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黑衣劲装的女子拎了个精巧的竹篮进来,里面装了十几个乌柿,看上去却色泽甚为鲜亮。
“这些柿子是两位公子亲手所挑,听沈公子说,他是要用来做柿糕的。”女子低头禀告,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沈绯的脸阴沉的可怕,浑似那些柿子和她有仇似的,一个个都被捏圆揉扁了以示不满。
舒妙烟默默看她一眼,起身走到桌前,视线在那些橙黄闪亮的柿子上面梭巡了一遍,眉头渐渐越拧越深。
沉吟一会,她信手拈起一个在手心,问道,“柿园离这里多远?”
“不远,就在别庄的园子里,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掌柜恭敬地回答。
“走,去看看。”舒妙烟不再多说,朝沈绯使了个眼色,转身迈步出门。
两人刚走出房门,却听轰隆一声,整个房子都震了震,紧接着一阵烧焦的味道自空气里漫了进来,一时,堂中正觥筹交措的诸多客人都惊惶失措地四处窜逃。
“怎么回事?”掌柜的脸色大变,嗖地一下直接从二楼翻了下去,动作迅捷无比。
舒妙烟皱紧眉头,转头折回厢房,大步冲到窗边。
窗外漆黑的夜色蓦地被点亮,漫天的火光冲天而起,红彤一片的火势沿着街道两边迅速地蔓延,不远处十几盏摇曳成景的宫灯像是串默契的星子,一盏盏的燃烧成球,连路将一片建筑带进了火海。
“禀将军,客栈无事,是对面的宅子被毁了。”掌柜的身影幽若鬼魅般地出现在门边,一双精锐的眸子里闪着点幸灾乐祸的光芒。
“那是……邵家的宅子?”舒妙烟凝着对面火势凶猛的建筑好一会,终于细辩出了那几个模糊不清的‘邵’字。
“不错,对面是云水客栈,客栈后面就是邵家的主宅。”一声洪亮的回答响起,郑初鸣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
舒妙烟眉头一紧,“姑姑,舅舅那里……”此时郑初鸣出来,若是有人要对付毫无反抗之力的宇皇子,确实是件不容乐观的事情。
“放心,你留了安亲军,我也派了重兵把守,不会有人进去,先找人要紧。”郑初鸣朝她点点头,表情十分严肃地四下观察了一圈,道,“现下怎么安排?”
“搜!”舒妙烟眸光一闪,望向窗外炽如霞云的火势,“就算烧成灰,也要一寸寸掘起来,一只蚂蚁也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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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沈玠和虞米两人正在大眼对小眼。
虽然不知道身置何处,却能明显感觉到空气里流动的躁热。
“我该不该说她们还是挺体贴的?”沈玠勾起唇角,朝虞米飞了个秋波。这临冬时节,身上衣物穿得不多,他正愁着赶不及回府添些衣裳,这倒好,马上就有人来送温暖了。
虞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因为手被束绑在手,只能用脖子蹭了蹭肩膀,“我快憋死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不对!”虞米眼一瞪,气得用力踹了下身后的墙壁,“着火了,快叫人救火!你笑,你还笑得出来!”
沈玠一双黑如玉石的眸子里满满是笑意,用视线示意虞米看向一旁右侧的房门,轻声道,“别吵,你留点力气。”
虞米眼神一动,待看清楚地门边的情形,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怀王殿下[VIP]
门边是一张软榻,轻绸锦衾,富丽端华。
榻上斜斜卧着一名俊俏女子,酥胸半露,衣不蔽体,四名妖娆美丽的男子围在她身边,或妩媚而笑,或搔首弄姿,好一番活色生香,春意撩人。
虞米皱起眉头,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朝沈玠叹了口气,“子瑜,我被你害惨了。”这辈子,他算是对女人的身体有了阴影。这女人,像条大肉虫一样躺在那里,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沈玠闻言眨眨眼,视线懒洋洋地朝四周转了一圈,“你猜,这里哪里?”
虞米四下一看,由不住摇摇头。
这是一间布置精致的秘室,四周黄纱幔帐轻垂,装饰奢华,淡淡的龙涎香自角落里的鎏金白玉香炉里袅袅而出,不一般的华丽。
如果忽略此时两人被绑在地上的狼狈状态以及房内正在蔓延的奇异热流,他定会以为这是皇室的别院内庭——毕竟,敢以黄色纱幔为饰,那可是只有宫廷内苑才许使用的东西。
可是,据他所知,蓉城是没有这么个地方的……此时房中弥漫着明显异于常温的热流,正昭显着这地方的不同寻常。
榻上女子对两人全然无视她的态度倒也不恼,只抬起一根细长的手指在身边一名美男脸上轻轻揉了揉,温沉的声音含了些兴味,“两位似乎对当下处境毫不担心?”
沈玠嗤笑一声,看向虞米,似笑非笑地扬起了眉,“小米,你担心吗?”
“我有点担心邵含雨的下场。”虞米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比较实在的话。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用猜也知道,可是眼前并没有看到邵含雨,还真是件麻烦的事。
“邵含雨?两位如此笃定,想来是胸有成竹了。”女子唇边笑意不减,动作却颇为粗鲁地推开了趴在她怀里的男子,随着她的动作,她原本身上薄如蝉翼的外衫顺势掉落下来,只剩下贴身薄薄的一层裹着若隐若现的火爆身材。
她一步步走到沈玠面前停下,周身上下散发着颓废而淫/糜的气息,那双细长的眸子漫不经心地将他全身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意味地勾起了一抹笑,“沈公子,其实我早该走这一步了,你说对不对?”
“若不是无路可走,你又何须费此工夫?”沈玠垂睫冷笑,顺势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下坐姿,让身体能离她更远一点。
这一细小的动作明显取悦了这女子,她倾身弯下腰,指尖毫不客气地抬起他的下巴,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论姿色,你和邵含雨不分伯仲,可是气质风仪,倒是你比他更胜一筹,难怪舒妙烟会答应这门婚事。可是,她将我逼到这一步,总该料到我会从你下手吧?”顿了一顿,她轻声一笑,“不如,我们来赌一赌,在她心里,到底是你重要,还是邵含雨重要?若是她选了邵含雨,那你便从了我,如何?”
“我没这个兴趣,你把邵含雨怎么样了?”沈玠偏头避开她的手指,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舒妙烟自然是料到怀王会对他下手,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将他困在郑府,可为了尽早回京筹备婚礼,他还是宁愿送上门早点了结此事。
“怎么,你居然还有心思关心他,就不怕他抢了你的位置?睿王正君……那可是未来的——”
“怀王殿下多虑了,我关心他,不过是想知道,他为今还有什么资格来和我争。”女子的话直接被沈玠打断,他垂下眼帘,嗤然勾了勾唇,眸中波澜不兴。
“呵……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怎么,沈公子似乎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你若是就此失了清白,正君之位——必然是不保了。”她倾下身体,白皙的肌肤无意识地擦过他的手臂,酥软的双胸近在咫尺,只差半寸的距离,便能将他能拥在怀里,“我倒是不介意帮邵含雨一把,如何?”
“怀王殿下有多久没洗澡了?”沈玠眉头皱了起来,眸中难掩憎恶。
“呵……”怀王不怒反笑,轻佻地挑起他一摞发丝,搁在鼻尖嗅了嗅,暧昧低语,“那么,不如沈公子陪本王来个鸳鸯浴,如何?”
“滚!”沈玠掀起眼帘,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嫌恶地偏过头。
虞米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这会也忍不住吼了起来,“你个不知死活的骚女人,把你的脏手拿开!有多远就滚多远!”说着,他运力狠狠地踹向怀王□在外的白晳双足,半点余力也不留。
怀王正专注地看着沈玠,竟被他踹了个措手不及,疼得吸了一口气,忍痛回过身,阴森森的视线瞪着虞米,“三公子别急,本王最喜欢左拥右抱,到时必定不会忘了你一份!”
“死到临头还不忘寻欢作乐,难怪沛朝会国破家亡,真是个不知悔改的女人!”虞米不屑地看她一眼。
下鄂一痛,下一刻,怀王便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阴戾的眸光中不带半点怜惜,“闭嘴!”
沈玠眉尖一蹙,眼见虞米被点住了哑穴,不由讽笑了起来,声音透着沉沉的冷意,“身为一朝之王,却要窝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忍辱偷生,和那些阴暗诮小的鼠辈有什么区别?”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转向那边几个正饱满敌意瞪着他的男子,又道,“抓这么些个草包美人,纵情声色麻痹自己,你就不觉得丢脸?怀王殿下,你觉得你还能走出这个地方吗?”
“哈哈哈!”怀王直起身大笑起来,那笑声悲怆中含了凄然,还有无法掩饰的愤恨,“沈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有备而来,”她抬手毫不客气地在他玉似的脸颊上捏了捏,直至那上面渐渐泛起一层血色,这才冷冷地放开,“你放心,我不会再忍多久,而你——待到我重整沛国之日,定会让你陪我笑瞰江河!”
“至于鸳鸯浴——不会让你等太久!”
“嗤”地一声,沈玠讥诮地扬起了眉,像是看个怪物似地看着她,“怀王殿下,你还在梦游呢?从我今天落入你圈套的那一刻,你就该醒了罢?我知道你笨,却也没想到你能笨到这个程度,难怪不是妙烟的对手!”
这一句显然触到了怀王的痛处,她上下打量着沈玠,顿时面沉如水,“你是说你那些暗卫吗?包括舒妙烟暗中派在你身边的安亲王隐卫?”
沈玠懒懒地睨她一眼,不屑解释。
“那你知不知道,这外面是什么情形?”怀王居高睥着他,看着他的眸光渐渐转冷。
“除了你和三公子身中机关,其他但凡是活的,毋论她武功再高,此时都已经葬身火海,而你们——也会被人送到舒妙烟的面前!”怀王的嘴角有极淡的笑意,“以你们绝对想不到的模样,如何,可还让你满意?”
沈玠沉默。她的意思是说,她连他和虞米的尸体都已经备好,还是别的意思?这一番用心歹毒,舒妙烟那里……会不会认出来?
见他眼露迷茫之色,怀王满意地眯起了眼,眸光在他身上流转一圈,转身朝房内的床帐方向唤了一声,“来人,上茶点。”
立时,有两名身穿黑衣的女子捧了几碟精致的点心出来,搁到沈玠和虞米中间的小几上。
“沈公子,你可要多用点,饿坏了——本王可要心疼的。”怀王探手一抓,就轻松地将他揽在了怀里。一手固定住他的腰,一手拈起一块点递到他唇边,“来,乖,张嘴……”
沈玠身子一僵,将头偏向一旁,漠然道,“你滚!”
“沈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怀王沉下脸,猛地捏住他的肩膀,双指一捏,协迫他张开嘴,强制将一块点心塞了进去。
“呸”的一声,沈玠想也没想就吐了出来,全部喷到了怀王的身上脸上,一片狼藉。
“你!”怀王气急败坏地站起身,用力抹了把脸,冷厉的声音饱含了警告,“行,你不吃就不吃,看你还有没有力气撑到看戏的时候!”
“看戏?”沈玠不由嗤笑,“殿下,不如你先告诉我,舒妙泉在哪里?”
“舒妙泉?”怀王原本铁青的脸色倏地变得古怪,也不管身上的狼狈,弯身凑到沈玠身旁,浓烈的脂粉香又一次扑面而来,“你关心她?”
两团淫/糜的雪白肉球弹到眼前,沈玠闭上眼,强忍住胃里翻涌的呕意,淡淡而笑,“既是她邀我来此,那她必定与殿下关系匪浅,如此——总要给我个交待罢?”白日里到福来客栈找他和虞米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女舒妙泉。而正因为是她,他便不得不亲身前来。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不远处传来,几处灰尘应声从房顶上簌簌而落,墙上挂着的几副字画也掉到了地上。
怀王脸色大变,一时青一时白,终而犀利地盯住沈玠,冷笑一声,“你放心,她就是掘地三尺,也不会找到这里!”
话音刚落,便听轰隆隆又是一阵巨响,尖锐刺耳的刀剑相交之声响起,那声音又近了几分。
怀王眸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顷刻的迟疑后,她转身拽起沈玠,眸中尽是凉薄的寒意,“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居然有能耐让人找到这里?”
沈玠轻轻一笑,眸中尽是轻蔑,“就凭你,若不是得了舒妙泉的屁佑,早就让你尸骨无存了!”
“?”怀王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忽而似笑非笑地凑近他的唇,温热的气息流转在他耳际,“你是打算将舒妙泉招供出来了?”
沈玠眸光闪了闪。他低头冷哼了一声,倏地抬眸看向门边,欣喜道,“将军,你来了!”
怀王一惊,下意识地看看门边,却忽觉腰上一痛,竟被沈玠给制住了穴道,惊怒地回过神,正对上他寡淡清润的眸子。
他双手铁链哗啦啦地落在地上,看样子早就已经解开,而此时,她脸上忽然涌上了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烧得痛呼出声,“你用了什么?”
“上次找蟒仙讨了点毒粉而已。”沈玠温温地掸了掸衣袖,不理会怀王惊怒的眼神,快步走到虞米身旁将他的哑穴解开。
这时,房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十几名青衣女子,如同鬼魅般的身形默契地交错开来,团团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怀王举目一看,心下无比震惊。这些青衣人的衣角都绣着四爪金龙的图案,明显并不是舒妙烟的安亲军。
她转头直直的看着沈玠,眸中不知是惊还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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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惊怒之后,怀王右臂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沈玠的手腕,力气大得恨不能将他的腕骨给生生捏断,“好你个沈玠!这些是什么人?”
她身子不能动,双手却依然灵活,沈玠只觉得一股巨力从腕际传来,只需她再用半分力,左手就会彻底被废掉,——
“你解了穴道?”方才他明明已经制住她的穴道,这会她居然还能使用内力,却是什么原因?
怀王冷冷地瞥他一眼,“沈公子,你对我的了解实在太少,若是轻易这般就败在你手下,那又何至于能活到今日?”说完,不知她从身上哪里摸了一个尖细的物事出来,随之‘啪’的一声响起,一团蓝色的烟雾从她掌中升起,映着她诡异的表情,竟是说不出的骇人。
同时,房内团团涌出一批黑衣女子,密不透风地将沈玠的人马围在了中间,因顾忌着怀王的伤势,都在原地顿住了步子,踌躇不敢上前。
“主君!”那些青衣女子中为首之人朝沈玠做了个手势,不待怀王掌中那团蓝色的烟雾全部散开,疾速地窜到她面前,只听‘嗤’的一声,一道闪亮的银光划过,怀王掌中的烟雾顿时变成了一团焦黑,连带她的皮肉也被烧灼得惨不忍睹。
“你是谁?”怀王惊骇,咬牙痛呼一声,左手无力地垂下,右手却依旧强势地扣着沈玠,她满脸惊惧地看着那名女子,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之色。
“你不配知道我的身份!”那女子眼中精光一闪,飘身闪至怀王身边,手腕一翻,一道极细的银丝顺着她胸前划过,“如果你不想左手从此被废的话,马上放开主君!”
怀王阴冷地瞥她一眼,低头看着沈玠已被扣得青紫的手腕,有恃无恐地挑起了眉,“无所谓,你敢对我动手,我立马废了他,有美人相陪,做鬼也风流!”
“赵敏!”青衣女子厉喝一声,直呼怀王的名讳,“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话音才落,怀王突觉胸前一痛,那道细亮的银丝已经嵌入胸口半寸,而此时她胸前最为敏感的两点,已经有鲜红的血液滴了下来,衬着莹白的肌肤,悚目而淫亮的美。
一种锥心的刺痛顺着胸前最脆弱的部分袭入意识,喉口窒闷得几近难以呼吸,几乎是同时,全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全部抽尽,抓着沈玠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怀王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眼睁睁地看着沈玠退到虞米身边几位青衣女子的保护之下,不甘心地嘶吼了起来,“你……你到底是谁?”这世上能解她独门暗器的人不会超过三个,眼前这女子不过是沈玠手下之人,居然会有这般身手,实在叫她于心不安。
“我说了,你不配知道我是谁!”解了沈玠的围,那女子略微松了口气,她冷厉地扫了怀王眼,将视线转向围在外面越来越多的黑色人影。
“主君!”朝沈玠一拱手,略微挑起了眉,“请问主君,这些人如何处置?”
“杀了!”沈玠淡淡吐出两个字。
随着他话音落地,周边的几名青衣女子已经开始动手,动作利落而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只一会,双方人马就明显分出了强弱。
怀王胸前已经痛得方寸大乱,眼看着自己的人马一点点的减少,只能咬着牙不吭声,绞尽脑汁考量着最为可能的脱身之策。
“那赵敏呢?”像是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之事,女子的视线顿在怀王身上,锐眸中闪过一丝嗜血之色。
“她么……”沈玠沉吟了一会,转向一旁早就缩成一团的几名男子,“先去问问他们,可知道邵含雨和舒妙泉的下落。”那是横亘在他和舒妙烟之间的死结,必须解开。
触到青衣女了锐利的视线,几名男子吓得瑟瑟发抖,却都含着泪不停地摇头,显然是毫不知情。
怀王原本苦苦思索不得良策,此时突然反应了过来,朝沈玠笑了起来,“沈公子还真是气度超于常人,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关心妻主的心上人,如此倒令我好生佩服。不如这样,我带你去找邵含雨,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
“邵含雨?”沈玠眉尖一蹙,讽然勾起唇角,“你已经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要求?”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今日必死,但我要见舒妙烟一面,如何?”她神情一时变得极为平静,竟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见妙烟?”沈玠思忖之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于他个人而言,自然是不希望见邵含雨的,但此时已经走到这一步,若是她知道他见死不救,怕是终会留下心结。但此时让怀王去见舒妙烟,无异是担了一定的风险,在舒妙泉没有露面的情况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还真是件麻烦的事。
“小米,以你之见呢?”沈玠微微蹙眉,朝虞米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虞米眼珠一转,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已经做到这步,何不送佛送到西?反正这女人已经翻不出花样了。”
沈玠叹了口气,眼看着屋内的打斗差不多趋于收拾的残局的尾声,缓缓点头。
————
月上中天,薄雾轻袅。
此时,舒妙烟等人正站在邵府的废墟残垣上,触目所及,都是烧焦的断壁树木,黑墙砾石,甚至有不少珍金稀宝流落在炭黑的石缝草地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罪魅祸首的肆意挥霍以及仓惶无措。
显然,尽管她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派出大量人马扑救,也未能避免这一场蓄意谋划的浩劫。
眼看着时间渐渐过去,人却没有半点消息,郑初鸣和沈绯的脸色都沉得不能再沉。
“烟儿,接下来怎么办?”郑初鸣皱着眉头,神情凝重。这沈玠是沈相最宝贝的孙子,若是在她的地盘上出了事,她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沈家折腾的。
舒妙烟转头看她一眼,沉声道,“还有哪里没搜到的?”
“都翻过了,”郑初鸣很是困顿地摇了摇头,“每一寸都没放过,连蜈蚣的窝都端了!”
“那么……”舒妙烟的视线在周遭扫了一圈,整个蓉城在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亮如白昼,几乎每一个细微末节之处都难以逃过,这样的情况——
“邵府可有水?”她忽然问了一句。
“邵家花园有个大湖,”郑初鸣身边一名副将迅速地回答。
“走,去那里!”舒妙烟冷声一笑,她转头看了沈绯一眼,又道,“沈都尉其实早就知道沈公子去了哪里,难道到这时候还不打算说?”
沈绯脸色略显尴尬,对上郑初鸣濒临暴走的表情,讪讪地扯了扯唇角,“其实,我还是很担心玠儿的安危。”就算知道他足以自保,还是有些担心……
舒妙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主子,千柳回来了。”
蓦地,千安激动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黑色人影迅速闪现在众人面前,正在同沈玠一起失去下落的千柳。
“主子!”千柳半跪下身,神□言又止。
“什么情况?子瑜可好?”舒妙烟大步冲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有没有找到舒妙泉?”
“沈公子没事,三皇女下落不明。”千柳朝她身后的沈绯等人看了一眼,忽而压低了声音,凑近舒妙烟的耳边轻语道,“沈公子身边跟着青龙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