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染闻言,侧头看着二爷,再淡定地接收了五个电眼,五个眼角抽筋之后,更淡定地转回,继续捣腾手里的花簪。白皙饱满的额头上沁出细汗,他倔强地就是想自己解开,他二爹爹错就错在,在他捣鼓了一个时辰之后才晃悠晃悠地告诉他,她会,怎么算,他都划不来。他还是自己捣鼓吧,实在不行最后还要他娘亲呢。
二爷结束色诱方案,她家墨墨果然很极品。
“墨墨。”她该装可怜。二月桃花,雨过含泪。“二爹爹不说出来憋得慌,其实这个要——”
一个冷眼扫过,二爷噤声,貌似她刚才看见了端木渊,怕怕。
“二爹爹,墨墨说了,不用。”三岁的白墨染眼色冷冽地看过,不经过他允许就告诉他,那他还有什么面子,切。
二爷陪笑吞口水,他不是有意的啊。讪讪地爬开,二爷耷拉着耳朵尾巴,躲角落里画圈圈。她怎么了她,她家墨墨竟然凶她!她家墨墨竟然凶她!她家墨墨竟然凶她!
墨墨拧眉,像个老学究一般端详着手中的花簪,他明明看看簪头的花骨朵在娘亲手中盛开成一朵莲花,为什么他打不开。
凯特掀起眼帘,看看一大一小俩悲催的动物,蹭蹭它家女主人的脚踝,继续睡。
二爷抽猝,偷偷地回头,发现某小鬼根本当他是空气。咦,那她之前的声效不都白做了,嘴角以诡异的角度抽搐,二爷装腔作势地呜哇两声,把美女和美男弄哭都是罪过,况且她那么帅又那么漂亮。
墨墨受干扰地停驻,僵硬地回过头去。眼眸含泪,无限委屈,上齿轻咬下唇,小肩膀配合的颤颤,比西施羸弱,比貂蝉无辜。
二爷罪孽了:“墨墨——”语调微颤,她错了还不行吗?
“二爹爹,坏。”白墨染手指一抬,给二爷指了一条地狱之路。
“墨墨,墨墨,二爹爹不是这个意思,二爹爹告诉你怎么打开还不行吗?”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两粒金豆子就跌出了白墨染的眼眶,他娘亲教的,该哭的时候,一定要哭,不仅要哭,而且要哭得凄美,哭得动人,哭得天地变色。
“墨墨啊,要不二爹爹给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二爷挠头,眼角求助地瞟向一边的孩子他娘。娘子啊,救救她吧!
“二爹爹,坏银。墨墨再也不喜欢二爹爹了,呜呜。”他入戏了。
“这个,这个,要不二爹爹给你做给金的?”完了,她亏本了。
金的!墨墨抽抽鼻子,抹抹眼泪,一脸埋怨地看着二爷,根据习惯,他家二爹爹不逼一逼,绝不不会拿出最好的。
二爷咬手指了,不要拿那种眼神看着她,她不卖身。
“二——”白墨染抬起握着花簪的小手,对着二爷的方向。‘扑’地一声,白墨染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花骨朵没有任何预兆地绽开。银白的花瓣一层一层舒展,盛大繁华,每一片都是极致的精彩,巧夺天工,天地造化。
小小的白墨染看愣了,开了!他解开了!!他怎么解开的。
二爷嘴角抽抽,从她的角度,她家墨墨纯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可是,她是不是应该鼓个掌,表扬一下,再赞美一下。二爷瞄着白墨染的脸,再吞口口水,算了,她不想自讨没趣。
手掌轻抚雪白的皮毛,凯特享受地哼哼两声,满足地继续趴着。
我走近墨墨,蹲下身站在他身侧。
“娘亲。”
墨墨将盛开的银莲放在我面前,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的神采。
“花开了呀。”
“可是,可是,不是。”
“不是什么?”我握住墨墨的手,指尖触及的是温凉的银。
“墨墨并不清楚是怎么打开的。”
手腕轻转,带着墨墨的手,中指压着墨墨的中指按下,盛开的莲花转过一道银白的弧线,顺顶收合成原来的模样。宛如行剑,却没有华美的招式,注重的不过是速度,快,准,最后,便是狠。花尖刺破空气,翻转间,莲花再次展开,每一片都闪出无情的冷光,锋利无比。
墨墨屏息,好快。肌肤贴合银簪上的纹路,似乎自然而然就知道如何打开,如何收起。他很清楚,他手中的不单单是一支首饰。
带着墨墨的手慢慢撤回,我在墨墨的耳边轻道:“墨墨,记住这一个动作,反复练习,直到你有自信可以快过娘亲。”
白墨染呼出一口气,用力地点点头。
“不要着急,慢慢练。”虽然,的确是很容易让人感觉枯燥的动作,可是,只需要这一招,便可杀人于不设防。
“娘亲,墨墨会很努力,会用最快的速度超过娘亲。”
二爷翻着白眼,望着苍天,这个豪言壮志,比较渺茫。
我笑着点头,这种时候不适合打击:“娘亲相信墨墨。”
“娘亲,你放心,墨墨会变得强大,会保护娘亲。”
二爷唉声叹气,咧嘴干笑:“你娘亲需要你保护?小墨墨哎,你是不知道你娘亲有多损。”
宠溺地揉揉墨墨的发心,原来这种话怎么听都窝心,果然把儿子留在身边是正确的选择。我垂首,亲亲我家宝贝墨墨的小脸,很难说我不是私心,私心地不让端木渊知道墨墨的存在,可是,就某方面来说,我的确对浅浅不公平。
“小主子,跟飞天姑姑学轻功好不好。”飞天毅然放下手中的针线,她不是她家主子,没那份心灵手巧,她放弃,坚决放弃。
二爷凑过去,看一眼飞天的绣品,称赞道:“飞天,这小鸡啄米绣得真不错。”
飞天嫌弃地绕过二爷,怕某人的神经会传染。
“飞天姑姑是说要教墨墨武功?”飞天姑姑哎,忘川弱水轻功第一唉,他是不是应该雀跃一下。白墨染甜甜地笑了,和对二爷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当然。”飞天避开自己主子调笑的眼神,好吧,她的确是有目的的,可是比起女红,她真的更擅长舞刀弄枪。
二爷心里抹不直地开始犯病,她什么越活越回去了。一胳膊揽过飞天的细腰,二爷很爷们地轻轻一叹:“飞天,我今天才发现,我们是一类人。”
飞天冷笑:“不好意思,我不是人妖。”
二爷霜冻了,现在连飞天都免疫她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要帅哥,她要美女,她要调戏,她要xxoo。
“娘亲,墨墨可以跟飞天姑姑学轻功吗?”
我看着墨墨,眼角含笑,墨墨拉着我的衣角,一脸无害。我是不是该自负一下,我有个那么出色的儿子,三岁就会扮猪吃老虎了。
“娘亲——”白墨染笑得比花儿灿烂。
“可以。”
“谢谢娘亲。”
飞天长舒一口气,她马上就把那副凤凰展翅烧了。
“可是——”
墨墨撅嘴,飞天等着下文,二爷幸灾乐祸。
“墨墨需要用多久可以超过飞天姑姑。”有目标才有动力嘛。
“主子。”小主子才三岁啊!
“我们墨墨那么聪明,三年怎么样。”
白墨染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坚定道:“一年,一年之内墨墨一定超过飞天姑姑。”
“好。”看我儿子多有前途。
白墨染猴急地一刻也不耽误,拖着飞天就向外跑。“飞天姑姑,我们现在就开始。”
飞天最后看一眼她的绣品,欲哭无泪,能让她先把那副凤凰展翅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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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人,跨过凯特坐在一边随手将飞天的绣品塞进袖子里,她没偷哦,她是正大光明的拿,留着,总有一天派上用场。
我睨一眼二爷摆动手里的针线,在蜜色的裙摆上绣一副秋水蒹葭。
“想说什么就说,没人封着你的嘴。”
二爷嘿嘿一笑,抬手摸一把我的脸颊,一脸淫荡。
“春天过了。”我该给林释风和篮麟写封信。
“娘子——”二爷发嗲。
“受打击了。”
“人家在你心里的位置越来越低了。”
“怎么会低呢。”我撤针换线:“从来就没你的位置。”
“没我的位置,那总有浅浅的位置吧。”二爷眯眼,凤眼邪魅,颠倒众生:“你明明就很想浅浅。”不要和她装。
我看眼二爷,轻笑:“如果那么嫉妒,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你又不帮我生。”
“是你没那功能。”这个,我真的没办法。
“老子要是男人,还轮得到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是,是,我家相公天下无敌,威震华夏。”
二爷自负地摸摸下巴,她就爱听实话。
“白哎,其实——”其实端木一直有给你写信。
“其实你也知道,墨墨并不如看起来健康,他和浅浅不同。双胞胎,似乎终归有一个要弱一些,是从生命最开始就存在的竞争,就连他们的母亲我,也无力阻止。”
二爷沉默,墨墨和浅浅出生的时候,她就在她身边,浅浅很健康哭声很大,墨墨却羸弱地几次停止呼吸。
“即使我将浅浅留在身边,我也会对墨墨偏心,反而对他们俩都不好,现在,我的确很想浅浅,但是,我也知道端木和曲洛会对浅浅很好,我也可以一心一意没有顾忌地宠爱墨墨。”其实,也并非如此冠冕堂皇,是我不够强大,无法将两个孩子都保护好。
二爷皱眉,明知有理,却也觉得是狡辩,怎么看,浅浅都比较可怜。
“月底,南诏国进贡,林释风应该会出现在长安。”
“噢。”他都快娶亲了,怎么玩,她从来都不勾搭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
“雨轩说你三天后出发去长安。”
“嗯。”那也与那谁谁谁无关,她去找独孤傲做生意,顺便看看她家女儿,再调戏一下端木渊他儿子,在端木渊没发现的情况下。
“篮麟说不定也会去。”
“这个可以见见。”至少他还没准备成亲。
“帮我去看看泓儿。”
“嗯嗯,好。”
我看眼二爷,疑似无谓的神情。
“曲洛似乎有意为泓儿选几位侍寝,这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泓儿如果不愿,就不要太勉强他,他毕竟也才十四岁。”
“如果担心,不如把他接来忘川弱水。”二爷挑眉,看她多聪明。
二爷坏心地笑笑,端木泓的两条腿长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他自己跑来,又能怪的了谁呢,她不过是去旁敲侧击两句,选择权可都在端木泓自己手里,她可不会承认拐卖皇子。
“对了,不是说兰妃怀孕了吗?”笑一眼二爷僵硬的嘴角,我不过是陪着大家一起玩。
“所以呢?”
“带上七百万,她是头胎,又是在后宫,还是注意点好。”
“噢,果然是娘子想得比较周到。”二爷抓抓脸,怀个鬼孕啊。
“另外——”
“啊——”
“墨墨的事,封好你的嘴。”
“我——”好吧,她的确有一激动就手漏嘴的毛病,二爷悻悻道:“好啦,我会注意的。”
我埋好线迹,指腹摩挲裙角上的绣花。我的浅浅,今年也三岁了呢大景国唯一的公主,天下人民爱戴的公主,听说,拥有倾世的容颜,我和她父皇都不是多美的人,这长相到底是随了谁。摇头笑开,我想浅浅应该能感受到,感受到我的思念和爱,我不是不欢迎浅浅回来,我也想拥她入怀,可是,似乎浅浅并没有回来的意愿,或者是我这个娘亲做的真的是太失败。
“哎,我们可怜的浅浅啊二爷自言自语,当旁边的人中听。”
“哎,如果端木给她找个后母,我们的浅浅要怎么办呢,一定比白雪还要可怜,会不会也像仙仙一样,从公主沦落成丫鬟,说不定从此从此三餐不饱,破衣烂衫,还要去擦锅台上的灰,我们可怜的浅浅啊。”
“端木的确应该立后了。”我歪着头,他不会不知道,后位空悬,有伤国体。
“我在说浅浅。”
“你和曲洛说下,呈份折子上去,独孤兰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听说南诏国此次进贡,有公主随行,应该是有意和亲,视情况而定。”
“那倾城呢,楼兰的倾城公主,听说她独霸后宫,而且还很受宠。”
倾城?针线穿梭,哦,想起来了:“她的丫鬟不错。”
二爷撇嘴,永远找不到和她说话的逻辑:“倾城不适合吗?”
倾城!貌似和裴染有点关系吧:“裴染裴将军似乎还未娶妻。”
“喂,喂,这都哪跟哪啊。”
“她不适合。”
“可是听说端木很宠爱她,常去她宫里听曲。”
听曲?端木渊还真闲!我抬眸看着二爷,看着她一脸暧昧,原来穿着男装,做了十几年男人的她,依然拥有女性的特质,八卦。
“你可以送她两本书。”
“什么?”
“葵花宝典和玉女心经加强版。”
“你确定?”她怀疑。
“确定以及肯定。”
二爷眨眨眼,总觉得这次去长安是一个不怎么正确的决定!
129 孕
我走得很慢,明晃晃的光点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向着看不见的尽头。手中握着最初荒乱的那一颗,小小的光珠,感觉不出材质,却像灯泡一样,散发着雪白的亮光,以及温暖。很暖,透过手心,我能感觉到暖流包裹血管,一点一点融化那些凝结成冰的尖刺,好暖,蔓延入,想一缕一缕光丝,将心脏温柔包裹。捡起第一颗,看见第二颗,走近第二颗,看见第三颗,像是路灯,指引着,向一个方向前行。可是要去哪里,我知道又似乎不知道。
渐渐地能够听清,的确是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虽然微弱,可是还是能够听清,浅浅的唤着‘白’。语尾似无奈地拖长。很熟悉的声音,也有召唤的魔力,可是,我踟蹰,我犹豫,为何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驻足,回首望向来路,早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
“白——”
来路漆黑一片,麻穴雪白的光点都熄灭,断了退路。我垂首,摊开手掌,掌心的那一颗依旧光滑流转,温暖缠绵。两边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是黑暗沉沦,即使走过,也似乎再寻不回去。一边有光指引,只需沿着,继续向前,只是长路漫漫,需费些脚力。我想我只是不确定,回去要做什么。等待吗?下一个轮回的开端,那在这里等又有什么不好。
“白——”
似乎也一声比一声哀戚。我想起曲洛和曲意,遇见他们的时候,我二十三岁,还学不会体谅,只感觉凄凉,恣意地妄为,不顾后果地疯狂。应该怪我的恣意,还是该怪曲洛和曲意挑错的时间。如果之后遇见我,或者从未遇见我,对他们来说——曲洛似乎说过,没有遇见我就好了的话,其实应该是肺腑之言,是实话。是我将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情绪强压在他们身上,是我不顾他们的接受能力,只顾自己说,忘了他们那个年纪根本还不能分辨,还不懂取舍。我一味地想让曲洛完美,想他成为神明一样的人物,可是,当神明眷恋制造者,也可能玉石俱焚。曲洛,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长大成了一个男人,却依然像个孩子般不成熟。
好的,坏的,有毒的,只要是我给的,他都义无反顾地要,然后再也不愿意分享。我有时也不懂曲洛,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逃离,也或者是我认为,离开他我不会感觉那么累。我的口袋里没有那么多糖,可是即使装满糖,也满足不了曲洛。
其实曲洛占有欲很强,他在乎的都要紧握在手中,甚至不惜毁坏。而我,其实想要宠爱他,我的纵容,我的不过问,我的含笑以对,最终让这个男人长不大。明明都觉得累,还要任性地抓紧。只是曲洛和曲意都比我好,他们还有彼此,还有顾忌,还有有为对方放弃自己的羁绊。而我,像在台上,又像在台下,一个人,独守一座败落的城。或许我是羡慕,嫉妒,然后恨。我魂穿,迎接我的是一句羸弱的身体,我什么都没有。看着曲洛抱紧曲意在药王谷外求医的样子,我也觉得那样的曲意,即使死,也是温暖的。我不刻意,已经如此,我若刻意,或许连曲意也沦陷。
羡慕,嫉妒,恨,像一朵花开的过程发芽,生茎,最终开出妖娆。艳丽的花朵。黑暗面,我从来就有,连自己都感觉阴暗地不愿回顾。
看着前路,那么简单容易,抬脚跨出一步,懵懵懂懂。
“白——”
我承认我胆怯,也不敢承认错误。空出的手抬起,无意地压在小腹上,动作不自然的奇怪,却又像是理所当然。
无人催促,我也可以呆在原地,都有惰性。银白的鱼影在身边的水域潜游。深邃的紫色无处不在,似乎有人慈眉善目,对我说:“慢慢走,不着急,”又不自觉地又向前跨出一步。我奇怪于自己的姿势,无端地有了想回去的欲望。
缓慢地前行,细软的银白色沙滩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真的是断了退路。
“白——”
唇角勾起轻浅的弧度,那一声一声婉转留恋,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挽留,还是不弃,温暖流进心底,其实也在乎,都在乎!
————
“七百万,七百万。”二爷双目充血双手胡乱地抹擦女子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色液体。怎么办?她要怎么办?二爷嘶喊,泣不成音,即使七百万就站在五步外。
“七百万。”黑血不止,瞬间沾污暗绣莲纹的衣襟,混黑与苍白相衬,对比强烈地刺激着视觉,转眼,似乎就失去了除黑白外的所以颜色。
飞天端着汤药走入,听见二爷的呼喊,手中的白玉碗失去平衡地倾翻,碎成一地污浊。她的主子。飞天不敢想地快步走入,眼角鼻尖酸涩一片。
七百万和医圣子站在床边,眉心深皱地看着床上的人,深黑浓稠的血液侵蚀女子身下银白的丝缎,一点一点晕开。
“救她,救救她。”二爷泪眼婆娑地看着七百万,他们是她唯一地希望了,半臂衣袖也染上黑血,她狼狈不堪,无措无助。
“二少主,麻烦你让开。”七百万深吸一口气,像有一块巨石沉沉地压着心脏。
飞天一把将二爷扯下床榻,转手丢给林释风。依靠着床柱,飞天也不敢再去看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她依旧相信她的主子会醒过来,之前的那么多次,她的主子也像这样沉睡,却还是醒过来,所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一定可以醒过来。眼里不知不觉就已经划过嘴角,飞天垂着脸,任泪水断线。
医圣子手指利落地捏住一颗莹白药丸送入女子口中,一捏一抬,迫使服下。七百万凝神切脉,活人如他所想,或许,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呜——呜,呜呜——”二爷埋首在林释风怀中抽气,心肺被挤压,疼到必须找一个人抱紧。
林释风拥紧怀里的人,眼眸中有难以言说的温柔心疼,他抱着她,才感觉她那么娇小,她哭泣,像个女孩子一样,没有了嚣张跋扈,没有了死皮赖脸,她不做作不矫情,也不顾及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因为无法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所以痛恨也难过。这世上,有什么比看自己在乎的人痛苦而自己无能为力更难过,她是,他又何尝不是。
医圣子盯着七百万的脸,不放过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们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良久,二爷哭到无力地必须依靠林释风的搂抱才得以站着,断断续续地抽噎。飞天红肿着眼睛,手脚冰凉,呆呆地看看窗外。
七百万极慢地收回手,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可他应该不会判断错误。抬眸看向医圣子,七百万第一次希望得到命中克星的认同。医圣子接受信息的探手诊脉。
“你觉得呢?”
医圣子肯定地点点头。
七百万表情怪异地看一眼二爷,不自在地清清嗓子。
“二少主,主上服下的迦叶已经解了。”
飞天慢慢抬头,迦叶解了,是不是说明她家主子没有性命之忧了?二爷闻言转头看向七百万,洗涤一丝小小的欣喜在看到七百万阴沉的脸后,瞬间熄灭。
“所以呢?”二爷呢喃,不要告诉她不好的事。
医圣子淡淡地瞥一眼七百万,接道:“她怀孕了。”
怀孕了?怀孕了!飞天讶然,她主子怀孕了,她就要有小主子了!
“可是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生育。”医圣子专业地陈述,老年病死,人间常事,他是个医者,不是掌管生死的阎王。就这一点而言,他的确比七百万冷情,比七百万理智。
二爷怔怔:“你什么意思?”
“趁孩子还没成形,打掉。”
七百万脸色更差地睨着医圣子,这死老头还是一成不变地令人讨厌。
“不行。”二爷怒吼,她不同意。
医圣子一脸无谓地转向她:“那你想怎么样,她这样孩子根本保不住,即使我不用药,也活不了多久,与其等他成形,流产时伤了母体不如现在就拿掉。”
“你敢,老子打断你的腿。”
“哼,那估计连大人也保不住。”医圣子冷哼,他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们没能力,保不住这个孩子。
二爷轻轻摇头,孩子呀,白一定会喜欢,白的孩子。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二爷推开林释风,乏力地跪在医圣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