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李悟对她说的那番话,给她造成的打击远比他想象的更重。
思及至此,那兰加快了洗澡的进度,没多久,他便擦着湿发往客厅走去,意外的是,杨壮壮已经不在沙发上。那兰心里登时着了慌,轻声喊了句:“杨壮壮?”
杨壮壮没有回应他。
那兰立刻走去阳台,各种公共区域探查了一遍,最后,他走去杨壮壮房门口,先敲了敲门,继而又喊她的名字。
仍旧无人应答。
那兰没有多作犹豫,直接拉开门锁——没想到一拉就拉开了。
房间里的杨壮壮趴在床上,像一条咸鱼。
那兰站在门口,再次伸手敲了敲她的门。
“我还活着。”杨壮壮闷声道,“不会想不开的。”
那兰清了清嗓子。
“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
“我可以留下来陪你吗?”那兰换了个问法。
“可以。”
那兰就坡下驴走进她的房间。
“你抱我起来吧。”杨壮壮趴着说,“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感觉很能治愈我。”
那兰听话地走过去,先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再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抱小孩一样把她抱了起来。
杨壮壮整个人都耷拉在他身上。
“你抱我走走,在客厅散散步,遛遛弯。”杨壮壮下了一道指令。
那兰严格执行她的指令。
十几分钟后。
“你是不是累了?”她问。
“没有。”
“骗人,你呼吸变快了。”
“那就是吧。”
杨壮壮的脑袋噌的一声立了起来,和那兰的脸面对面。那兰这时才看清楚她的脸,格外娇弱,格外惹人爱怜,格外让他情难自控。
“你的体力是不是太差了?”她一本正经地问,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那兰别开视线。
“心情好点了吗?”他转移话题道。
“没有。”
“不用在乎李悟对你的评价……”
杨壮壮没有让他说完这句话,她像只树袋熊一样被他正面抱着,想要发动点什么攻击,那兰基本没有任何还击之力。例如她兜头而来的吻。

☆、四八篇

(4)
食髓知味是个贬义词,那兰高二语文课上知道的,当时他那个满头卷发的瘦高个男同桌还用这个词造了许多淫邪的句子,那兰记忆犹新。他觉得这个词很适宜形容自己的现状。
前天晚上,他和杨壮壮做过了,令他食髓知味。
他没办法再正经看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有时在办公室偶然瞥到她的身影,都会立刻想到前晚的场景,然后一阵头疼脑热。
曾有为照常约他打篮球,那兰手上工作闲置下来,加上一腔精力无处发泄,便答应了他的邀请,在文体中心待了两个多小时。
回家时已经十点过一刻,杨壮壮坐在客厅看综艺节目,春森市最近降温,她给自己盖了张毯子。
“你回来啦?”杨壮壮扬声道。
“嗯。”那兰低头在玄关换鞋。
“快来快来,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朝他招手。
那兰把打球换下的球衣拿去阳台洗,再从阳台回到客厅时,他没坐下,而是站在一旁,以防控制不住自己,发生什么不测之事。
“干吗不坐?”杨壮壮仰头问他,神情很疑惑。
那兰清了清嗓子。
“坐着累。”他随口胡扯道。“什么事?”
杨壮壮重新倒向沙发,躺着和他对上视线。那兰见她的样子,喉口一阵发紧,感觉打球并没有完全消耗掉他的精力,他也许还能跑半个马拉松——在她身上。
“晚上柯大找我聊了一会儿——”
那兰眉头一皱。
“就聊工作而已。”杨壮壮识趣地解释了一句,“他说他要去游戏运营中心那边,他和那边的人熟,如果我想去,可以带我去。”
“你想去吗?”那兰沉声问。
杨壮壮眨了眨眼。
“还是做项目经理,而且游戏项目周期长,能学到的东西肯定更多。”
“你昨天不是说要出去创业吗?”那兰单纯不爽听到柯沁的名字,于是违心提醒她,其实他也不赞同她现在出去创业。
“我本事还没学齐全呢,出去就是个死,柯大说,今年互联网创业的形势很不好,出去一个死一个,还是那种经验老道的老互联网人。”
“柯沁说不行你就听,我说的你当耳边风?”
“哇你在吃醋吗?”杨壮壮笑嘻嘻地问,配合着这句问话,她整个人还在沙发床上扭了扭,像渔网里不知死活的鱼。
那兰没有接话,而是动作缓慢地走到茶几旁边,缓慢地在沙发床上坐下,他捏了捏手心,能感觉到自己还有很多力气。
“是不是已经不痛了?”他坐在沙发床中部的位置,凑近她的脸问。
杨壮壮立刻裹着毯子往旁边挪。沙发床没有挡板,那兰出手拦住了她,没让她挪到地上。这一拦,两人姿势更亲密,眼看着就是一场顺乎其然的动作戏。
“别,我真的还痛。”杨壮壮伸手推他,“你技术太差了。”
“……”
“我看很多帖子都说,前戏很重要的,你都不做。”杨壮壮见左右滑行不畅,便开始上下挪动,企图脱开那兰的禁锢。
“帖子里有没有写,不要说男人技术差体力差这种话?”那兰拉住她上升的脚踝,再次阻截了她的动作。
杨壮壮摇头。
“好汉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您让我缓缓。”她求饶的语气里透着谄媚,“我们刚刚不还在聊我工作的事吗,那是大事,咱们聊完大事再来儿女情长好吗?”
“你的大事不都和柯沁聊完了吗?”
“哪能啊,柯沁是什么身份,您是什么身份,我哪能和他聊完我的大事啊,瞧您这话说的。”
“我是什么身份?”那兰禁不住笑着问。
“您是我的天。”杨壮壮说完,自己绷不住笑了。
那兰觉得再和她聊下去身体可能会爆炸,便没有多说半个字,任由欲望支配了自己。
中场休息的间隙,杨壮壮半懊恼半撒娇似的说:“你不是打了一晚上球吗,骗人的吧!我都说你是我的天这种话了,你还搞事!”
那兰动作不停。心道,她不说他是她的天这种话还好,一说他就想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Yellow

☆、四九篇

(5)
十二月八日,李悟离职,IFT撤组的消息还没有发文。
上午,李悟一直在收拾工位,他的个人物品看起来不多,却也装了两个箱子,三个手提袋,他在办公室里忙了许久,临到走时,没有人过去帮他。
末了,杨壮壮还是忍不住走到他身边。
“我帮您吧。”她倾身提起三个手提袋,不等李悟说拒绝,便往门口走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进电梯,到地下车库。李悟打开后备箱,把两只箱子放了进去,又从杨壮壮手上接过三只手提袋。
“谢谢。”
“不客气。”杨壮壮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先上去了。”说完,她转身要走。
“之前的事,对不住。”身后李悟突然说。
杨壮壮停住,整个人感到尴尬。稍整了一下情绪,她转过头去,勉强笑了笑,道:“我帮你拿东西不是为了……”
“我知道。”李悟接过她的话,“我也不是因为你帮我拿东西才说这话。”
地下车库不断有车驶进驶出,杨壮壮未料到会和李悟发生这样一段对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做你导师这么久,好像除了教过你怎么做流程表,就没教过别的,T&C是个好地方,适合新人,”李悟语气平静道,“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或者创意,真正想做的东西,这家公司不适合你。”
杨壮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说这么多了。”李悟关上后备箱。
此时,杨壮壮却忽然想问他一个别的问题。
“等一下,”她对李悟说,“我想问您,是之前我听别的同事说,您好像对我,有偏见?”
李悟一挑眉,似乎很意外她会提这样直接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您现在还对我有偏见吗?”其实她想问的是,以她的导师身份来看,这半年来,她的能力有进步吗?可是,话到嘴边杨壮壮才察觉到,和李悟的关系好像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李悟沉默了片刻。
“别的同事是谁?”他问。
杨壮壮抬手抓了抓鼻子。“忘了。”
“你听别的同事说我对你有偏见,就认为我对你有偏见——”李悟并未对别的同事是谁追究下去,“这本身也是一种偏见。”
杨壮壮想让他再说一遍。
“你进步很大,即使我当初对你有偏见,也已经过去了,不值一提。你是个很有潜力的新人,踏实认真,舍得拼命,很难得。”李悟说这番话的时候很诚恳,让杨壮壮想到,人之将走,其言也善。
他的善言对杨壮壮来说特别重要。
晚上,杨壮壮和那兰聊起李悟和他的话。那兰说:“他要出去创业,可能是想挖你。”
杨壮壮不认可他的言论,直说他“阴谋论”。
“我阴谋论吗?”那兰靠在沙发上看漫画,闻言斜觑了她一眼,“人与人相处,没那么多单纯的好和坏,他对你说好话,总得图点什么,不然这事不成立。”
“他都走了,还能图我什么?要真像你说的,他是为了挖我才对我说那些,那如果今天我不主动问他,他是不是完全没有对我说好话的机会?”
那兰看漫画的头轻轻摇了摇。
“我不知道,我不在现场。”他说。
杨壮壮看不惯他不屑的样子,起身坐到他身边,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勒令他抬头看自己。
“照你的思路和理论,你当初对我好,是不是也图我什么?”
“当初是什么时候?”
杨壮壮想了想,道:“帮我收衣服啊,晒衣服,拿快递,买早餐的时候。”
那兰朝她眨了眨眼,以示肯定。
“图我什么?”杨壮壮加重力道捏他。
“明知故问。”那兰用不屈不挠的神情回看她。
“你是不是一早就盯上我娇美的肉体了?”
“先放手。”那兰腿上还摊着一本漫画,即便是被她这样禁锢着,他的动作仍然不疾不徐。
“不放。”杨壮壮干脆脱掉拖鞋,整个人蹲到沙发上,用肘关节圈住了那兰的脖子。
“我数三下。”那兰不紧不慢地把腿上漫画放到茶几上,“三。”
杨壮壮死撑着不放。
“二。”
察觉到那兰隐隐而来的力道,杨壮壮抖了抖,眼看着就要放开他。
“你没机会了,一。”话毕,那兰紧接着一个反手,直接把杨壮壮整个人斜拉到刚刚放漫画书的地方,似是为了调整角度,他还把她往上扯了扯,同时不知用哪只手凌空抽来一只抱枕垫在她背后,在杨壮壮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俯身压在她身上。
他埋头在她脖颈间,一会儿咬咬,一会儿又舔舔,小动作又慢又贱。
“你是心算好了步骤是吧?老狐狸。”杨壮壮吐槽他一气呵成的反攻动作,她发自内心的觉得,之前那几个月,她对那兰的判断都失误了,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乖乖男孩。
“我给你机会了,姑娘。”说话的间隙,那兰的手已经隔着她的睡衣在她身上的峡谷游走了一轮。
“你能不能多和曾有为他们出去打打篮球羽毛球,夜跑什么的?每天精力这么旺盛不正常好吗?”杨壮壮被他的手撩得火起,想拦,又更不想拦。
“不去。”那兰果断道。
“你是不是——”杨壮壮被他作乱的手弄得心一提,要说的话全数被打断,辗转变成一个绵长而尖锐的“啊”字。
她原本想问的是,他是不是偷偷去研习了高精尖的新技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再写下去我要目害了。

☆、五十篇

(6)
杨壮壮新岗位的去向最终是傅文昭定的,跟他一起去国际产品中心做新项目。虽说杨壮壮本人很高兴,因为她的岗位职级没有变动,仍然可以去新部门做项目经理,那兰却似乎很不满意,杨壮壮把不准他是对傅文昭不满意,还是对她的决定不满意。两人确立关系后的相处变得微妙,杨壮壮总能非常敏锐地觉察到那兰情绪的变化,有时为了避免争吵,她会在感知到某个话题不讨他喜欢的当下就把话题转移开去,例如自己的工作去向问题,她和那兰只简单提过后,许多天没有再提起。
最终还是由那兰本人重新提起此事。
周六晚上,杨壮壮洗完澡,那兰来到浴室,她以为他要接着洗,还想出门给他让地方,被他一手拦住。
“你要参加新部门年会?”他问。
杨壮壮用干发毛巾擦着湿发,点点头“嗯”了一声。
“做礼仪?”他又问。
出不去,杨壮壮便转身看镜子,上面雾气重,她顺手用毛巾擦了擦,镜子里清晰的地方映出她和他的脸。没多久,那兰也转过脸来,两人一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对方。
“不是礼仪,部门秘书说是——迎宾?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在门口给其他人指地方的吧。”浴室湿气高,刚擦过的镜子瞬间又被雾气遮盖,杨壮壮拿起洗手台上的吹风机,“你杵在这儿到底要干吗,很挤啊。”她对那兰说。
“你们几号年会?”
“二十七号。”
“不去行吗?”那兰沉声说。
镜子里看不到他的表情,杨壮壮禁不住扭头看他,他神情认真,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你把我堵着,就是要和我说这个?”杨壮壮难以置信道。
那兰点头,眼神十分磊落,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要求很无聊。
“你有点莫名其妙。”杨壮壮不打算再理他,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很快,那兰抓住她空中的手,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在杨壮壮分外纳闷的状态下,替她吹起头发来。
杨壮壮习惯一直开热风吹,那兰却冷热风交替着给她吹,热风的时候他沉默,冷风的时候他说话:“你记不记得,在IFT的时候,大家最初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冷落你?”
“嗯?”杨壮壮反问。
“傅文昭在公司的风评,你听过吗?”
“什么风评?”
“私生活混乱。”
“所以呢?”
那兰开热风,噪声巨大,两人没有聊天。杨壮壮无所事事,就不断伸手去抹镜子,看镜子里那兰专心致志的样子。或许是浴室光线好,又或许是氤氲的热气作怪,那兰脸上红扑扑的,杨壮壮觉得他格外诱人,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冷风,那兰换了个方向继续给她吹。
“我怕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他说。
“不会,他不是我喜欢的型。”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嗯?你什么意思?”
“我,怕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不是你对他。”那兰一字一顿强调道。
“那别人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也管不着吧,这世界上对我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太多啦。”杨壮壮厚着脸皮欢快地说。
那兰动作一停,从镜子里挑眉看她。
“你挺得意。”他语气很淡。
“还行。”
那兰重新按开吹风机,目光也移向她的头发。
“我不想你和傅文昭扯上什么关系。”
“这很难避免啊,不是你说的吗,人和人交往,总得互相图点什么,何况傅文昭——”杨壮壮说着说着,隐约感觉自己好像品味出了那兰和她说这些的缘由,“你是不是在吃醋啊?”她笑着问。
吹风机声音骤停。那兰把它放回洗手池旁,抬眸掠了她一眼。
“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
杨壮壮笑着朝他眨了眨眼。
那兰抬手替她拨顺头发,杨壮壮趁机抱住他的腰。
“我知道你怕我因为他的关系再被新同事排挤,你放心,我能处理这些。哪怕真的再来一次职场霸凌,我也觉得没什么的,我本来就没打算在这家公司待很久,留下只是为了学习。”
那兰回抱住她。
“年会是不是可以算了?”他用下巴在杨壮壮头顶点了点。
“你这么介意?”
“嗯。”那兰的声音自杨壮壮头顶传来,“不想看你像动物园的猩猩一样,被人观赏。”
杨壮壮被他的形容逗笑。
“也没必要为了吓我,特地举猩猩这种例子吧?”
“那就动物园的安哥拉长毛兔。”
“安哥拉长毛兔是什么东西?”
“你来我房间,我给你做图文讲解。”那兰一本正经地说。
“不去。”杨壮壮说话间就要推开那兰,周四晚上她被他骗到房间,度过了非常疲累的一夜,短时间内她不想再次经历。
“行,去你房间。”
“不要。”
杨壮壮逃也似的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请问杨女士:周四晚上到底是什么经历,可以简单对我们的观众朋友描述一下吗?

☆、五一篇

(7)
国际产品中心的年会,曾有为弄到两张支持部门的入场票,那兰认领了其中一张。
二七号晚上,那兰在曾有为的陪同下去到年会现场。在会场门口的签到墙,他一眼就看见浓妆艳抹的杨壮壮——事实上,是杨壮壮先和他打的招呼,当时她脸上躲闪的,仿佛做错了什么事的表情令那兰很受用,他简直想伸手拍拍她乖巧懂事的脑袋,夸她孺子可教也。
“咦,你不是……”最后一位发现真相的曾有为指着杨壮壮道,“壮壮吗?”
“你好。”杨壮壮笑着扯了扯肩带,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穿了件有些暴露的礼服裙。
那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杨壮壮会意,又伸手拉了拉腰部。
“你怎么来这边了?”曾有为满脸兴奋地追问道,“不和那兰一个部门了吗?”
“进去吧。”注意到杨壮壮还有工作,那兰没有再在签到墙停留,顺便把曾有为也推进了会场。
“壮壮姑娘化了妆真的像变了个人啊。”进会场后,曾有为还在不断地感叹,“有点好莱坞黑白电影时期女明星的样子。”
“有吗?”那兰回忆起杨壮壮刚刚的妆容来,除了浓,他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描述她的样子。
“有啊,你没看见吗?周围站了那么多男人呢,不都是在等着和她拍合照吗?”
那兰脸上挂不住了。
“哎我说,你和人家同事那么久,不知道她交没交男朋友什么的吗?我听胡伟他们说,壮壮姑娘本人很高冷,都不怎么搭理人。”
“高冷……”那兰眼下已经找到两人的座位,边坐边补了个疑问语气,“吗?”
曾有为点点头,也坐下来。
“说是约过好几次,都没答应,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也没给过回应……”
曾有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那兰的目光却被手机里刚跳出来的新微信消息吸引开,来自杨壮壮。
——你怎么来了?
那兰抬手回复:曾有为给的门票。
——支持部门给的票吗?我还以为您上门抓奸呢,脸板成那样。
有吗?那兰微笑着回了她一个微笑表情。
“喂你不是这么没劲吧,”曾有为突然推了推那兰的胳膊,“在跟谁发微信呢,笑得这么骚气?”
他这么问,那兰下意识想掩饰一下,说是工作之类。仔细又一想,他和杨壮壮现今并不在一个部门,实在没什么好掩饰的,索性坦荡地回道:“和我女朋友。”
曾有为震惊的瞳孔几乎快要脱离运行轨道。
“女,女朋友?”他的声音打着颤,“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们靓靓怎么办?”
“没多久。”那兰道,直接无视了他话里关于彭靓的部分。
“你这张年会门票还是人家给你要来的,”曾有为兀自沉浸到为彭靓打抱不平的伤感情绪里,“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脱单,怪薄情的,而且就算不告诉她,也可以先和我说说,我再间接告诉她嘛。”
那兰心知即使他已经明里暗里多次拒绝过彭靓,曾有为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是由衷希望自己能和彭靓在一起,那兰也不介意他的抱怨,静静由他说着。
国际产品中心的年会很热闹,大概由于这个部门女生多,现场气氛始终很高涨,那兰坐着,先后被好几波人问过来历,都靠曾有为长袖善舞搪塞过去。
年会散场,那兰在门口工作人员中搜索到杨壮壮的身影,也不急着找她,就等她忙完,然后发现自己,然后朝自己走来。
“可以回去了吗?”那兰轻声问。
曾有为在旁,他的问话令杨壮壮的神色瞬间警惕起来。那兰满脸轻松地朝她笑了笑,顺手把她拉到身边。
“介绍一下,”那兰转身面向曾有为,“这是我女朋友。”
曾有为的瞳孔终于脱离了运行轨道。
晚上回去的路上,杨壮壮问那兰为什么要突然公布两人关系。那兰想了想,实在没想到什么好理由,老老实实地回答:“没为什么。”
“也不让我提前做个准备,我好梳洗打扮一下什么的。”
那兰快速扫视了一遍她脸上的妆容,意思很明白:明明她今天已经“梳洗打扮”过了。
“不是这种夸张的样子。”杨壮壮指着自己的脸,“我可以化个清纯点的,彭靓那种的,曾有为不是和她很熟,没事就撮合你们吗?”
那兰挑眉,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些事。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是时候,你……”
“你今天很漂亮。”那兰打断她。
杨壮壮步子停下来,看他的表情颇有些不敢相信。
“再夸一句?”她憋着笑意道。
那兰摇摇头朝前走,不打算顺她意。
“不行,你得夸我!”杨壮壮追上来要抓他,那兰忽而兴起,迈步跑了开来。
春森的冬夜终于开始变冷,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水汽,把路灯的光也稀释得迷迷蒙蒙的,两人就这样没羞没臊的,一追一赶的,笑着闹着的,跑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说是正文结局你们敢信?

☆、番外一

番外一
赶在新年到来前,杨壮壮终于带着那兰去面见好友利冉,以及好友的男友沈新培。
去之前,杨壮壮这么给那兰介绍沈新培:“特别幼稚。”
那兰觉得她说这四个字时颇有些咬牙切齿,本能地有些好奇这位姓沈的,和他没什么交集的男人。
为赶冬日时尚,四人约在火锅店见面,利冉选的是一家格外火爆的网红店,尽管杨壮壮一个小时前已经在网上取号,到现场,门口服务员还是满脸热情地端着瓜子告诉他们,还得等一个小时。
杨壮壮建议换别家,利冉脸色有松动,是沈新培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坚持说:“换什么别家啊,这个点是饭点,但凡好吃点的餐厅都得排队,与其到别家排,不如就在这里排着,反正我不急。”
他一说完,利冉脸上率先飘过类似于尴尬的表情,那兰看着这情景,算是明白过来杨壮壮咬牙切齿的缘由。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坐。”那兰道。
“对,咱们可以去附近的咖啡厅。”杨壮壮的手一直放在那兰的外套口袋,说这句话时,她捏了捏口袋里他的手。
“咖啡?”沈新培的脸瞬间纠结起来,“现在喝咖啡,晚上还睡不睡?”
利冉脸色变了。
“你就去那儿坐着,不喝,看我们喝,行不行?”她压低语气道。
沈新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大约是明白过来再任性下去利冉可能会当众训斥他,便乖乖点了点头,由利冉拉着朝咖啡厅的方向走去。
那兰和杨壮壮走在两人身后。
后来的一顿火锅倒是吃得很愉快,那兰不怎么吃辣,全程安静如鸡,最后,他还偷偷提前去买了单,很给杨壮壮长脸。
虽说和利冉之间的友谊甚笃,杨壮壮本不该拿那兰和沈新培做比较,这种心理显得很见外很不阳光——然而一顿聚餐下来,沈新培和那兰的表现太过分明,令杨壮壮还是不可免俗地,悄悄地,默默地在心底觉得,那兰比沈新培好太多了。当然,这种“好”只是相对于她本人而言,以前她就不太喜欢利冉和沈新培的相处模式,不喜欢太幼稚任性的男人,可是利冉不同,尽管沈新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她仍然心甘情愿地,如母如姐地照顾他。
杨壮壮在回家路上把这些不怎么光明的想法告诉了那兰,那兰没有对她的想法作什么评价,而是不咸不淡地说:“也许沈新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长吧。”
他随口说的特长,听到杨壮壮耳朵里,却有了不同的理解,沈新培确有“特长”。以前没开荤,杨壮壮无法理解利冉说起此事时的激动,如今有了经验,杨壮壮很自然就联想到一些具体的场面,想着想着,思路就往不正经的方向飘了。
杨壮壮半天没说话,那兰禁不住垂首瞥了她一眼,见她正兀自笑着,脸上净是莫名其妙的意味。“在笑什么?”他问。
杨壮壮憋着笑,猛摇头。
“有些念头,说说就行了,还嘲笑别人就不对了。”那兰使用激将法。
果然,杨壮壮立刻扭转头看他。
“我没嘲笑他们。”
“不信。”那兰板着脸道。
“别不信呀,”杨壮壮摇着他的手臂道,“我就是想到一些好玩的事才笑的。”
那兰没理会她的解释,而是耐心地开楼栋门,按电梯,耐心地等她说出实话,像钓鱼的姜太公。
两人回到家,杨壮壮把包摘下,这才说:“好啦,我是笑沈新培,利冉一直和他分分合合,除了她自己真的喜欢他之外,还有个关键原因。”
那兰扬眉看她。
“沈新培有特、长。”末尾两个字,杨壮壮神秘兮兮地拉长了尾音说。
她的表情加语气,那兰很快理解话中深意。然而理解之后,那兰的心情并不怎么爽朗。
“杨壮壮,”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过之后沉声喊她的名字。“之前给你报的瑜伽课上了几节?”
“就去了一节,在公司上这种课太尴尬了。”杨壮壮把自己摊在沙发上,抖了抖脚道,“给我也倒杯水呗。”
“尴尬?”
“对啊,都是一群妈妈,她们要学产后修复,你说我身材这么好,还用得着学产后修复?”见那兰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杨壮壮再次提醒他,“给我倒杯水呀亲爱的兰哥。”
那兰摇了摇头。“自己倒。”
“为啥?”
“不听话的人没有奖励。”
杨壮壮眉头和鼻子皱到一起。
“我怎么不听话了?”
“没有坚持运动。”
“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报瑜伽课的目的?”杨壮壮直言道。
“哦?”那兰挑眉看她。
杨壮壮朝他勾了勾手指。“给我倒杯水,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真相。”
那兰驻足想了想,随即用自己的杯子再接了一杯水。
“你说。”他举着杯子朝她示意。
“端过来啊。”杨壮壮抖脚道,“我晚上真的吃太多了,动不了。”
那兰把水端过去。
杨壮壮朝他扬起双手,准备接过那杯水。
“先说真相。”
杨壮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到沙发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语速说:“真相不就是你这个大□□想让我学更多姿势吗?”接着,她还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那兰手里抢走那杯水。
她失败了。
那兰十分得意又轻松地笑着抢在杨壮壮之前消灭了杯中水。
杨壮壮有点生气,扬手打算“教训”他,反被他一手拉过去,反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口喂了水。
喂着喂着,杨壮壮膝盖有点发软,整个人跪坐在了沙发上,继而躺在了沙发上,继而送了对方一场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我独轮车?站出来一战!

53、番外二 ...
元旦放了三天假,假前,杨壮壮向那兰推荐了一百种出游方式,不知怎么的,没有一种方式真正落地。
两人宅在家里度假。
令两人措手不及的是,杨壮壮的父亲在这个元旦,突然造访了,没有一个电话,微信,短信,没打任何招呼。
这位全无长辈正形的父亲在开门时还十分俏皮地睁大眼睛,举起双手在颊边晃悠着说:“Surprise!”
那兰受惊不小。
彼时,杨壮壮以为是快递,还大喇喇躺在沙发床上吃芒果干,听到熟悉的男中音时,她吓得差点没从沙发床上滚下来。

五分钟后。
杨壮壮终于回房穿好衣服,那兰也尽力表演着一位书香世家之子该有的家教,他给杨长辈泡了壶茶。
“你怎么会过来?”杨壮壮提问的语气里毫无惊喜可言。
“没怎么。”杨长辈端着茶杯喝茶,“就去南边玩,顺便来看看你。”
“去南边玩?”
“对,我给我员工组织的,怎么个说法来着,提姆……”
“团建?”杨壮壮接话道。
“没错,是这个意思。”
杨壮壮盘腿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毫不掩饰地翻了一道白眼。
杨长辈浑不在意,放下茶杯,优哉游哉地往沙发背靠去——那兰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长辈的上半身,继而在这位长辈诧异的目光下,以眼神示意他,沙发现在没有靠背,是平铺状态。
杨家父女赞赏的目光一样毫不掩饰。
那兰躬身把沙发靠背打起来。

两分钟后。
杨父终于成功靠在沙发上,慈爱的,像探照灯一样的眼睛在另两人身上扫视了一遍。
“你们交往多久了?”杨父笑眯眯地问。
杨壮壮脸色大变。“爸你别胡说。”
“我没问你。”杨父转向那兰,“问的是那兰。”
那兰表情很镇定,很有书香世家的气质,很合杨父的眼缘。
“不到两个月。”他说。
“诶你怎么——”
“哈哈哈!”杨父朗声大笑,打断了杨壮壮的抱怨。笑着笑着,他伸手拍了拍那兰的膝盖,续道:“没想到进展这么快。”
“爸你别——”
“那你们现在还在一个部门,公司允许办公室恋情吗?”杨父再次打断杨壮壮,径自和那兰对话。
“壮壮转岗去了新部门,不影响。”
“我姑娘,没欺负你吧?”
“没有。”那兰微笑道。
“哈哈哈,”杨父又笑,“这可真是个大好的消息,壮壮朋友圈虽然屏蔽了我,可她不知道咱俩是微信好友,她给你朋友圈留的言,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一开始我和她妈妈说你们两位年轻人有情况,她妈还不信,这不,我就亲自来突袭了。”
“你可真鸡贼。”杨壮壮毫不避讳道。
“我鸡贼?我鸡贼也是因为你疏于亲情,和我们打电话,光报喜不报忧,我不得多添些耳目啊。”杨父正色对杨壮壮道,“还有你爷爷奶奶,总担心你在外面过得不好,要不是怕来找你会给你添麻烦,元旦来你家敲门的可就不是我了。”
家庭关系的这一面,杨壮壮很少和那兰交流,现在他在场,亲耳听着父亲把自己说得好像巨婴,她有些不自在。
“伯父。”那兰突然说。
“诶。”杨父重新转过脸来看那兰,神情立刻恢复到喜不自胜的样子。
“正好我爷爷奶奶也想来春森看看,这里冬天比较暖和,或者,”那兰顿了顿,在杨父和杨壮壮双双惊诧的目光下,坦然续道,“可以让他们老朋友在这里聚聚?”
杨家父女的瞳孔同时离开运行轨道。
“是个好想法。”杨父道。“壮壮觉得呢?”
杨壮壮摆了摆手,没说话。
“那择日不如撞日,我马上派人给他们订机票。”杨父拿起手机道。
“哇,你是不是太心急了,我们酒店啥的都没定,还有在春森的行程,”杨壮壮越想越觉得麻烦事还有很多,“总不能让他们在酒店玩吧?而且我们还剩两天假了。”
“请个年假吧。”那兰语气轻松道,“至于行程,我今晚做。”
“好!”杨父再次高兴地拿起手机,被杨壮壮一手抢过。
她瞪视着那兰,用唇语无声地对他说:“让你安排我们俩的行程你都没安排好,现在四个老人,你敢接手?”
“不一样。”那兰道。
“什么不一样?”
那兰给她递了个眼神。他的眼神分外意识流,杨父看得云里雾里,杨壮壮却读懂了。
她也回了他一个眼神:臭流氓。

末了,这一场意外的老友见面之旅还是按杨壮壮父亲的意愿贯彻下去。唯一不如意的是,那兰的奶奶突患感冒,行程最终没法在元旦实行。不过,众人一起把日子定在了春节,两家人决定一起来春森过除夕。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会更新?
有看到一些微博上的评论,有说这篇平淡短小,也有说这篇很甜很短,还有人觉得光看主角名字就看不下去。
这些评论不会自动过滤,我是一起接收到的反馈。诚然,写文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各类评价,非常清楚一篇文就是一个缘分,碰着对胃口的人,投契的人,能明白我在讲什么的人,我觉得那就是我结的缘分。
很感谢大家的陪伴,新婚写的是个简单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我浅显地谈论了女性在职场会遭遇到的不公平、优秀的人是怎样努力、是做随大流的普通人还是有一点点自我坚持的普通人,故事很简单,仅仅只是两个不那么完美的年轻人相遇了,互相因为彼此有了微量改变的爱情故事。
看到一条评论说我的写作风格是现实流,很感激您的慧眼,我很愿意自己隶属于这一派别。今后有缘再见。
54、番外三 ...
番外三

杨壮壮和那兰的婚礼没有按中国传统婚礼的形式办,而是中西结合地办了。
两家人,外加两位年轻人的三两好友,在南太平洋的一个岛上找了个教堂办的。这件想法是杨壮壮的母亲提的,说是难得的四位老人身体还硬朗,也让他们体验体验年轻人的时尚。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其实先后遭到那兰父亲和杨壮壮奶奶的反对,几人在家族聊天群里还长久地讨论过此事,最终是那兰父亲说服了所有人。
当然,长辈们的讨论,那兰和杨壮壮两位当事人全程是屏蔽的。直到任务确定,两人才分工开始制定了婚礼计划。
长辈太多,确实是一件幸福而幸运的事,但是,这种饱满的家庭幸福反而削弱了属于当事人本人的新婚幸福感。
在所有仪式办完的这天晚上,两人躺在酒店精心准备的婚房里摊大字叹气。
“再也不结婚了。”杨壮壮气若游丝道。
那兰躺在床上扭头看了她一眼。“你还有再婚的想法?”
“说不定呢。”
“说不定什么?”
“你对我不好,出轨啊,抛妻弃子,渣男什么的,人心难测。”
“哦。”
“你还‘哦’?”杨壮壮抬手敲他。
那兰抓住她的手,顺便握住。他这几天实在太疲惫,很想立刻睡上三天三夜。
“喂!”杨壮壮喊他,“你不要澄清一下,说点承诺,甜言蜜语什么的吗?”
“不要。”那兰闭着眼道。
“不许睡!”杨壮壮挪动身体挨向他,用另一只手捏他嘴巴,“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那兰还是闭着眼。
“说你不会对我不好不会出轨不会抛妻弃子。”
“哪里来的子?”
“先别管这个,你先说——”杨壮壮没能把话说完,因为背后有只手拉开了她婚服上的拉链。她在大惊之下一跃而起,睁圆了眼睛说,“你不是累垮了吗?”
“还能坚持一下。”
“你正经一点。”
那兰睁开眼睛,明明他眼里满满都是昏昏欲睡的疲累,却仍然亮晶晶的,好像那种绵延的懒散反而加深了什么东西,总之,杨壮壮被他看得心跳激增——即使在交往三年后,她仍然时时为他心动。
她坐直身体,大力地喘了口气。
“你今天特别美。”那兰突然说。
杨壮壮愣住,一口气上行的呼吸滞在喉咙里,令她说不出话来。
他握紧了她的手,脑袋微微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认识你以前,我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有什么超出预期的可能,我一直在做每个人生阶段该做的事,或者说是,这个社会,我的亲人,要求我,期待我做的事,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我不叛逆,也不张扬,我感觉,我可能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他缓之又缓地说着话,眼神平和而又温柔,“你知道吗杨壮壮,最开始认识你,我很讨厌你,你太不稳定了,破坏力极强。如果说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方式可以用水流来形容,我是平流,你是向上……”
“呸,你明明是下流。”杨壮壮被自己说的话笑出了眼泪。
那兰也笑,他把她拉向自己,按进怀里。
“我太需要你了。”他抱着她说。
“哇,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我明明只要你说一句话,你说这么多干吗啊……”杨壮壮说着说着,人就哭了起来,眼看着越来越收不住。
那兰拍着她的背,说话语气里还带着笑意:“不哭不哭,我不说了。”
“存着好吗?下次我们吵架,你哄我的时候再说。”
“好。”
“我真那么好吗?”
“嗯。”
“那万一以后是我出轨我对你不好我抛夫弃子……”
“先创造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性?”
“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