面男人并没有再出现过我面前,也没有为难过我。但是接下去海上漂泊的时光对我来说极其辛苦,我严重地晕船,经常吐得天昏地暗,七荤八素。我自责不已,再这么下去宝宝怕是很难健康了。
我的每日三餐起居介有人照料,其实他算善待俘虏了。
他并没有限制我在船上的行动,因为我也不可能大冬天跳海逃走,自寻死路。因此我借着机会摸清了他一共有十四位随护,其中十人行迹正常;先前打败邡步与恪蒙的四人却极少出现。我猜测他们应该是蒙面人的近身死士。
“吃饭吧。”平日里送饭的都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他极少说话,从他口中几乎什么消息也套不出来。
大胡子照常放下饭菜,转身就走。
我毫无胃口,强迫自己吃下几口之后,胃里翻滚的难受。我掩嘴跑出船舱,大吐了起来。
“明日便会抵达仁川,届时上了岸你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平静的声音随着寒风传来。
我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抬眼望去,蒙面男人站在船头望着远方。
“多谢你了。”我缓缓站起来发自肺腑地说。
他回过头来些许讶然地望着我问:“你谢我什么?捉你做人质吗?”
“至少你没有真正伤害过我,也许你并不残酷。”我坦白地说。
他却冷笑一声,硬声道:“等到你真有安然无事的一刻再说此话吧,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在乎你一人的生死。”
“两国战争之中,谁又会在乎一个女人的生命。”我故意感叹道。
“你不用借机麻痹我,你究竟份量几重,马上便会见分晓。”他语气坚决盯着我说。
我无奈地摇摇头,虽然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忐忑不安。黑夜下海涛翻滚,我全身陡然升起寒意。真的好想皇太极,不知他是否知道我出事了?可有在担心?
我感受到了审视的目光,转头发现蒙面人盯着我的双眼居然隐现泪光,一霎那我还真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你真得很像她。”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低喃。
“你究竟是谁?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我们以前可曾见过?”我一直好奇他为何要蒙面,此刻他的眼神又给我一种陌生的熟悉,似曾相识。
他被我的话带出了自己的思绪,瞬间恢复了冷漠的情绪,别开眼说:“见过这种荣幸怕是没有,至于我的身份你明日自会明白。”他说完淡然地转身离开了。
到达仁川之后,没想到来接船的官员居然是罗德宪。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盛京天牢的,就他身着朝鲜官服看来,他应该是还继续做着叛国的行为。
罗德宪恭敬地向蒙面男子行礼,抬头看见我的瞬间,他错愕的表情根本掩饰不住。
蒙面男子挥手瞬间,罗德宪已经被他的手下擒住。
“你认得她吗?她算你的主子吧?!”蒙面人故意说汉语给我听。
“世子,你这是——”罗德宪试图狡辩开口时,一把剑已经架入颈项间。他紧张地睁大双眼望着蒙面男子。
“罗德宪你真是‘忠心爱国’啊!两位使臣遭难,何以你一人逃回朝鲜?!”蒙面男人口气中充满了杀气。很明显他已经识破了罗德宪的阴谋。
罗德宪颤抖着,双腿无力地跪倒雪地上,故作可怜地说:“世子真真冤枉老臣了。李廓叛国罪迹斑斑,老臣早已禀明圣上,圣上亦有论断。世子久居东瀛未曾归国,难免会有误会——”
“啪”一封信甩到罗德宪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辩词。信掉落雪地上,信封清楚落款着韩烨杰的名字。
“你还有话说?”蒙面男子出口的声音冰封了罗德宪的全部反应。
“世子饶命,世子饶老朽一命吧!”罗德宪惊恐地乞求着。
蒙面男人单手冷酷落下的瞬间,罗德宪已再无生气地倒落雪地之中,身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我双手直觉紧捂住眼睛,不敢多看一眼。
“作为皇太极的女人,你还害怕这些吗?”蒙面男子讥讽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放下双手,整理了情绪,尽量平静地回他说:“我并不嗜血,不会如您想象般乐见屠杀,世子大人。”
蒙面男子轻笑一声,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朝鲜第一王子,昭显世子——李溰。仁烈王后是我的母亲大人。”他边说边轻轻揭下蒙面。
我惊讶地近乎心脏停跳,呼吸停止,全身失去知觉跌坐雪地之上呆呆地注视着他,心中脑中只留下两个字——袁逢!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真得没有想过今生我还有再见到这张面孔的一刻。
“我的长相这么具有冲击力吗?”他蹲下身体,靠近我面前惊奇着我的反应。
望入他眼中的瞬间,我的心似被人踩踏。我逼迫自己收敛心神,警告自己正如皇太极并非蒋谨淳,李溰亦不是袁逢。一切只不过是巧合。
我的理智始终控制不了心情,除了痴痴地注视面前酷似袁逢的面孔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海蓝,我们结婚吧?”
“海蓝,还记得吗?圆叶氏。”
“海蓝,我真想现在就飞到你身边。”
“海蓝,喜欢我吗?”
“海蓝,我保证一定随便任你欺负,而且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海蓝,爱你!”。。。。。。
我的思绪完全失去控制了,脑袋中数据库紊乱,全部关于袁逢的影像反复播放。
“看来你真是被我吓住了。”面前的他叹息无奈地说。
当他打横一把将我从雪地里抱起时,我突然有了反应,直觉地反抗。
“别动!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突然放手。”他望着我的眼神如此熟悉。
我紧闭起双眼,不愿多看一眼他迷惑我心智的面容。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袁逢——
我坐进马车,一路行到驿馆。我心神不宁,辨别不出自己究竟身处何方。皇太极?袁逢?李溰?我完全糊涂了!难道一切真是所谓的前世今生?否则又何须如此重逢?
正文 皇太极番外(一)
“报!五十里加急!”
“报!七十里加急!”
“报!——”
战争是永存万世的学问。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兵者,诡道也。”
自我皇太极出世起,战争伴随着时光渗透生活。我的人生中根本没有“和平”二字,立于乱世,战争便是生存的使命。
七载在世,当父汗第一次将掌管家产沉重的满环锁匙塞到我手中之时,我便明白自己的双手注定要操控爱新觉罗家族的命运。
十二岁时,母亲辞世;一夜之间我给自己的心筑起了无坚不摧的强固防护。
其后连年随父兄征战的日子充斥了生命;渐渐地,我变成了心中无多情,双目独勘山河。
完婚生子,争夺汗位,我走到人生巅峰之时,也是最孤独的时候。要捍卫的,要争夺的,要巩固的,要拓展的,要收复的。。。。。。无尽的精心计算,未雨绸缪之中,我几乎忘却了自己依旧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
本以为注定此生孤看远山,未曾想玄妆翩然入世。
遇到她之前,我从不倾情女人独爱江山。她清新流入心间之后,人生突然颜色变换,不再是冷暗的俗尘。
用一个字足以形容她——“真”。心也真,情容亦真,洁心灵魂更真。一股温馨突然被清风送入封闭多年的心中,融化了冰雪。
男儿有爱不倾付,只是未到情浓处。当她的一颦一笑深刻印入脑海之时,我再也不孤独了。如果可以,我最想实践的便是所谓的‘天长地久’。
离京已有十一日,登陆朝鲜境内以来,舍坚城不攻,转战南线绕到京畿重地。
岳托的军队已经成功会合多铎驻都城边守的兵力,多尔衮与豪格也分道挺进长山口。今日驻大军镇江三十里为营,杜度、孔有德等护辎重居后。明日即可开拔渡镇江攻义州。长驱直下,朝鲜不久将会成为囊中之物。战争取胜的精髓便在于知己知彼,掌控全局。
“皇上,马福塔贝勒急报。”帐外传报声又起。
我点头示意,颉德禄出帐,双手捧急奏献上。
收起郭山城一带布阵图,打开急报;首行震撼八字,映目而来——“宸妃遭劫,下落不明。”
重拳落向文案,真期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白纸黑字却历历在目。
机关算尽,还是难保她平安无事。可恶!一阵阵侵袭而来的心痛几乎令我无法呼吸,甚至惧怕去思索她可能面对的危险。会是何人所为?朝鲜何人呢?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独留她于盛京。海兰珠,你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颉德禄,密传统骁营信兵全线搜索京畿一带海域。遇到可疑船只,人物后迅速回报。”认得出来她身份的朝鲜人屈指可数,看来李倧出招反击了;此时绑架她,用意显而易见。只要她进入朝鲜境内,应该会暂无生命安危。如此一来,我还有机会‘散网捕鱼’。
十七日,义州攻陷,州县自刎拒降。旗营信兵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十八日,挥军郭山城。
十九日, 郭山城守不战而降,出城迎军。
二十日,攻克定州,定州守军全部归降。她依旧音讯全无,我越来越坐立不安。一日日拖延下去,我心中的把握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全都是忧心的焦急。
二十二日,数万大军抵达安州,这已是迈入朝鲜心腹之地最后一重关卡。若是她真的被朝鲜人擒住,为何如此深入京都附近,依旧没有她的消息?
我故意按兵不动,派使臣送亲笔书信招降朝鲜守臣。即使如此投石问路,她的行踪依然如石沉大海。
李倧回信拒降,并将王妃,王子等家眷派送至江华岛避难,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我将信兵派向江华岛方向深入搜寻多日,依旧未果。
二十六日,命多铎,岳托,马福塔三方面兵力进围朝鲜国都。李倧弃城都带兵逃至南汗山城,多铎领兵追击围守南汗山城,岳托御国都边,击退来援的全罗道,忠清道。多尔衮,豪格一方亦是捷报平传。
此时整个战局完全倾倒大清一方,我却再次下令抑制攻势。虽然明知这么做会贻误战机,但是根本拗不过心中对她生死的担忧。
崇德二年的新春清晨,我站在军帐原野外俯瞰平川,刚刚下过一场冬雪,处处一片凄冷的素白。
“皇上,大贝勒王又上了催战的折子。”颉德禄双手捧到我面前正红旗的奏折。
“放回去吧。朕自会处置。”我望着远方,满心挂念的全是身处险境的她。我惧怕自己冒然的行动会造成永也无法弥补的‘败局’,左右为难之中举棋不定。
十数日毫无蛛丝马迹可寻,藏匿海兰珠之人断不可轻视;能在清军层层重兵,随处信兵的情况下躲避搜索,虏劫者用心已见高深险恶。
河顿马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我惊觉回身,溅起的碎雪之中,一人一马奔驰而来。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吉祥!”岳托气喘吁吁翻身下马,满身风霜足以证明他长途奔波。
“起来吧。朕并无调度,为何擅离职守?”我明白自己出口的语气并不友善。
“这是微臣昨日搜寻到的,臣恐怕——”岳托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得平整的信纸,递到我的面前。
我自他手中抽出信纸,打开来看,海兰珠盈然印于纸上。很好!我心中一颗大石骤然落下。总算有消息了,这说明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这是哪里得来的?”我收了纸张问岳托。
“南汗山城属地。皇上,是不是宸——”岳托焦虑地居然问不下去。
我憋着气点了点头,沉声道:“她也许在南汗山附近,你回去加派兵马秘密搜索。若有消息迅速来报。”
“是!微臣遵命!”岳托紧张地跪地领命。
“不过记住,不可再次擅离职守,否则不论原因,军法处置。”我说完后严肃地注视着他。
岳托低首应命后,翻身上马,来去匆匆。
我复又打开画纸,明白这是有企图的人故意留下的,信息的可信性有待进一步考究。
晚间,犒赏营军过后,江华岛方向居然传回了同样的消息。接下来,清州,义州多出现相同的线索。
这个对手有点意思,懂得虚亦实矣,设计用真假消息分散我的兵力。此人也算有些伎俩,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对手。
表面看来,每一处介有可能性,最大的可能性是江华岛方向,因为江华岛乃朝鲜独立腹背之地,隔绝外海,重军防护,易守难攻;李倧的子嗣,家眷现今全部在江华岛避难。
最不可能的方向就是南汗山城,多铎,岳托等三方面重军围守,怕是根本不可能擅自进出。
但是,江华岛被信兵搜寻多日全无音讯,南汗山城方向一传出消息,各方消息接踵而至。此人必是想要金蝉脱壳,引开多方兵力,营救围困南汗山城的李倧。
“传朕圣旨,命杜度领三千兵围堵南汗山城各要道,伐木列栏,绕城驻守,必要做到滴水不漏。命豪格带兵转战南线。命多铎军切断城外一切粮食来源,全面固守。”既然目标已经锁定,我就来个瓮中捉鳖,以逸待劳,要得就是李倧主动求和。
虽然我清楚最不可能的地方才是真正的藏身之地,但是这一仗注定还是要海兰珠你与我并肩而战了。
正文 止战之殇
不断的转折中,十天匆匆过去了。这应该算是我人生中第二次进入韩国境内,上一次是大学最后一年与袁逢庆祝毕业旅行;然而这一次身边依旧是酷似袁逢的男人,但是时移事易,李溰只是李溰。我对他而言,仅仅是他要利用牵制皇太极的工具。
“把这套衣服换上,夜间我们入城。”李溰扔给我一个包袱,冷漠地命令道。
我打开包袱看到一身镶红旗的兵服。难道岳托在此附近吗?
“还楞什么?!”李溰不满的问.
“请世子离开我的房间,否则我如何换衣?”相处多日下来,我实在不太理解李溰。他从来没有虐待过我,但是也几乎没给过我好脸色看。有时他会盯着我发呆,有时愤恨的眼神又好像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再发展下去,这个男人估计就要性格分裂了。
“你连生死都在我手上,区区一副皮囊又何需介怀?”李溰口气嘲讽。
介怀?!是啊!我有什么可介怀的,夏天游泳穿的岂不是更少。想来我是清代待久了,真得入乡随俗了。其实就算在他面前更衣,层层贴身衣物包裹,他也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我转身背对他,开始动手换衣。
我拆开发髻,解开头发,除去外袍,突然一股燥热气息贴着耳后吹来。我紧张地转头,便对上了李溰可怕的眼神。
我根本不明状况,只想离他远一些。
他一把挽上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你这个妄为的女人,居然真敢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李溰隐忍狂躁的声音出口而来。
“你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吗?别把我说得那么不堪。请世子自重,放开我!”亏他想得出来‘宽衣解带’,我只不过就是换件外衫兵服。
他似乎突然恢复了神智,推开我,猛然后撤一步。李溰瞪着我的双眼充满了懊恼,接着愤然地摔门离去。
莫名其妙!这个男人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我换好衣服,将头发藏好兵帽之中。开始在心中计算起来,若是有机会接近镶红旗的军营,只要能设法让岳托发现我的行迹,那么逃生便有了些许胜算。
天黑后,两个手下抬进卧室一口木箱。
李溰随后走近我身边,冷硬地说道:“只能暂时委屈你了,进去吧。”
“进去什么?”我可不想待在箱子里装死人。
“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认为我将留给你逃生的机会吧。”李溰刻意站到木箱面前。
我被逼无奈,不得不喝下令我暂时失声的汤药,被困于木箱之内。不过我并没有完全失去希望,要制造声响,又何须语言。我依然可以伺机以动。
木箱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我依旧不能言语。
最令我惊讶的是虽然身处大清军营,但是并非镶红旗营,却是镶白旗营。
李溰轻声贴在我耳边命令道:“出了这个军帐,跟上我的脚步,否则我绝不留你。”
他真得是好大的胆子,仅仅带着两个随从,便支身进入镶白旗营,假扮的还是镶红旗旗兵。
走出军帐,李溰对把守的镶白旗兵说道:“完全按照将军的吩咐,将义州府收罗的兵银放入军库中了。”
把守士兵点头回应。
李溰又道:“夜深过晚,可否请行个方便,放我等走后山短径回镶红旗营?否则怕是要迟了交差。”
两个镶白士兵查看了李溰所持的镶红旗令牌,然后应允放行。
我紧紧地盯着那两个镶白旗的旗兵,因为背腹近身顶着一把匕首,我除了用眼神暗示,其他什么也做不了。结果根本没人理会我的暗示,李溰收了令牌,镇定地度过关卡。
我知道自己到底是失去了难得的机会。李溰早已机关算尽,根本不会留给我任何的机会。他远比我想象的诡计多端,假扮镶红旗兵从镶白旗营下手,看似危险,其实更安全,更减少了被怀疑识破的几率。
“你要带我去哪里?”当我发现自己可以说话的时候,李溰已经带着我登上了南汗山。
“我来和你打个赌,如果皇太极知道你的行踪,定会舍弃围守南汗山城。届时大清主力兵力一旦调离南汗山属地,各方朝鲜勤王军一到,必将形成反扑之势。谁胜谁负,到时才见分晓。”李溰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