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是沈玠亲手所做,千安眉头轻轻一蹙,循常先尝了一口,这才递给了从浴桶里爬出来的舒妙烟。
迷迷糊糊听到‘柿糕’‘乌柿做的’这几个字眼,舒妙烟原本醉成一条缝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饿狼似扑了过来,一口一块,差点连盘子都吞了下去。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啧了啧嘴,嘟嚷了一句,“小竹笋……”——就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千安惊慌失措地奔出房门,急急地呼喊,“乔统领,快请孙大夫!”
孙书敏穿着半只靴子就被乔安眉拎了过来,进屋后,就见到舒妙烟正疼得捂住肚子脸色煞白地在床上打滚。二话不说,急忙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臂开始搭脉,左右思量了一番,又仔细盘问了千安一天的用食之后,这才斩钉截铁地得出结论,“纵酒过度,从明日起,至少三天必须滴酒不沾!”
千安抹着眼泪应下,眼睁睁地瞅着舒妙烟在孙书敏的金针下渐渐恢复了正常,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舒妙烟痛得生不如死之后,酒倒是醒了,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沈玠扶着门框欲言又止站在那里,双眼含泪,表情忧伤,那单薄的身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子瑜,过来。”她有些愧疚地朝沈玠招招手。他的发丝尚有些零乱,显然闻讯赶来的时候已经入睡,这天气夜里总是风凉,他的身体尚没好透,这样子,还真是叫人有些心疼。
沈玠急步走了过来,顺她的意思在床边坐下,垂睫咬唇思量了好一会,轻声道,“将军若是喜欢那个小竹叶儿,不妨带回府就是,别老去那些个地方,对身体不好。”
舒妙烟叹气,将他微凉的手捂在掌心,“别听那些个有的没的,那些姐妹都是出生入死的老友,我不好扫了她们的兴致才随手挑了一个陪着,不过是喝喝酒,……”
她话语尚未说完,沈玠已低头打断了她的话,“将军不必解释这些,我身为正君,总不致失了这点气量,不过是担心将军的身体罢了。如今怀王一事不明,总是要提防着才好,像这般糊里糊涂的,难保不叫人趁了机会。”
舒妙烟轻声一叹,眸间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叹道,“子瑜说的是,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了,我得加快处理了才是,若是因此误了洞房花烛,那可是要抱憾终生的。”
沈玠眸光一动,双颊染上一点微红,窘道,“将军心里都有思量,是子瑜多虑了。”他自然知道她这几天压根就没闲着,但那个所谓的小竹叶儿,在这当口实在出现得不是时候,那名字又实在是犯了他的戒,不除……实在难以心平。
他相信,今晚这一出以后,那片竹叶必然是要归根入土的了。而真正麻烦的,却是邵含雨和樱雪这两个。这两人若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他也就是忍一口气事情,但如今……他是绝不能再容下他们。
这一夜,舒妙烟是握着沈玠的手入睡的。也不知为何,捏着他的手,竟让她无比的心安,梦里,她又见到了那团小小的翠绿,举着一盘乌柿做的糕点递到她面前,“喏,这是给你的,这乌柿可是我亲手捂熟的。”
……
这一梦,依旧是怆然沉痛,含泪睁开眼,她木然盯着精绣云纹的帐顶,唤道,“千安,是谁做的乌柿糕?”
“沈公子做的。”
“他人呢?”昨夜的一幕,她依稀是记得的,明明是握着他的手入睡,为何醒来身边却没有人?
“沈都尉带着沈公子,还有虞公子出门了,说是随便逛逛,备些婚礼所需的物事。”
沈绯带着出门……舒妙烟静默了一会,对窗外唤道,“安眉!”
“主子,属下在。”乔安眉一闪身出现在床边,显然正等着她的召唤。
“查一下,沈玠这乌柿糕,是谁教他做的。”
“是。”乔安眉应了一声,又道,“主子,昨个半夜里救的人,已经醒了。”
“醒了?”舒妙烟‘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眸光瞬间又暗了下去。
痛辱余生[VIP]
其实那个人也不能算是救回来的,真正说来,那是舒妙烟等人回府的时候误打误撞捡回来的。
昨夜郑初鸣醉得最厉害,沈绯和舒妙烟也没少喝,回府的路上,几个人骑在马上,连马都跟喝了酒似的东倒西歪的跑。夜深人静,街上原本空无一人,也不知那人是哪里不对劲,就这么斜刺里冲了出来,差点就被沈绯的坐骑辗成肉泥,幸好她反应快及时勒马,这才险险地救下了性命。
当时,沈绯的酒意立时就被惊掉了七分,连忙下马查看那人的伤势。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跳,那人浑身是血,身负重伤,昏厥不醒,明显就剩下一口气了。
一行数骑之中,最清醒的人是乔安眉,见此状况她连忙拽住了郑初鸣和舒妙烟,转身奔去处理善后。
于是,接下来,醉意朦胧的几个人自发自觉地围成了一团,研究这突发状况该如何处置。大半夜里突然跑出个人已经够蹊跷,偏偏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心生疑云。
况且,从这人的衣饰上来看,明显是出生极为高贵的门户,可郑初鸣使劲敲了敲她那颗已经被酒麻得没了知觉的脑袋,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乔安眉决定按惯常处理,但就在她打算唤暗卫将人运去医馆的时候,舒妙烟堪堪地拦住了她。
前一会明显已经醉得眼雾迷茫的人,突然眼睛亮得跟雪地里的野狐似的熠熠闪亮,目光极其锐利地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看了许久,具体来说,是盯着那人手背的那一点泪痣看了许久,最终果断地下令让乔安眉将人运回都统府,并着孙书敏全力救治。
沈绯在一旁抹了把冷汗,看舒妙烟的神情明显对此人十分重视,人却是她撞上的,却不知还能不能救回来?可她刚问了一句,“将军,你认识此人?”舒妙烟的眼神又恢复了迷茫,似乎方才那一刻不过是个幻象,或者说,是她醉酒后的一次回光返照罢了。
当天晚上,沈绯满腹狐疑彻底未眠,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侯在了内苑门口,打算找舒妙烟问个清楚。
适逢此时,晨起无聊正采集露水的虞米和沈玠二人敏锐地发觉了她的神思不定,两人心领神会地缠了上去,趁机软磨硬泡着说要去街上透透气。
沈绯哪里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心不在焉地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便寻了个借口折回来,继续等舒妙烟起床。
在她绕着花园走到第十圈的时候,孙书敏终于派了一名安亲军过来,说是那人救醒了。于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沈绯,一溜烟地赶去看那个差点在她马蹄下丧生的‘贵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将沈玠和虞米放出了门,却险些酿下了弥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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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统府的客苑离主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舒妙烟没来得及用早膳,就匆忙赶了过去。
人被安置在客苑朝南的一件雅室里,此时那人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换上了棉质的衣袍,孙书敏正一脸疲倦地靠在椅子上,蹙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书敏,怎样?”舒妙烟迈进房,急急地问了一句。
“回主子,他身中奇毒多年,属下已经竭尽全力了。”听闻她的声音,孙书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低头恭声回禀。
“那人到底有没有救?”坐在床边的沈绯也着急了,自她进来孙书敏就一直皱眉深思,那床上的人虽说是醒了,却根本没办法说上话,更别提问出些缘由了。
“如果他能开口说话,得知他中毒的原因,或许还有救还的可能。”孙书敏叹了口气,思忖了一会,她抬头看向舒妙烟,“将军可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从他的身份着手,应该会比较有效。
舒妙烟冷冷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向床边,声音里带了些怒意,“不是说人醒了?怎么还如此一筹莫展?”
孙书敏一凛,低头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这时,床上突然传来了‘咿呀’的奇怪声音,举目一看,竟是那原本自醒来就一直表情呆滞的人突然间睁大了眼睛,像是努力挣蛹而破的幼蝶一般,艰难地朝床边挪动起来。
舒妙烟面上一喜,直接坐在床边,握住那人正无意识朝空中乱舞的手,那瘦骨鳞峋的手,布着密密麻麻的伤痕,看上去悚目惊心。
“你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痛?”她的声音里有无法抑制的激动,更多的却是关切与紧张。
“……呀……”那人的眼神木然地扫过眼前众人,最终将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紧地盯在了舒妙烟身上,死死地拉着她的手,用力地掐着她的掌心,似是恨不能将她的手掌给掐碎才罢休。
舒妙烟仔细地研判着他的表情,忽而眉头一动,转头对孙书敏道,“你看看,他是不是戴了什么面具?”
话一出,那人便拼命地用力点头,一张木然无表情脸上大大地扭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孙书眉连忙上前几步,回答道,“禀主子,属下无能,他脸上的面具应该已经戴了多年,一时半会还没法拿下来,若是强行动手,怕是会伤了他的脸。”
“戴了多年?”舒妙烟眉头蹙起,思忖了一会,转头对门旁的乔安眉吩咐道,“安眉,去请小雪来。”樱雪是神偷木瓜的徒弟,一手易容术可谓出神入化,也许他是有办法的。
回过头,她放缓了声音,柔声道,“你的嗓子不能说话?”
男子用力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那么,你能写字吗?”
男子低下头,眸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舒妙烟顺着他的眼神一看,他双手的腕部有两极明显的伤疤,呈暗粉色,显然已是多年的旧伤。
“禀主子,他的手筋已经被废,不能提笔。”孙书敏低声开口,“而且,他的脚筋也被挑断了一根。”
“畜生!”舒妙烟霍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抿着嘴唇,难以遏制的怒意自全身的每一处血液蔓延而来,“待我查出是谁,我一定叫她百倍偿还!”
“呀……”低低的呼唤自男子的喉间逸出,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瞬时涌上了一层水光,不一会,晶莹的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了下来。
舒妙烟心头一软,抬指轻轻帮他拭去,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专注和温柔。
沈绯见此情形心里暗叫不妙,昨天晚上喝得太多,夜色又太浓,她根本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伤到这名男子,他身上的伤虽说有大半与她无关,但以此时舒妙烟的重视程度来看,将来未必不会找她算帐。
“那个,将军,昨天下官无心撞到这位公子……”沈绯很没底气地开口,这会说道歉都是多余,但叫她不吭声装傻,还真是做不到。
舒妙烟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孙书敏,“把他的伤势详细告诉我。”转回头,正对上男子温柔的视线,那眸中浅浅的光辉,宛如幽幽的月色,似有千言万语无从诉说。
“属下昨夜帮这位公子仔细把过脉,他应该是长期被人禁锢,下了奇毒,定时受鞭刑,饮食不规律,而且……”孙书敏欲言又止地看着男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连容貌都被封去,唯有那双弯如浅月的眸子,诉说着主人曾经是何等的绝色风姿。
“说!”舒妙烟面罩寒霜,双手安抚地拍着男子的手背。
孙书敏一咬牙,道,“他被虐待多年,身子已经不孕,但之前应该已经小产多次,所以如今能保下这条命来,已是奇迹。”
‘啪’的一声,舒妙烟一掌挥向床柱,旁边的木几被震了个粉碎。
她低头沉默了许久,忽而一转身,将男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任她再用力,再努力,还是无法止住怀里那具身体的颤抖,那饱含摧残后的痛辱折磨,让他毫不犹豫地回手抱紧了她,低头埋在她怀里痛哭失声。
“,咿……”的声音,含着悲戚,惊恐,畏怯,还有劫后余生的悲苦和委屈。
舒妙烟垂下眼帘,指骨因愤怒而发白,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眼里有涌动的湿意奔涌而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会对他下这样的痛手?那个绝代风华的人儿……又尝尽了多少屈辱才等到了这一天?
明显的抽气声自门口传来,樱雪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惊得差点忘了合起嘴巴。
“烟烟……你又从哪里找来一个?”这女人在他心中最大的优点就是专情,此时为何这般‘浓情蜜意’地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小雪。”舒妙烟的声音有一丝暗哑,对上樱雪错愕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过来,救我舅舅。”
“舅舅——”一屋子的人同时发出了惊呼。
樱雪暗暗吁了口气,一旁沈绯和孙书敏等人则双腿一抖,下意识地便跪了下去。
能让舒妙烟如此重视的舅舅只有一位,那便是当今谨帝的弟弟,也就是安亲王最疼爱的弟弟——那位被送去和亲的平宇皇子。
小小要求[VIP]
当然,沈绯和孙书敏等人是无论如何猜不到,眼前这位竟会是当年‘暴毙’的平宇皇子。几人交换个困惑的眼神,跪在地上暗暗揣测着舒妙烟这位‘舅舅’的真实身份。
如今几位尚在人世的皇子都算是嫁得风光圆满,基本上嫁的不是重臣也是世族大家,日子过得怡然自在……若是遭了这么大个变故,谨帝和安亲王怕是早就掀了那几家的屋顶了,怎么会容人在眼皮底下用这种禽兽不如的法子来□皇室尊严?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狗胆包天可以形容了。
也许……是认错了?可舒妙烟的表情,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樱雪若有所思地将床上的男子打量了好一会,又上前查看了下他脸上的面具,迟疑道,“这面具要取下不难。不过,烟烟,这是你哪位舅舅?据我所知,几位皇子在府中都安好,你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感觉到怀中男子微微的颤栗,舒妙烟心里一酸,眼神在屋内众人脸上淡淡扫过,冷道,“他身份不宜外泄,今日只有在座诸人知道,所以——”
“谁若泄了出去,休怪我不留情面!”她的声音极冷,像是一道锋利的冰棱划过,透着浓浓的警告意味,“平宇皇子。”
这四个字炸得众人神情各异,有惊有疑,却都压低了眉眼不再吭声。当年,平宇皇子的突然‘暴病’令不少人都唏嘘不已,无不感叹造化弄人,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那样一个荣宠极尊的人,居然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樱雪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眸光倏地一紧,眼尾那抹俏皮的笑瞬时就敛得无影无踪,他紧紧蹙起了眉,手指熟练地在宇皇子的脖颈周围揉了一圈,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孙书敏见状,连忙向舒妙烟告了退,亲自出去煎药。这件事想必皇上很快就会知道,实在是容不得半点差错。
一时,屋内寂静无声。
“殿下,等会取面具的时候会有很疼,你要忍着点,”樱雪看了舒妙烟一眼,与其说是在告诉宇皇子,不如说是在通知她。对于舒妙烟的护短情节,他还是极清楚的,除了当年的那根小破笋,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般的重视一个人。
既是她重视的人,那他必定会全力以赴。想到这位宇皇子当年的盛名,实在是很难与眼前这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人联系起来。他暗暗为那个罪魁祸首哀悼,若是被她查出来是谁,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宇皇子倒没有什么反应,只轻轻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疼痛两个字,对他来说,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抬头看到舒妙烟极为心疼的神情,他忍不住又湿了眼眶,从他听到舒妙烟的声音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终于可以摆脱那暗无天日的岁月,这个眉宇间与郑初南极为相似的女子,一定就是他要找的人。他依稀记得,当年他答应去和亲时,少时的郑初南就是这样怜惜地看着他,千般不忍,万般不舍。
“舅舅,疼要说出来。”舒妙烟轻轻叹了口气。这位舅舅,如此剔透的一个人儿,那一双眸子,清得像是冰雪中的圣莲,只需细微的一个眼波,就能清晰地表达出他的意思。
可就是这样一个玲珑似雪的男子,却遭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他生于帝王之家,前半生受尽风光宠爱,如今却咬牙在这样的凌/辱下偷生,到底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做到?
想到这里,她握着他的手不由又紧了几分,眼底一片寒凉。
“烟烟,我要给他脱衣服,你先回避一下。”樱雪向舒妙烟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压低了声音道,“我要查下他的毒,这毒非比寻常,让我证实一下。”
舒妙烟眉头一紧,配合地站起身,柔声道,“舅舅,我就在门外。”樱雪说非比寻常的毒,看来真的不是轻易可以解决的事情。
平宇皇子眸底轻轻划过一片涟漪,轻轻点头示意她放心。
一时,房内只剩下了樱雪和平安皇子。千安默默隐在角落里,注视着樱雪的每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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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郑初鸣酒醒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见舒妙烟面色不善,连忙询问旁边的沈绯。
沈绯将详细情形一说,郑初鸣立时就吓白了脸。这蓉城是她的治地,若是宇皇子多年来在这里受难……估计安亲王会杀了她以泄心中之愤。
“烟儿,你母亲最近身体可好?”郑初鸣想到安亲王那冷翻脸无情的性子,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
舒妙烟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母亲身子还是那样,不过,她若是知道舅舅在此,一定会来好生感谢姑姑的。”
郑初鸣摸了摸脖子,笑得极为勉强,“那个,嫂嫂能来,我荣幸得很,荣幸得很。”宇皇子……那可是安亲王心尖上的人,此中内情别人尚许不知,她却是知道得清楚。
当年,宇皇子去和亲,对外宣称‘暴毙’,最伤心的就是安亲王,为了这件事曾与先皇闹得十分不愉快,之后一怒之下就去了边疆,连先皇重病都没能将她召回来。
众人都以为她去征战疆场是少年得志,谁又知道真正原因是为了逃避先皇?之后,直拖到二十四岁,也不知谨帝使了什么法子,这才逼得她乖乖回京和郑初南成了亲。
郑初南也是个痴情人,为了等安亲王,愣是侯到了二十二岁都没嫁人,最终总算是了却了心愿。可就在新婚回门的当天,他却喝了个酩酊大醉,向自己关系最为亲厚的姐姐郑初鸣吐露了心声。
洞房花烛夜里,安亲王醉得稀里糊涂,虽说成功地圆了房,可她嘴里唤的,却是平宇皇子的乳名——宇儿。
那一段日子,她不知道郑初南是怎么熬过来的,但这一路走来,也总算是太平了。
如今,这宇皇子突然出现,真不知是福是祸。
思及此,她抬眸复杂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转头看向舒妙烟。
舒妙烟正站在一簇墨绿的翠竹下,仰头凝视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端肃。
一直等到午时,房内没有半点动静,而她也连衣角都没有挪动半分。
“烟儿,不如先去用膳吧。”郑初鸣眼见着院外赵氏走了过来,意会地唤了舒妙烟一声。
舒妙烟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候。
不一会,一名黑色人影悄无声息地从院外闪了进来,恭敬跪在舒妙烟面前,递上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笺。
郑初鸣心中一凛,紧紧皱起了眉头。
她没想到,舒妙烟居然动用了安亲军中的隐卫,显然这件事情她已经不打算假手任何人来调查。
“邵家别院……”舒妙烟看完信笺,沉吟许久,对郑初鸣道,“姑姑,邵家那里,先停下来,等明天人到齐了,我们按计划行事。”确实如她所料,怀王就在蓉城隐在邵家,但她却没料到,宇皇子之事,居然也与怀王有关。
郑初鸣点点头,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沈绯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之前舒妙烟借神偷木瓜的由头去盘查邵家,想必是已经有了眉目。
那么说来,以怀王的精明,必然也感觉到了动静,又会如何应对?
这时,一直闭着的房门忽然‘呀’的一声打开,樱雪面带疲倦地走了出来,朝舒妙烟略点了下头,道,“已经好了,先让他睡一会,你随我来。”
舒妙烟急步随着樱雪进房,低声问,“怎样,是什么毒?可有办法?”
“我要去找师父一趟,这段时间我不在,切忌别让他食寒凉之物,尤其是蟹肉。”樱雪眼里又恢复了俏皮的笑,见舒妙烟怔怔地打量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美人,不由哼了一声,“烟烟,他是你舅舅。”
“恩。”舒妙烟随口应了一声,她一直知道这位舅舅是国色天香的,风华倾国的,此时亲眼所见,却发现那些脑中所能想到的词,根本形容不出他的美。
那是一种容貌、气质,韵味揉和在一起的绝色,无法形容,难以比拟。
“我帮了你的忙,你要怎么谢我?”樱雪挑眉一笑,拽住她的衣袖,一脸的邀宠。
舒妙烟见他这副神情,不由微微一笑,无奈地摸摸他的头,“我记下便是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