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翰之顿了顿:“正事要解决,但终身大事也不能耽误。三表妹,我只是想要个准信。”
明鸾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目光一闪,放缓了神色,露出一个微笑:“三表妹,兄长出了事…我可能很快就要回北平了。我只是盼着能在离开前得到你的许诺,那待我见到燕王叔,也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他。三表妹,这不是好事么?”
明鸾眉头皱得更紧了,勉强笑了笑,试探地问:“你好象很着急,为什么?以你的年纪,也许在太平年月里早就可以娶妻了,但现在要做的事多着呢,拖上三年五载的也不要紧。更何况,你半个月前才说你不是要欺负我,而是想跟我做那什么…双飞的萤火虫。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为什么要答应呢?”不是她多心,但就算是一见钟情,朱翰之的态度也未免太着急了,这里头透着古怪。
朱翰之沉默片刻,笑着眨眨眼:“可你方才动心了不是么?”见明鸾一怔,他便走近前去,离她仅有半尺之遥——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吹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轻声细语:“不要说你没有,我的眼睛能看到,我的耳朵也能听到…”
明鸾抿了抿唇,后退两步,离开了他呼吸所笼罩的范围,抬眼盯着他:“你今晚好奇怪,以前…你不会这样的,就算你马上要走了,也犯不着表现得象个情圣一般。”
“情圣?”朱翰之眨了眨眼,这句他没有听懂。
明鸾无意为他解释,只是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用意,但如果说…你一定要我现在回答的话,那我…”咬咬唇,“就只能说句抱歉了。
朱翰之一怔:“你说什么?”
明鸾看着他道:“现在你的身份不比以往了,有可能…会成为燕王起事的招牌。当初先帝和悼仁太子为太孙选正妃时,曾一度选中我大姐姐,却被我祖父婉拒了,可见依他老人家的脾气,最不喜欢往自己头上冠一个外戚的名号。我很尊重我的祖父,也不喜欢那种生活,所以,也许你不错,但我还是不会答应你。”
朱翰之猛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阻止她转身离去:“我已经一再向你保证过了,我不会坐到那个位置上,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
明鸾再次甩开他:“我为什么要相信?!除非你能告诉我,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还平安无事!”
朱翰之闭了嘴,冷静了一下才说:“他是否平安无事,过些时候自然会有准信。”
“可你已经准备要走了,是不是?”明鸾叹了口气,“朱翰之,你我不是一路人。你很聪明,有心计,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是说说话,也会叫人累得不行。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宁可过得简单一点。”
“我也希望过得简单一点。”朱翰之沉声道,“我从小就尽可能表现得平庸、简单,天天在人前做戏实在太累了。”
明鸾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那种表现已经不简单了吧?要是你真的希望简单为什么在德庆这种地方,你也依旧整天过着思考、算计的日子呢?如果你现在是在北平,又或者是面对什么敌人,那整天绞尽脑汁也没什么。可是…面对我,面对我们章家,你也需要这样吗?为什么?”
朱翰之看着她道:“我很感激章家,也很尊重姨祖父,我绝不会害你们。”
“可你总是表现得不够坦率。”明鸾开始觉得夜风有点冷了,“你总是不肯对我们说实话,又或是在说实话的时候,也总是隐瞒了些什么。不用辩解了我能感觉出来。”她转头看看庵堂的方向,街上的热闹开始向大道转移,想来是去放河灯的人要回来了,“就这样吧,你也许只是一时冲动,也许是因为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有些寂寞了,我先前又几乎天天陪着你,你才会有了错觉。等你离开了,冷静下来也许就会改主意了。”好好的气氛搞成这样,她有些沮丧,只想回到房间大睡一觉,把今晚的事都忘了。
朱翰之揉了揉额角,抬眼盯着她:“好吧,也许是我太急切了,但我并不打算改主意。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那就等到…一切都解决了以后,等到你们家平安回到京城以后,我们再说这件事。如果你家里…要给你说亲的话,希望你不要应承。我也会跟姨祖父打招呼的。”
明鸾皱着眉看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这一回,他没有阻拦,反而还走回江边坐下,拿出那根竹笛,又吹起方才那支曲子来。
明鸾一路往庵堂走,一路听着那笛声,忽然间想起了那曲子的名字——《凤求凰》。她在现代时曾听过古琴版的,虽然有些细节不大相同,但大致的曲调都还在。相传这只曲子是古人用来求爱的,可是朱翰之…他真的是在向她求爱吗?
她心中乱成一团,但始终没有回头,脚步也半点都没放慢。
就算他是真心又如何?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在这个时代,以她的处境,爱情只是一种奢侈。他是注定了要离开的,如果将来能有重逢的机会,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现在?她还是想想一旦太孙真的不幸去世,自家该何去何从吧!
一夜无事,明鸾次日清早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昨天晚上她很早就睡下了,居然没做梦,也没有失眠,真是神奇。想起今天还要赶回九市去,她连忙梳洗整理好自己,匆匆吃了房东大婶送来的早点,便随她一同去找朱翰之。
朱翰之的态度跟先前相比没什么变化,脸上带着微笑,说话的语气带着亲近,但明鸾总感觉,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她心里有些难过,但想想这未必不是件好事,也就释然了。
朱翰之要带着一名随从回九市,后者已经租好了船,也备好了简单的行李。明鸾留意到他们给房东大婶结了房钱,忍不住问:“是不打算住下去了吗?”
朱翰之微微一笑:“若需要回来,再租也是一样的。”
这跟没回答有什么两样?明鸾抿抿唇,又问:“我记得你身边不只一个人?”
“总要有人去打听李家那件事,昨儿下午他就走了。”
原来如此。明鸾没再问什么,便跟着他们一道去了江边码头上船。船夫撑杆的技术很好,江里水位也高,虽是逆流而上,但也没用几个时辰,就到了九市江边的小渡头。明鸾看看天色,觉得加快脚步,应该还能赶上家里的午饭。
她回头问:“你们打算怎么走?是回山上去,我回家捎信呢,还是直接到我家?”
朱翰之道:“还是先回山上吧。山上的屋子清静些,也没什么闲杂人等。”
明鸾点头应了,先送他上山。她特地选了一条僻静的小道,并没遇上什么人,眼看着马上就到山脚下了,明鸾想着朱翰之主仆自己就认得路,大可以让他们自行上山,自己回家报信,把祖父、伯父与父亲请到山上去开碰头会,正想回头跟朱翰之说,就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阵阵女子的哭声。
她心下先是一惊,迅速给朱翰之使了个眼色,后者身边的随从已经很机灵地拉着他快速避到路边的树丛后了。明鸾见他们躲藏好了,便循着哭声往前走,发现山脚下的水田边上,有个女孩子正背对着她,蹲着失声痛哭。
明鸾只觉得她身上那衣裳瞧着眼熟,想了想,试探地叫道:“可是沈家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孩儿转头望来,果然是沈昭容!她满面泪痕,形容仿佛一夜之间就瘦了一圈,巴掌大的一张小脸透着青白色,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抽泣着说:“三妹妹,你不必管我,由得我哭吧!”
明鸾怎么可能不管?沈昭容蹲的这个位置,正好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只要她在这里蹲着,朱翰之根本就没法避过她上山。而他们目前都不打算跟沈家人歪缠。
明鸾不着痕迹地看了朱翰之主仆躲藏的树丛一眼,清了清嗓子,柔声劝道:“沈家姐姐,有什么伤心事不能好好解决的?你在这里哭,当心山上蚊子咬你!”
沈昭容看来不怕蚊子咬,她只是继续嘤嘤哭着。
明鸾抓了抓头发,又赔笑地说:“你瞧这太阳晒得这么厉害,你就不怕中暑吗?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昭容不但没动,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明鸾见她软硬不吃,不耐烦了,沉下脸来道:“你蹲在我们家水田边上哭什么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了你呢!赶紧走吧,成天哭哭哭,没事都要被你哭晦气了!”
沈昭容猛地站起身来,冲着她大声哭道:“有什么了不起?如今就是你们章家人欺负了我!你知道什么?姑母要我为了沈家的前程,守一辈子望门寡呢!我还不到十五岁,凭什么?!我待她不够恭敬么?不够孝顺么?我事事都听她的,哪怕是违背父母的意愿,为什么她还要那样对我?!”
明鸾被她吓了一跳,睁大了双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她要你干什么?”
【第三卷·平地雷】第七章 猜疑
“姑母说,没了太孙,我们沈家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让我去做太孙的未亡人,好叫人家不至于忽略了沈家。”沈昭容放声大哭,哪里还有半点端庄娴雅的模样?她甚至还道:“姑母为何要这般狠心?连父亲与母亲都被她说动了,却没人问问我愿不愿意,难不成我就是个木头人?!”
原来是这样。明鸾心下一想,便忍不住冷笑。太孙是死是活,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呢,沈氏只伤心了一下下,马上就开始为娘家日后的前程考虑了,她是不是太急了点?就算沈昭容打起太孙未婚妻的招牌,又有几个人买账呢?这桩婚约没了太孙与吕仲昆的证明,朱翰之又态度未定,要是连章家都不理会,燕王府是否会承认都是问题,毕竟谁都知道,沈昭容当初是参选过太孙妃的,但一早就被淘汰出局了,还是被承兴帝与悼仁太子齐齐否决的。如今沈家人嘴皮子一碰,就想借太孙的余光,还指望能给沈家带来富贵权势,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燕王府那边要是有意搅局,大可以随便找个家世过得去的女孩儿出来,说这是燕王夫妇给太孙订好的正妻人选,可惜还没来得及完婚就生死相隔什么的,再造一份婚书或弄点信物出来,而沈家没婚书、没信物、更无媒妁见证,又没钱,又没人,谁信他们家有个“太孙未婚妻”啊?到时候沈家图谋落空,想要再为女儿找别的亲事,可就是做梦了。
就算是与沈氏做了十几年夫妻的章敬,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参与进来的,沈家反而失去了一个本有希望跟好人家结亲的女儿,真真是损人不利己。沈氏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病得太久了人也变得糊涂起来,居然会想出这种馊主意。
明鸾对沈氏本就一肚子怨气,听到沈昭容的哭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语气:“你现在才知道她是什么人啊?我就不明白了,虽然这几年里是我们章家吃她的亏比较多,但你们家也不是没受过害,你哥哥还死得不明不白呢,怎么你们就一根筋地觉得她会给沈家带来好处呢?居然到现在才醒悟,也太迟钝了吧?既然不愿意,那就去说服你的父母啊!要不就咬紧牙关说你不是太孙的未婚妻,不就完了?谁还逼着你守活寡不成?”
沈昭容哭着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父亲与母亲都被她说动了,生怕日后回去了,没了太孙支撑,章家又与我们交恶,沈家就会一蹶不振。为了保证沈家的名声地位,我一个女儿的终身又算得了什么呢?父亲早已开始和母亲商量要再生几个子嗣,他们…早就不在乎我了,若我胆敢违了他们的意,只怕…”
明鸾不以为然地道:“这算什么狗屁逻辑?就算你告诉全世界你是太孙的未婚妻又能咋地?又不是过了门的正式老婆,说得难听点,你压根儿就算不上是人家的未亡人!如果有人觉得太孙没有子嗣继后香灯太可怜了,给他过继个儿子,人家都不用冲你叫娘。你得了这么个虚名,除了以后再也嫁不出去以外,有什么好处?是能继承家产呢,还是能得诰命?所谓联姻,总要人活着才有用处,做个死掉的太孙的未婚妻,谁搭理你?别说你未婚了,就算是过了门的,人家照样不会把你们放在眼里!大伯娘想出这种荒唐的念头,那是她病糊涂了,你父母是图什么呀?就为了让唯一的女儿守一辈子活寡?然后等你七老八十了,让朝廷给你颁发个贞洁牌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压根儿就没嫁人,顶多就是做个老姑娘,有资格得贞洁牌坊吗?如果是这样,那不论什么人家,只要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都能得了?”
明鸾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刻薄了,听得沈昭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沈氏提议时,她只是为姑母的无情而伤心,为自己的未来而忧愁,却从没想过,即使自己牺牲了这么多,姑母所描述的那些也不过是画饼,有可能根本无法实现。那她又算什么呢?自找苦吃吗?
明鸾看着她脸色难看,却没有闭嘴的意思。这姑娘也许有些毛病,但摊上这么一对父母,再加上那么一位姑妈,也算是苦命了,多吓唬吓唬她,也许能让她振作起来,跟她姑妈对着干?
于是明鸾又道:“还有,大伯娘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有个太孙未亡人的女儿,沈家的名声地位就能保住了吗?也许上头的某位大人物会看在你父亲有个愿意为太孙守望门寡的女儿份上,给他弄个清水衙门里的芝麻小官当当。你们家还不能嫌弃,因为那是赏赐,是开恩,要是不接受,那就是不知好歹了!可是当上了官又怎样?升不了,那也是白搭!而且他手上还有伤,写不了字,谁见过身上有残疾的官儿啊?那就让他一辈子留在那个位置上吧,因为那是上头赏的!有了这个赏,皇家也就不欠你什么了。你细想想,那是个什么情形?”
沈昭容简直快要晕过去了,她无法想象那个情形。在承兴十二年七月事变之前,沈家还是翰林书香门第,父亲还是正经进士出身,世人皆知他家出了一位太子妃,还与勋贵之家有亲,谁不敬他家几分?以他们沈家的名声地位,又是悼仁太子的妻族,日后若是建文帝倒了台,无论谁做了皇帝,又怎会用个芝麻小官打发她父亲呢?然而,理智告诉她,这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新朝也许不会让她父亲做个不入流的小吏,但六品、七品…京城六部司衙,没有实权俸禄低微的官职不知凡己!父亲已有残疾,按律是不能再为官了,若有个虚职,别人只会说是恩宠,可是用不了一年,沈家就会沦落到三四等人家里去!
沈昭容颤着声音问明鸾:“我该怎么办?我…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好妹妹,你救救我!救救我!”
明鸾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怎么救得了你?这事儿要是我插手去管,你爹娘都要骂我多管闲事呢。你要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就自个儿想法子去!其实容易得很,你模样儿长得还行,又读过书,会写字,装模作样起来,还有点大家闺秀的做派,能糊弄住人。要是跟太孙的婚约没传出去,将来回去了,还有希望说上一门不错的亲事。我劝你啊,也别太好高骛远,别总是盯着王公贵族、皇亲国戚不放,老老实实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小门小户的,人家也不嫌弃你。
要是有福气呢,你丈夫儿子将来也许也能给你挣个诰命,要是没福气呢,好歹吃穿不总比现在强多了吧?要是你手段强一些,比得上你姑妈,还有机会攀上更好的人家,不是比现在没名没份地守活寡强得多了吗?”
沈昭容深吸一口气,双眼中有着茫然:“真的可以么?”
明鸾撇撇嘴:“你要是觉得不行就算了。反正一句话,你姑妈那法子,绝对不行!她真是糊涂了,一门心思就盯着太孙不放,太孙活着,她要把侄女儿许给他,还要独占一个从龙之功;太孙有可能死了,她还是要把侄女儿许给他,也要占一个太孙亲家的名份。你说她是图什么呢?怎么不见她把自个儿女儿许出去?!”
沈昭容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是啊,为什么她不把凤姐姐许给太孙呢?凤姐姐不是更合适么?当年先帝与悼仁太子都觉得凤姐姐是最好的人选呢!姑母其实也担心吧?万一太孙起事不成,凤姐姐在大姑父那里,好歹也能得享安乐,至于我?哼…”
明鸾见她已经转过弯来了,不由得在心中偷笑,连声催她:“快回去劝你父母,他们要是真爱权势的,自然知道哪个选择更好。要是你姑妈不同意,你们就自己干!事事都听她的,有什么好处?没瞧你们的日子越过越窝囊了吗?”边催边推着她转身往水田的另一头走。
沈昭容咬着唇,一边想着,一边不知不觉地被越推越远。即使明鸾停了下来,她也仍旧怔怔地往前走着,不一会儿,便走得远了。
明鸾飞快地冲身后打了个手势,朱翰之带着随从从树丛后冒了出来,冷冷地瞥了沈昭容的背影一眼,哼了一声:“报应!”
“行了快闭嘴吧。”明鸾忙挥手,“快走快走,别叫她看见了,到时候又有麻烦!”
朱翰之带着随从飞快地肄上山,借着山道旁的树丛遮挡,没两下就不见了踪影。明鸾远远瞧了沈昭容一眼,也轻手轻脚地绕道山脚下的小路,往自家后院方向去了。
沈昭容怔怔地在阡陌间前行,忽然眼前一黑,有人冲到了她面前,她抬头一看,原来是母亲杜氏。
杜氏左瞧瞧右瞧瞧,方小声问:“事情怎么样了?可见着人了?”
沈昭容怯怯地摇摇头:“不知为何,总不见她路过。”
“怎么会呢?”杜氏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打听清楚了,她今日要到金花嫂家去送针线活的。平日里她总是这个时候出门,然后再回家吃饭,难不成今日是改成饭后再去?”
沈昭容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虽没见着章家二妹妹,但方才在山边,我遇着章家三妹妹了。”
“那个野丫头?”杜氏不屑地撇撇嘴,“她不行,她平日最看不惯你姑母,连带的对我们也没有好脸色。况且她性子倔,不好说服,倒不如章家二丫头,沉默寡言,见识浅薄,容易听信人。况且章家老三没什么出息,比不得章老二,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只有说服了他,章家其他人就不足为患了。只要他们章家不多嘴,谁会知道你跟太孙有过婚约?!”
沈昭容深吸一口气,把方才明鸾的话简单说了一遍,然后犹豫地问:“母亲觉得…章三妹妹的话有没有道理?”
杜氏却听得很不高兴:“她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我们不清楚叫你守活寡的坏处么?你分明比她年长,她却这般训你,真真不懂礼数!”
沈昭容想听的不是这个:“母亲,女儿是说…姑母的提议,分明对我们家毫无益处,她是真不明白,还是打算利用女儿为她自家谋利?”如果沈氏是真不明白,证明其智计不足,以后就不能再听她指挥了,但如果是为了私利…
杜氏十分不以为然:“家里人从前都觉得你姑母极聪明,若不是她攀上了南乡侯世子这门亲,哪里有我们沈家这十几年的风光?就连你二姑母,也是多亏她用心谋划才入选太子妃的。有了这些功劳,自然人人都听她的,不过她如今年纪大了,又病了几年,想必是糊涂了吧?说她有私心…谁没有私心?可你姑母还不至于要害你。谁料到太孙会死呢?”
沈昭容仍旧怀疑着:“那她为什么不把元凤许给太孙为妻,却看中了我?”
“元凤不是还在辽东么?”杜氏见女儿钻了牛角尖,便苦口婆心地劝道,“只有你与连翘在跟前,连翘是李家的女儿,自然不如你可靠。你姑母虽糊涂些,心还是向着咱们沈家的,有好处也先偏着咱们。你别多想了,赶紧找到章二丫头,把人给哄住了,再让她在她老子面前替你说说好话。到时候你只管把事情都推到你父亲与我头上,让我们做一回恶人,你在他家一向知礼,年纪又小,他们不会与你计较的。只是这事儿暂时得瞒着你父亲,免得他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