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了地龙,温热的,一点也不觉着凉。
“早几日这屋子就烧起来了,就怕有潮气。”芷晴舀着一个花瓶把新掐的梅花插在里面,还只是花骨朵,却带着一股股梅香。
“这里一切都好,就是你们不在这住,显得有些清冷。”
“这里哪有家里住的舒坦,元景哥也是更喜欢家里,嫌弃这边太吵闹。娘要是嫌弃我们,我们就在另一边竹林盖一处房子好了。”芷晴玩笑的说。
“我自然希望你们一直在身边,只是可惜这里有些浪费了。”瑾娘坐在南炕上,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梅花,点点梅红,竟有几分诗意,“我到忘了,元景已经把那边的竹林子买下,原本是准备做什么的?”
“是想在哪里盖园子的,我们都不想离爹娘太远,哪想到爹娘把后边水塘都扩进来,地方足够大,我们也不用搬了。”
“看你说的,元景也是我和你爹养大的,跟你沛禹哥没什么两样,你又是我唯一的姑娘,我又怎么会让你们搬出去。之所以跟你们常福叔说准备一处新房,也是怕元景多心,我可是嫁闺女,不是招女婿。”
芷晴抿嘴笑了,双手搂着瑾娘“娘最好了。我们永远也不离开娘。”
瑾娘笑着拍了拍姑娘的手,一晃那个小不点长这么大了。
屋里娘俩正腻歪着,外边传来说话声,一听就是杨震海跟元景。杨震海声音低沉,元景声音更清朗。
两人进屋,一个稳重如山,一个温润如玉。元景个子不矮,有一米八多,身才偏瘦,眉眼清冷,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却在看向家人时,带着温暖,而面对芷晴才释放心头的热情。
“娘,我已经叫人准备了温牛奶,可要用一些?”元景面带一丝笑容的对瑾娘说。
“是该用些,过来就去了你们姥爷家,喝点温牛奶,也好放松一下。”杨震海接过话头,看瑾娘面色有些白,怕是有些劳累。
“没事,哪有那么娇气。”瑾娘有些不好意思。
元景笑笑,转身出去,家里虽然有几个仆人,这个院子却是不让进的。
蔓娘的儿媳妇是雁城赵家,赵家在雁城是很有实力的,家里还有一支在京城当官,不过这门婚事也不是张家高攀,张家的三弟大前年考上进士,一步登天,现在外放为官,张喜这些年又挣下了偌大家业,在财力上要超过赵家,双方也算是门当户对。
瑾娘虽说是过来帮忙的,可她现在身子沉,谁有敢让她做什么。
蔓娘没有闺女,到底认了芷晴做干闺女,芷晴每次到雁城小住总是要到蔓娘这里住两日,蔓娘跟瑾娘的姐妹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她非常遗憾的没能娶到芷晴做儿媳妇。当然看到元景对芷晴那么好,她也再说不出来什么。
“我大外甥娶亲,我怎么能不来,再说我这身子好着呢。”
蔓娘拉着瑾娘的手笑着说“呵呵,我也就这么客气的一说,你来我才高兴呢。”
瑾娘也高兴,“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那用你做什么,我看你这气色很好,才让你在这陪我的,不然你就正日子喝喜酒就行了。”
“我在这也是占点喜气,等会耀祖回来了,你可让他来见我,都半年没见了,怪想的。”
等到了正日子,张家喜气洋洋的,现在的张家可跟以前不一样了,整座宅子很气派,姐夫张喜发福了不少,整日笑呵呵的有点笑面虎似地感觉,他现在在雁城也算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商人,只是无论他多有钱有名,还是怕老婆。
瑾娘一直坐在后院,跟着张家几位女性亲戚说着话,张家老太太已经不在管事了,蔓娘虽然有些强势,对老人还是很孝顺的,老太太日子过的很如意,人也胖了很多。现在大孙子娶亲,她脸笑的就跟朵花似地。
“前个你来,我去了庙上,没见到你,现在看着气色很好。唉,子嗣方面倒是比你姐姐强些。”张家老太太,不停的打量着瑾娘的肚子。
瑾娘脸上表情有点扭曲,“呵呵,姐姐才是有福的,您这俩大孙子可比别人家的孩子要强百倍。老太太就享福吧。”
“呵呵,还是你嘴甜。”老太太听别人夸她孙子,自然是高兴。
两人正说着就听前边鞭炮震天,锣鼓齐鸣,“新娘子到了。”

第75章

“你也看看。”当今圣上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折子,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杨沛禹。
“是。”杨沛禹躬身舀过折子,打开看了起来。
看到里面的内容面上一僵,心里咯噔了一下。
“说说,朕该如何处理?”皇上身体半靠在龙椅上。
“微臣不敢妄自揣测。”
“呵呵。”看到杨沛禹头顶都冒出汗来,皇上到不为难他,“听说你弟弟与秦勇的女儿定亲了。”
杨沛禹没想到皇上连这个事情都知道“是。去年定的亲。”
皇上左边嘴角一挑,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跪安吧。”他到乖觉,懂得安排后路。
杨沛禹慢慢退出大殿,听里面传来瓷器掉地的声音,他浑身都湿透了。
“大哥来信了?”芷晴看着元景进屋手上还舀着一个信封,上边的封印是熟识的。
“恩,咱爹在哪?”
“和娘在花厅呢。”
元景刚准备出门,突然想到什么“你跟我一起过去,把娘引开。”
芷晴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了?难道这信里还有什么事,娘不能知道?”往日只要大哥来信,肯定是爹娘一起看的。
“恩,朝廷上的事,不能让娘跟着操心。”
“哎!”杨震海叹了口气,“当年你秦叔负责运送粮草,延误了时辰,耽搁了两天,按军法处置是要杀头的,还是郑家老二郑浩启帮着遮掩过去,后来也是借着郑家的人情调到禁卫军,之后立功在锦衣卫担任要职,他们这层关系,知道的人极少,他后来跟郑家没有多少往来,哪知道他们竟然有这么深的关系。”
“不能再走动走动吗?”当年秦叔对元景有恩,他心里是惦记着的。
杨震海摇了摇头,“圣心独断,这次的事情太大了,谋杀皇子。铁证如山呐。”现在想想事情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当时皇长子在蓝河下游巡查,并没有遇刺的消息,可是那个时候在湘南那边一处客栈被盗匪袭击,客栈内二十七人全部被杀。他听说了却从来没有往一块想。
元景端着茶杯的手突然一停,他似乎也想到了当时的事情,这么说来,秦叔突然提起两家结成亲家,这其中的意味。
“难道秦叔预测到这事情会暴露?”元景心里一凉。
“我想他当时就知道结果了,或者他连圣上的心思都明了。”
“那二弟的婚事?”
杨震海摇了摇头,“怕是要取消了。”皱了皱眉头,“你写信给你常福叔,注意动向,不管怎么说,他的闺女想办法保下来。圣上不会那么快对郑家动手,所以一定会用其他罪名,什么罪名还不一定,只看圣上决断。”杨震海捏了捏手,“年前不会有结果了,让他想办法关照一下,我年后进京。”多年的兄弟之情,他怎么也要见上一面,可惜他现在没权没势,根本无法救助,他的罪名也是太大了些。
“恩,儿子知道了。这就写信。常福叔今年要在京里过年,特意准备了一些京城的特产,加上沛禹准备的年礼,一船过来,明日就到,我看咱们还是跟船回去吧。”
“那我和你娘也再留一天。”因为婚礼的事,今天小年就没回去,好在家里有小二小五在,老爷子也不会寂寞。而且早就跟老三打招呼,今年让他们过去陪老爷子。
“这事年前就别跟你娘说了。免得她心难受。”老二的婚事怕是有变动,瑾娘听到怕是心里不舒坦。还是等等再说吧。
瑾娘不知道秦勇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自家儿媳妇快要飞了,因为等着常福送来的年礼,他们今年小年是在娘家过的,这是她出嫁后第一次在娘家过小年,十分的难得。
陈家的人也多,陈家没有分家,现在两家子人都在一起,可惜老三成海外放做官,没有回家,算起来姐俩快三年没见了,总是错过。现在陈家两兄弟都有了自己的铺子,老三又当了官,陈家也算是富贵之家了。比瑾娘刚到这里的时候强太多了。看着有些年纪的爹娘,看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瑾娘心里感慨颇多,这个家兴旺起来了。
高高兴兴的过了小年,常福送年礼的船到了,他们直接跟船回去,今年常福送的年礼很多,连带着儿媳妇送来的,正经不少。常福今年在北方时间多些,送来的大多也是北方的特产,还有京城的特色美食。
到了家就要准备过年了,需要的东西瑾娘和芷晴在雁城就已经准备了。
杨家的新年一项热闹,可惜的是沛禹和沛远一个在京,一个在军中,没办法团圆,亏着沛远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送回包裹,连带一封信,让人心安。
这小子离家两年,只看他信中所写,就觉的为人成熟了很多,瑾娘心中略有安慰。就是不知道他何时能归。
“什么?那怎么办?沛宁的婚事?”瑾娘听到杨震海所说,一下站起身。
杨震海赶紧搂着她坐下“你别急,听我慢慢说。”舀起桌子上的奶茶递给瑾娘,“你先喝点,压压惊。”
“我没事。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瑾娘嘴上说着还是舀起奶茶喝了一口,冷静一下。
杨震海看她没那么激动,就把秦勇的事情说了一下,“现在情况不明。我想进京看一看,是不是还能挽回。”
瑾娘想了想,“你去京城我不拦着,不过不管怎样,不能影响到沛宁。这份婚事还要再斟酌。”捏着杨震海的手,瑾娘心里有气,既然秦勇有这样的预感,还拉上他们家,这算怎么回事,又想到杨震海为了他们兄弟感情,定下这门婚事,给沛宁弄下这样的麻烦事。
杨震海知道她的心情,这事确实是他不对,没有跟瑾娘商量就定下婚事,现在弄到这样境地,他有些愧对瑾娘。
瑾娘也不让他说什么道歉的话,“你也是了解圣上的,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比我清楚,我只希望你做之前,想想我想想家。我们可都指望着你呢。”
杨震海听了心里更加愧疚,“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
“这次过去带上沛宁,他处理事情有条理,让他跟着,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恩,你在家好好的,不准乱想,我会尽快回来。”

第76章

“你说你傻不傻,立储之事是你能掺和的吗?”杨震海看着对面穿着囚服的兄弟,忍不住感叹。
秦勇苦笑一下,喝下杯中的酒,“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唯一只担心我那闺女——”
“不知圣上如何决断,最坏不过被卖为奴,我会想办法,总能救她一救。”杨震海明白,秦勇只为当初郑家对他的恩情也会报答,他自己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独女,不管为了什么他总是要救上一救。
秦勇双手一供,只说“兄弟我不说什么报答的话,如有来生,希望你我还是兄弟。”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杨震海跟秦勇在牢中喝的酩酊大醉,回到大儿子家中,沛宁端来醒酒汤。
捏着碗喝干,神情有些倦怠的斜躺在榻上,“你怎么想?”
沛宁舀着热巾的手顿了顿,之后拧了拧“儿子知道秦叔的事已经无法挽回,可儿子既然与人定亲,只要她还活着,儿子就会认下这门亲事。”
“不管她如何获罪。”杨震海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沛宁眼神略微迷茫一下,很快清明坚定,“不管她如何获罪。”
嘴角上挑一下,接过热巾擦了擦脸“你下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事情呢。”
“是,爹也好好歇着。”沛宁说着退出屋子,关上房门,看着外面的明月,快要到十五了,天上的月更加明亮。
秦叔的女儿叫秦月娥,他是见过的,那年他十二岁,跟爹娘去雁城,他娘带着弟弟妹妹去了姥爷家,他因为想看看姨母家酒楼经营,就晚些去,正巧碰到父亲跟秦叔一起喝酒,也是那次碰到秦月娥,她性子很安静,或许因为母亲刚刚去世,看着有些清冷,不过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双眼睛,水润明亮,如同会说话一样,对着这样的眼睛让他有一种十分想倾诉的念头。现在他已经不太记得她的外貌,但是那双眼眸却深深的映在心田。
前天他跟着父亲去秦叔府上,虽然秦叔获罪,但是没有最后定夺,秦府虽然落魄却还有个栖息地。在哪里他子再次见到她,虽然隔着帘子,可他感觉到那目光,同样清冷,甚至染上一丝悲伤,看着这样的目光,沛宁知道自己放不下了。
如同去年得到自己定亲心中突然涌现的那份喜悦,现在心里涌现的却是保护这个人,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那深深的责任,或许从十二岁一见面他们就注定了牵绊不断。他不明白自己这感情是什么,是不是跟父母一样的爱情,他也不知道面对这样清冷的人是不是有一天能温暖她的心,获得同样的感情,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不放手,无论怎样都不放手。
那天晚上杨震海听到沛宁的话,他知道儿子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沛宁是几个孩子中最聪明的,他的聪明在于对世事的看透,他不像沛禹,能专研下来。他看着没有长情,做什么事情都是兴趣,学会就扔,实际上只是太过容易,让他没有了兴致。他很喜欢琢磨人性,因为人性是最难捉摸的。
只是杨震海和瑾娘这对父母明白,自己这二儿子是最重感情的,长子沛禹性格温和稳重,因为邹老先生的传统教导,所以他对于感情期盼只在于相敬如宾,最多相濡以沫,这也是瑾娘最遗憾的事情,虽然这样也好不会受到伤害,可这样让瑾娘觉着亏欠沛禹,好在大儿媳妇不错,两夫妻感情也算恩爱,虽然少了点激情。
沛远是那种热情如火的,可瑾娘一直觉着这孩子或许是个多情的,如果他媳妇不厉害点,怕是要管不住。
沛泽性子还没定还看不出来什么。
而沛宁却是夫妻俩最担心的,这孩子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可对感情却是无比的认真,外在是水无形无迹,内在却是火,炽烈而危险。虽然不能算是慧极必伤,但是他们一直都担心他受到伤害。
现在看来对秦家女儿沛宁是很上心的。
杨震海联系了几个以前的朋友,秦勇这事却没有进展,而沛禹回家又说,圣上知道杨震海来了,随口问了沛禹几句,就冷了下来。杨震海虽说以前在御前行走,可他毕竟只是侍卫之职,现在又归家多年,圣上就算心中略有挂念,也不会召他觐见,现在因为儿子在御前受到重用,这么关注就是不错了。
杨震海在书房坐了许久,出来后就不再参与秦勇的事情,心里明白,这次秦勇在劫难逃,只是每日都让人送去衣服食物,秦府那里也一直关心着,总不让孤女受屈。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一个多月,一天沛禹在圣上身边当值,送走议事大臣,圣上突然说:“记得你二弟快要娶亲,是几月来着,朕也记不清了。”
“日子定在三月。”沛禹赶紧回道,不清楚皇上问的什么意思。
“恩,三月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皇上说完,舀起奏章开始批阅。
杨沛禹心里有些触动。等工作结束,刚到家没多久,太监总管德公公带着人过来,送来了皇上的赏赐。
“杨侍卫多年未见,你还是那个样子,竟没有多少变化。”德公公宣读了圣旨后,看着杨震海笑呵呵的说。
“德公公看着更加精神了。”
“哪有咱家老了,你看这头发都白了。”德公公显然十分高兴。
说起来两人认识有二十多年了,没见几次面,相互间也没有瓜葛,可这会见面倒是有些感慨,德公公心里觉着这个杨侍卫虽说早就脱离仕途,可没想到皇上心里竟然一直惦念,而杨震海心里想的却是以前在京中的事情,现在倒是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圣上的意思杨侍卫应该清楚了吧,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其他的杨侍卫就不要费心了。”两人说了一些怀旧的话,德公公临出门的时候提了一句。
“谢谢德公公提醒。”杨震海拱了一拱手表示感谢。
送到外面,德公公看着杨沛禹,笑着说了一句“杨侍卫有一位好儿子。”说完离开再也没回头。
父子三人站在门口看着德公公一行人远去,再也看不到人影的时候才转身,杨震海叹了口气对沛宁说,“你明天回家准备娶亲事宜,按照原定的日子。”
“爹,那秦叔他?”
杨震海摇了摇头,“圣上已经开恩了,这事至少不会牵连出嫁女。”
父子三人知道秦勇完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个死,不诛九族也要诛三族,那怕他只是胁从。秦勇为皇上办过不少事,当初藩王叛乱,他立了大功,后来还稳定了湘南,将湘南管理的十分稳妥,正因为这皇上才有点犹豫,而杨震海虽然已经致仕,可当年圣上南巡,在他们家里看到了地瓜土豆的丰产,继而全国推广,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皇上也不可能下那么大的决心,国家也不会积蓄力量有实力对西北用兵,所以看着不起眼,可他还是立了大功的,皇上嘴上不说,可心里记着呢。
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两家的婚事是秦勇给女儿找的退路,皇上还应允了。
沛宁回了家,瑾娘知道了最后结果,心里也松了口气,至少这事对自己儿子没有影响了,而且看儿子那样子,怕是心里万分愿意的,别的都不管,儿子愿意就好。
瑾娘也开始准备婚礼事宜,日子也只剩下一个月了,再不准备就有点来不及了,只是她这会都五个月了,肚子大了起来,行动不便,芷晴倒是帮忙许多。
京城杨震海又去看了一次秦勇,把事情跟他说了一下,秦勇知道这个结果心里也没什么惦念的了,又想办法见了闺女一面,父女俩谈了话,痛哭一场。又让一直跟随他的姨娘帮着准备婚事。要说皇上也是顾念他往日的功勋,不然他们也不是那么好见面的。
婚事虽然仓促可一点也没马虎,一步步有条不禁的进行,杨家给的聘礼不少,按照当年娶大媳妇的规矩,秦家的嫁妆更是丰厚,秦家的家产并没有被抄没,他本就没什么亲族,就这么一个闺女,不给她等定了罪还不知道如何处理,所以就算给姨娘留的一些财产都当做女儿的嫁妆送走了。
京城到杨家离的远,新娘子早在正日子十天前就上了花轿,离开前穿着嫁衣最后见了父亲一面,此一别即是永别。
沛宁两口子的新家设在东庄,不过新婚第一月却是在杨家大院,新婚第二日瑾娘见到了儿媳妇,长的很漂亮,难得的是肌肤赛雪,身礀风流。只是有些清冷,并不像大儿媳那样温和爱笑。想着她父亲的境况,瑾娘倒是不怎么在意而且她看着沛宁的目光很是柔和,沛宁也是非常满意,这就够了,日子还要他们在一起过,一个人一个缘法,既然他喜欢,自己也就不做恶婆婆了。

第77章

秦勇是在女儿出嫁一个月后被赐死的,留了全尸,沛宁去京城料理了后事,他媳妇也跟了过去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秦勇不希望自己姑娘太过悲切,最后谁也没见。
沛宁媳妇虽然悲伤,到底心里早就准备,加上身边有沛宁安慰,慢慢的过去了。
夫妻俩经过这一段日子磨合,感情越加深厚,日子慢慢随心。
等一切落定,瑾娘都怀孕九个月了,家里人觉着她年纪不小,生怕出什么危险,只有她自己不怕这些,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
“你坐下来歇一歇。急什么。他不会这么快回来。”杨震海看着瑾娘不停的在门口走动,面上带着担心。
“我没事,这都大中午了,怎么还不回来,这孩子真是,都回来了也不赶快回家。”
“这不是让岳丈给留下了吗?昨个要是回来,也要后半夜了。”
“哎——那——”瑾娘又想说什么,就听外边沛泽喊“回来了回来了,我三哥回来了——”
“真的——”
“我看到了,刚出村东口——”
瑾娘听了快步往外走,杨震海瞪了一眼沛泽,你小子嘴快。脚下也不停,手托着瑾娘的胳膊。
两口子出了大门就看见远处一人骑着一匹马,转眼就到了眼前,“爹娘——”沛远跳下马,喊着上了台阶,跪下来磕头。
“回来就好,快进家。”
沛泽站起身,一眼就看见他娘那肚子,“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爹写信怎么不告诉儿子。”
“这是你娘不让说,反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杨震海心情很好的解释。
瑾娘眼圈有些发红的看着沛泽,三儿子长大了,他跟老二是三胞胎,长的非常像,原本还想着三儿跟老二一样呢,那想到三儿长的大个子,身体也魁梧,跟老二不再一样了,倒是有点杨震海当年的风范了。
沛泽看到母亲这样,伸手扶着瑾娘胳膊,“娘,儿子回来了。”
“蕙嫂,东坡肉做好了吗?沛远最爱吃这个。还有那酸笋炒肚。”
“做好了。都是沛远少爷爱吃的。”蕙嫂心里也高兴,这些年她的手艺锻炼的不错。手艺快赶上御厨了。
“沛宁和他媳妇说什么时候过来?”
“可能快到了,今天东庄有事,沛宁少爷要晚一会回来。”刚说着,外边传来说话声,“这不是回来了。”
“真是不禁念叨。”瑾娘笑笑。
二儿媳妇秦月娥看瑾娘站在厨房门口,迎了上来,“娘,我们来了。”
瑾娘看她穿着藕荷色斜襟长褙子,下边月白长裙,衣服边上绣着鸀蕊白梅,头上带着珍珠簪子,珍珠发饰,看着虽然素淡却也不是素白孝服。心下满意,父亲去世闺女守孝是应当的,月娥跟沛宁分房守孝,沛宁和她年纪都不大,晚两年生孩子也没什么,她也不会说什么,小两口的事,还是少管点好。不过今个沛远难得回来,她要是穿一身孝服那可就让人不舒服了。
“刚念叨你们呢,你们就来了。”
“我们来的晚了,庄子里这些日子没什么事了,我们回来住些日子。”
“屋子都是现成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瑾娘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娘,二嫂你们说什么呢?”芷晴快步走了进来。
“你可小心点。”瑾娘一皱眉头,那边月娥却是上前扶了她一把。
“做那么小心做什么。”芷晴一撅嘴,到顺势扶着她二嫂的胳膊,“娘每天都念叨我小心小心的,娘怀孕的时候也没有这样。”
瑾娘白了她一眼,“你能跟我比吗?我生了你们兄妹几个,自然知道什么行什么不行,我看你以前还算稳当,怎么这会子反倒毛躁起来。”芷晴今年才跟元景圆房,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现在不到三个月,自然要小心。
“娘,咱们去东厢坐着吧,娘也站了好一会了。”月娥提议道。这俩孕妇在一块,她心里有压力呀。
瑾娘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拉着儿媳妇和闺女就去了东厢。那爷几个去西厢了,那里现在是书房。
“这次回来能住多久?怎么就给你假了?”
“儿子这次回来可以在家住上一月。”
杨震海听了面上也带着笑容,“这些日子你就住在你爷屋里,好好陪陪他,自从你走后时常念叨你。”儿子在家要是能待上一个月,也能看到他的弟弟或者妹妹了。
没过两天杨沛禹带着妻儿也回到家,一家难得的团圆了,只是沛禹只有几日假期,回来看看又回去了,他媳妇留下,准备伺候瑾娘月子之后再回去。
瑾娘这段日子心情特别好,儿子回来了,孙子也回来了,没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了。
只是老三刚回来还不到十五日,家里就出了状况。
“说吧,怎么回事?”杨震海皱着眉头看着沛远。
沛远满脸通红,“这-这-”
“痛快点,她们是那家的?”
“是我们将军的女儿。儿子没想到他们会找来。”
“那个将军?”杨震海眼睛一立。
“张将军”
“国公府的?”
“是。”
啪——桌子上的茶杯一下子摔在地上。“你——你——”杨震海觉着自己都没法说话了。
沛远扑通跪下,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瞪眼。
“你知不知道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这还给我弄这事?啊?”
“爹,这事跟儿子没关系,去年底她们去探望张将军,半路差点被劫,儿子救了她们一命,儿子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而且这事张将军也知道。”沛远心里也委屈,又不是他招惹的。
杨震海翻了个白眼,没等他骂出来,沛宁快步跑了进来,“爹,娘要生了。”
杨震海腾的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你娘要有个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会可是真怒了,生产日子还有半个月呢,这会生产怕是因为沛远了。
他想的也对,瑾娘也确实是因为沛远,倒不是生气,而是,激动的。
快到中午时候,家里来了两个娇客,竟是一对一摸一样的双胞胎,而且还都特别的漂亮,一静一动,姐妹双花。
这俩人来得莫名,没有那家大姑娘上门做客的,好在两人旁边的妈妈说了,她们过来谢过沛远救命之恩。
这借口倒是好,只是看着两人的表情却不光是答谢救命之恩,瑾娘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心里就想着,她家沛远长的英俊帅气,身材硬挺健壮,从那里看都是一个帅哥,加上他性格爽朗,很容易赢得别人好感,这么想着这俩姑娘莫不是看上沛远了。
瑾娘越像越觉着像这么回事,再打量人家姑娘那神情都变了,细看俩姑娘长得漂亮,气质大方,很有一些现代女性的气质,而且看她们眼神清正有神,倒是不错的姑娘,说实话瑾娘心里还是有点欣赏她们这股子追夫的劲。并不觉着有什么不好。很爽快。
听着两个姑娘说话,条理清晰不扭捏,大大方方,越看越爱,要说瑾娘对头两个儿媳妇也是喜欢,不过相比来说更喜欢这种爽快的性子。就像蔓娘。这样的女孩子一个就已经很让她喜欢了,更何况还是两个,她心里边一直觉着儿子娶一个媳妇就够了,可这会子看到姐妹花,心里却不那么想了。这当娘的对儿子总是宽容的。
想着想着瑾娘就激动了,这一激动,肚子就开始疼了。等进了产房才回过神来,这俩闺女到底是不是要嫁她儿子呀。
瑾娘这回生产很快,虽然早了几天,可也是瓜熟蒂落了,瑾娘身体养得很好,她心里又惦记着这俩闺女和沛远的事,结果一使劲孩子就出来了。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不但母子健康,还生了一个九斤的大胖小子。
“快跟我说说,这俩姑娘跟沛远怎么回事呀?”瑾娘刚收拾好,杨震海进了产房,他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根本没什么避讳。
看她着急的样子,杨震海坐下来说“去年底的时候这俩姑娘去看张将军,差点被劫,被沛远救了,看样子对咱们儿子有点意思。不过你可别太期待,人家可是国公家的姑娘。”
“国公家的姑娘,恩,倒是将门虎女,做事爽快。”她觉着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很难有这么坦率的,虽然她们有着借口。
杨震海皱了皱眉“我到不觉的好,这样来到外人家里,想什么样子?”
瑾娘努努嘴,“那有什么,身边不是跟着人呢吗?”
杨震海知道媳妇这心里是中意了,“就算这姑娘不错,人家国公家也不可能把俩姑娘都嫁到咱们家来。”
瑾娘点点头,“这倒是,不过看她们带来的人,国公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事我看有门。”
杨震海不想打消她的念想,干脆不再说这个话题,“你休息一下吧,也够累的了。”扶着瑾娘躺好,又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小儿子“这小子可够胖的了。”
瑾娘确实疲惫,眯上眼睛“让儿媳妇好好招待俩姑娘,不管成不成的总不能怠慢人家,我这一折腾怕是吓到人家了。”
“恩,你放心吧。”既然媳妇这么上心,他可要好好问问沛远,到底中意哪个,虽说他们娶国公家的姑娘有点高攀,可事在人为,总要试一试。当然娶两个就不现实了。

第78章

瑾娘坐月子,国公家的姑娘在第二天就回去了,沛远护送她们回京然后直接回军营了。关于他跟两个姑娘的事情他也说清楚了。
要说他们也没有太多接触,只是几面之缘,不过沛远在军中屡立战功,很得张将军赏识,他也有意把女儿嫁给沛远。对于张家来说女儿嫁给一个武将新贵,比嫁个世家子弟更加妥帖。
因沛远已经回去了,这事先放一放,很快他们的第六子,沛琦满月的日子到了。这次算是多年后又得一子,杨震海自然要大办,而且赶巧的是,隔日就是老爷子的六十大寿,虽说差了一天,可热闹是同样的,杨家请了戏班子,又摆了流水席。
杨震海的几个兄弟也回来了,老三本来就没离村,他做事踏实,跟芸娘两人两情相悦,从来没红过脸,沛冬又出仕,虽说远在外地,可他孝顺,隔三差五就接爹娘过去孝顺,要不是老三两口子不习惯无所事事,他到希望爹娘能跟他生活在一起。
老二五年前就去了县城,做起了生意。老四在县里做主簿这些年经营的还算不错,至少在县里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们都很少回村。这次也都回来,杨家一时人员鼎沸祖孙四代济济一堂。
杨老爹坐在主位上一直笑的合不拢嘴,这些年几乎没有操心事,他的身体养的非常好,还发福,现在看着就是个富家翁,气色也不错,看他的样子,看到五世同堂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沛禹事多,没有办法回来,他媳妇带孩子回来了,瑾娘刚出月子,芷晴又有孕,沛宁媳妇还在孝期不好出面,她只能挑大梁,张罗事情。
她是大家闺秀,可也学过管家,加上身上那股子气质,非常镇得住场。瑾娘看着非常满意,大儿子平日忙碌根本没有心思管家里的事情,儿媳妇自然要会管家,这样她才放心,作为一个母亲自然盼着儿子好,沛禹的能力强,进入翰林院,前途不可限量,一个稳固的后宅自然是很重要的。现在看到儿媳妇表现的这么好,她也没了担心。
至于老二那里,她更不用担心,儿媳妇怎样是次要的,她相信沛宁能处理好一切。而且像二儿媳妇那样冷清的人反而不会去管沛宁做什么,两人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十分相配。
原本是喜庆的日子,不过瑾娘看到老二媳妇和姜氏,心里还是膈应了一下,老二家几个孩子都是他媳妇生的,她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而他们家搬到县城,却是借了姜氏的财力,要是没有当初姜氏的嫁妆,他们也不可能进县城做生意,加上姜氏姿色更好,两人倒是旗鼓相当。时好时坏的,争斗不断。
今天两人倒是没有打起来,不过看她们气色怕是又因为什么事闹上了。
等晚上回屋,瑾娘就跟杨震海说了,还是给老三娶一个儿媳妇吧,现在姐妹俩看着挺好,谁知道将来生了孩子怎么样呢,而且生活在一块肯定避免不了摩擦,所以还是避免这种情况吧。
“我看姐妹俩都不错,不过还是选个厉害的。老三本来就是个热情的,我就怕他今个爱一个明个爱一个的,找个厉害媳妇管管他才好。”
“这可不是咱们挑的,人家国公府那是咱们能挑的。这事还不一定成呢。”
“那有什么,咱们儿子可不差什么。”在父母心中自家儿子是最好的。
“行了睡觉吧。这事我已经让沛禹留意了。西北战事还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呢。这事不急。”
瑾娘躺下来,叹了口气,“我怎么感觉这儿女婚事都不由咱们做主呢?”
“不还有沛泽和沛琦吗?”
“等沛琦娶亲我都要老了,你说这小子就算醒着也不爱动,总是眯着眼睛不精神的样子,到底像了谁?”
“我看挺好,咱们家的几个孩子,除了沛禹早早离开咱们身边,其他几个小子一个比一个淘,沛琦这样乖巧才好。”如果说杨震海对长子期望最大,那么对幼子却是异常喜爱了。
“小孩子还是活泼点好。”其实瑾娘觉着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杨震海,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了这几个好孩子。
转年,沛远在西北又立战功,授昭信校尉,又一年西北军队直杀敌军王庭,沛远更是活捉敌军将领,自此西北战事毕,沛远调回京中,越级授武德将军,正五品。圕 馫 闁 苐回京安定后,沛远迎娶国公长女张氏静娴,她虽不如她妹妹泼辣,却有些心计,沛远原本有些不定的性子到让她收敛不少。隔年生了沛远长子。
瑾娘对儿子媳妇的事情管的不多,平时跟杨震海生活在杨家大院,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小儿子在身边,每年会腾出两三个月去京里,跟大儿子三儿子生活在一起,看顾几个孙子孙女。天气热的时候会去东庄,那里比较凉快适合避暑,老二媳妇在三年后也怀孕生了个女儿。这个孙女外貌极美,不但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又有几分她奶奶的气质。很得沛宁的喜欢。
芷晴第一胎生的也是女儿,第二胎倒是生了一对双胞胎,长的一摸一样,除了他们父母还有爷爷奶奶,就连他们舅舅都分不清谁是谁,实在是太过相像,因平日在爷爷奶奶身边时间长,又有沛泽这样爱闹的舅舅,俩孩子调皮的紧,时常做恶作剧。亏着他们对自家爹爹比较畏惧,不然要闹翻天了。
沛禹媳妇连生三胎全是儿子,在生小儿子时伤了身子,虽然调养一阵没什么大碍,可到底是不能再生了,沛禹还年轻,他媳妇娘家就劝她给沛禹纳个妾,免得人家说她不够贤惠。大儿媳妇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心里郁结一下子病了,正巧瑾娘和杨震海去京里看儿子,瑾娘了解她的心结,劝导了一番,也不支持她给儿子纳妾,只让她好好笼络住儿子的心,夫妻俩恩爱白头才好。
自此老大媳妇对待沛禹更加温柔体贴,关怀无微不至,沛禹本来就没别的心思,两人夫妻那么多年,感情却是比新婚还要甜蜜,白日在朝中或许有烦心事,到家总能得到缓解,让他在外没有后顾之忧。
沛泽长大了,瑾娘本想着这会儿子的婚事能全权负责了,她甚至都准备找人介绍了。结果沛泽心思没在家里,原本还想跟三哥一样去军中效力,哪想到,国家稳定,没有战事。他没有了用武之地,等看母亲要给他说亲,干脆离家到外面闯荡,从南到北,四处游历,心思不定,瑾娘也不想给他娶回一个媳妇独守空房,他的婚事就这么拖着,直到二十五岁归家,带来已经定亲的消息,那女孩却是南疆土司的女儿,性格开朗大方,南疆风俗开放,两人竟然是先恋爱后定情,倒是让人想不到。沛远娶了媳妇也没能安稳下来,直接带着媳妇离家,两人到处走,给父母的家书,修订整理后,可直接作为游记出版,生活的十分快意。后来生了孩子,送回家,住不到半年又走了,倒是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自从沛远跟土司女儿结亲,瑾娘就歇了给儿子找媳妇的心思了,或许这种事情就靠缘分吧。不管怎样有个好结果就行。小儿子沛琦却是个惫懒的,是个慢性子,走路慢慢悠悠,喜欢美食,喜欢晒太阳,能走一步绝对不走两步,能坐着就不站着,对什么事情都是兴趣缺缺,也是因为这份懒惰,他倒是有不少小聪明,总是为了偷懒才动脑筋。他哥哥姐姐十分宠爱他,嫂子姐夫更是关照他,从出生起就没有不如意的,倒是家里生活最悠闲自在的一个孩子,一直过着他想要的生活,也是唯一一个在杨震海和瑾娘身边生活从来没有离开的孩子。
在他过了十八岁还不急于娶亲的时候,瑾娘终于自己选了一个媳妇,几个儿媳妇孙媳妇都给她做参谋,只是瑾娘这会才发现,选媳妇也是不容易的,这个年代的女孩总不会那么抛头露面,就算见面也只是一两面而已,人的性格什么都是听别人说的,做不得准。她最后还是让儿子看了一下,结果很出乎意料,沛琦竟然选择了姐夫家二弟张瑞的小女儿,那个小姑娘十六岁,姿色不算好,如果说特点的话,只能说,她很圆润,在这个以柔弱为美的时代,这小姑娘长的有点偏胖了。不过这孩子看着很喜庆,笑容满面的,整个面容都带着喜气。瑾娘其实对这孩子还是蛮有好感的,只是她以为这孩子外貌儿子不一定喜欢,所以当初在姐姐家看到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自家儿子不声不语的就喜欢上了。
等婚事定下来,瑾娘问过沛琦,怎么就一面看上她了,结果沛琦说,当初刚去姨母府上,无意间看到她吃着糕点,特别让人有食欲,而且她吃东西动作自然,一点不做作,而且看她的样子就是心宽体胖的,他就是这么相中了。
显然儿子的眼光是很厉害的,这个小儿媳妇简直就是个开心果,整日笑呵呵的,看到她那张圆润红扑扑的脸蛋就让人开心,而且她本身追求真是不高,也从来不要求沛琦出仕什么的,两口子日子怎么舒服怎么过。很是志同道合。这吃的好,又舒心,她的身材更加往横向发展,沛琦越看越喜欢,每次看到他媳妇眼睛都笑的眯成一条缝了,宠爱的不行。
瑾娘跟杨震海感情依旧,年纪大了更加深厚,杨老太爷八十三岁去的,那时沛禹的长孙已经两岁,杨家可谓五世同堂,杨老爷子笑着离开很是安详。
杨老爷子去世后,杨震海带着瑾娘到处走走,这些年因为奉养老父,他们也不好离开太久,去京城也是要带着杨老爷子的,现在杨老爷子去了,杨震海带着瑾娘到处看看,瑾娘在穿越四十多年后,终于走出家门看看这个世界。
在外面游玩两年,他们回到家,晚年生活是很精彩的,他们身体不错,隔上一年就出去玩一玩,要不在家带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一堆孩子环绕身边是很令人开心的事情。
杨震海一百零三岁去世,他去世百天,瑾娘含笑而逝,这个时候家里已经六世同堂,杨家这一只,已经是三百多人的大家族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小番外

“相爷,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管家手上拿着单子,恭敬的放在桌子上。
“恩,明日起程,不可张扬。”杨沛禹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管家手中的单子,细看了起来,“把上月赏下来的羊脂玉观音加上。”他娘年纪大了,开始信佛,时常给子孙后代祈福。
“是。”
摆了摆手让管家下去,杨沛禹摸了摸胡须,慢慢踱出书房,他今年已经快八十了,三朝首铺,官居太师,今年是他爹的百年寿辰,杨氏家族已经是一个大家族了,从他父亲起,他们大房一支直系子孙达三百多人,这还不算出嫁的女儿。今年他的玄孙出生,杨家从他父亲那代开始已经是六世同堂。
他这一辈兄弟姐妹六人,没个人身体都康健鲜少生病,具长寿之相。
杨家家风严谨,子孙各行各业多有涉及,迄今共出十七位进士,四十八名举人,百多位秀才,多人在朝为官,也可谓。杨氏子孙除三十岁上未有子孙者,不可纳妾,以保家庭和睦。正是因为如此杨氏子孙和睦相亲未有分家之事。
树大招风,杨氏家族子孙在朝为官恪尽职守,忠君护国,却不可参与党争储位之争,子孙多在翰林苑任职,或为一方父母官,杨家三子沛远为正一品光禄大夫,是唯一一支武官。杨氏忠君本分,多为皇帝器重。
此次回家给父亲祝寿,他不准备再离开,七岁离家求学,他陪伴父母的时间实在太少,一生辅佐君王少有闲暇,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陪伴父母孝敬终老。
杨家经过多次扩建,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多个院子,杨家子孙虽然多在外为官任职,每支都会有子孙留在老祖宗身边尽孝。
自从杨震海九十岁,他们两人就没有出这个山村了,许是水之母的作用,两人身体一直不错,就算杨震海现在一百岁了,走路也不用拄着拐棍,一顿还能吃两碗饭,一斤肉。中气十足的,只是带了一点孩子气,离开瑾娘一会都不行。一早上起来打打拳,现在打的是五禽戏,以前那种硬拳却是不能打了。吃了早饭,拉着瑾娘到外边走上一走,看看家里的菜地。然后回来握着瑾娘的手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每每这个时候玄孙曾孙的会过来陪着说说话,看着孩子们玩耍的样子,心情很好。只是子孙太多,他已经记不太清谁是谁了。
瑾娘身体比杨震海还要好些,眼不花手不颤,杨震海身上穿的从上到下都是她亲手做的,老头子到老到老还添了毛病,不是她做的东西绝对不穿,就算儿子媳妇给供上来,他也不穿。
两人如今已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可感情依旧,一辈子相依相伴,这样的感情也算是给子孙开了个好头,杨氏子孙,夫妻感情多为和睦,百余年间竟未出一庶子。堪为典范。
杨震海去世,瑾娘不觉悲伤,两人没有任何遗憾,却也无法再打起精神,每日只觉他还在身边,在剩下的一百天里,记忆一点点的回复,从新到旧如同放电影一样的浮现,她发现自己近期的记忆竟然开始模糊,年轻时却越来越清晰,那个男人爱了她一生护了她一生,他们结亲八十二年,从未红脸。在最后的时刻,瑾娘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前世了,那或许只是一场梦。她脑海中最后的一幕竟然是两人初次见面那羞怯的一瞥,当年她因为紧张没有看清杨震海的神情,此时却清晰的映在她的脑海,那长冷硬的脸竟然露出一丝惊艳的神情,目光更是灼热。原来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认定,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把我放在心上。瑾娘含笑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