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大是约我了没错,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也理解。”杨壮壮道。“你怎么知道他约我了?”
那兰摇头。
“我不知道。”他果断道。
“那你问我和他……”
“听说的。”那兰移开了视线。
“哇!”杨壮壮用一个感叹词遮掩了内心的气愤,柯大今天确实约她了,可却是在内部聊天软件上约的她,这都能传出去?“你还听说了什么?”
那兰清了清嗓子。
“听说你们在交往。”
“交往个屁。”杨壮壮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粗话,“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什么时候有一撇?”
“谁知道呢。”经他一问,杨壮壮禁不住思考起自己和柯大最近的关系,往后的关系来,想着想着,她茫然自顾道,“很奇怪,今天柯大主动约我,我没那么兴奋了。”她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无意识地放在桌上敲击桌面。
“哦?”那兰也在她对面坐下。
阳台上洗衣机嘀嘀响了三下。
“你衣服真的洗好了。”杨壮壮提醒他。
“不急。”
“你这么好奇我的事啊?”杨壮壮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嗯。”那兰很快承认,“我们现在的状况,任何一方感情有进展,对另一个人都有切身影响。”
“倒也是。”杨壮壮叹了口气,“你巴不得我和柯大有进展,我最好立刻搬出去吧?”
那兰看着她,没回话。
杨壮壮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最近肯定是太忙了,无心情爱,等我忙过这一阵,项目上线,我也参加完需求评审会,有精力了,一定如你所愿!”说到最后,她还伸手妄图拍他的肩膀。
又被他灵巧躲开。
“喂你有时候真的很不可爱。”杨壮壮撇嘴道。“你还没说你的进展你的约会对象呢?到底是谁啊?是不是公司的?你今天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和人家姑娘发生了点什么?”
“发生了点什么?”
杨壮壮愣住。紧接着,她想了想答案,再套回到眼前刚洗完澡的人身上,忽然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那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们真发生了点……什么啊?”她牙口发紧道。
那兰突然嘴一弯,没说话便从餐椅上起身,往阳台走去。杨壮壮一路看着他的背影,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他刚刚提问的内容。
他真的,被别的女生,染指过了?!
直到睡前,杨壮壮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三八篇
(7)
光棍节后的周末,刘雨盛发起了一次团建邀请,在被加班折磨数月后,IFT项目组组员除了谢廷外,纷纷响应了他的邀请。
出发的时候,项目组刘雨盛、邵博文和柯沁三人分了三辆车,把全组十个人一起捎到春森海边。一行人原本计划是下午三四点到,还能在海边安排些组内活动,结果碰上周五大堵车,到租住的民宿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因为预估到抵达的时间会很晚,早在来的路上,刘雨盛就让老板准备了烧烤材料,众人各自办完民宿入住后,三三两两走去海边烧烤营地。
十一月中旬的春森,气候已有秋意,所幸海边气温不算太低,总体还算舒适。李悟和柯沁在车上聊了一整程,此时大概有些疲惫,都坐在一旁的小桌上喝茶。
杨壮壮百无聊赖地看其他人。
那兰刚和张闻一起从民宿里搬了几筐食物往烧烤炉的方向走,他们身后跟着范雅微——出发前,范雅微愣是拉着自己组的赵长喜蹭了邵博文的车,杨壮壮看得出来,范雅微很喜欢那兰,不止范雅微,IFT全组大部分人都很喜欢他。
想到这点,杨壮壮的心里有羡慕,还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后来的时间对杨壮壮来说很乱很快,先是刘雨盛和魏辛边烤串边偷吃,引得其他人也冲过去抢食,一番折腾后,范雅微他们在烧烤炉附近点了一处篝火,众人又围着篝火喝酒。刘雨盛酒量不好,和柯沁酒过三巡就直嚷着难受,被魏辛半搀半扛着回了民宿。
这之后,杨壮壮独自坐到离海更近的一处小桌,远远看着他们闹。
没过多久,柯沁突然拎着一瓶酒过来,杨壮壮这边只有一把小椅子,他也不介意,直接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怎么不过去一起玩啊?”柯沁笑道。他明明喝了很多酒,语气里却一点酒意也没有。
“我不在,大家好像更自在。”杨壮壮也笑道。
火光和矮桌上的灯光映照下,柯沁神情显见的一顿。隔了半晌,他用桌上起子打开酒瓶,给杨壮壮倒了一杯。
“我陪你喝。”柯沁直接用酒瓶碰了碰她的杯子。
杨壮壮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篝火那边的声音远去,杨壮壮的注意力终于回到眼前。
“柯大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啊?”她问。
柯沁笑了笑。
“我对你好吗?”
杨壮壮用力点头,深怕动作太轻他会读不懂她的诚恳。
“我都没发现。”柯沁阳台又往嘴里送了口酒,“没办法,我见不得好看的姑娘吃亏。”
——这是一句暧昧指数爆表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在此时的杨壮壮耳朵里,却全然没有暧昧意味,她不明白自己面对柯大时的心情为什么不再像当初那样,很容易就心动。
“大家需要时间。”柯沁接着道,“需要时间去改变偏见,这几个月你的努力,相信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也许已经不再对你怀有敌意了,你也要试着慢慢接纳大家。”
“我知道。”杨壮壮大方道,“我会的。”
“好姑娘。”
两人又静静喝了一会儿酒,这段时间里,杨壮壮的心绪渐渐被海风吹平。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享受在群体狂欢前抽离,从以前的被迫一个人变成现在的,主动一个人。此外,她好像也慢慢捋清了自己对柯沁的感觉,她想,她当初确实喜欢他,至今仍对他怀抱好感,但她同时承认,她对他纯异性的喜欢已经过去了,也许……早就过去了,她没有再细想。
思及至此,杨壮壮拿起矮桌旁边一瓶新酒,直接用瓶喝了起来。
“突然想和你讲个故事。”柯沁道,脸上表情说不上是醉了还是没醉,杨壮壮眼里,他的眼神是沉醉的。“愿意听吗?”他笑着问。
杨壮壮点头。
柯沁沉默了一会儿,大约是在整理表达思路。等他再度开口时,声音低了许多:“我小姨和小姨夫是一对诗人,中年生活过得不如意,就去农村买了一块地,种桔子。”
“听起来很酷。”
“初二那年,爸妈送我去小姨那,我在那儿过的暑假。”
“种桔子吗?”杨壮壮看着柯沁的眼睛,总觉得他此时眼神涌动,显然深藏一段往事。
柯沁摇了摇头。“去之前,我难过死了。听说农村没有空调,厕所很简陋,我特别怕脏,加上要住果园,想想都可怕,果园该有多少蛇虫鼠蚁啊——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
杨壮壮微微一笑,没有打断他。
“后来去了,发现那地方确实很原生态,不过厕所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就是晚上睡觉很热。小姨家除了种橘子,还种花生,七八月份可能是花生丰收的时段,总之,在我印象里,小姨和小姨夫——也许还有他们的家人——他们一直在剥花生,剥了一整个夏天。
“在桔园的头两天很无聊,每一秒钟我都在想着要怎么离开。两天后,我认识了一个当地的朋友,他叫克明。”
“克明?”
“对,一克两克的克,明天的明。”柯沁强调道。
“男孩吗?”
“男孩。”柯沁接着说,“我记得吧,他长得很黑,很高,总在桔园外面偷看我。好几次被我发现,他都先跑了。后来有一次,他不跑了,我们就认识了。”
“听起来,你和克明有故事。”杨壮壮道。
柯沁目光一闪,转而笑了。“对。”
杨壮壮心里突生了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安。
“克明是那个村里的,十五岁,比当时的我大一岁,辍学。”柯沁语速很慢,声调平缓,“他带我去其他人家的果园里偷板栗,徒手抓鱼,跳溪,掏鸟蛋……做了很多事。可能是破天荒做了这么多平时绝不会做的事,我的胆子也大了很多。
“那村里有个山洞,据说是抗日战争时期留下的防空洞,一直没清理,也没人敢进去,久而久之成了禁地。有那么一个下过雨的午后,我提议去防空洞探险,克明没怎么犹豫就带我去了。”叙述到这里,柯沁停了下来,他抬眸看向杨壮壮,忽而笑了笑,带着些虚弱的意味。
“防空洞里有什么?”杨壮壮小心翼翼地问,她想当然地认为防空洞里一定发生了很精彩的故事。
柯沁又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有,本来我也以为有什么。结果只是非常破旧,并且稀松平常的一个山洞。”
杨壮壮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泄气的低呼:“啊?”
“我在那个山洞里摔断了腿。”柯沁道,“克明把我背回桔园,我也因此提前结束了桔园的假期。”
杨壮壮没有接话,她没想到故事的结尾如此平淡,尤其柯沁还用了一种和他平时形象截然不同的状态讲述,被堆高了预期之后,难免感到失望。
“是在那个暑假,”柯沁突然低下头说,“我发现我喜欢男生。”
杨壮壮睁大了眼睛。几秒钟的反应过后,她心里翻涌过巨大的海浪。
原来转折点在这里。
☆、三九篇
(8)
和杨壮壮结束聊天,柯大被李悟带回民宿,杨壮壮则一个人沿着海岸散步。脑子里一直被柯大的故事搅扰,不知不觉走到了远离酒店区域的地方,一抬头,前方已经没有灯光照明,杨壮壮不得不转身打道回府。
然后她见到了那兰,他就站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杨壮壮走近他问。
“嗯。”他简略应道。
“来散步?”人终于走到他面前,杨壮壮又问。
那兰轻轻摇了摇头。
“跟你过来的。”他看着她说。
杨壮壮情难自控地一扁嘴,喉口涌上一股酸涩,也不懂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她莫名觉得自己很委屈。
“哇好难过,你能抱我一下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委屈过头,杨壮壮说这话时有些哽咽。
昏暗的海边夜色下,那兰的脸上流露出疑惑,杨壮壮意识到自己提了个奇怪的要求,连忙道:“算了太暧昧了——”
那兰从外套口袋抽出手,朝她做了个展开双臂的动作。
杨壮壮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的脸,难以置信地在他脸上看到一种类似于邀请的神情,令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管了。杨壮壮心道。她抵抗不了这动作。
她准确地扑进他怀里,脸恰好落在他肩头的位置,她感觉到他震了震,大概他也没想到她真的会就坡下驴地扑过来。杨壮壮双手绕着他的腰,用很大的力道把他圈紧,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
他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杨壮壮忍不住挪开位置抬头看他。
“你手呢?”她问。
那兰低下头看她,两人气息相融,隔得很近。
他眼里亮晶晶的,茫然和不自在的情绪都看得出来。杨壮壮怕他多想,打算安抚他几句,便吸了吸鼻子,正要开口说话。
背上突然来了一道力量——确切地说,应该是两道。
“别这么虚放,用点力。”杨壮壮循循善诱道,她希望他最好是用雷霆万钧的力量抱她。
“你冷?”那兰终于开口说出今晚第二句话。
杨壮壮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不是身上冷,是心里空,我需要力量。”
那兰短暂静止了一会儿,没动,也没说话。
“你们刚刚聊了什么?”他问。
说话的时候,那兰胸口微微的震动清晰地传到杨壮壮胸口——其实她以前从未和异性这样长时间的拥抱过,肢体相亲的触感让她很陌生。
她没有听进去那兰问了什么,自然也没有回答。
事实上,她还在慢慢咀嚼心里的变化,然后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快,她下意识地松开他,要退离这个拥抱——
背后的力量陡然收紧,以杨壮壮最初要求的,甚至超过她要求的力道。
那一刻,他们离得更近,杨壮壮恍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
“哇,你力气挺大。”她的语气很迷茫,很怔愣。紧接着,她刚刚还要松开的手又重新环在他腰上。
海浪的声音、海风的触感、海水的咸腥味,在这个拥抱过后,变得存在感很强。杨壮壮把头歪靠在他的肩膀上,面朝海风的方向,抽离的心脏慢慢回归,那兰的拥抱忽然变成一只温暖的小手,捂住她内心所有难以名状的不安,它们终于静了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那兰手一松,温暖骤离,杨壮壮意识到这个拥抱的时间过长,也配合地松开手,站直了身体。
她不太敢抬头看他,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谢谢你。”她强行大声道,“好兄dei。”
那兰没接话。沙滩上有他的影子,他已经迈步前行。
杨壮壮跟上去。
“为什么难过?”那兰沉声问。
“啊?”杨壮壮还没从那个紧致的拥抱里回过味来。
“你说你很难过。”那兰语气平静道,“和柯沁有关吗?”
杨壮壮猛地摇了摇头。
“和柯大无关。”她果断道,“我就是想起一些往事。”
“嗯?”
他的疑问语气词发得很好听,让杨壮壮忍不住想和他说点什么——当然不是柯大当她面出柜的事——她整理了一下心绪,缓缓道:“上大学的时候,人在外地,很怕再发生高中那些事,被排挤什么的。”杨壮壮边走着边看向右侧的海,“后来认识了利冉,她是我们一个系不同专业的,你知道吗,很奇怪,一开始她特别讨厌我,不知道怎么的,我俩突然就玩在一起了。过了两年吧……大概是,我记得是我们大四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也经历过被孤立、被排挤,甚至还有校园暴力……”
其实这些话不是杨壮壮预期之内会和那兰说的话,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些,可是她就是自然而然地说了,也不打算后悔。
那兰始终安静地听着。
“我们那时候就想,如果能在高中就认识该多好。”杨壮壮慢声道,“大四做就业指导,我和她本来是想合伙创业的,我拉我爸的投资就行。不过,最后她为爱情放弃了事业。”
这之后,是一小段时间的沉默。眼见民宿就在前面不远处,两人的步伐都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你还没有放弃,对吧?”那兰突然问。
“嗯。”
“你进T&C,做项目经理,报各种学习班,拼命想参加需求评审会……”那兰在这里做了一个小停顿,“就是为了以后创业?”
“嗯!”杨壮壮用力点头道。
“互联网创业?”那兰停步,低头看她。
杨壮壮朝他眨了眨眼。
“我想做款APP,是什么内容和形式我还没想好,但是,我希望这款APP里能收容所有在遭遇排挤和孤立的人,男的女的,我想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孤单。”这是她想了很久的计划,陈述起来格外流畅。
那兰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睛像一条河,里面的情绪是流动的。
杨壮壮不自觉伸手按了按左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跳得生疼。
那兰的目光随之垂落在她手上。忽然,他笑了。
“走吧。”他抬手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道,“你身上酒气很重,早点休息。”
“有吗?”杨壮壮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她根本感觉不到。
可是确实的,她今晚一直有迷醉的感觉。
☆、四十篇
(9)
周四中午,那兰和张闻一起吃过午饭,刚回办公室打算午休,就收到邵博文发来的消息,他问他有没有空,想聊一下。
那兰以为邵博文会和他说年终考核的事,没想到他只是通知他,参加下周二的项目核心需求评审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杨壮壮,他再一次地,轻易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件事很困扰那兰。
到了晚上,杨壮壮照常加班到十点半回家,那兰也照常坐在沙发看电视。他们之间的关系自从上次海边团建后,变得有一丝微妙,那兰说不上来。
“不去睡吗?”杨壮壮去冰箱拿了一瓶果汁,走到沙发,在他身边坐下。
“有球赛。”那兰道。其实已经结束了。
杨壮壮打开易拉罐,猛灌了一口,便放回茶几,仰头靠向沙发背。
“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杨壮壮道。
“什么事?”
杨壮壮没有立刻接话。那兰等了半天,禁不住转头看她,见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刚想起身做点什么,杨壮壮似是感应到他的动作,很快睁开眼,眼睛红红的,显见的过劳。
“困了就去睡。”那兰倾身拿起遥控器关电视。
“还行。”杨壮壮说完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兰以为她要去洗澡休息,没想到她只是走去沙发拐角,蹲在那里一番折腾后,沙发被她放平,呈现出沙发床的形态。“我今晚就睡沙发了。”
那兰皱眉看向她。
她四肢伸展,在沙发床上做了个类似于蛙泳的动作,十分悠然自得,像只青蛙。那兰心思动了动,很想也就地躺下。
“哎你怎么不好奇我有什么事情跟你说啊?”沙发上的青蛙问。
“嗯,什么事?”
杨壮壮眼神随着手一指,是天花板顶灯的方向。
“你先帮我关个灯。”
“你真打算在客厅睡?”
她躺着点了点头,顺手拆开沙发上的毛巾毯,铺盖在身上,朝他递了个谄媚的笑。
那兰走去关灯。
“你真的不问我想告诉你什么事吗?”杨壮壮遥声问。
那兰在玄关旁的墙边站了半晌,道:“我也有事想告诉你。”
“真的假的?”她扬着头问。
“真的。”
“什么事?”
“邵博文让我参加需求评审会。”那兰缓缓道,“下周二。”他还是决定先告诉她,如果她因此而失落难过,他可以及时安慰她,好过下周二她临时突然接受这个消息。
“你也要参加?”杨壮壮震惊地从沙发坐了起来。
她的反问令那兰有了片刻沉吟。
“‘也要参加’的意思是,你要去?”那兰问。
“嗯!”杨壮壮用力点头道,“我导师今天下午告诉我的。”
她说得轻快极了。那兰深感自己一下午的担心很蠢。
“你要告诉我的事是这个?”他问。
“当然不是。”杨壮壮道,“待会儿再说这个,你先过来一下。”她朝他招了招手,像招呼系了牵引绳的小狗。
那兰像只系了牵引绳的小狗走过去。
“坐。”杨壮壮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有话快说。”那兰不耐道,他想挣脱牵引绳。
杨壮壮短暂酝酿了一会儿。“今天彭靓又找我了。”她看着他说。
“嗯,然后?”
“她真的蛮喜欢你,我有点拒绝不了。”
“哦。”那兰没好气地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喂!”杨壮壮动手拍了他一掌。“我就想问,你对人家是个什么意思啊?不拒绝也不接受很渣男的。”客厅灯光昏暗,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巴掌刚刚落在一块尴尬的地方。
那兰偏过头去。
“你是不是喜欢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然以你的性格,做事这么干脆果断又理性的人……”话说到这里,杨壮壮突然没有再说下去。
“以我的性格,应该怎么样呢?”那兰看着她问。
“哇你能不能坐下?你这么站着质问我,搞得我压力很大。”她夸张地捂着胸口说。
那兰顿了顿,有些不太情愿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这样不是好多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说以你的性格,如果不喜欢,应该早就拒绝了才对,为什么一直给人家姑娘希望?”
“八百年前我就拒绝过她了。”那兰道。心里莫名有点火,她问的到底是什么鬼问题?
“啊?”杨壮壮讶道,“她没和我说过这个啊,你没骗我吧?”她突然凑近他,像警察审犯人一样观察他的细微表情。
那兰任她观察。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问。
杨壮壮说话的气息微微散过来,那兰觉得有蚊子在叮咬他的心脏。他想要起身离开,结束这场谈话。杨壮壮早已识破他的计划似的,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她动作太大,毛巾毯都被她挥到地上,她也不管,就光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