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色心一起,便张开双臂,想要去扑柳璃。
柳璃见状,本能的朝后退了几步,忽的察觉有人揽上了自己的双肩,她身子随身后人的力道一转,醉汉顿时扑了个空,仓惶中,他跌了个狗吃屎。
一阵剧烈的疼痛,让这名醉汉的酒意顿时清醒了不少,他缓缓起身,骂咧道:“是哪个混蛋来坏老子的好事。”
转过身,他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
柳璃站定步子,转过头一看,身后的人,正是方才不知所踪的颜铭。
他微微一笑,眸光定定的落向她,“没事,有我在。”
前方,醉汉拿着匕首朝二人冲了过来。颜铭手臂一转,将女子推至了自己的身后,随即左腿一扬,动作敏捷的朝醉汉踢去。
双手一直护着身后的女子,他单用腿上功夫,便将醉汉再次踢翻在地。
缓缓转过身,他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云依这丫头,一激动什么都忘了。”他伸手一拦,护着柳璃朝谷云依所在的方向踏去。
二人没走出多远,那名醉汉便执着匕首再次冲向了二人,想要偷袭颜铭,匕首刚举起,脚下的石头将他一绊,人重心朝前一跌,他的匕首随着力道转向了柳璃。
颜铭敏锐的转过身,在那匕首即将刺向身旁女子的一刹那,他用手一挡。顿时,他掌心便被锋利的尖刃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
腿上猛的一发力,他再次将醉汉踹倒在地。
见他掌心的血一直汩汩的顺着他手腕蜿蜒而下,柳璃忙急急的从腰间掏出了棉帕,将他的伤口暂时包扎了起来。
此时的谷云依刚看完飞镖表演,正回头给柳璃说话,却发现她不见了踪影。她一急,忙四处张望着。
眉目一凛,她发现了立在街中不远处的二人,便迅速的奔了过去。看到颜铭的手血流不止,她忙急急的开口道:“这是怎么了?”柳璃一把拉过她,“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这伤口需要处理。”
三人回到颜铭的厢房,谷云依一直不停的在给他道歉。柳璃则中柜阁中翻出了纱布和金疮药。
缓缓将束在他手掌,已被染的鲜红的棉帕解开,她用清水沾湿纱布轻轻的替他擦洗着伤口。
这一道伤痕深且长,从头至尾贯穿了他的手掌,皮肉都已外翻了开来。
“我去换些清水来。”谷云依端起了小木盆,朝厢房外踏去。
执起手边的金疮药,柳璃开始细细的撒在他的伤口处,随即用干净的纱布轻轻推拨着药粉。
看了眼神色淡然的男人,她咬了咬唇瓣,“我好像欠你的越来越多了。”
颜铭却是唇角轻凝,淡淡道:“都已经这么多了,再多一点也无妨。”
柳璃不语,只是依然专注的替他处理着伤口。
待一切都处理好后,她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夜已深,谷云依似乎已不太方便回府了,柳璃便将她带至了自己的厢房。
二人一番洗漱过后,便在同一张床榻上睡下了。
躺在床榻上,谷云依拉着她一直寒暄着,直到她身旁渐渐没了声响,缓缓侧过脸,那女子已呼吸均匀的沉沉睡去。
柳璃却是仍旧毫无睡意,她脑海中不自觉的便会浮现出颜铭今日为自己挡那一刀的情景,她只觉自己的心绪有些复杂。
*******
接连两日,谷云依都会来客栈中陪伴柳璃,二人的关系,似乎比前几日,更加的融洽了些。
这几日,柳璃每日都会帮颜铭的伤口换药,可伤势却是毫无起色。尽管她每日都将伤口清洗的干净细致,可伤处却仍是化脓红肿了。
谷云依见状,便猜测是那匕首有毒,二话不话,她嘱咐了柳璃几句,便出门去请容仙过来一趟。
没过多久,容仙便匆匆的赶至了客栈,将颜铭的伤口细细查看了一番后,他写了一张方子。
“按照这个方子上所写去抓药,不出五六日,便能好了。”他淡淡的瞥了眼坐与颜铭身旁的柳璃。
谷云依一听这话语,忙伸手抄起了桌上的方子,“我这便去将药抓来。”
“我也去吩咐小二打盆干净的清水来。”柳璃看了眼房中的二人,起身随谷云依一道踏出了厢房。
将各类事宜向楼下的小二吩咐了一番后,她再次踏着楼梯,上到了二楼,却瞧见容仙正斜斜的倚在走廊的雕花栏栅旁。
行至他身旁,柳璃开口道:“为何在这里站着不进去?等云依吗?”
“我在等你。”容仙淡淡应声。
柳璃略显错愕的反问,“怎么?”
容仙眸光缓缓一挑,凝向了不远处,“那小子让我什么都不要说。但不说,你又怎会知道。”
“救你的药,是我师傅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研制而成,这世间只有一颗。为求得此药,他亦是不顾生死。”他一字一顿的开口,眼眸中蕴了抹淡淡的思绪。
正文 207207.断了讯息
柳璃听得他的话语,一瞬懵在了原地。 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小子却不许我在你面前提起只字片语。”容仙瞥了眼她,将倚在雕花栏栅上的身子直了起来。
柳璃咬了咬唇瓣,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他已迈开了步履,朝楼梯的方向踏去。
低头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缓步行至了颜铭的厢房门口,推开雕花木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颜铭,正望着自己的掌心失神的发着呆,伤口全数暴露在空气中,并未缠绕纱布。
柳璃将手中顺道带上来的茶壶放至了圆桌上,急急的对他开口道:“都已经化脓了还不小心些。”她清灵如水的嗓音中透了一抹微微的轻责。
颜铭看得身旁女子如此焦急的反应,忽的轻笑,“我是男子,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倒是你,忽然如此激动做什么?”
柳璃瞥了眼他,径自在圆桌旁坐下,随即倒了一杯茶水朝嘴里灌去,可由于茶水过于滚烫,她刚喝了一口,便猛的将水杯放置在了桌上。
小脸则因烫到了口舌而皱成了一团,颜铭见她颇为娇憨的神态,不禁扬声而笑。
雕花木门被人轻缓的推了开来,谷云依正拿着抓好的草药踏了进来。刚一踏入,她便察觉到房内似乎弥散着一丝古怪的气氛。
撇了撇嘴,她并未多想,便拉着柳璃一道给颜铭上药。
入夜后,谷云依被她大哥派人寻了回去,而柳璃则是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洗漱一番了后,她褪掉绣鞋,爬上了床榻。
躺了半晌,她却是毫无睡意,眸光探向微开的窗栏,她缓缓坐了起身,披上衣袍,套上绣鞋,行至了窗棂前。
手肘撑在窗台上,她抬头望向了稀星点点的天幕,浓沉似海的深幽中,泛着许许星芒,周围似乎还缭绕着淡淡的薄烟之气。
脑海中忽的有了一些模糊的影像,她似乎以前也常常这般遥望天幕。皱了皱眉,她想要回忆更多,却发现脑海中竟是越来越空白。
微叹了口气,她想起了今日容仙的话,心中不觉的动容了几分。柳璃将衣裳穿戴好,出了厢房,向隔壁颜铭的厢房踏去。
行至他房门前,柳璃刚要伸手敲门,雕花木门便从内被拉了开来。颜铭忽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四目相对,二人久久无声。
半晌,他终是打破了沉默,“进来坐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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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殿。
池宋独自候在殿门处,眸光轻探向了殿内的男人。
半月前,连澈秘密出宫,回来后便直接去了玉萝宫。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谁也不知道。
翌日,他便下旨,惜妃身子不适,不许任何人随意探访。
从那以后,连澈夜里便经常一个人呆在重华殿,批阅奏折至深夜。就连新妃那处,也不曾再去。
每每宫人前去伺候,都会发现,放置在龙案上的茶点未曾动过一口。
宫内响起了孤幽的打更声,此时已是四更天。
今夜,会有派出去的暗卫回来汇报,而连澈,正在等这次回探的消息。
他每日都是批阅奏折到四更天,然后小憩片刻,五更天上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名暗卫闪现在了重华殿中。
片刻后,池宋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重重的物件落地声。他一惊,忙快步跨进了殿内,急急的冲到了龙案前。
此时的连澈,正静立于龙案前,案台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掀至了地面。
而他轻垂于身侧的大掌正紧握成拳,悬深似海的眼眸中,那缓缓淌动的眼波,似在狠狠的压抑着什么。
当夜,他便宣旨,秘密召见了温玉,沈相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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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踏入颜铭的厢房,柳璃只觉烛火让房内透着一抹轻暖氤氲的光耀,不媚不烈,却缭绕至极。
圆桌上,正静静的躺着一只埙。她缓步行至圆桌旁,拿起了桌上的埙,埙身上有着精美的雕刻花纹,纹路甚为古怪。但依做工雕刻来看,定是价值不菲的。
“方才隐约听到埙曲,原来是你在吹。”她转过小脸,望向了身旁的男人。
颜铭忙轻声应道:“是否我影响到你歇息了?”
柳璃笑着摆了摆手,否认道:“恰恰相反,今夜似乎难眠。我心中有点闷堵,但你吹的埙曲婉转且悠扬,让我心中的烦闷已渐渐烟消云散。”
“方才在窗边,隐约见你房内的烛火还亮着。我便想你可能还未歇下。”她微低了头,轻轻的眨了眨眸子。
见眼前女子似有拘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颜铭唇角微扬,打趣道:“我要死了。”他清悠如风的嗓音中透了抹微微的笑意。
柳璃心里一惊,忙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只是手有伤。”
颜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脸认真的应道:“你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便会因为想不出逗你开心的办法而愁死。”
柳璃微微一顿,略显错愕的看着他,随即认真的吐出了几个字,“你能再讨厌点吗?”
颜铭却是笑了,弯弯如月的眉眼,在橘色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轻媚迷离,秋水昭昭。
右手提起桌上的茶壶,他替柳璃倒了一盏茶,推至了她面前。
柳璃看着茶杯,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手受伤不轻,还能吹埙?”
她话音刚落,颜铭便执起了桌上埙,用指尖轻嵌着移至了唇边。霎时间,便有一支清悠缠绵的曲子盈盈的飘荡而出。
曲音柔灵且空幽,婉转中带着别样的起伏之音。似乎隐隐中能将人的思绪带到千里之外的塞北江南。
柳璃不由的将身子俯在了圆桌上,小手托着腮,眸光悠悠的望着身旁的男人。
她的心,已有多久没这般平静了。
那些记忆,虽是不甚清晰,但她内心的疼痛,却是如此清晰。
但此时此刻,她心底那些莫名的伤痛都已随他悠长的埙曲渐渐消散,离她远去。也许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将那些伤痛当做上辈子的记忆,便是最好的方式。
如今,她周围的一切都是新的,新的人生,新的朋友。这样的日子,很好。
一曲吹毕,颜铭侧过脸,望向了身旁的女子,细细的打量着她。柳璃轻阖上眼眸,神色悠然恣意,唇角凝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颜铭,能再吹一曲吗?”
颜铭轻笑,将埙再次移至了唇边,又一曲清音,开始悠悠的在他灵活的指间荡漾而出。
良久,柳璃忽然一惊,她抬头望向了他的手,那层层叠叠的雪色纱布中,已隐隐的映出了一抹红。
她直起身子,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埙,皱眉道:“你是傻子吗?”
颜铭眼眸直直的望向她关切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应道:“我想当一辈子的傻子。”
看着眼前男人深幽炙烈的目光,柳璃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海,忽的如小石轻落般,荡漾开了一圈涟漪。
这个生着一副媚惑桃花眼的男子,从未用这样灼热的目光看过自己,那秋水般的双眸中,似乎还轻漾着点点似在压抑的情绪。
可如今的她,实在不想和谁再有过多的牵扯。
柳璃别开眼,轻轻开口道:“夜深了,你好好歇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她不再看他,只是径自转身,朝厢房门口踏去。
颜铭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离去在自己面前,他垂下头,看着自己受伤的左手,自嘲一笑。
自从她醒来后,身子恢复的一直很快,看上去也是神色悠然,心情愉悦。并未有任何异常。
但是却暗地里死死的守着自己的心,似乎是生怕再轻易遗失给谁。
目光落向自己掌心那一道沁出纱布的鲜红,他轻凝了唇角。
这手伤值得,即便是一次次用药物来让自己的伤更严重,他亦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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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柳璃正独自一个人在谷府的后院闲晃,一座精致华美的花池正坐落于后院的中央。占地面积还是颇大的。
除此之外,院中各类假山花树,包括石桥凉亭,可谓是应有尽有,毫不逊色与一座小型的皇家园林。
这一切,便足以证明谷家在云瑶的势力和财力,这绝非是一般的首富可以比拟的。
今日清早,颜铭便携了她一道来拜访谷云天,因为谷家乃镖局,所以一入府时,她便瞧见了好些弟子在前院操练,而院落两旁,则是摆满了各类兵器利刃。
颜铭与谷云天甚久未见,加之二人又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可能会比较久。怕柳璃觉得无聊,颜铭便让她先去后院独自逛逛,一会让谷云依去陪她。
柳璃此时正伏在花池上方的石桥旁小憩,低头望向下方的清澈的池水中,里面竟是圈养了好些个珍稀的观赏鱼类。
她不禁感叹着谷家实力的雄厚。
谷云依缓步踏入后院,一眼便瞧见了倚在石桥旁的柳璃。方才家中的家丁来传话,说颜铭与柳璃来了府中,大哥说柳姑娘正在后院中等自己,让她赶紧过去。
听得这个消息,她不免心中窃喜了几分,便先去了一趟大哥的书房,想见见颜铭。刚到书房门口,准备踏进去,她便听到了二人的交谈声。
“你还真的看上了那个苏清浅?”谷云天瞥了眼身旁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颜铭轻垂了眉眼,眸光幽幽,“她如今是柳璃。”
“有什么区别吗?”谷云天皱了皱眉,沉声反问。
“你不要忘记她的身份,她不可能嫁给你。”
谷云依听到二人的对话后,便没了心思。她微低着走,返身朝后院行去。颜哥哥看上了柳姐姐吗?甚至想要娶她为妻?
还是苏清浅?这个女子她是知道的,虽然她们跑江湖的对朝中之事并不关心,但是苏相密谋造反之事却是全国都是知道的,苏清浅乃苏相之女。
之前经过集市的时候,她还无意间看到过皇榜。大概意思便是,苏相密谋造反,被满门抄斩,株九族。其中二女儿苏清洛本为九王爷嫡妃,现在已被褫夺了王妃的封号,贬为伺妾。
这男人犯错,为何要株连家眷,想来也是甚为可怜。
只是为何方才听大哥说颜哥哥想娶柳姐姐时,自己心里却是莫名的生了一丝闷堵。
甩甩头,将那股莫名的情绪甩掉,她快步朝柳璃行去。
柳璃瞥见她正朝自己而来,忙直起身子,向她迎去。
谷云依一手拉上了她微凉的小手,拖着她踏至了凉亭落座。轻轻的凝着身旁这个清瘦却温暖的女子,她唇角不禁微微轻扬了几许。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在她心中,就只有眼前这个唤为柳璃的女子。
清清淡淡却隐隐倾城的容颜,不施粉黛,眼眸晶亮如星。虽然她看上去甚为淡薄素雅,仿若不经世事般。但却有着盈柔温暖的性子。
看似不温不火,却能不经意的轻暖人心。
*******
云瑶别院。
一名男子立在院中,径自开口道:“这第一次陪主子出来,怎么就赶上这事,你们谁进去禀告?”
另外二人瞥了眼他,仿佛在说,除了你还有谁?
男子狠狠的瞪了眼二人,“死了我,也跑不了你们。”
听得厢房内传来微微不耐的催促声,男子忙急急的行至了门前,轻缓的推开了雕花木门,朝靠坐在红木椅上的紫袍男子施了个礼。
不等紫袍男子开口,他便率先说道:“主子,方才派出去的暗卫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去到了悦来客栈追查。但人已不在了。此时去向暂不明。对方似乎知道我们在暗中调查,跟踪的人也被不明身份的人***扰,暂且失去了目标。”
他本以为会遭到紫袍男子的斥责,却不想,他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淡淡吩咐道:“继续查。”
男子意会,再次朝他施了一记礼,退出了厢房。
紫袍男子起身,缓缓踱至了窗棂处。眸光轻轻的挑向了窗外的花树。
那夜,他收到了派出去暗卫的秘密回报,在云瑶府发现了苏清浅的踪迹。当夜,他便秘密召集了朝中的重臣,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朝云瑶府赶来。
今日刚到,他们便在离城不远处的别院安顿了下来。可如今,一切的讯息暂时都中断了,他微微皱了皱眉。
随着手握茶盏的力道越来越大,那茶盏已教他捏的轻声而碎。白瓷残片正一片片的躺在他掌中,而那越收越拢的力道,却是没有丝毫的停下。
瞬间,鲜红的血便顺着残片的边缘一滴一滴的坠落,而他却似乎并未察觉到,仍是死死的握着,那残片的尖锐已深深的扎入了他的皮肉中。
而他,因用力过大而微微颤抖的手,则似在狠狠的压抑着胸中就要爆裂的情绪。
是谁?竟然能在重华殿把人换走。而这人,竟然还知道自己在追查此事。
正文 208208.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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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璃独立站在一个空旷无际的房子内,四周的景象似真似幻,模糊不清。
她略显惊恐的瞪大了眸子,努力的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失了色彩,只剩黑白。
恍惚中,她终是隐约看清自己周围,似乎都是人。而地面,则横陈着数具尸体,一切仍是黑白,但那流淌而出的血,却是鲜红灼眼。
那些人的服饰与妆容,她完全看不清,只有一团一团模糊的影像。而脚边的尸体,却是异常清晰。
全是断肢残骸,几乎没有一具尸身是完整的。而那妖靡浓艳的血水,却是不断的朝她脚下蔓延,直至将她白色的鞋底全数湮没。
原本黑白无色的世界,开始渐渐被鲜红占据,不知不觉中,她已满眼,甚至满身都沾染了血的色彩。
正待她惊惧的想要大喊之际。前方,忽的透来了一抹淡淡的嗓音,她虽听不清那人的吐字,却冥冥中感觉,那是在轻唤自己。
她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所有的血红瞬间破开。却发现前方似笼着一层淡淡的薄烟,一直缭绕在那处,久久不曾散去。
又是一声淡淡的嗓音传来,她愈发急切的想要看清迷雾环绕间,那立在人群中央,一袭月白衣袍男子的容颜。
心里一急,柳璃一瞬从梦中醒了过来。
抚了抚眉眼,她缓缓坐了起身,轻轻环顾了一番四周,这里已不是客栈。
昨日,她与颜铭便住进了谷府。
因为方才的梦,她已睡意全无。小手抓起铺展在被衾上的衣裳,她往身上一披,索性套上绣鞋,出了厢房。
来到院中,柳璃径自坐上了花藤下的秋千,轻轻的荡着。
那个场景,近几日总是频频的出现在她梦中。
那名月白衣袍的男子究竟是谁?
自己虽看不清那男子的容颜,可每每见到那场景,听到那模糊的嗓音,却总会让她的心莫名疼痛。
微低了小脸,柳璃木木的盯着自己随秋千而晃动的身子。那梦,让她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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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云瑶府天音州的街市上,连澈迈着轻雅的步履,缓步而行。而池宋,温玉与成泰三人则是谨慎的随在他身后。
后面的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肚子的苦水,无处可倾的模样。方才从悦来客栈出来后,连澈便一路无语。
也没有说要去哪处,此时三人怕斗胆去提议什么,惹来一身麻烦,所以皆是一副小心翼翼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才客栈的掌柜说,确是有一名他们口中描述的女子与一名男子在客栈住了两月有余。这掌柜话音刚落,他们三人便瞬间从连澈身上察觉到了一抹逆袭的寒意。
那掌柜说,柳姑娘身子较弱,很少出房门,基本都是呆在自己的房中。只是到了用膳和服药的时辰,颜公子会将汤药与饭菜亲自送去。
这段日子里,倒是有一男一女时常来探望他们。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行在连澈身后的三人,不禁互望了眼,这柳姑娘想必便是苏清浅了,但这位颜公子又是谁?
温玉瞥了眼二人,仿佛在说,是她又如何?我还是那句老话,她配不上主子。
见二人皆不予回应,他再次盯了眼二人,熊样。
几步上前,他贴在连澈身后,开口道:“主子,昨夜收到消息,人果然已到云瑶府。目前已派人盯上,这对接之人,想必绝不会轻易露面。”
连澈微微颔首,淡淡开口,“这事,暂缓片刻也无妨。关于私盐之事却不能再拖。”
“根据目前的调查情况,国内价格紊乱的私盐源头,皆来自于云瑶府,只是这出处,还有待查明。”温玉微低了头,再次汇报道。
连澈远眺向前方,眸光浅凝了几分,淡淡的应了声,“嗯。”
随在他身后的池宋,一眼瞥见了前方一个店肆伸出来的巨大招幌,岑香阁。他眸光一转,忙行至连澈身后,一揖,“主子,前面有一家茶楼,不如去坐坐,顺道可打探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