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寂与朱翰之听了均是一愣,章放则眉头一皱:“胡说,除非他们谋朝篡位,抢了皇位自己坐,否则永远也算不上当家作主,哪怕是一时辖制住了小皇帝,也终有一日会被拉下马来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年纪再小,那也是一国之君!再说,他们若真敢这样做,休说宗亲与朝臣了,光是老百姓就能用唾沫湦子淹死他们!”
明鸾撇嘴道:“哪里用得着真抢皇位?如果建文帝因为某些原因忽然死了,没有留下遗旨说由哪个皇子继位,你说朝廷和宗亲最终会选择哪一个?肯定是嫡出的二皇子啦!因他年纪小,太后说要垂帘听政,又或是找冯家人做什么顾命大臣,谁敢说他们不对?说得好听呢,这是要协助小皇帝理政,说得难听呢,就是把小皇帝摆在上面当招牌,实际上什么话都由他们说了算!等到小皇帝长大了,冯家根基已深,又是他亲外公、亲舅舅,他能怎么着?如果他为了夺回皇权,真要对冯家下狠手,那冯家就索性再下一次手,只要他留下个子嗣,完了!”明鸾一拍手,“冯家又可以继续捧着个小皇帝,继续把持朝政。到时候这江山是姓朱还是姓冯,又有什么差别?”这种狗血情节,她以前不要见识得太多。
章放听得脸色都白了:“他们…不敢如此吧?好歹也是亲外孙,况且身为臣下,谋朝篡位…”
章寂冷笑:“都篡过一回了,再篡一回又算什么?建文帝难道就比悼仁太子尊贵?!不过天下人也不都是瞎子,有些事无法一而再,再而三。兴许他们用不着对亲外孙下手,只需辖制住新皇,保证冯家女儿能成为新皇后,生下有冯家血脉的皇子,就此一代一代传下去,冯家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朱翰之抬头看向明鸾,微微一笑:“三表妹好聪明,其实燕王叔与一众僚属也曾这般推测过。冯家人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若不是当年冯家老二能力不及,未能成功夺取北方兵权,建文帝怕是早就无法抵挡冯家的威势了吧。大约从前年夏天时开始,朝中就陆续出现了一些新人,皆是建文帝亲自提拔的,因他们入朝后不久,便开始针对其他不肯依附冯家的官员,冯家并不曾提防,没想到时间一长,他们已经成了气候,与冯家的党羽隐隐有对峙之势,时时相互攻讦,好几个由冯家举荐的大臣都是因为被他们弹劾而入罪丢官的。又有两位皇子立妃之事冯家属意冯家老大的嫡长女为二皇子正妃,建文帝却将她指给了燕王叔,分明是在防止冯家坐大谁知旨意才发下,冯家老头就示意皇后出面,把一个庶出的孙女送到二皇子身边为侍妾了,又借口嫡长孙女有疾,迟迟不肯将她送往北平与燕王叔完婚。后来,又有一个皇后赐给衡王的美人害得衡王妃小产了,那可是衡王第一个子嗣,是个已成了形的男婴。建文帝对冯家想必已经是忍无可忍,而冯家也早就明白建文帝的心思,他们两方迟早要有个了断的。”
“原来冯家那个嫡长孙女被许给燕王为正妃还有这么一段缘故。”章放不由失笑,“怪不得呢,年纪差掣楚么多,建文帝与冯家又早有心要置燕型吁死地的,何必还要牺牲一个嫡女?原来是两相争斗导致的结果。冯家也太心狠手辣了些,竟连衡王都不放过。”
朱翰之补充道:“还有,简王遇险后查出来的那名冯家安插的宫妃,若不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完全没必要在宫中装出与冯皇后不对付的假象。这般做作,肯定是有事要那宫妃去做,却不能与皇后扯上关系的。燕王叔曾派人查过,那名宫妃正是前年秋天时入宫的,当时,建文帝与冯家的矛盾已经显露出来了,冯皇后也一度被冷落了些时日,虽曾经向建文帝献过几回美人,但用处不大。建文帝也不是个糊涂人呢,那宫妃若不是表现得与冯皇后过不去,也不可能会受宠了,也因为这样,她被揭发是冯家安排的人之后,建文帝才会立刻就让太后出面清理后宫,将冯家安插的人手全都清除掉。”
明鸾听得连连点头,忽然间生出一个想法,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好险好险!这个宫妃如果不是被发现得早,将来真的对建文帝下了杀手,冯皇后和冯家自然不会受牵连,但燕王可就危险了!冯家人完全可以说,是悼仁太子的余党干的,又或者说是燕王还有北方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干的,到时候他们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对付你们了!”
朱翰之的瞳孔瞬间张大,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微笑道:“果然凶险。看来建文帝还替燕王叔做了件好事呢!”明鸾看了他一眼,暗中撇了撇嘴。朱翰之见了只是笑。
章寂长长地吁了口气,问朱翰之:“你之所以相信燕王的谋划能成事,可是因为朝中的局势变化?”
朱翰之连忙正色答道:“正是。如今朝政混乱,建文帝与冯家暗斗不已,朝臣分为两派,整日都斗个不停,除了衡王与徐王因赐美人之事对冯皇后、冯家都深感不满外,其余宗室皇亲都作壁上观,清流则纷纷灰了心,依次有人辞官出走。因有传闻说建文帝有意与蒙古议和,虽未有明旨,但朝野议论纷纷,反对之人众多,燕王叔又借机示意北方诸将多打了几次胜仗,越发显得建文此举昏聩不堪了。还有一件事”他压低了声音,“安南小国有个姓黎的宰相,也学建文一般谋朝篡位,杀死国王自立,自称为太上皇,立其子为国王,还遣使往京城谎称安南国王病逝无后,自己以外孙身份继位,请大明正式册封他为王。建文不明所以,只听他一面之辞便信以为真,下旨册封他为安南国王。结果没过几天,有个安南旧臣逃到京城说出了真相,建文大怒,斥责使者,使者居然还说,自家国王只是在效法宗主国国君行事,真真滑天下之大稽!建文声言要出兵讨伐安南逆臣,为安南陈氏王族复国,正在挑选领兵的大将呢。只是迟迟未能定下,听说…冯家老二有意争上一争。”
章放冷笑道:“他这是还不死心?北方的兵权拿不到手,就肖想西南的了?建文帝怎会让冯家人得到兵权?既然有意防他,未必会让他成行,即便真的让他去了,想必也要在途中使点绊子呢。冯家老二能活着回来就是老天保佑了,还想立什么功,夺什么权啊!”
朱翰之只是微微笑着,章寂见了心中一动:“燕王是打算…等建文发兵攻安南之时,京城兵力空虚,趁虚而入?你们就不怕建文帝不动京城周边的大军,只派西南与南方的驻军前往么?”
朱翰之微笑道:“大军尚在其次,关键是此战关系到建文自己的脸面,是只能胜不能输的,他必定会派出手下最能干的武将,若把冯老二也捎上了,还要再多派几个人去辖制。到时候,即便京城中有数十万大军,却没有指挥大军的良将,又有什么用?燕王叔的意思是,能安静些解决自然最后,若不得不打起来,也要争取压着建文的兵打,快刀斩乱麻。”顿了顿,他又补充上一句:“燕王叔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派人潜入京郊诸大营中,一旦起兵,就会配合行事的。”
章寂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燕王看来已是准备妥当,只欠东风了。既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盼着你们真能成功吧。建文帝登基数年,虽说还不至于把天下治得民不聊生,但比起先帝在时,税加了不少,军户的钱粮是一年不如一年,米价还比两年前涨了两成!百姓的日子是越发艰难了。他又时不时做些荒唐事,又纵容冯家为恶,京城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只盼着早日拨乱反正,我老头子也能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朱翰之低声道:“您放心,燕王叔心里有数着呢,只等兄长过去,就可以发动了。建文帝与冯家都得意不了多久!况且他们如今还斗得不亦乐乎呢,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明鸾在旁听了,也觉得建文帝这回是真麻烦了,燕王早就派了人去京城潜伏,想必对京中消息和军队变动都了如指掌,加上有太孙这个名正言顺的好招牌,再搞点反间计啦,收买拉拢些朝臣内应啦,如果能把军队将领也策反了,那就更好了。而建文帝一边与蒙古议和不成功,一边又要对安南出兵,在宫里要应付冯皇后母子,要保护自家庶长子,还要提防宫人里有冯家的内线,同时老妈和弟弟还要天天对他抱怨冯家的不是,宗室皇亲清流都不支持他,他在朝上又要面对冯家的制肘哇,几方夹击,他那小身板受不受得了啊?
章家父子知道了内情,心里都觉得轻松了许多。不管燕王是否能成功,至少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把章家救出困境了。章寂又问了几句燕王对太孙的安排,见一应都是合乎礼法的,燕王似乎也十分有诚意,便不再多说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朱翰之要走了,再不走,一会儿宫氏母女就得回来了。
明鸾自告奋勇说要送他从小路上山,可以避人耳目,他没反对。章放则想跟父亲多讨论一下刚才听到的话,便也由得她去了。
明鸾出了门,领着朱翰之循小路朝山上走,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立刻转过头来问他:“你今天好象很高兴到我们家来嘛,那为什么昨天要我把你来的事瞒着家里?说吧,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第五十章 斗法
“阴谋?”朱翰之面带微笑地看着明鸾,“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脸上就是这么写的!”明鸾冷哼道,“你昨天千叮咛万嘱咐,叫我把你的事瞒着家里人两日,等你们把太孙出发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再说,还拿沈家做借口,好象如果我告诉了家人,就会破坏大局似的。我没听你的,一回家就跟祖父他们说了,他们特地把你请来问了个清楚,你笑着来了,又是感激又是道谢,还给我们说了那么多京城的局势,甚至有些话,连太孙都未必知道。你这么殷勤,哪里是想瞒着我们家人的模样?而且我违反了你的请求,你居然笑吟吟地,一点都没生气,可见有问题!我如果这样都看不出来,就太愚蠢了!”
朱翰之笑道:“怎么会呢?好姑娘,你这般聪明能干,若还叫愚蠢,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明鸾一摆手:“少给我灌迷魂汤,虽然你这话我听着高兴,但我是绝不会忘记重点的。说吧,你昨天跟我说那样的话,到底有什么阴谋?!”
朱翰之笑着,笑着,忽然板起脸,冷冷地道:“你这样对我说话,胆子还真不小。即便我有什么阴谋,你又管得着吗?”
明鸾一愣,脸色也沉了下来,救命之恩都能抛诸脑后,这人果然不是好货,而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坏!她冷笑道:“为什么管不着?你对我的家人使阴谋诡计,还不许我管吗?别以为自个儿是龙子凤孙就有资格在我面前拿乔了,尊贵的先帝和悼仁太子一样会被逆子孽臣算计,如今高高在上的建文帝与冯家也同样被你们盯上了,差一点就被沈家的女人烧死在东宫的广安王,很了不起吗?!”
朱翰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明鸾也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前者才移开视线,轻轻笑了笑:“章三姑娘好胆量,明知道我如今有燕王这个靠山,亲兄长又即将东山再起,也仍旧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啊。”
明鸾也跟着轻轻笑了笑:“我为什么要畏惧?你兄长会因为我说这些话而对章家不利吗?还是要打我杀我呀?”
朱翰之挑了挑眉:“看来你对我那兄长还真有信心啊,说得也是,他素来是个仁厚心软的,又感激章家,自不会为了点小事对你如何。只匙…你怎知道最后胜出的一定是他呢?”
明鸾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他也一脸淡定地由着她看。
她嗤笑了:“就算是别人胜出,也犯不着对付我。总不会是你吧?如果你的地位有这么重要,燕王干嘛派你千里迢迢来接人?或者说,他明知道太孙还在,干嘛还要捧你上位呢?你有的,太孙都有,而太孙有的,你却不一定有。况且我怎么看,都觉得太孙对燕王来说比你更合适些,在你这么狡猾的人手底下办事,天知道会不会被卖了还帮你数钱?”
明鸾这话大有深意,若是换了别人,她才不会直白地说出口,但现在对着朱翰之,不知为什么,她就有一种即使说出来也不打紧的感觉。即使她的感觉错了,对方的话也同样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在,央家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谁也别想在人前揭破。
果然,朱翰之再次露出了笑意,这回的笑要显得真诚许多:“我的好姑娘,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就成,不必说出口。”
明鸾闻言也将敌意略收敛了些:“这么说,燕王在不知太孙下落的时候,也没想过打你这个招牌,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朱翰之只是笑笑:“世上多的是聪明人。我与燕王叔相处得很好,何必闹不愉快呢?他在北平能支撑到今日,也十分不容易,家大业大的,总要为底下人着想才是。”
明鸾从善如流:“殿下说得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话,人家燕王干嘛要替太孙打江山?这可是把脑袋别在腰上拼命的买卖。就算他真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叔叔,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个个都毫无私心的,既然能做出反攻京城的计划,又着手实施了,可见他们内部已经没有了异议。等到他们流血流汗把国家权柄握在手中,难不成还甘心受一个从没出过力的小屁孩制肘?不把他弄死取而代之,就已经算是很厚道了,兴许燕王只是打算把皇太孙捧上皇位做个幌子而已,压根儿就没打算交出实权。这种傀儡角色,太孙朱文至可以做得很称职,但眼前这位广安王却显然不是这块料。他不争,兴许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呢。
朱翰之听了她这句话,又笑了:“三姑娘,方才你还那般不客气呢,怎么这会子倒对我礼敬起来?”
“所谓礼敬,自然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礼尚往来嘛,别人若待我无礼,我又何必礼敬回去呢,殿下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明鸾笑眯眯地,也学着朱翰之似的当个笑面虎。想当年,她在公司实习的时候,也曾在销售厅里成天成天地摆着笑脸招呼顾客,一天下来脸都僵了,仍旧维持着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想跟她比谁笑得尖、笑得多?尽管放马过来!
两人对着笑了好一会儿,朱翰之先觉得不自在了。这场面怎么好象越来越古怪了?小姑娘虽说笑得挺讨喜的,可他心里就总觉得在冒冷气。想了想,他干脆收起了笑,坦白地道:“章三姑娘,方才是我失礼了。其实一一一一一一我原只知道你挺聪明,却没料到你会想得这么多,因蜘…就把你当一般小姑娘看待了。”
明鸾挑挑眉,有些明白了:“你在吓唬我?想让我自个儿打消了探听你口风的意思?这种事哪里是能吓得住的?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会认定你藏奸,若我告诉了祖父他们,你就不怕会坏你的事?”
朱翰之笑笑:“姨祖父的为人我清楚,他认定的事,即便小辈们再三劝说,也不会改主意的。想当初宫里选太孙妃的时候,章沈李三家的大姑娘都入选了,皇祖父与父亲否决了沈李两家的女儿,反而看中了章家大姑娘,姨祖母和大表叔也很赞成,只是因为姨祖父反对,事情便不了了之。这件事对章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姨祖父就是不肯,只因为不愿子孙代代被视作外戚,可见他心性坚毅。方才他已经清楚地听到了我的志向,即便你说我的坏话,他老人家也不会轻易动摇的。”
明鸾不以为然地道:“如果我只是个一般的孙女,他也许不会信,但现在很显然,有些秘密,家里大人还未必个个清楚呢,祖父却愿意交给我去做,可见他老人家有多么信任我。你就这么笃定他不会相信我的话吗?”
“即便他相信了你…”朱翰之的神情很淡定,“那也不要紧。我希望让他了解的,他都了解了,我希望他不要做的事,他也不会去做。到了那一步,即便他对我有了不好的看法,也没什么要紧。从前我与章家就不亲近,日后也不过是这么着罢了。”
明鸾皱皱眉:“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些?我都快听糊涂了。虽然我觉得自己还有些小聪明,能跟人绕着弯子说些貌似高深的话,但我还是更喜欢直截了当一点。你直说了吧,昨天为什么要叫我别告诉家里人?”
朱翰之犹豫了一下,便有了决定:“若我没跟你说那番话,你会把事情告诉家里人么?”
“当然会啊。”明鸾疑惑地看着他,“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么大的事,还跟我们家的人有关系,不管你让不让我说,我都会说的。”
“你试想一下…如果我没说那番话,你告诉了姨祖父之后,他老人家会集么办?”
明鸾听得越发糊涂了:“还会怎么办?这么大的事,当然是找人来问个清一二,顿了顿,似乎有些明白了,“如果你没说…那我祖父他们要找的多半是那个吕先生,或者直接去见太孙…”她的语速慢下来,转头看向朱翰之。
朱翰之微微一笑:“但我说了,他要找的就是我了,而且,还会悄悄儿地来找我,不让兄长与吕先生他们知道。因为他们会觉得,我提出那样的要求,必有不可告人的缘故。”
明鸾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绕这么大的圈子,只是为了祖父能找你说话?”
朱翰之道:“今儿我在你家说了那许多话,你想必也清楚,我对沈家是深恶痛觉的。如今兄长即将北返,他心中感念沈家救助之恩,沈家日后怕是要重新崛起了。这叫我如何忍受?趁眼下一切都还来得及,我要给沈家人挖个坑,但不想章家陷进去。率好,你们一家都是深明大义的,不等我提醒,便已经想通了。”
明鸾一脸的茫然:“你说的是什么?你给沈家挖了什么坑?还有,你既然有话要提醒我们,为什么不直说?还要绕这么大的圈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在哪儿。”
朱翰之却忽然卖起了关子:“我的好姑娘,我要主动送上门去,你家老爷子能不起疑么?吕先生同样也会有所察觉。
有些事,是不能摆到明而上的。”说罢便施施然背着双手继续往前走。
明鸾落在他后面,看着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忍不住咬了咬牙,干笑几声:“果然是高人啊,多简单的事,也非得要弄复杂了,说得好听呢,这就是高人的境界,说得难听一点,根本就是故弄虚玄!”
朱翰之一点都没露出生气的模样:“章三姑娘,小女孩儿家不要这么大气性。比如方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私底下说说便罢了,但若叫人听见了,难免要吃些亏的,最好是不要在人前露出口风。”
明鸾冷笑着跟在后面说:“我又不是傻子,若不是瞧着这里荒山野岭的,四周都没有人烟,我也不会跟你提起。如果你要向人告状,我也不是吃素的。这里只有你我两人,谁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都只有你我清楚。就算我朝你身上泼脏水,你又能奈何得了我吗?”
朱翰之瞥了她一眼:“你又怎知我奈何不了你?在德庆这个地方,兴许你家还有些依仗,但对我来说,那都不算什么。比如我方才板起脸来教训你,若我不是假装的,而是真的怀有坏心,那你又能怎么办?得罪了我,也就得罪了我背后的燕王。要知道你们家还要隼燕王出手相救呢。”
明鸾面无表情地道:“是你主动跟太孙和我祖父提起,当初我四叔在东宫救了你的性命,你还再三表示了感激。如果你没撒谎,那么章家就对你有救命之恩,可你在三年后前来,一面都还没见过呢,就开始算计我们家,若是真有坏心,你就真的没救了。放任你继续作恶,我们章家迟早会吃大亏。这几年我已经吃够了苦头,不想再吃下去了。”朱翰之饶有兴趣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