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黄昏。

  天边最后一点昏黄的太阳光晕将那身影蒙上一点温暖的光泽,他整个人于是便好像变成了太阳的化身——是很温暖很柔和的阳光,不会叫人心生忌惮,只觉得异常温暖。

  太久没有见光的眼睛有短暂的恍惚,闻音一时间只觉朦胧。

  但下一刻,那影子从高台上翩跹而落,朝着闻音走来。

  闻音抿了抿唇,元素力已经调动起来,蠢蠢欲动地簇拥在她的身边,好像只能那身影一靠近,便能将他刺个对穿。

  但是后者好像丝毫没有察觉,步伐堪称欢快地来到闻音身边,在一团柔软的白纱间跪坐下来,纯白的脸颊上带了一丝干净而不带一丝阴霾的笑容来。

  “你醒啦?”他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仿佛在此之前从没有见过人类一样,圆圆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

  在那么一瞬间,闻音甚至怀疑,人偶想伸手摸摸她的脸,看看是否和他自己的脸触感一样。

  “你还好吗?我是昨天晚上在草丛里捡到你的,当时你身上有到几道大口子,身上也特别凉。”

  人偶比比划划,似乎想用双手比出“凉”的程度,但随后反应过来,好像不大行,又垂头丧气地把手放下。

  只不过他的难过去的也快,不过转瞬,他又扯起快乐的笑颜,嘴角弯起一点。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除了‘她’以外的人呢,你和她很像,都是长长的头发——和我不大一样。”

  人偶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连眼底眉梢都透着快活。

  他似乎已经独自待了太久了,以至于此时,他明明知道闻音是陌生人,他却依旧忍不住想要同她说话。

  处于礼貌和被拯救的感谢,闻音耐心地回复了人偶的每一个问题——虽然大多经过了美化和掩饰。

  她说自己是一个外国客商,只不过从离岛来稻妻城的路上遇到了很多魔物,受了重伤,货物也被抢走了,又遇上了暴雨,才如此狼狈。

  ——人偶大概率是不会同别人说起这些的。但是闻音依旧没有告诉他实话。

  人偶自诞生以来的短暂人生中还没有遇到过欺骗,更不知谎言为何物,听了闻音的话只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有提出丝毫质疑。

  像是“璃月”、“商人”和“魔物”,对于他而言都是很遥远的东西了。

  人偶好奇地问闻音,关于她的国家,关于她能够告诉他的一切。

  他听得津津有味,也不觉得疲倦。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刚刚诞生于世间的孩子。

  闻音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

  雷神赋予他生命,赋予他美丽的容貌和强大的实力,却好像不曾教会他如何面对这个世界,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

  而那个晚上,雷神见到了熟睡中留下眼泪的人偶。

  闻音突然想到,眼前的这个从眉梢到眼底都带着笑的孩子,或许马上就要被抛弃掉了。

第52章

  “今天我又编了一首新曲子哦~你坐过来听好不好?”

  闻音抬起头看向高高的窗棂。

  人偶坐在窗边,冲她快活地挥挥手,小腿一片生生的白,在熹微的暮光笼罩下像是润泽的上等珍珠。

  闻音将刚刚烤好的堇瓜扒开,滚烫的白色雾气腾起一层细浪,喷在她的手指上。她轻轻嘶了一声,但没有松手,反而捧着好不容易做熟的烤堇瓜蹭蹭蹭踩着墙面翻到窗户上去了。

  她坐在人偶身边,将烤堇瓜晾在旁边等着它变凉,自己却撑着下巴,半靠在窗台边,微微眯起眼睛。

  太阳要落山了。最后一点余晖洒在少女墨色的发间,度上一层浅金色的弧光,让她瞧起来像是一只懒洋洋地露出肚皮晒太阳的小动物。

  人偶脑袋里突然出现这个念头。

  但是他尚还没有学会这种对于他而言还有些复杂的比喻,也不知道怎么描绘自己这一刻的心境。

  他没说话。

  他只是举起了笛子,轻轻吹了起来。

  人偶闭上了眼睛,似乎将全部心神沉到了笛声中。

  但是闻音却能感觉到,他的肩背在轻轻地颤抖,似乎是在压制着某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闻音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今天便是闻音先前和人偶说好,要动身离开的日子了。

  与人相交总有离别,人偶——也迟早要懂得这个道理。

  他是终有一天要像闻音一样,一个人孤单地面对这个世界的。到时候他会慢慢懂得风和雨的含义,知道怎么交到合心意的朋友,或许有一天他还会踏上前往各国的旅行,亲眼见到闻音曾与他描绘过的风景。

  谁又能为谁永远地停留呢。

  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像是两条互不相干的河流,即便短暂地交织过一瞬,也终会流向不同的未来。

  够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闻音垂下眼睑,不再去看人偶的表情,温暖的日光照在她的侧脸上,五官轮廓深邃而锋利,竟也显得她如同寒冰一般冷酷。

  笛声悠扬,尾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婉,长久地回荡在深林之间,就如同人偶不愿意醒来的梦。

  *

  海浪拍打在岸边,洁白的浪花蓦地腾起,湿润而带着几丝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

  闻音几步踏上码头,面前正是一艘今天就要离开稻妻的航船。

  耳边响起船员的吆喝声,这艘船应该马上就要启航了。

  闻音面无表情地踏上船舷,将手中船票递了过去,在船员的引领下走向自己的房间。

  耳边响起极轻的细语,好像隔壁船舱中两人正在偷偷谈论什么。

  “嗐,听说了吗,前些天那场数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据说是神之眼拥有者造成的——”

  “嗨哟,你可别说笑了,那暴雨哪里是人力能做到的?你要说是咱们的将军大人和哪位神明较量我倒是能理解——神之眼拥有者?他们是很强,远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比的,但咋也不至于强到那个地步吧?”

  “哼,悄悄同你说些小道消息,你别外传——那天晚上宫司大人带人将镇守之森翻了个底朝天,就为了找人——”

  “嘶——真的?不会吧——找到人了没?”

  另一道声音见自己调动了同伴的兴趣,得意地抻了一会儿才道。

  “那倒是没有,宫司大人说,那两个人的气息被暴雨抹掉了,一时间找不见。”

  “不过,据说后来宫司大人用法术探了一探,说是那两人都还在稻妻境内——没看这些日子全城戒严?”

  闻音的心极快地一跳。

  她沉默地坐在船舱里,脑袋里一瞬间想到的居然不是博士究竟死没死这个问题,而是——

  倘若博士还活着,踏鞴砂的事情一定还会重演。

  她竟然不觉得意外。

  或许从心底里,她也觉得,博士坠入河流的身影像是一个隐秘的不详的预兆——没能亲眼见证对方死亡的时候,闻音就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了。

  闻音静静地望着自己腰边悬坠的一个小小的笛子——这是离别的时候,人偶强行要留给她的——明明这是对方漫长而永恒不变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了。

  人偶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按照闻音这些天和他相处的记忆,人偶这时候大概会抱着腿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从窗前飞过的鸟,幻象自己也能飞上高高的天空;要么就是在住处附近晃晃,虽然受限于雷电将军的命令不能走远,但他一定会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自己能看见的每一样东西,甚至会把鬼兜虫当成一个会动的堇瓜;要么就是摆弄着自己的小笛子,编一首新的曲子,然后吹给闻音听,如果闻音有事要忙——比如说烤一个糊糊的堇瓜——他就吹给风听,吹给飞过的鸟儿听。

  ——编曲子大概是不行了,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送给了闻音作为送别礼物。

  他存在于世间已经很久,但他作为“人”的经历也太过乏善可陈。

  不曾有过朋友,不曾真正被认可过,甚至也不曾有过名字——他是神明的造物没错,但他也只是神明的造物。

  他是人偶,他不曾拥有过心——哪怕再渴望都不行。

  “开船啦——”

  巨大的船只破开海水,慢慢地驶出港口,在海平面上留下一道笔直的白浪。

  闻音慢慢地静下心来,透过舷窗向外看。

  稻妻城就被抛在身后,一点点看不见了。

  *

  人偶跌倒在地上,白皙的脸上也染上灰尘。

  他看起来有些可怜,又十足地狼狈,目光带着丝怯意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雷电将军其实没有什么过分的表情,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也不过是平静罢了。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也不准备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更改自己的决定,如今见到人偶目露惶惑之色,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打算。

  人偶抱着自己的肩膀,一点点垂下头。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关住”了,力量在减退,原本有力的四肢也好像退化了一样,开始有了“疲惫”和“酸痛”的感觉——按理来说并不属于人偶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慢慢地变成了人,拥有了会痛也会受伤流血的身体,又觉得没有心脏的人偶,远远不配成为一个“人”。

  人会有心,会呼吸,会有朋友,而他什么都没有。

  经历过无数的岁月之后,他拥有的,也不过是他自己罢了,甚至有一天,连自己也可能失去。

  人偶——也想有一颗心啊。

  意识开始昏沉。

  他知道,是眼前的“母亲”做了什么。

  他反抗不了,也无从反抗。

  对于自己的命运,他向来没有反抗的能力。

  意识最后归于黑暗的时候,人偶的脑袋里慢慢地淌过一个念头。

  如果,她再晕倒到草丛里——

  如今的自己,恐怕没有力气再将她背回来,也没有能力为她拔出入骨的长钉了。

  唯一的价值也失去了,倘若有一天再见面,他一定没办法再做她的朋友了吧?

  胸腔里,有一种沉郁的情绪慢慢地涌了上来。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难过。

  空气里彻底安静下来。

  人偶不需要呼吸。

  是以在人偶不刻意控制的时候,空气里只有一片安静。

  ——他会流泪,但是他不会呼吸。

  所以你瞧,无论神明多么处心积虑想要追求永恒,最终得到的也不过是失望罢了。

  但高高在上的神明目光并未因此动摇,或许是她早已经意料到自己的失败。

  她最后一次打量自己的造物,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开目光。

  “就这样将他送到借景之馆去?这孩子——瞧着还怪可怜的。”

  雷神的身后,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

  来者语气慵懒,却走到昏睡的人偶身边,俯下身,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她的目光里似有些微的怜悯。

  见雷神没有说话,狐狸宫司弯了弯眼,接着笑道。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数日前,稻妻城外,连你也被惊动的那场暴雨——”

  她缓缓起身,转头看向雷神,眼底露出一抹藏得极深的狡黠。

  “这孩子身上,沾染了一点‘她’的气息,瞧着很是亲厚呢——你说,如果你将借景之馆的信息泄露出去,她会不会找过来?”

  “到时候——”到时候,想要做些什么,得到什么有趣的消息,就再容易不过了。

  但雷神突然打断了她。

  “先前,你曾感知到她即将离开稻妻。便不必做没有用处的事情,且由她走吧。”

  “只要她离开稻妻,便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和永恒无关的事情,雷神并不想多费心力,又或许是,她对自己的造物仍有一丝最后的怜悯,不愿意利用他做一些污秽的事情。

  神明转身离开了,但八重神子却仍然留在原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要是当真离开还好说——只怕,你们二人还会碰上面,到时候可是真正地叫人头疼——”

  已经能看到这样的未来了。她想。

  追求无尽永恒的神明,和那位连气息里都透着反抗和不屈,连星辰都为之动摇的神秘来客,倘若见上一面,处理不好,或许都会成为整个稻妻的灾难吧?

  *

  如果能有某种生物或者是人类借助力量攀上云端俯瞰脚下,便会惊讶地发现这样一幕。

  无边无际的海洋上,平静被瞬间打破。

  便如同当初雷神一刀斩出无想刃狭间,岩神投下长枪落成孤云阁,从天空望下去,一道笔直的冰霜之影以惊人的速度冲破海面。

  海面瞬间被一分为二,沿途巨浪滔天,发出震耳的轰鸣。

第53章

  人偶做了一个梦。

  这是他第一次做梦,此前他甚至连睡眠都不曾拥有过。

  不妨说一个小秘密吧。

  之前那个深夜里,自己的“母亲”和两个陌生人站在他的床边,人偶都是知情的。

  他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后面从丛林里捡到闻音的时候,人偶也认出了她就是之前站在自己床边的陌生人,只是人偶在想——万一呢,万一呢,万一她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呢?

  人偶太想要一个朋友了。因此他可以放下警惕,放下一身尖刺,用最柔软的的自己去面对她。

  人偶只是想要一个朋友,人偶并不是刻意伪装自己的坏孩子。

  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眼底似带着一丝泪,痛苦的压抑的哭腔全藏在心底。

  现在梦醒了,他的朋友回到了她自己的生活里,只将人偶留在黝黑的深夜。

  总是会想起。

  总是会想起——

  想起她并不算温柔的微笑,在清晨的微风里美好到仿佛幻影;想起她在雨中为自己凝出小小的冰屋,幻出一地的冰花,像是那些不情不愿地哄孩子的大人,眼底却带着温和的笑意;想起她总是烤糊的堇瓜,和纠正自己鬼兜虫不是堇瓜时有点无奈的样子。

  人偶怎么能忘记她呢?

  那是他作为不被期许之物诞生的一生里,第一个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人啊。

  “请不要让我忘记——”他的声音模糊而带着细小的哭腔。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会被神明回收或者销毁,亦或是彻底地清除。

  他不知道。

  黑暗里,他一遍遍重复。

  请不要让我忘记。

  不要忘记。

  我——不想忘记。

  哪怕即将变成一缕风,变成一颗沙砾,变成送她归去的船舷边一朵洁白的浪花。

  人偶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自己对神明的祷告。

  我敬爱的“母亲”,如果您对我还有一丝怜悯的话,请不要让我忘记——

  人偶有心吗?

  如果只是映照这具躯壳,他毫无疑问并没有心。

  但是胸腔里空了一块的地方,也会攀上细细密密的疼痛来。

  像是开在盛夏的花在冰原上慢慢枯萎,又像是春天新生的绿藤被风沙摧折了枝蔓。

  人偶没有心。

  但是人偶也会疼痛。

  *

  海风迅疾,海浪盈天。

  但是深入岛屿的内部,日光和煦,天气晴好,只不过带着一丝燥热。

  这是一个似乎平平无奇的夏天的晚上。

  生活在踏鞴砂的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动,三五成群地吆喝着往回走。

  他们行走在山间,时不时低头小心脚下——之前是有这样的惨事的,有工人醉了酒,一头从山间栽倒下去,身体也顺着飘到了海里,再找不回来了。

  但总有人心思不在路上。

  “诶!你们看,我怎么瞧着远处海边上有人踩着冰往这边走呢——”

  有一个年轻人大呼小叫道。

  旁边的人都笑话他。

  “得了得了,大白天还没喝酒,你怎么就醉了?要是有人能踩着冰过海,哼哼,我都能锻出一把让将军大人惊叹赞美的好刀——”

  “有那心思做梦,我倒觉得你不妨好好低头看看脚下,别一脚踩空了去——不过也没关系,’就会来救你呢!”

  年轻人被说的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但是他左揉右揉,眼睛里的画面依旧清晰,甚至那人的身影也因为急速接近踏鞴砂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一定是精怪或者是仙神吧——”他喃喃道,“我居然也有仙缘么?”

  他心里涌起一阵紧张和躁动,脚下便松弛三分,一脚踩空,从百丈高空中骤然跌了下去!

  “喂!抓住我的手!”旁边的伙伴们反应极快,瞬间扑上来将手递出,但最终双方指尖擦过,遗憾地错开了。

  年轻人的身体忽地向下坠落。

  离别就发生在瞬间,有人的眼睛已经带了泪。

  “这孩子,叮嘱他多少遍了要好好看路,怎么就不听呢!这叫我们怎么跟他母亲交代——”一个工人重重叹了口气,眼圈已经红透了。

  常年在这里行走,他们再知晓不过掉下去的后果,掉进水里都算是好事,能留个全尸,但若是不小心摔在山崖上,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是下一刻,令所有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像是突然起了一簇风,原本已经跌落数十丈的年轻人也被这风场突然托举起来,轻飘飘地飞上云端,骤然出现在同伴们眼中。

  风场消失的时候,他已经被同伴们七手八脚地拉了回来,双脚也踏实地落地。

  只是他的眼睛里尚还带着几分激动和恍惚的神色。

  “我、我见到了神女,我是会被神明选中的人吗?”他低下头,一时间同伴们竟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年轻人低声呢喃了一句。

  “这时候见到神女,是不是上天给我的提示呢——”他脑袋里隐隐绰绰浮现出一个堪称大胆和不可思议的念头,以至于心脏都在瞬间鼓动起来。

  要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么,远离家乡和亲朋——

  他想,他已经有答案了。

  长桥之下,闻音踩着最后一段冰面上岸。

  如果她的认路技能这次没有出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踏鞴砂了。

  不出意外的话,人偶就在附近。

  闻音开启了元素视野,试图从元素流中窥得几抹人偶的踪迹,但是她能观测到的这片区域之中,没有半点人偶停留过的迹象。

  唔,难道是和雷神封印了人偶的力量有关么,还是说人偶真的不在这一片范围里?

  闻音顺着山脚行走,眼瞳里渐渐浮现出了凝重的神色。

  没有人偶的痕迹,但是有一抹浅浅的雷元素留下的标记,像是在刻意给她指路一般,从闻音的脚下一直蜿蜒到很远的地方。

  这痕迹很陌生,并非是来自闻音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但也莫名地叫人觉得熟悉。

  应该不是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