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已经叫周合包下来了,明鸾并不担心她会遇到什么事,只是越想越觉得她是色厉内荏。那个柳璋每次见了玉翟,总是盯着她瞧,小时候还可以说是玩笑,如今都这么大了,也见过好几回,不可能还对这个无聊的玩笑感兴趣吧?可他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干了。还好如今大了,稍稍掩饰了几分,不至于做得太显眼,但亲近的人还是会看出来。而玉翟每次见他这么做,就总是躲了又躲,好象有些讨厌的意思,可是上回在山上,她又帮他补袖子,还有说有笑的…搞不好在被人救了一把之后,小女生就动了春心——真是的,也不想想当时柳璋只是拉了一把,真正救她上来的是李家的人好不好?!
十三岁,在古代已经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在很多小说里也是女主角可以谈恋爱的年纪。明鸾在现代看过那么多小说,心里倒不觉得奇怪,可是…看书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了。
玉翟今年十三岁,因为营萎没跟上,又缺乏运动,因此还没开始发育呢,没胸没屁股又矮小的豆芽菜,不过就是小学毕业生到初中新生的年纪,居然开始暗恋人了,最蛋疼的是吃起了一个十岁小女孩的醋,拜托,那孩子都不知能读小学四年级了没有…
明鸾有些头痛地揉起了额角,想起李绍光提过柳璋因为接到家人传信,说是家里来人了,因此提前返回德庆。那个小女孩是他什么人还说不准呢,十四岁的男孩子在大街上牵着十岁女孩的手,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象是在谈恋爱呀,玉翟怎么就醋上了呢?
更麻烦的是,她几时喜欢上柳璋的?两家的门第目前好象相差太远了吧?军户子女想要跟人婚配,就算是普通良民之家都要嫌弃几分,更别说是官家少爷。章家一日不得翻案,柳家便成了高不可攀的大户,可章家要是翻案了,柳家又高攀不上章家了…真真是孽缘!
玉翟在陈氏那里一直磨蹭到章敞回房才返回自己的房间,而且一进门就直接卸了钗环爬上床,双眼一闭,装睡去了。不管明鸾怎么推她、叫她,都当睡死了没听见。明鸾鄙视地撇撇嘴,决定再不管她的闲事!
一夜无言,明鸾第二天清早起来,看看天色正好,连忙梳洗了,穿好衣裳跑到饭厅那边吃早点。她出了门以后,玉翟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梳洗。
周合与章家兄弟已经坐在饭厅里了,陈氏在旁舀粥。早点不是客店做的,而是伙计刚从街上买来的新鲜鱼片粥,还有一大盘热气腾腾拌着青菜肉片的竹篙粉。明鸾闻着那肉片香气扑鼻,顿时食指大动,帮着陈氏放好碗筷,给几位长辈都盛了一碗粥,便要坐下来吃那竹篙粉。
章敞记起昨儿晚上商议的内容,见女儿这般猴急,便忍不住拿筷子敲她的手:“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大人还不曾动筷呢,你就先吃上了?!”
明鸾只得讷讷地缩回手,等他们先动筷,偏周合正在跟章放说起回广州的事,一时半会儿都腾不出手来吃饭,而那青菜肉片实在太香了,她饥肠辘辘,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章敞继续看不过眼:“瞧你如今成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仪态?!”
明鸾开始觉得奇怪了,以前自己在家也是这样了,该有的礼数都没缺过,现在只不过是饿得紧了,多闻几下,便宜老爹怎么就嗦起来?
这时候陈氏也开口道:“鸾姐儿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确实该学起来了。如今比不得从前,成了大姑娘还象个孩子一般咋咋呼呼的,要叫人笑话的。”昨夜丈夫跟她说了不少话,她深以为然。
明鸾看看她,再看看章敞,不明白怎么才过了一夜,这对父母便又拾起了礼仪教鞭。她还是那年刚穿过来时,为了要在大宅子里以章家女儿的身份存活下去才临急抱佛脚学了一些礼仪,自从到了德庆后,哪里还讲究过这些?就连讲究仪态的玉翟,她还在私下嘲讽过呢,没想到父母忽然就发起神经来。那些大家闺秀的礼仪规范,对她一个军余的女儿来说有什么用呢?难道她还能仪态万千地上山巡林,或是轻声细语地骂走镇上的瘪三?
不等她想明白,章敞与陈氏的注意力就被周合与章放所说的话吸引了过去:“周叔过完节就要走了么?怎么不多住几天?”
周合笑道:“广州还有一摊子事呢,若不是还要打点分号的事务,我昨儿就该走了。这一趟能看到你们一家生活得平安喜乐,我心里着实欢喜,也盼着早日回到吉安,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姑爷小姐,好让他们也放下担心。”
陈氏微微红了眼圈:“周叔替我多问候二老吧,我这个不孝女总是害他们担心,实在是…”
“好了好了。”周合苦笑,“明明是喜事,你怎么就非得要伤心呢?他们知道你在这里过得安好,心里也会欢喜。过些日子,等柑园建起来了,章家多了进项,又有分号的伙计在此照应,我再托熟人在千户所里打点打点,你们想必能过得更好些。辽东那边不必担心,我会让人传信过去的。”他回头看了章放章敞一眼:“虽然路途遥远,但一年总能通上一两回书信,不会叫你们彼此断了消息。总归是亲人,心里难免会惦记着。”
章放沉声道谢,明鸾眼巴巴地看着周合:“周爷爷,你这一走,几时才会回来呀?”
周全不由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周爷爷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健壮,一年也未必能往南边走一趟,不过你放心,茂升元时时都会把你们的近况传回吉安去,周爷爷全都能看到。鸾姐儿要是想周爷爷了,就学好写字,给周爷爷写信,周爷爷一定会尽快给你回信的,好不好?”
明鸾咧嘴一笑,感动于对方话中的关心,决定不讲较他那哄小孩子的口晃。
章家兄弟又跟周合确认了一下柑园的安排,等到吃完早饭,太阳高升,便收拾东西打算回九市了。这一次进城,他们挣了足有八九两银子,加上以前的积蓄,足够买一批菜籽、鸭苗了,柑园的计划逐步得到实现,章家人心里都满怀着希望。
返回九市的途中,他们在半路上遇见一个镇子在赛龙舟,还很有闲情逸致停下脚步来欣赏呢。
端午节后不久,柑园正式定址了,就在象牙山东南麓的一处平缓坡地上,因为连着两家合伙人的地,他们又在衙门里打点了一下,便顺利地将这片地拿到了手。章家跟另外几家看守林场的军户打了招呼,许诺每年给每家两吊辛苦钱,请他们帮着巡视靠近山坡那边的果园边界地带,以防有人或动物进园破坏。
接着,挖角的技术人员依次到齐了,选的果树苗也很快送到,章家提出的种菜养鸭建议得以通过,只是其他几家合伙人都看不上这点小利,因此同意通通由章家自理。明鸾亲自出马,跟江边放鸭的那家人讨价还价了整整两天,终于以一个相当优惠的价钱买下了一百鸭苗。两个多月前种下的那茬瓜菜又能收割了,章家人拿这笔收益多买了好几种瓜菜的种子…
章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但在数百里外的东莞,沈家在两个月后终于从茂升元的伙计处得到了答复——茂升元本小利薄,实在无力帮助沈李两家离开东莞千户所,请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沈氏听完弟弟转述伙计的话后,看着眼前一片狼籍的院落,欲哭无泪。
沿海地区夏日多台风,东莞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夏季暴风雨。因为沈家与李家的男丁都被临时叫回千户所里值夜,家中只剩下妇孺和病人,竟无人帮忙加固房屋,暴风雨过后,屋顶都被掀了一半,如今家中四处漏雨,连块干爽的地儿都没有。沈氏病骨支离,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脸色青灰,半点血色都没有,眼下坐在空地上,倚着一堆被打湿了的柴火,浑身发颤,竟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十章 沉疴
“眼下该怎么办?”沈儒平看了长姐一眼,又移开了视线,“茂升元本来并没有回绝,隔了几个月不见,忽然把话说死了,会不会是问了章家的意思?”
沈氏疲倦地闭上双眼:“应该是吧,以往他们对我们虽说不上热络,但只要我出面,他们待我还算是客气的,从来就没象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过。”而且是明言拒绝,不是拿场面话推脱暗示,这就意味着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沈儒平没再吭声了,一旁的杜氏不自在地笑了笑:“看来章家还真是记恨上大姐了,不是我说,大姐当初也做得太过分了些,好歹也是婆家呢,若你当初没有惹恼他们,他们又怎会对我们家绝情至此?”
沈氏猛地睁开双眼盯住她,杜氏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大姐你别恼,我也是实话实说罢了。即便你是为了我们好,一定要与我们一家同行,方便照应,也不必三年都对那边不闻不问吧?茂升元这几年没少照应我们,还不是看在那边的面子上?如今倒好,就因为你得罪了婆家人,连我们都受了连累。”
沈氏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发黑。她转向弟弟,沈儒平却躲开了她的视线,这一举动让她心下发凉,咬咬牙,半晌才道:“章家只是不了解实情,我难道只是为了沈家?还不是为了我们三家人的未来,为了江山社稷么?!”
沈儒平闷声道:“大姐,如今还谈什么江山社稷?你当初说越王坐不稳皇位,各地藩王和百姓都不会容下他的,可如今又如何?虽有几位藩王小打小闹给朝廷添些乱子,可无论是燕王还是西北大军都不曾对越王的皇位有过半句怨言,他这位子是越坐越稳了!这几年来,可曾有过一个人关心文至的生死下落?!我们家被抛在这天南地北的角落里,朝中还有谁记得我们?更别提屋里那一位,一旦叫人知道了,我们就…”他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大姐,你当初的谋划无一样能成事,你还要坚持下去么?只怕我们家还等不到大富贵的那一日,便先在这地方无声无息地被人弄死了!”
杜氏往丈夫身边挪动了几步,无声地支持着他的言论。
厨房门口,沈昭容一身狼狈、满面苍白地站在那里,忽地眼圈一红,扭头拿过菜篮子,绕过院子里的几位长辈出门去了。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忙着整理房舍,都过晌午了,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可厨房里贮存的米面肉菜全都泡了水,不能吃了。家里虽拮据些,幸好她手里还有二十文卖针线得来的钱,好歹先买了米回来。
至于沈家未来将何去何从,她只有听从长辈行事的份,没资格去插嘴,也不会有人听她的话。
沈氏没有留意到侄女的离开,她只是眼睁睁地瞪着唯一的弟弟,呼吸越发困难了,身体也抖得更加厉害:“才过了不到三年的功夫,怎么能就此放弃呢?只要熬过去就好了…只要熬过去,今天的苦难不过是一场梦!我知道你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可若就此放弃了,将来我们家又会如何?你就甘心在这里待一辈子?!永远叫人看不起?!”
“我当然不甘心!”沈儒平生气地吼了回去,“可除了不甘心,我还能做什么?!你总是说要坚持,要熬下去,可除了这些话你还有什么靠谱点儿的法子吗?!再这样下去…”他迅速看了门外一眼,压低了声音:“再这样下去,哪怕越王真的被人从那张椅子上拉下来,也轮不到屋里那一位!我们不过是等死而已!”
沈氏的表情有些僵:“不是我不愿想法子,而是眼下的情形,一动不如一静,你要冷静些,耐心等待时机…”
“等等等…你除了叫我们等待,还知道什么?!”沈儒平双手抓头在院子的空地上来回走了几圈,冲到沈氏面前压低声音道,“大姐,我知道你从前不肯将实情向章家透露,是因为担心泄密,可他们毕竟是你婆家,又比我们多点门路,甚至有法子跟外头通信,不如你就把实话告诉他们吧?在这里呆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让外头的人知道那位主儿在我们手里,安好无恙,否则他们就算翻了天,也不会来找人的!”
“不行!”沈氏断然回绝了他的建议,“章家是我婆家,你大姐夫和外甥外甥女都是姓章的,不是外人,你当我就愿意将实情瞒着他们么?!可二弟妹宫氏是冯家的姻亲,三弟妹陈氏娘家人多嘴杂,都有泄密的可能。最要紧的是,因为婆婆的死,他们对我,对沈家,甚至对悼仁太子一家已经有了怨言,这会子向他们坦白,你能担保他们不会为了过往的恩怨,为了自己的太平富贵,向官府告密么?!不是我固执,而是…”她抚着胸口,红了眼圈,“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等到有人将文至接回京城,事情有了把握,再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们也不迟。他们知道我们用心良苦,是不会怪罪的。到时候,有我在,章家也少不了一份功劳…”
这话沈儒平已经听过好几十遍了,起初还能信服,如今却成了耳旁风,他忽然变得烦躁起来:“大姐,你总是有无数的理由,其实我也明白,我们家为这个外甥已经牺牲太多了,父亲和母亲都没了,我唯一的儿子也没了,可以说是家、亡,到了这份上,若是一点回报都得不到,那死了的人就白幄‘了!但有些事我们真的做不到,只能向别人求助。无论我们如何不情愿让章家分一半功劳去,也要分清事实轻重。你毕竟是章家人,无论是不是让章家参与进来,他们家的功劳都是跑不掉的,你再隐瞒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再这样固执下去,我们家就真的毁了!屋里那位也毁了!人都死了,还说什么功劳不功劳?!”
沈氏瞪着弟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金星直冒。她的身体根基早就毁了平日都是卧病在床,眼下不过是勉力支撑。可她脑子里已经想不出任何反驳弟弟的话的理由,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你迟早会明白我的苦心…”
沈儒平闭上双眼,神色也冷淡下来:“好吧,大姐你总是有苦心的我确实不明白,敢情我们都是傻子,只有大姐最英明!”他给了妻子一个眼色,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我去找人来修房子。”便转身离去。杜氏迅速跟上。
待离得远了,沈儒平才扫视周围一圈,压低声音嘱咐妻子:“一会儿若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到附近镇上找工匠问修房子的价钱去了。”
杜氏连忙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沈儒平冷哼一声,“大姐不行了,她从前还有几分小聪明可如今病了几年,人也糊涂起来,你瞧她打的那都是什么主意?再继续听从她的话,我们家哪里还有翻身的希望?!”
杜氏咬咬唇:“大姐…应该是想让我们沈家独占拥立之功吧?至少要是个头功。说真的,她虽是好意但行事真是太糊涂了,想要得头功,也得看我们家是否力所能及啊!她以为在这岭南海疆傻等,那皇位就会自行落到那孩子头上么?!”
“所以,大姐犯傻,我们却不能犯傻。我知道她为何不肯联系章家,还不是因为当年惹恼了章家人,她害怕章家将她休了或是给她冠个什么罪名么?她还以为章家会因为她就嫌弃了太孙呢。依我说大姐也是一时想左了,她虽是太孙的姨母可章家老太太还是悼仁太子的亲姨母呢!章家再恼她,也不会对太孙不管不顾的。”
杜氏吞了吞口水:“那…你的意思是…”
沈儒平抿抿嘴:“那孩子的事一定要让章家人知道才行!我们要通过章家,把这个消息传到西北常家或是辽东大姐夫那里,再请他们知会燕郡王。没有这几位的支持,那孩子想要回复尊贵身份,压根儿就不可能!只是茂升元的人不一定可靠,这个消息不能通过他们传送,写在信中又担心会落到别人手里,最好是有可靠的人将这个口信亲自送到章家,告诉章老爷子。”
杜氏忙道:“既然茂升元不可靠,如今哪里还有合适的人选?你又无法亲自走这一趟。”
沈儒平看向她:“还有一个人,你忘了?章家人应该是认得他的,有些话由他去说,比咱们沈家人去说强。”
杜氏怔了怔,张大了嘴:“你是说…胡四海?!”
沈儒平点点头:“让胡四海去最好。他一直在咱们附近保护那孩子,如今也在镇上做小买卖,我这就去找他,请他往德庆走一趟。”
杜氏有些迟疑:“章家恐怕未必愿意出手吧?相公,其实大姐有些顾虑还是有道理的,要不咱们直接联系大姐夫…”
沈儒平瞪了她一眼:“德庆距此不过几百里地,十天内就能往返,若是去辽东,少说也要花上一年!你觉得胡四海会答应只为送一封信就离开那孩子一年之久么?!若是担心章家有变,他大可以先在暗中观察章家人几日,看他们如今生活的情形,揣度他们心志是否有变,再决定要不要坦白相告。十天,只要十天就好了!若是章家果然不愿意,至少我们也得了准信,从此死了心,另想法子!”
沈氏对自己兄弟的计划一无所知,她只是察觉到兄弟夫妻俩想法上的变化,心中越来越不安。
建文帝坐稳了江山,各地藩王居然没人起兵反对他,连燕郡王也对这种谋朝篡位的逆举不言不语,确实出乎她意料之外,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坚信建文帝的皇位坐不长久。且不说他这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冯家野心勃勃,迟早会闹出乱子,而整个北方疆土又有好几位手握重兵、与建文帝有怨的大将坐镇,再加上建文帝本身对成年的庶长子较为偏爱,皇后冯氏所出的嫡子却是排行第二,冯家绝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新朝甫开始便埋下了无数祸根,无论哪一件爆发出来,都会让建文帝的威信大打折扣,所有反对他的人就可以趁机起事,一鼓作气将他拉下皇位!等到他气数将尽的那一日,悼仁太子的嫡子便是最名正言顺的继位人选无论朝野宗室都会赞同这一点的。那时便是沈章李三家东山再起的最佳时机。
眼下她只要静静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就好,也许要吃点苦头,可这一切苦难终将过去,她也相信远在辽东的丈夫与儿女不会抛下她不管的,只要等到他派人来,她就不会再受苦了。
可是…暂时的困苦却让至亲胞弟对她的智慧产生了怀疑这叫她情何以堪?她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他会自作主张破坏了她的安排,那么再好的前景也会被毁掉的!她不能眼诤睁看着这种事发生,她必须要想办法扭转局面!
沈氏努力撑着柴堆站直了身体,想要走回屋里,才迈出两步,眼前便发黑。可是家里人都出去了,院中无人,她身体一摇晃,便重重地摔回柴堆旁。
“大姨!”一个少年着急地从西屋跑了出来,扶住她的身体,想要搀她起身。无奈她跌得太重了,衣裙都被院中地面上积存的泥水沾湿,显得更加狼狈,她只能轻轻推开少年:“我不要紧,只是一时头晕而已,别把你的衣裳也弄脏了。”
“大姨…”少年低下头,眼圈已经红了,“您别再为我操心了,不值得!”
沈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笑道:“你在胡说什么呢?可是方才你舅舅的话…你都听见了?没事的,他只是担心你,一时急了,便胡说八道起来,其实他是很关心你的,也一心为你将来重返京城而尽心尽力呢!”
少年轻笑:“大姨就别哄我了,我年纪虽小,却不是傻子,几年下来,还有什么看不清呢?沈家也好,李家也罢,除了大姨,有几个是拿我当正经外甥来疼的?不过是觉得奇货可居。如今眼瞧着奇货成了累赘,就急躁起来,看到我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当面虽不说什么,背地里都在埋怨我拖累了他们呢。”
沈氏越听,脸色就越发难看:“好孩子,你误会了,这都是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