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这些日子的甜蜜结束的太快了。
快到她还来不及怀念,来不及回味,就要面临失去的痛苦了。
或许不仅仅是失去,横亘在四人中间的隔阂,或许永远也过不去了。
司湛的眼神暗了暗,眼底泛起红血丝,黑色的瞳仁泛着些水光。
他嗓音沙哑道:“那让我再抱抱你吧。”
他张开双臂,没有动,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等着童淼过来。
童淼的脚下仿佛坠了千斤坠,看着不远处司湛温暖的臂膀,却觉得寸步难行。
她只是流着泪,仿佛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一点点向前蹭着。
她的手指轻轻抓上司湛单薄的衬衫,司湛没有动。
然后她缓慢的,把手臂绕过去,环抱住他的腰,让脸颊靠在他的胸膛。
他的心跳依旧有力,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给她,熟悉又让人眷恋。
司湛的手臂慢慢垂下来,没有搂住她,而是拼尽全力的体会这一刻的感受。
在童淼离开他胸口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
可在心空的一瞬间,他却已经有了方向。
即便童淼退缩了,那又怎么样呢?
他能放弃么?
他不能。
他想要的人,想要的未来,哪怕翻山越岭荆棘丛生,也绝对要得到。
既然童淼不敢再往前走了,那他就再跟上去,再走一步,九十九步和一百步又有什么分别呢。
偌大的欧式客厅里面,两个人靠着门廊的两边沉默对视。
哪怕有千言万语,也如鲠在喉。
一个小时里,童淼和司湛的手机不知道响了多少次。
可谁都没有接听。
但即便这样珍惜着一分一秒,门外的铃声还是响了。
童淼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心绪不稳的缩在了被窝里。
她一闭眼,眼泪都浸在了枕套上,消失不见。
司湛望着她消失在客房,转回头来盯着房门。
很快,门一开,司启山和童美君从外面走进来。
司启山的脸色不算太好,童美君也面色凝重。
司湛拧开一瓶可乐,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辛辣的刺激从口腔一直滑到肺腑。
他玩世不恭的一笑:“都商量好了?”
司启山深吸一口气,拍拍童美君的手,然后瞪了司湛一眼:“你跟我到书房去一趟。”
司湛轻阖上眼,把可乐随手一放,跟着司启山上楼。
童美君把包放下,看了看童淼房间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黝黝的,只能听到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童美君轻声问道:“哝哝你没睡吧?”
她知道童淼一定没睡,所以走了进来,把门关上,却没有开灯。
童淼从被子里钻出来,借着窗外稀薄的灯光,她能看清妈妈的轮廓。
她缓缓坐起身,凌乱的长发披散到胸前,遮挡住半边脸。
她望着童美君的身影喃喃道:“妈...我...”
童美君笑了笑:“傻瓜,你又哭什么呢。”
她坐到童淼的床边,用手指摸了摸她的脸,果然润湿一片。
“我...不是故意的。”她仓皇失措,一如当初得知爸爸离开时的模样。
童美君怜惜的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但是没关系啊。”
童淼的身子僵了一下,蓦然抬起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童美君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的用手擦她的眼泪:“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离经叛道,早恋,和父母闹翻,大学时候就不小心怀了孕,怕被人发现,偷偷生下你,又因为年龄问题,没办法给你上户口,折腾了好多年,还跟你爸爸分道扬镳了。”她说着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你只是喜欢上司湛而已,你比妈妈听话多了。”
那些年荒唐糊涂,她始终觉得对不起童淼,让童淼比同龄人承受了更多不该承受的苦痛。
现在女儿有喜欢的人了,她怎么舍得让她不开心。
没人比她更了解爱而不得的失落和悲伤,她经历过的,永远不要童淼再经历了。
司启山的儿子又怎么样,哪怕让她离开司启山,只要童淼好好地,她也心甘情愿。
“妈妈你...你不反对?”童淼错愕的望着童美君,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因为环境实在太暗了,她看不清童美君的神情。
“如果你们是认真的,我不反对,只是身为你的妈妈,我私心里还是怕你受伤。”童美君坦诚道。
她不是不相信司湛,以前作为司湛的长辈,她觉得司湛是个很有想法和野心的孩子,哪怕个性鲜明一点,也远比同龄人优秀。
但现在用考量女儿男朋友的眼光看,她就不免严苛了几分。
她希望司湛是世界上对童淼最好的男人,希望他事事顺着童淼的意,希望他能时时刻刻关照着童淼。
董诚的事情难免给她带来了伤害,让她无法相信一段感情是永远不会变质的,尤其是年轻人冲动的爱情。
“妈妈,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再没有人像他那么好,和做梦一样。”
童淼低下头,抓住童美君的手,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那就和司湛好好的,其实你们在一起,倒也是缘分。”童美君回握童淼,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可...可你和司叔叔该怎么办呢?”童淼不安的问。
童美君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上的尾戒:“你不用担心,我们会解决好的。”
相比于客房的黑暗,书房几乎是照如白昼了。
司启山毫不客气的一拍墙上的开关,把所有的灯全部按亮,晃得司湛一眯眼。
“你真行啊司湛。”司启山指了指司湛的鼻梁,气的往椅子上一靠。
“是啊。”司湛毫不客气的承认,往书房中间一站。
他虽然狂妄,但还没傻到找个凳子坐他爸对面。
“说说,什么时候开始的?”司启山揉了一把脸,抬起眼,目光冷冽。
“开始什么?我对她一见钟情啊,和您一样。”
一见钟情这个词,用到司启山和童美君身上也不过分。
“你给我滚蛋!”司启山气道。
司湛无辜的耸了耸肩。
“嘶,你不知道她是你妹妹么?”司启山盯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情绪。
“爸,你不是早看出来了,现在才算账晚了点吧。”司湛挑了挑眉。
“我那是给你清醒的时间,你......”司启山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皱了皱眉,是他前妻梁茵。
当着孩子的面,不接他亲妈的电话总归不合适,饶是司启山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是忍了回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司启山,我听说你要插手我儿子谈恋爱是吧?没有亲妈在身边你就当了后爸了?我儿子高中毕业,喜欢个女生怎么了,你从大清穿越过来的,你还准备政治联姻啊!”梁茵底气足语速快,愣是没给司启山插话的机会。
“阿湛,阿湛你在旁边没?跟妈妈到英国来,你今年十八岁了,带着你女朋友可以在英国结婚了。”
司启山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暴躁道:“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你知道他喜欢谁了么?”
“司启山你得清楚,我儿子,想喜欢谁喜欢谁,爱做什么做什么,他亲妈还活着给他做主呢!”梁茵冷笑一声,高跟鞋踩的地面嗒嗒响。
司启山懒得跟她吵,恨不得赶紧结束对话:“行行行,你儿子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不管了。”
俩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没一分钟就挂了。
司湛在一旁听着,唇角勾起一丝笑,脸上依旧是一副坦然的神情。
司启山放下电话,咬了咬牙,气笑了:“行啊你,知道算计我了,提前跟你妈计划好了是吧。”
其实他也没打算拆散司湛和童淼,毕竟童美君那里已经妥协了。
他只是气不过,因为司湛的暗度陈仓,一时半会他没法跟童美君结婚了。
司湛手插着兜,身体微微前倾,轻轻挑了挑眉:“您知道的,我做事力求周全。”
司启山重新审视着司湛,恍惚间觉得,司湛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轻易掌控的小孩子了。
又或者以前那个惹是生非的富二代,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式的伪装。
他一直都忽略了,司湛的成长轨迹和教育资源,要比曾经的他优越的多,或许也意味着,司湛比他成熟的更早。
从书房走出来,司湛轻微的咳了两声。
他走到自己房间的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吐了口吐沫。
然后他抬起眼,冲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了一下。
手指擦过淤青嘴角的血痕,打开水龙头,漫不经心的冲了冲血迹。


第91章
夜色浓稠燥热,像调好的芝麻糊。
她做了噩梦。
梦里的她站在盛华的主席台上,下面站着密密麻麻的同学,他们仰头望着她,用一种迷茫又不解的神情。
司湛站在她身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
他手里举着个精致的戒指盒,看着她笑。
她刚想回应司湛一个温柔的眼神,却发现妈妈和司叔叔在一旁,表情悲痛。
童淼手足无措,她慌张的倒退了两步,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下主席台的路。
妈妈眼里流着泪,一副失望至极的神情。
司叔叔指责司湛异想天开,任性胡闹。
但司湛却置若罔闻的把戒指盒递到她面前,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柔情,他说:“戴上吧,我们永远在一起。”
童淼摇了摇头。
他固执的抓住她的手,脸上依旧挂着笑:“别闹了,小卷毛。”
她被逼的无路可退,只能咬咬牙,忍痛甩开了司湛的指尖:“对不起......”
离开司湛手指的那一秒,她硬生生的感受到了一种,难受的快要窒息的错觉。
她哭不出来,呐喊不出来,她所有的情绪都无法宣泄,冷汗打湿了身上单薄的衬衫。
司湛迷茫的望着她:“为什么要对不起,为什么你都不肯为我努力一次?为什么我喜欢你喜欢的那么辛苦?
“这世上分别的理由成千上万,在一起的理由却只有一个,值得。”
他眼睛里是充血的红色,额角鼓起黛青色的血管,手指紧紧的捏着戒指盒,指尖发白。
司湛的每一句话,都想利刃一样狠狠扎进她残破的伤口里,让她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僵在地上不敢动,想要流泪却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司湛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嗓音沙哑道:“我求求你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都被震碎了,她觉得自己膝盖发软,险些跪在司湛面前。
“不行,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你跟在你妈妈身边都学了些什么!”
一只手猛然拽住了她的胳膊,强硬的把童淼拉扯过去。
是董诚,她从未见董诚那么生气,他力气很大,拉的童淼根本无法挣脱。
“你松开!”她冲董诚吼着,回头恋恋不舍的望着司湛。
主席台边终于出现了一把梯子,董诚硬生生的把她拽下了梯子,等她到了地面的一瞬间,梯子骤然消失了。
她努力仰着脖子往台上看,只觉得那一瞬间,司湛的眼神灰暗了下去。
她被拽回了教室里,满操场的同学们也渐渐散了,就只有司湛一个人,还留在主席台上,形单影只的。
天上下了好大的雨,砸的玻璃窗砰砰的响,在巨大的雨幕里,她越来越看不清司湛的身影,他就好像和雾气融汇在了一起,变得淡薄,遥远,再也抓不住。
那是失去的滋味。
-
晨风顺着窗口吹进来,带着一股清新的露水味道。
童淼猛地睁开眼睛,受惊似的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上都是湿漉漉的汗水,黏腻的沾在一起。
意识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她长出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箱的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五点。
昨天睡得特别晚,哭着哭着就不省人事了,大概没有睡多长时间,就又被吓醒了。
她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原本最忧心的事情,却轻而易举的被认可了,而且妈妈还让她和司湛好好相处。
或许她真的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其实所有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的,她却偏偏要往最极端的方向去想。
从梦里醒过来,童淼就没了睡意。
虽然知道那是梦,但那种感觉却太真实了,心痛,不忍和愧疚都很真实。
最主要的,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司湛。
她总是轻而易举的放弃司湛努力坚持的事情,让司湛的一片真心看起来可笑又可怜。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童淼随意捋了捋长长的头发,掀开被子,准备去浴室冲洗一下。
妈妈和司叔叔都在二楼睡觉,时间还早,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
她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拎着自己的毛巾,准备去一层的公用浴室。
刚走到客厅,她却像被雷击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司湛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她。
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的那套衣服,只是神情有些疲惫,嘴角有些明显的红肿,但眼神依旧明亮。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仿佛第一次知道司湛心意时的那种紧张。
司湛缓缓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你醒了?”
“你没睡?”
两人同时问出了口,继而是绵长的沉默。
他们安静的对视着,仿佛时间都静止下来。
晨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窗纱铺散在地上,将童淼包裹起来。
“我去睡了。”
司湛收回注视着她的目光,轻咳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来,顿了几秒,坐的时间太久了,贸然起身,眼前一片发黑,身体也因为缺少睡眠而虚弱起来。
童淼赫然反应过来,突然猛走几步,上去抓住了司湛的胳膊。
司湛一愣,转过头来看她。
童淼抬起眼睛,长长的睫毛翘着,眼底酝酿着水汽。
她努力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看起来却像要哭了似的。
“我以后...不会再放手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甚至小心翼翼,但手指却攥的紧紧的,生怕司湛甩开她跑掉。
司湛有些僵硬的抬了抬右手,又缓缓放了下去。
“你......”他欲言又止。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朝你走过来。”童淼说着,轻轻点起脚尖,扬着头,在司湛的嘴唇上碰了碰。
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蜻蜓点水一般,虔诚又肆意。
司湛猛地揽住她的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又咬住她的嘴唇。
童淼的嘴唇凉凉的,她的指尖也是凉凉的,但即便这样,也足够点起司湛所有的热情。
他用力的抱住她,舔舐着她的唇,感受着她的存在,恍惚间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在寂静无人的客厅里,一半明亮一半黑暗的光影交叠中,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光明正大的。
“嘶。”
接吻难免牵扯到唇角的伤口,司湛被突如其来的刺痛弄得一皱眉。
童淼立刻退开,有些担忧的摸了摸他的伤处。
“你...你还好吧?”
她清楚的知道大概司湛和司叔叔的聊天过程不是那么愉快。
但既然妈妈都已经认可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司叔叔和司湛还会有冲突。
司湛轻轻勾了勾唇,嗓音沙哑道:“没事。”
童淼皱了皱眉:“司叔叔他......”
“我故意的。”司湛冷静道。
童淼一愣。
“我故意激怒他,让他打我的。”
“你为什么?”
司湛无所谓的笑笑,抓住童淼放在他唇角的手:“你不了解我爸,我让他冲动打我一下,足够他心怀愧疚一个月的,估计在大学开学之前,他再也不敢管我了。“
“......”
童淼眨了眨眼,有点可怜司叔叔。
虽然司叔叔比司湛多了这么多年的社会经验,但好像总是被司湛搞得团团转。
“你去洗澡吧,我还得回去睡一会儿,不看见你睡不着。”
司湛拍了拍她的背,摸了摸浓密的卷发。
随意的一句话,又让童淼辛酸起来。
司湛果然是在等她,等她一个回应。
“好啊。”
刚刚接过吻,她还是难免害羞,尤其是自己还穿着单薄的睡裙,影影绰绰的什么轮廓都看得到。
她红着脸,微微咬起嘴唇,把毛巾捧到胸前,轻轻往浴室走。
等她关上门,才听到司湛上楼的声音。
童淼长出一口气,把毛巾搭在架子上,脱掉衣服,开了热水。
淅淅沥沥的水滴顺着头发流下来,冲刷掉黏在皮肤上的汗迹,身上舒服多了。
她接了点水拍了拍自己的脸,望着一旁被雾气朦胧了的镜子,不免又想到梦里的场景。
她好庆幸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失去。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的人,或许以前经历过的那些痛苦,都是为现在的幸福付出的代价。
那么她认了,也不怨了。
洗漱过后,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踩着拖鞋推开磨砂玻璃门。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往下一看,地上放着一个浅蓝色的小袋子。
Tiffany。
她捧着毛巾蹲下身,把小袋子拎了起来。
进来之前,是绝对没有的,有人趁她洗澡的时候,偷偷放在了门口。
小袋子里面掏出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经典款戒指。
盒子下面附了卡片——
你这么白,就该戴戒指,八月十七了,七夕快乐女朋友。


第92章
今天竟然是七夕节。
她捏着盒子朝楼上望了一眼,司湛的房门紧闭着,显然送来了礼物后,就回去休息了。
她不禁有些后怕。
昨天对司湛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特殊的节日快要到了。
这对司湛太残忍了,对她自己也太残忍了。
她低下头,靠在墙边,手指轻轻摩擦着戒指盒。
很漂亮的浅蓝色盒子,很精致的戒指。
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也不知道,他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多久。
可他仍然什么都没说,甚至没用这份心意来强迫她。
只是在冰雪初融的时候,他才把这个惊喜拿出来。
卡片显然是刚刚写好的,墨水还没有完全干透,或许他上去就是为了写这一张卡片。
女朋友这个字眼陌生又亲昵,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
还好,司湛的这份真心,她不会再辜负了。
她把戒指和卡片捏在手心里,抬起眼睛,望着天花板笑。
晨光越来越明晰,照亮头顶上浅黄色壁纸的细腻纹路,她笑着笑着,眼前又模糊起来。
楼上有些微响动,童淼才受惊似的回过神来,慌张的抱住礼物,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跑回房间。
回到房间,她丝毫没有睡意,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需要太多的时间去消化。
坐在椅子上,偷偷听着门外的动静。
妈妈和司叔叔大概起床了,童淼没敢出去打招呼。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多少有些尴尬。
童美君和司启山比平常起床要早很多,或许也是担心彼此会尴尬,所以简单的收拾收拾就匆匆出门了。
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司湛和童淼两个人。
童淼抱着膝盖,盯着面前的戒指,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一看就价值不菲,她一个学生戴这种戒指,大概不合适吧。
想罢,她从抽屉里拽出自己以前的小首饰盒,里面零零碎碎的都是她从小到大积攒的东西。
她这个人念旧,哪怕现在不喜欢了都不舍得扔,偶尔看见了,还能想起来当初自己的模样。
里面有个桃核串成的小项链,还是小时候父母带她去北戴河玩的时候,从一家纪念品店里面买的。
桃核已经有些旧了,也不那么好看,但好在里面的红绳还完好无损。
自从董诚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戴过和他有关的东西。
否则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以前的回忆,徒增困扰。
她翻腾了一会儿,没发现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手指轻轻的揉了揉桃核的纹路,童淼一闭眼,把红绳的结给解开了。
一个个的小桃核被倒进抽屉里,它们和这条红绳紧密相连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分开了。
童淼把戒指套上了空荡荡的红绳,系好之后,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还好她脖颈足够细,戒指坠在锁骨中间刚刚好,穿稍稍低领的衣服就能看得到。
那些零散的桃核滚落的四处都是,童淼也没有整理,反手合上了抽屉。
这样也好,她发现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和过去告别了。
带上这个和回忆血脉相连的红绳,她竟然也没有一丝的不适,因为那个戒指的分量太重了,重到她来不及顾及那一点点的辛酸。
今天天气很好,天上的云一团一团的,像一张蓬松的华夫饼,笼罩着烟火人间。
司湛睡的很踏实,直到下午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他在自己的房间梳洗过后,早上留下的疲色也渐渐褪去,眼睛明亮有神。
美中不足的,是唇角那一点点瘀痕。
他伸手摸了摸,却不由得回味起了童淼主动给他的那个吻。
能让她放下羞涩的性格来和自己亲近,还真是不容易。
司湛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推门出去。
童淼正窝在客厅看电视,手里抱着一块面包,一边吃一边看。
司湛皱了皱眉:“你中午没吃饭?”
童淼抬起头,把手里的面包放下,惊喜道:“你醒啦?”
司湛点点头,从楼梯上走下来,捡起她吃过的面包看了看:“你就吃这个?”
普普通通的起酥面包,一看就是临时去外面的便利店随便买的。
“这个...也挺好的啊。”童淼舔了舔嘴唇,上面还有一丝丝豆沙的香甜味儿。
司湛伸出手指,擦了擦她的唇角,把不小心沾在上面的面包屑擦掉:“跟我出去。”
童淼被他弄得不好意思,连忙低头清理自己的嘴角,磕磕绊绊道:“出去...出去干嘛?”
司湛顿了顿,目光移向她的脖颈,理所当然道:“过节。”
他当然看到了那枚被她系在脖子上的戒指,小巧精致的,泛着光,衬的她的皮肤更加细腻白皙。
这种珍视让他心里一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童淼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的心不由自主的跳成一团。
对啊,过情人节。
用一种新的身份过情人节。
“那...那我先去换衣服。”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在柜子里面翻找。
这种时候,她无比羡慕会打扮搭配的姜谣,能用最好的姿态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而她在有限的时间内,把所有衣服都套在身上试了一遍,却觉得怎么都不够满意。
正当她单腿跳着把一条连体裤脱下来的时候,司湛在外面敲了敲门。
“看来等女朋友换衣服是男人跨不过去的坎了,能出来给我看看么?”
童淼的脸腾的一红。
她的一点小心思,在司湛面前简直是无处遁形。
现在的她,当然做不到换上一件件衣服给司湛欣赏,于是手忙脚乱的,套上一件白裙子,把长发从裙子里揽出来,快速的推开门。
“我换好了。”
裙子是童美君在她毕业后给她买的,还没有穿过。
相比于之前的碎花裙,这套显得成熟多了,大概也是因为她要上大学了,为了不显得幼稚,所以这衣服还挺前卫的。
领子实在不算高,能把锁骨和一点点前胸露出来,戒指就紧紧贴着她的皮肤,竟然格外的般配。
她纤细的手腕上还系着司湛送的手链,小铃铛叮当作响,皮肤白的像刚从牛奶里泡出来。
司湛上下打量她一番,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再等我一下。”
说罢,他把童淼留在原地,转身回了房间。
童淼不解的站在门口望着他。
过了没一会儿,司湛从楼上下来了。
他已经把那件黑色的短袖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个价格不菲的长袖衬衫,修长的双腿被一条紧身破洞牛仔裤包裹,鼻梁上,还带着一副银灰色墨镜。
童淼眨了眨眼睛,脸上挂着点了然的笑意。
所以这是回去重新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