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惊讶:“不是战死就是通敌?这从何说起?”
贺林晚想了想:“我听说栾市口一战一开始登州卫被大骥国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昨日在路上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登州周围的布防不可谓不严密,在这种情形下大骥国的军队要悄无声息的攻打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贺光烈闻言,看向贺林晚的目光不由得带了几分惊讶:“你说的没错,之前我跟公孙显也有过怀疑!大骥国一开始能占优势可能是我们这边有内奸!”
说着说着贺光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高兴了起来,拍了拍贺林晚的肩膀对卫氏道:“阿晚不愧是我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卫氏却没有理会贺光烈的嘚瑟,她皱眉道:“这么说陛下这次派人来山东定是会彻查此事?你这些年一直在公孙老将军手底下带兵,你是怕公孙老将军万一被查出有通敌之嫌,你会受到牵连?”
贺光烈被拉回了思绪。他难得地对着卫氏正色道:“公孙老将军绝对不会做通敌卖国之事!公孙家的男人个个都是好样的!”
贺林晚却是道:“可是父亲,公孙老将军已经死了,公孙家的下一任当家人公孙显也下落不明。我们相信公孙一家没有通敌卖国又能如何?重要的是上面的人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贺光烈被贺林晚说的哑口无言,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将卫氏之前帮他梳好的头型抓成了一个鸟窝:“想要什么结果?他们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诬陷一个为国尽忠了一辈子的老将军吗?”
贺林晚看了贺光烈一眼:“父亲。你知道他们会的。不然你也不会先把公孙显藏起来了。”
贺光烈闻言立即抬头,震惊地看着贺林晚:“你,你。你……”
贺林晚冲着贺光烈微微一笑:“我和母亲早就猜到了,公孙将军并没有失踪,是你救了他,让把他藏起来了对吗?”
贺光烈转头去看卫氏。卫氏笑了笑:“既然你没有中毒,那中毒的就是公孙将军了。”
贺光烈却是摇了摇头。神色黯然地对贺林晚道:“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我救了他,是他救了我。若不是他替我挡下攻击,这会儿身中剧毒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人就是我了。”
说到这里贺光烈顿了顿。他有些羞愧地撇过了头:“不管如何,我欠了公孙显一条命。我……我是一定要救他的!对不起……”
卫氏轻声问:“相公为何要说对不起?”
贺光烈不敢看卫氏:“我明知道这么做是在跟上头的人唱反调,是有风险的。很可能会因此而丢了官职,甚至被治罪。我想过了。如果我真的会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那我也不会拖累你,你还年轻……”
卫氏将手轻轻覆盖在贺光烈的手背上,温柔地打断了贺光烈的话:“相公,你是一家之主,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我们是一家人,这一辈子都会祸福与共,你不用对我们说对不起,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承担,所以有些话就不用说了。”
贺光烈抬头感动地看着卫氏:“贞娘,你真好……”
等贺光烈感动完了,卫氏冲着贺光烈一笑,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不拖累我,又为何要让我带着孩子来山东?”
刚刚还沉浸在感动之中无法自拔的贺光烈:“……”
贺光烈被卫氏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凉凉目光看着有些尴尬,不由得偷偷伸出脚碰了碰贺林晚,朝她使眼色。
贺林晚憋住笑,清咳一声帮贺光烈转移话题:“不管如何公孙将军现在不露面是好事,否则那通敌叛国的罪名早就安在公孙家头上了。”
卫氏终于放了贺光烈一马,跟着转移了话题:“可是总这么‘失踪’也不是办法,人家要是有心,一个罪名安在活人头上和安在死人头上又有什么区别?”
贺光烈立即接话:“活人自然是比死人有用。公孙家族在登州经营多年,又战功赫赫,若是公孙老将军和公孙显都在死了之后被安上一个通敌的罪名,肯定没有人会相信,至少登州卫的将士是不会信的,反而会让朝廷失去威信。所以当时我们中了埋伏之后,那些杀招都是冲着我们来的,公孙显那边反而并不凶险,他们是想要活捉公孙显!想必是想要让将他的罪名坐实了才让他死!毕竟公孙家还有不少的人马呢。不过你说的对,我总不能把公孙显藏一辈子……”
贺林晚道:“公孙将军救了父亲一命,再加上若是公孙家被定了叛国罪罪父亲肯定也会被牵连,所以公孙将军肯定是要救的。”
贺光烈闻言立即点头,看着贺林晚的目光很是欣慰,接着他又看向卫氏。
卫氏对贺光烈笑道:“我说了不会反对你的决定,所以现在重要的是要怎么救。”
贺光烈苦了一张脸,这些日子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除了算一算卫氏什么时候能到登州就是在想怎么救公孙显这件事,可惜一无所获。
一家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贺林晚突然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第161章 公孙显
贺光烈猛然转头看向贺林晚:“什么办法?”
贺林晚想了想:“如果让父亲在公孙显和自己的名声之间做一个选择,父亲会选择哪一个?”
卫氏闻言愣了愣,欲言又止地看了贺林晚一眼,贺光烈却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名声算个屁!自然是选兄弟!”
卫氏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轻声叹了一口气,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贺林晚轻轻拍了拍卫氏的手,对她道:“娘别担心,只是暂时的。”
贺光烈迫不及待地道:“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倒是先说来听听!”
贺林晚没有回答,反而又问:“父亲,公孙将军在哪里?”
贺光烈看了看卫氏和贺林晚,轻咳一声,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就在我们家,我把他藏在外院的马厩。”
贺林晚闻言并无太大的反应,她其实已经猜到了贺光烈肯定不会把人藏太远,昨日她在内宅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可疑之处,便猜测人有可能在外院的某处或者这周围的某一座宅子。
“公孙将军是否还清醒?有些事我需要当面和他说。”
贺光烈皱眉:“应该还算清醒吧,不过离着不清醒也不远了,你跟他说还不如跟我说呢!他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啊!”
贺林晚摇头:“父亲,你不是公孙家的人,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亲自与他确认才行。”见贺光烈露出失望的表情,贺林晚又道,“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父亲你来做了,你才是救他的关键之人。何况公孙将军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要让我们带来的大夫给他看看才行。”
贺光烈这才点了点头。
卫氏却有些为难:“这些大夫虽然有些是我们自己请的。但是还有两个皇后娘娘派来的御医,这要怎么瞒住他们?”
贺光烈却是不在意地道:“没事,让他们把公孙显当做我就成了,反正公孙显那张脸因为中了毒早就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了,加上他身形与我极其相似,不熟悉的人根本就分不出来。”
贺林晚挑眉:“那熟悉的人呢?比如说这些日子里见过父亲的人,这要是万一泄露了出去。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贺光烈抓了抓头。嘿嘿一笑:“其实一开始我脸上带了伪装的,就是你们来了我怕吓着你们才把伪装洗掉了,就连外头的丫鬟婆子都以为我是中了毒。另外那个……秋香虽然以为我中了毒。不过她是见过我洗掉了脸上的伪装的,想必只会以为我伤得不像是对外宣称的那般重……”
贺林晚意味深长地看了贺光烈一眼:“父亲很信任秋香?”
贺光烈闻言立即解释道:“我要瞒过众人,需要有人帮我在内院打掩护,身边只有一个不会伺候人的刀雷外头的人肯定会起疑。想来想去只有秋香合适了,毕竟是知根知底的。不过公孙显藏在府里的事情除了我、刀雷还有一个老门房外谁也不知情!”
卫氏和贺林晚都不说话了。贺光烈以为这是要秋后算账,陪着笑表态:“现在既然你们来了,我也用不着秋香了,我马上把她送走!”
卫氏看了贺光烈一眼。微微一笑:“暂且不必把人送走,不过大夫来看诊的时候还是先把她支开吧,免得公孙将军代替你的事情泄露出去。你上次来信的时候不是说在不远的黄城县置办了一处庄子?就说你打算搬到庄子上修养一阵。让她先过去收拾收拾。”
贺光烈对内院之事从不过问,见卫氏这么安排自然是立马举手赞同:“嘿嘿嘿!还是贞娘安排得好!就这么着!”
贺光烈立马把秋香叫进来。吩咐她带着丫鬟去黄城县的庄子上收拾收拾,他打算过两日就去庄子上修养。秋香原本不愿意离开,可是卫氏说她要是愿意留守在蓬莱镇上也是可以的,她可以另外派人过去收拾。秋香怕贺光烈之后去了庄子上不带她,想了想还是带着丫鬟走了。
秋香一离开,贺光烈就准备把公孙显从马厩里转移到内院来,现在内院里伺候的除了瑛姑姑主仆之外都是跟随了卫氏多年的人。
因贺林晚提出要见公孙显一面,大大咧咧的贺光烈二话不说就把将公孙显弄进来的任务交给了贺林晚,卫氏原本是不同意的,最后还是被贺林晚说服了。
贺林晚在刀雷的带领下,来到了外院的马厩。
贺光烈口中的马厩其实是一个废弃的马厩,贺光烈是一个爱马的人,他自己的专用坐骑就有五六匹,而这宅子原本配置的马厩十分狭小,贺光烈不忍心让自己的爱马受苦,所以另外赁了隔壁的一块地方重新建了个宽敞的马房,旧的马厩就废置了。没想到现在这马都不住的地方便宜了公孙显。
贺光烈之前一直是住在军营里的,所以外院除了刀雷和一个瘸了腿的老门房之外并无其他人,这些时日公孙显都是刀雷和老门房在照顾,没有出过什么差池。
刀雷用钥匙打开了上了锁的马厩,当先进去查看了一番,然后才转身请贺林晚进去。
马厩因是半露天式的通风也顺畅,所以并不昏暗潮湿,贺林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干爽的稻草香,原来靠着墙的一面堆了一层膝盖高的稻草,不过贺林晚并没有看到有人。
刀雷见怪不怪地走到了那一堆稻草边,弯下身在稻草里摸索了一阵,突然从里面掏出一只人手出来,紧接着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被他顺藤摸瓜地扯了出来。
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可以让我再睡会儿吗?昨晚被一群耗子吵得一夜没睡。”
贺林晚这才看清楚这个叫做公孙显的人,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贺光烈敢说没有人会认得出公孙显。此刻的公孙显脖子以上的地方都乌黑发青,还有些肿,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五官。
刀雷低声道:“公孙大人,恐怕您要换个地方睡了。”
第162章 不速之客
公孙显又黑又肿的眼皮往上掀了掀,露出一双带着血丝的浑浊的眼睛,他的视力合听力似乎也受到了毒素的影响,直到贺林晚走到了他旁边他才发现马厩里有第三个人。
“谁来了?”公孙显努力睁开眼睛,有些含糊不清地道。
贺林晚屈膝行了一礼:“侄女贺林晚见过公孙叔叔。”
公孙显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贺林晚?哦,你是贺光烈家的姑娘,我听他说过。”
公孙显似乎想想要对贺林晚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可惜因为此刻他的脸又肿又僵,这个笑容失败了,反而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的狰狞。
“公孙叔叔这次出门出得急了点没带见面礼,先欠着啊,下回给你个好东西。这里又脏又乱的不好玩,娃娃你快回去吧。”
贺林晚见他仰头与自己说话很辛苦,便蹲下了身子:“公孙叔叔,是父亲让我来的,接下来有些事情需要与你商量。”
公孙显的五官虽然看不分明,但是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啊?你爹让你来跟我商量事情?商量你的毽子用鸡毛还是鸭毛吗?”
说到这里公孙显自己“嘎嘎嘎”地笑了起来,不想一不小心给笑岔了气,突然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就有些收不住了,到最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青,话也说不出来了,看上去像是要窒息的样子。
贺林晚脸色一变,上前查看公孙显的情况。
一直站在一旁的刀雷也是一惊,对贺林晚道:“姑娘,公孙大人怕是要毒发了!我们还是赶紧送他去正房吧。”
贺林晚没有说话,他仔细看了公孙显一会儿。突然并起两指朝着公孙显的太阳穴狠狠戳去。
“姑娘!不可!”
刀雷没有料到贺林晚会突然出手,想要拦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眼见着贺林晚的手指就要戳中公孙显的死穴的时候,一只手心里布满了老茧的宽厚手掌突然稳稳地抓住了贺林晚的手。
“小丫头年纪不大,下手可真狠。”公孙显不满地道。
刀雷见公孙显能这么快速而准确地拦住贺林晚的杀招也是吃了一惊:“公孙大人?你……”
公孙显轻哼了一声,放开了贺林晚的手。
贺林晚笑眯眯的说:“公孙叔叔的伤势果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刀雷这才反应过来公孙显刚刚并不是真的毒发而是假装的。甚至他也并不像是他一直以为的那样毫无反抗之力。如果刚刚袭击公孙显的人不是贺林晚。而是怀着杀意的其他人,恐怕早就被公孙显出其不意地干掉了。
公孙显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瞥了贺林晚一眼:“小丫头怎么发现的?这小子伺候我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枉他还是你爹一手调教出来的得力下属。”
贺林晚笑了笑:“原本我也没有发现。只是刚刚你装作毒发的样子想要把我吓走却露出了些破绽,你看上去像是毒发引起了窒息,可是你的心跳和脉搏并无变化,也无痉挛现象。我便临时起意试您一试,得罪之处还望公孙叔叔见谅。”
公孙显叹了一口气:“技不如人能怨谁?”
刀雷忍不住问道:“难道公孙大人的伤势并不重?”
公孙显似乎是想要翻一个白眼。可惜没有成功:“要不是快死了我会来住你家狗窝?只是尚有一拼之力罢了!我也并不是防着你们,只是怕万一出现什么变数我也不至于死得太过窝囊,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是铁桶一块,我总得防着别的什么人。”
刀雷点了点头:“我明白大人的顾虑。当初公孙老将军就是信错了人才……”
说到这里刀雷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即停住了话头。
公孙显沉默了片刻,转而对贺林晚道:“小丫头。你刚刚说要与我商量事?”
“是的,公孙叔叔。”
公孙显摊开手脚躺了一个四平八仰:“小丫头。不是叔叔瞧不起你,叔叔看出来了你是个极聪明的娃儿!而是有些事情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就该在家里写写字,绣绣花儿,嫌无聊了出门骑骑马儿打打猎的也行,大人的事情还是别掺合了。”
贺林晚闻言并不生气,她想了想,然后语气温和地道:“公孙叔叔,你知道这次大骥国为何会撤兵吗?”
公孙显嗤笑一声:“主将都半死不活了,不撤兵等着全军覆没吗?”
贺林晚又道:“那以公孙叔叔之见,大骥国下一次卷土重来会是在何时?”
公孙显闻言又睁开眼睛,他懒懒地看了贺林晚一眼:“这次大骥国虽然败退,但是只是因为主帅娄峰重伤群龙无首,他们并未曾伤了元气,之后大规模的进攻什么时候有不好说,但是小打小闹的烧杀抢掠肯定跟以前一样不会少。”
贺林晚闻言笑了笑,并未说话。
公孙显似乎来了些兴趣,问道:“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贺林晚道:“意见不敢说,不过我判断大骥国近五年都不会有进攻的举动,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们会主动派遣使者来向我们求和。”
公孙显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重新打量了贺林晚一眼:“哦?此话怎讲?”
贺林晚笑着眨了眨眼:“那么公孙叔叔现在有没有兴趣与我商议事情了?”
公孙显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指着贺林晚道:“好丫头!有点意思!”
笑完了之后公孙显冲着刀雷挥了挥手:“你去外头守着吧,我与小丫头谈谈。”
刀雷看了贺林晚一眼,贺林晚点了点头,刀雷便退了出去。
贺林晚与公孙显单独谈了半个时辰,谈论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之后贺林晚便唤了刀雷进去,刀雷按照之前的计划将公孙显从马厩搬到了正房。
正房那边卫氏已经都安排好了,公孙显和贺光烈一见面什么话都没说,先一人给了对方一拳,然后两人在屋子里单独谈了许久。
卫氏原本打算等公孙显和贺光烈两人说完了话之后就去请大夫来给公孙显看诊的,不想还不等那两人谈完,刀雷就来禀报说五皇子殿下和薛大人来了。
第163章 不速之客(2)
昨日贺光烈借口宅子太小,让人先带贺家二爷贺光宗先去客栈里休息了,并让他今日再带大夫过来为他诊治,兄弟两人面都没有见上。不过贺家的宅子确实是住不下,贺光烈与妻儿又是许久未见,所以贺光宗体谅之下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不想今日贺光宗带着大夫过来的时候竟然还有薛行衣和五皇子同行。
登州卫的驻所在蓬莱县,而薛行衣此次正是来蓬莱县上任的,他先行来拜会一下登州卫的受伤将领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以五皇子的身份,居然也屈尊前来贺家就有些微妙了。
原本家里来了外男是不需要卫氏和贺林晚出面待客的,可是贺家唯一成年的男主人卧病在床,与客人一同进来的贺光宗也不是很清楚情况,卫氏也只有先留在正房等待贵客前来。
贺光烈尽管心里有着千万个不放心,这个时候也只有先去回避,所以当贺光宗带着五皇子和薛行衣进来的时候病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换成了公孙显。
卫氏带着一双儿女给五皇子他们见礼,五皇子向来是以宽厚温和的形象待人,所以对待她们很亲切。
贺光宗一眼看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公孙显吓了一跳,不确定地道:“这……三弟?”
公孙显的头似乎动了动,然后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是二哥吗?”
卫氏和贺林晚听到这个声音愣了愣,公孙显竟然能将贺光烈的声音学了个九成九,就连卫氏和贺林晚也差点被唬住。
果然贺光宗在听到贺光烈的声音之后便没有怀疑,尽管床上之人的五官他也认不出来。
贺光宗上前几步走到床前:“三弟你怎么样了?五皇子殿下和新任蓬莱县令薛大人来看你了,五皇子殿下还带来了两位御医。”
“贺光烈”闻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皇子殿下来了?快扶我起来给殿下见礼。”
五皇子连忙出声阻止:“贺大人不必多礼!请务必保重身体。”
“贺光烈”只有继续躺下。惭愧地说:“臣失礼了,失礼了。”
五皇子把等候在一旁的两位御医和贺家请来的几个大夫叫来:“你们去给贺大人把把脉,之后再商讨出一个对策出来,集你们几人之所学,想必把握能多几分。”
几个大夫领命上前来给贺光烈把脉,贺光宗和卫氏一同谢过五皇子。
五皇子含笑点头,然后看向薛行衣:“我记得薛大人也颇懂些医术。你也过来看看吧。等会儿把贺大人的情况告与我知晓,这些大夫一开口就喜欢掉书袋,明明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他们恨不得绕上十七八个弯儿来说。我听着嫌累。”
薛行衣低声应了,贺林晚抬头便对上了薛行衣那双平静清淡的眸子。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平静地错开了视线。
薛行衣走上前来,看着一位御医给“贺光烈”切脉。
“贺大人是管用左手的吗?”薛行衣突然开口问道。
贺林晚闻言心中一跳。立即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贺光烈”,“贺光烈”伸出来诊脉的那只左手上布满了老茧。中间两根指节也比寻常的手指要粗一些,一看就是用惯了左手的。
可是贺林晚从昨日到今日并未发现真正的贺光烈是左撇子。
五皇子闻言也感兴趣地凑了过来:“我之前只听说公孙家的男子擅长左手刀法和左手射箭。贺夫人,贺大人也是左撇子吗?”
五皇子脸上含着笑意看向卫氏。
卫氏虽然面上很平静,贺林晚却是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紧绷。贺林晚上前半步正想要说话,躺在床上的“贺光烈”却开口了。
“臣不是左撇子,只是三年前有一次右手受了伤。大夫交代了半年不能动用右手,臣自四五岁开始习武。从未有一天荒废过武艺,哪里能够闲得住?所以养伤的那段时日臣就开始练左手刀法,练了三个多月之后觉得左手使得也还算顺手,索性就左右手一同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