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杰达地招摇,其实只是针对这名官员而已。
夜里那名官员派马车和亲信护卫暗中护着他们北行,敏特才从杰达那里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原来这名官员并不是杰达的人,却是忠于国王的。现在国王盖尔二世越来越重用杰达这个侄子,因此他的亲信也渐渐倾向了杰达。后者之所以特地联系上那名官员,其实只是为了向国王暗中传递消息,表示他已经回来了,希望可以尽快得到传唤。
杰达离开诺蒙卡之前,正因为某些事而被罚禁足,是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自己的居所的。因此,为了向叔叔盖尔二世报告一些事,必须让他传召自己。
杰达一行连夜赶回自己的城堡----位于诺蒙卡西郊的一座小型堡垒,争取在天亮前回到家中,然后在早上出现在国王即将派出地特使面前,向外界表明他从没有离开过。
敏特和其他人一起坐在马车里,向诺蒙卡西郊方向前进。窗外一片漆黑,偶尔在月光下可以看到连绵起伏地山峰线条,但实际上,却无法估计他们所在的方位。他只好强迫自己记住那些山地形状,以及月亮在天空中的位置,以此推测自己前进的方向。
拂晓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直接坐车进了城堡的大门。敏特一跳下车,就迅速扫视周围一眼,看到四周黑鸦鸦一片,但从地形、土壤和植被来看,大概是在半山坡上。
他们正位于杰达城堡的正院中,院子极大,四四方方的,周围都是三层高的建筑,用深灰色的石头筑成,造型方正,朴实无华,而且看上去有些旧了。城堡外围有一圈四五米高的厚石墙,上面还留有侦察孔之类的东西,墙上插着旗帜,上绘鹰首狮身有翼兽,只是多绣了一圈月桂图案。卫兵在墙上站岗警戒,但对墙下的马车视而不见,相当训练有素。
朱妮娅一下马车,就立刻有一位穿着十分体面的中年妇人领着十来个仆妇接了她下去,谢德则退后三步,站在杰达身后,谦卑地低下头。
敏特发现就在那一刻,杰达板起脸昂起了头,整个人威严了很多,忽然想起,虽然一路上他表现得十分亲切,但他名义上是自己的“雇主”、“上司”,而不可能是平等的朋友。那么,身为一个“下属”,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傲慢了?作为一个常年在贵族之家服务的护卫,这种态度是不是不太寻常?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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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光与暗的交锋 一百一十六、小道消息的作用
敏特很快就学谢德那样,后退两步,微微垂下了头,表现得十足一个称职的下属。杰达留意到这一点,微微一笑,便转头向前望去。
杰达的管家早已在院内等候了,恭谨地向主人鞠了一躬,便轻声道:“刚刚接到王宫的命令,陛下要公爵阁下在早晨九点钟准时进宫,报告这段日子在反省过程中的自我领悟。陛下特别说明了…要您独自去见他。”
杰达眯眯眼,微一点头,小声交待了几句什么,便回头对敏特笑笑:“我要先进王宫见陛下,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两天,好好休息休息,如果有空,就做一些魔药,有任何要求,问管家就行了。我先失陪。”说罢就大步向正屋走去。敏特想要跟上,却被那管家拦住:“请留步。”
“身为阁下特地邀请回来的…护卫兼魔药师,我总得知道阁下想要配哪种药吧?”敏特看看消失在大厅里的杰达,耐住性子回答道。
“这点我会向阁下请示,您请这边来。”管家眉毛都没动一下,伸手示意东面的入口:“所有外来的护卫都住在那里。”
敏特转头去看谢德,后者却大摇大摆地往西面入口去了,管家见状便道:“谢德先生从小陪着阁下长大,身份与众不同,从不跟其他人住在一起。”那他就要跟别人住在一起了?敏特皱了皱眉。如果是与人同住,不但做事很不方便,还不好追踪杰达的行踪。他抬眼看了看管家:“你确定吗?我希望住的地方有足够的空间让我摆放魔药料理台,毕竟这才是阁下邀请我的原因。”
管家依然笑得彬彬有礼:“这是当然,您不必担心,您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去见阁下也非常方便。阁下刚才吩咐了,一定要殷勤款待您。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尽管向我提。”敏特无奈,只好跟着他进了东面的大门。
石头筑成的建筑。在冬天里十分阴冷,在夏天却很凉快。走廊上的油灯刚刚熄灭了,明亮的窗外升起了太阳。敏特隔窗望去,发现这座城堡地确刚好座落在半山腰上,背靠着大片山壁,前方却是一整片绿色的山坡。隐约可以看到山下有着一大片白色、灰色、土黄色和棕色的建筑,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
“早上好,先生们。今天起得真早啊。这一位…是新来的敏特先生。”
耳边传来管家的声音,敏特转头望去,只见走廊地尽头站着三四个年纪不一的男子,全都是孔武有力的外表,一脸胡子,虎虎生威。
再一瞥走廊后的起居室中,似乎还有几个晃动的身影。正在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意思?下马威吗?
不过与他想象地不同。那几个男子并没有对他放什么狠话。或是立什么威。只是谨守礼仪地与他打了招呼。似乎非常欢迎他地到来。但话里话外。却在有意地打听他地来历和特长。审视地目光扫过他手上地茧子。又移到他随身带着装样子地腰刀上。甚至连他站立地姿势。手放在刀把上地位置。还有面对众人追问时地反应。都观察得十分仔细。其中。站在最边上地那名剑士一直沉默着。看向他地目光带了些不善地意味。
当他介绍自己时。说明自己是因为魔药才能才受到杰达邀请以后。那名剑士脸色一松。便不感兴趣地寻了个借口和另一名同伴离开了。剩下地两人却仍不肯罢休。特地邀请敏特到起居室里。与另外几个坐在沙发上地武士打扮地男子一起和他“聊天”。他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这一聊。就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几个人当中。也有一个是威沙南部地区出身。却在韶南谋生多年地人。幸好他在这两个地区都住过。人名、地点、风土人情等细节都知道一些。不然说不定就要穿帮了。
看来。他要应付地不仅仅是几个上位者啊。这些小人物也不能轻视。一不小心。就会露出破绽。这次潜伏任务。看来难度远超想象。他能顺利完成吗?
对于在杰达公爵麾下工作多年地这群武人而言。敏特地到来有着相当复杂地意味。他们大多数是传统地习武人士。也有不少是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原本岗位地军中好手。大多数人都心思直率。但也难免有功利之心。相处时日长了。他们对彼此地本事都知根知底。因此一直相安无事。但忽然来了一个乳臭未干地小屁孩。毛都没长成。却是老板亲自邀请回来地。听说似乎还挺重视。叫他们怎么服气?
因此一听到公爵即将归来,而且还带了这么一个人地消息,他们就坐不住了,早早爬起床来等着见人。结果一见面,长得比想象中更幼稚,连脸上的稚气都还没脱,身材又瘦瘦小小的,虽然手上的茧子有点厚度,但顶多就是学过点武艺而已,哪里比得上他们?一听说原来是个魔药师,才松了口气。
不过,对于这么年轻的魔药师,他们也免不了有轻视之心。看到这小孩居然一来就住了个单独的套间,还是上等的那种,他们就更不高兴了,都等着看他的笑话,找他的茬。
但出乎他们意料地是,这小孩子年纪轻轻,就得到公爵地重视,享受的待遇都在众人之上,却完全没有骄傲之心,对人也没有架子。杰达公爵自从进都城后,一直逗留在王宫里没回来,那小孩子就每天早起早睡,一门心思做魔药,听说都是些治伤地、止血的、补充体力的、滋补身体的、镇静的、安眠的…偶尔还会送几瓶效果次一点的给他们,但即使是这种次品,也比他们平时用的好多了,渐渐地,他们看这小孩也就不那么刺眼了。
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跟这男孩比了一次马,觉得他骑术相当不错,比划起刀剑来时,也显然是内行人,只是小身板看着太不结实了。不过。想想他一个魔药师,年纪又小,他们这一群大男人都是长辈,跟个小孩子争什么闲气呢?于是就不在想着找他茬了。
这几个武人当中,也有两三个对敏特的身份来历心存怀疑的,看到他除了跟他们去城堡外围跑过两次马外。就没怎么出过门,从不在城堡里乱转,也不到山下地小镇里逛,更不会缠着人问东问西,觉得他应该挺老实的,便渐渐放松了对他的关注,把心思放到别的事情上了。
如果说他们对敏特这个新人还有什么不满的话,就只有一样了:这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戒奶,好象特别爱亲近城堡里的大婶大妈们。年轻漂亮地那些他一般很少理会(这让他们觉得小孩子很有眼色),却专爱找上了年纪的,一到休息时间。就跑到厨房或女仆休息室里帮她们干活,和和面,烧烧火,打打下手,笑得很腼腆地坐在边上,安安静静地,不怎么说话,只是听她们唠叨,坐上一个半个小时就回房间继续做药去。
女仆们起初还有些兢兢战战的。生怕得罪了公爵器重的客人,但后来发现这位贵客其实只是个孩子,又很“老实”、很“腼腆”、很“和气贴心”,便把他当成是子侄似的,放开了大聊特聊。管家起初还觉得太不象话了,劝了敏特几句,结果敏特说:“听着亲切,就象回家看到了妈妈婶婶她们似的,没关系的。”想起公爵离开前曾说过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就尽可能满足,管家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些武人听说这件事后,暗地里偷笑过几回,都说乡下来的孩子就是没见识,到了公爵手下,居然不去跟有本事、有前途地人结交,反而跟仆妇们混在一起,真是没出息。他们笑话完以后,就丢开不管了。
敏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他这番做作。应该算是在这座城堡里站稳脚跟了吧?这几天配的药,已经由管家送进王城给杰达了。没有回音,应该是有效的,但杰达将近十天都没回来,到底是在干什么?
不过杰达不在,他也乐得轻松,至少不需要天天提心吊胆地,生怕自己露了破绽。别以为他真地那么悠闲,天天跟大妈大婶们聊天,这可是收集情报的一个好渠道呢。
他刚来不久,就发现这座城堡里的仆人们,年纪在四十岁以上的,几乎全都是跟随杰达的父亲从王宫里迁出来的,而且有不少都出身自世世代代为诺嘉王室服务的家族,对一些宫廷秘闻知之甚详,再加上他们还有亲人朋友仍在王宫或其他王室成员家中执役,尽管由于彼此主人的立场问题,不敢在明面上交往太多,但实际上,私下的来往从来没有断绝过,有些小道消息,他们比别人知道得更多。
在这些仆人里,比较有地位地,比如管家,或女总管佩尔夫人----就是专门迎接朱妮娅的那位,都十分谨言慎行,在书房、练剑房、客厅等地方服务的男女仆人,也都很警觉,想必杰达在这些人身上没少下功夫,不是亲信,绝不会安置在重要位置上,但他想得再周到,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比如为下属和仆人做饭的厨娘、洗衣妇、打扫客房的女仆、花匠助理的老婆、专给仆人做衣服的女裁缝…等等,这些年纪大、不起眼,只占据平凡岗位的女士们,因为没有人关注,所以聊起天来没那么多忌讳。然而,她们也同样是从那座尊贵地王宫里出来的,也曾经有过年轻而风光的日子,只是现在已被埋没在岁月的尘土中,被上位者们忽略了。
敏特在她们面前扮乖小孩---他似乎对此相当有天赋----下水磨功夫让她们不再防备自己,几天后,就很顺利地打听到了许多珍贵的情报。
以前他曾经有过疑问,同样是前任国王墨多克一世的孙子,杰达明显比劳勒更优秀,却没能成为王储,而劳勒缺点多多,还有着鲁莽轻率、人品低下等毛病,又是对王位虎视眈眈的马里奥亲王之子,为什么仍能被封为王子呢?
这也是当年他偷听到的,杰达与那个名叫“萨金特”的人地对话里提过地。
现在从这些大妈们嘴里,他才知道了原因。原来杰达的父亲,事实上是墨多克一世地长子,与当年政变中一死一伤的另两位王子,是墨多克一世的第一任王后所生的,而马里奥亲王与盖尔二世,则是第二任王后,也就是现任王太后的儿子。
在那一场政变里,局势最终能稳定下来,王太后起了很大的作用,因此威望十分高,加上盖尔二世因妻儿双双去世,伤心过度,无心处理政事,就在一片混乱中,王太后选择了自己偏爱的孙儿为王储人选。至于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杰达,就算再优秀,也不可能符合她的心意。
不过敏特从女仆们的回忆,以及他在城堡里看到的一两幅画像来看,杰达的父亲虽然不如儿子优秀,看起来倒象是个很沉稳的人,据说因为早年丧母的缘故,对弟弟们很照顾,性格也比较和善。他本身就是长子,又得父亲重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有八成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国王,而他的儿子杰达,自然就会成为王位继承人了。
这么说,杰达之前所说的“即使不插手,也是尊贵的王室公爵”的话,多少打了点折扣。他这样的身份,马里奥亲王父子如果真的上位,怎么可能放过他?他即使不想争,为了活命,也是要争的。
敏特暗下思量,诺嘉王室内部纷争不断,如果能维持下去,说不定仗就打不起来了。现在盖尔二世病弱,马里奥亲王占了上风,但要是盖尔二世好起来的话,又会是什么情形?
各种小道消息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耳朵,他暗暗记下其中重要的讯息,便躲回房间里,以配药的名义,把这些讯息记下来,塞进储物戒指中,等候机会传递出去。
在杰达离开的第九天,他从刚刚探亲回来的挤奶女工那里得知,某位贵族家的大少爷,前几天在南方某驻军的军官押送下回到诺蒙卡,还带回来一个漂亮风骚的威沙舞女,气得他父亲将他打了一顿。这位大少爷跟劳勒王子是十分亲密的好朋友,在王子来探望过他以后,居然就把那个情妇送给王子了,听说王子还十分高兴,特地安排了一个清闲体面的差事给他,还责备他父亲不该打儿子,那位贵族老爷据小道消息说,已经气得晕过去几回了。
敏特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有数。看来,娜姆已经摸到了诺嘉权力中枢的边,可他却仍在诺蒙卡外围滞留。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小道消息都打听得差不多了,诺蒙卡有名号的王族贵族,他也大概了解过,可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盖尔二世呢?
第二天,管家就传来了好消息。杰达特地从王宫中派人回来,召敏特去见国王。敏特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临了。
(天真热…台风季节来临了,希望少打点雷吧…)
第四卷 光与暗的交锋 一百一十七、诺嘉王宫初印象
穿着管家特地准备的诺嘉正装,敏特第二次踏入了诺嘉都城诺蒙卡,但感觉却与当年完全不一样了。
街道仍然很热闹,而且难得地出现了外国商人所开的店铺,可以说是一派欣欣向荣,只不过偶尔还会碰上贵族或军官欺凌平民百姓的场面。敏特在到达王宫所在的山前,就遇上了三宗,但看领路的管家除了轻蔑地斜上一眼外,就没有别的动作了,敏特只好按捺下来,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敌国的人民,自己管不了也不能管。
诺嘉王宫建在半山腰上---更准确地说,是从半山腰开始,半座山都是王宫的范围。这个国家的王室成员似乎很喜欢在山上建房子,杰达家的城堡也是这样,路上他们经过杰达叔父的城堡,同样是建在山坡上。
整个王宫就象是个椭圆形的巨大石头堡垒,外围有三圈厚厚的城墙,中间隐约可以见到有许多高大的建筑,前方只有一个大门、一条道路通往山下。路是用碎石铺成的,路面不算宽敞,两边都是高大的灌木丛,敏特认得这是一种叫“钩棘”的诺嘉特产植物,枝条上带着倒钩刺,人一碰到就会被刺伤,常被用来充当庭园中的防卫植物,不过象这样大半个山坡都种上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钩刺十分尖硬,在配制魔药时,要是用到它的刺,通常都要下钢剪才能剪断的。看来诺嘉王宫的防守相当严,这样的地形,就算要攻打王宫,也会受到很大限制,不管是人还是马,都会被钩棘刺伤。
骑马来到距离王宫大门还有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哨亭,接受了哨兵们的搜查后,敏特与管家下马步行,来到第一重城墙时。他惊讶地发现,这道大门的门洞内壁,居然是磁铁筑成的?!
在这种地方筑磁铁墙,他们不怕卫兵无法通过吗?
管家仿佛看出了敏特心中的疑问,轻声解释道:“宫里的守卫和宫外地…不是一个系统…”
敏特立刻明白了。不过,磁铁的吸力固然可以阻止外面的人携带武器进入。但对储物戒指中的物品是无效的,象杰达那样拥有储物器具的人,很容易就能带着武器进入王宫,如果别人也这么做,这道防线又有什么意义?或许,只是用来防止大批武装力量进入?
后面两重大门都很正常,通过之后,就是王宫正殿,四周一片安静。只能看到两旁地官署中有不少人影。管家低声交待不能东张西望,敏特只得低下头,用眼角观察着地形。
绕过这处宫殿。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两层小楼前,管家恭谨地站在门前道:“阁下,我们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杰达走了出来。朝敏特微笑:“来了吗?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我一直留在王宫里。没顾得上你。请你不要生气。”
敏特笑笑。当然没有生气。不过为了使对方相信自己。他还是表现出一点不自在。十足有野心向上爬地年轻人沉不住气地模样:“没…怎么会呢?不过…公爵阁下这些天到底在干嘛呢?”
杰达嘴角弯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然后苦笑着说:“我真地要感谢你。经过三连关时。我说要绕道地。是你说服我打消主意。我们才能及时回到诺蒙卡。你不知道吧?那些人…”他瞄瞄左右。朝敏特使了个眼色:“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守将。居然只比我们晚了一天回来。劳勒一知道消息。就立刻进王宫告状去了。幸好我事先向陛下报备过。才把事情压下去。但劳勒那边不肯放过我。请了王太后出面。罚我在宫里关了十天禁闭。哪儿也去不了。也没办法跟家里通消息。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出来呢。我马上就叫人去通知你了。你没等急吧?”
“没有。我跟其他几位勇士还混熟了呢。”敏特嘴上安慰对方。心里却在暗骂:你骗谁呀?如果真地完全与外界断绝关系。那些魔药怎么送进去了?
杰达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脸上带着歉意地微笑道:“现在我跟他们终于正式翻脸了。以后你在这里。恐怕日子也不好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千万不要上他们地当。那些人…对于南方出身地人总是不怀好意地。”
敏特顿了顿。恭敬地道:“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杰达满意地点点头,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我带你去见国王陛下,跟我来吧。”
管家早已静静退下了,敏特跟随杰达转回宫殿后方,从小花园处拾阶而上,登上依山势而建地宫殿。
诺嘉的王宫有很多长廊,向外的一面是大开的窗户,尽管已是初夏时节,但半山上的大风吹过,还颇有几分凉意。向内的一面则是墙,装饰着古老的盔甲、刀剑武器和大幅大幅的壁画。
这些画都相当古老了,风格跟伊斯特与韶南的画风很不一样,用色大胆、凝重,笔触或许略显粗糙,却给人一种粗犷、野性地印象。画的内容有远古时期诺威王族辛苦创业、攻城掠地的情形,也有先代国王们领军作战的场面,其中最突出的一幅,就是尼科迪默斯大帝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手执马鞭指向前方,眼光锐利,他背后是重重铁甲将士与腥红的鹰首狮身有翼兽旗,马蹄下还有伊斯特与韶南的军旗残骸与斑斑血迹,甚至还有一个八角星坠子的碎片。
敏特眼球一缩,心中冷笑,状若无视地从画下走了过去。
沿着长廊缓缓绕山而上,不久就来到一所宫殿前,这里地建筑有一种特别的庄重感,敏特猜这大概就是诺嘉国王的居所了。但杰达为什么直接带他到国王寝宫来?
他跟在杰达身后进入这所宫殿,几乎是立刻,他就发现了这里跟之前经过的地方有很大不同。
同样是一面墙一面窗的长廊,这里的窗上都挂着深绿色的丝绒窗帘,挡住了清凉的山风,而墙上挂的画,则风格大变。多是些风景、花草、人物,有阳光下地花园一角,有宫廷舞会大厅外花丛下窃窃私语地小儿女,有在窗台下打盹的纯白长毛猫,有节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宫中女侍,还有延绵起伏的群山、一望无际的田野、秋收时忙碌地人们、拖着孩子赶集的村民…敏特突然有一丝感动。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平凡的、和平的诺嘉,没有野心勃勃的王族,没有势利贪婪的村民,没有血腥,没有战争…
不知道这些画是谁画的?他只发现其中五六幅是出自古时名家的大作(画上有签名),其他的并没有署名,这些画,虽然技巧不算完美,却让人感到很温暖。
杰达发现他在这些画前驻足细看。便回头笑道:“画得很好吧?你知道是谁画地吗?”敏特摇摇头,好奇地问:“是谁?”杰达却只是神秘地一笑,便招呼他继续往前走。
一对穿着整齐、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女站在高大的房门外。一见杰达走过来,那个男地就立刻上前一步行礼:“您来了,陛下已经在等候了。”他有些喜悦地望着敏特:“这位…就是您说的…”
杰达点点头,回头小声说了句:“跟我进去,注意保持安静。”便大步往前走。那中年女子行了个屈膝礼,又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敏特一眼,敏特脚下一顿,那中年男子已飞快地打开房门,让他们进去。
房间很大。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窗帘都拉了上,屋里点着灯。大多数家俱看起来至少有上百年历史,还能看得出曾经的华贵来,地上铺的是柔软厚密的毛皮地毯,出人意料的是,房间一角的壁炉中,居然烧着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意。
敏特跟着杰达转过布幔。来到里间。这里地摆设倒是比外面朴素多了,看起来都是很家常的旧物,靠窗的长椅上,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子正躺在靠垫堆中,手里拿着份东西在看。
他脸色苍白,身材有些虚胖,头发已经谢顶,唇上长着两撇翘胡子,圆圆的脸上满是和气。他看到杰达进来。便笑着伸出手:“正等你呢。过来坐吧。”
杰达笑着行了个半礼,便拉着他的手。坐到长椅旁的凳子上,问了几句身体状况,然后才介绍敏特:“这就是我跟陛下提过的魔药师,这几天您喝的药,都是他配制地。”
“哦?比我想象的更年轻啊。”中年男子,也就是盖尔二世,有些好奇地看着敏特。敏特忙上前向他行礼:“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盖尔二世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一直微笑着询问敏特的年纪、父母、家乡、师承…就象拉家常似的。敏特来之前就已经编好了自己的身世,也滴水不漏地应对着。
过了半个小时,盖尔二世才满意地喝口茶,不再问下去,转而提起了正题:“前几天杰叫人送了你配的药过来,我试了一下,安眠药水的效果很好,我这几天晚上都睡了超过四个小时。要知道,我都有整整三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昨天我还试了试你地体力补充剂,觉得精神很不错,饭也比平时吃得多了。”
“那些药水能帮助您,真是太好了。如果您还需要别地药水,请尽管说出来,只要我会做的,我都会尽快做好献上地。”敏特低着头回答。
盖尔二世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另一把椅子:“你坐到这边来。”敏特瞟了杰达一眼,依言坐了,才听到盖尔二世道:“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药水。你既然学过,就帮我看看吧。”
敏特有些意外,他可不是医生:“您太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魔药基础不错,又恰好懂得一些有用的药水配方,比起真正的魔药师还有一段距离。据我的老师说,我顶多就是个见习魔药师。我没有能力给人看诊,或许,您可以请宫廷医师来看看,我可以根据您的需要来配制一些药水。”
“哦?”盖尔二世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解嘲地笑笑,“说得也是,你还是个孩子呢。”他朝杰达点点头,后者便会意地起身,从旁边架子上的一个装饰陶罐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来,递给了敏特。
敏特接过匣子,有些莫名奇妙。杰达道:“其实用不着看诊,所有宫廷医师都是相同的结论:忧伤过度,情绪不稳,头痛症十分严重,还有幻觉和被害幻想症,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处理政事了,需要安静调养,尽量不要让外人打搅。”他边说边冷笑,嘴角带了丝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