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晚不由得看了叶以宁一眼。
因湖阳公主坐在皇后身边,叶以宁又侍立在湖阳公主身侧,所以他现在离着皇帝是很近的。
而此刻,叶以宁也紧紧地盯着那给皇帝斟酒的宫女手中的酒壶,因此在给湖阳公主斟酒的时候他杯子里的酒溢了出来他都没有发觉。
湖阳公主“呀——”地一声轻喊。
皇后,贤妃以及坐得近的人都不由得看向湖阳公主。
贤妃立即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湖阳公主怕叶以宁被责罚,立即掩饰道:“我才发现给我准备的原来是果酒啊!酸酸甜甜的,哪里有半点酒的滋味嘛!”
皇后失笑,打趣她道:“你那点酒量,即便果酒也是三杯必倒。”
湖阳公主便撅着嘴向皇后撒娇,这一段便揭过去了。
贺林晚却是皱了皱眉,她觉得叶以宁有些不对。
这时候皇帝接过了宫女递过去的酒杯,举杯对众人道:“大家共饮此杯吧。”
皇帝亲自祝酒,在座之人都站起身来。
贺林晚也端着酒杯起身,只是她内心却没有面上这么平静。
难道皇帝手里的这杯酒真的有毒?
眼见着皇帝将酒杯凑到了唇间正要喝下,叶以宁紧张地忘记将头低下,甚至连湖阳公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都没有发觉,只直直地看着皇帝的动作。
贺林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正在此时,一个原本侍立在贤妃身后的内侍突然冲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喊:“陛下,这酒不——”
贺林晚不待他说完,大喊一声:“有刺客!快护驾!”
叶以宁突然脸色一变,猛然转头看向贺林晚。
贺林晚却没有看叶以宁,而是在出声的同时将自己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扔了出去,正好扔在那突然冒出来的内侍后背上,内侍“噗通”一声扑倒在了皇帝脚下。
这一变故让在场之人都惊立当场,皇帝的反应还算快,立即就往后退,皇后一把将没有反应过来的湖阳公主拉到一旁,一边喊:“护驾!护驾!”
嫔妃和官眷中有些胆小的立即就尖叫了起来,场面立即就乱了。
那被贺林晚一个杯子给砸倒在地的内侍被砸懵了,挣扎着还要往前爬,叶以宁闪身上前挡在了帝后前面,抬起一脚踩在了那内侍的脖子上,那内侍拼命偏过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叶以宁,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与此同时,一个原本站在德妃身后的宫女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朝着皇帝扑过去。
“狗皇帝!纳命来!”
叶以宁面无表情的重重一脚踩在了那内侍脖颈处的死穴上,内侍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就断了气,然后叶以宁立即转身拦住那行刺的宫女,叶以宁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不过他那点功夫也仅够用来强身健体,那宫女的身手却极为不错,不过叶以宁却是以命相拦,拼着自己胳膊上和前胸被刺了两刀,硬是没有让那宫女冲到皇帝皇后面前。
这时候守在不远处的护卫也冲了进来,在宫女那一刀险些要刺进叶以宁脖子上的时候,一个侍卫将那宫女拦下了。
“留活口!”皇帝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了,大声道。
叶以宁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最后实在坚持不住跪在了地上,正好跪在了那内侍的尸体旁边。


第129章 毒酒在喉
湖阳公主从皇后怀里抬头,尖叫一声哭喊:“宁易——宁易——”
皇后紧紧抱着湖阳公主不准她过去:“乖,别怕,没事的……”
那行刺的宫女很快就被侍卫制服了,她想要用自己的匕首自尽却被拦下。侍卫们将皇帝皇后还有宫妃们都保护了起来,十分警觉地盯着周围,生怕再从哪里冒出刺客来。
眼见场面得以控制,皇帝在座位上坐下,面沉如水,
侍卫将宫女押上来,因怕她咬舌自尽,她的嘴被堵住了,说不了话。宫女抬起头一脸仇恨地盯着皇帝。
皇帝转头看向安德妃:“这是你宫里的人吗?”
德妃经过刚刚的惊吓,脸色也有些发白,不过看起来还算镇定,她打量了那宫女一眼,颔首道:“她叫绿萝,在臣妾宫里伺候了好几年了。”
说着德妃起身跪到皇帝身前:“行刺的刺客是臣妾带到陛下面前的,臣妾有罪。”
贤妃也站起身,与德妃并排跪下:“这行刺的内侍是臣妾宫里的,臣妾也有罪。”
湖阳公主立即哭着道:“不是的!父皇!元宵是灵犀阁的人,他是伺候我的!你治我的罪吧,不要责罚母妃。”
贤妃厉声呵斥道:“闭嘴!”
湖阳委屈地哭了起来。
皇帝对德妃和贤妃道:“行了!都起来。”
一个侍卫去查看叶以宁的伤势,叶以宁强撑着站了起来,并拒绝了侍卫的搀扶。
皇后轻轻拍了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湖阳公主,问她:“这救驾之人也是你宫里的?”
湖阳公主泪眼婆娑地看向叶以宁点了点头:“他叫宁易,母后他受伤了。您叫太医来给他治伤好不好?”
皇后安慰湖阳:“太医马上就来了,他不会有事的。”
皇帝看了一眼那行刺的宫女,冷声道:“在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带下去交给刑狱司的人。”
等宫女被带下去之后,皇帝打量了几眼已经断气的元宝,然后问宁易:“是你杀的?”
宁易低头道:“是。”
皇帝一时间没有说话,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宁易的姿态虽然很恭敬。但是面色很镇定。
皇帝突然看向贺林晚:“你,上前来!”
卫氏紧紧拉住了贺林晚的手腕。
贺林晚轻轻拍了拍卫氏的手挣脱开,缓步走过刚刚因一场突然的变故而变得有些狼藉的大殿。站到了皇帝面前。
宁易正好站在她身侧,不过两人谁也没有看谁一眼。
贺林晚给皇帝皇后行礼。
皇帝看了看贺林晚,挑眉问皇后:“看着有些眼熟?”
皇后显然也认出了贺林晚:“是承恩伯府的姑娘,她父亲是登州卫指挥佥事贺光烈。”
皇帝点了点头。对贺林晚说话时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身手不错!不过你刚刚是怎么发现这小太监是刺客的?”
贺林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爹说习武之人有时候能感觉到危险,我刚刚觉得他身上有……有杀气。”
在场之人有不少笑了出来。皇帝却是看着贺林晚不置可否。
贺林晚又道:“最要紧的是他刚刚向您跑过去抬起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衣袖里闪过了一道暗光,我怀疑他身上带着利器,御前身怀利器我能想到的只有刺客了。”
说到这里贺林晚有些紧张地看了皇帝一眼:“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离着远。眼花看错了。”
皇帝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像是开玩笑:“若是错了,你要担上的可是欺君之罪!”
贺林晚似乎被吓到了。脸色有些发白,她低下头忍着眼泪道:“若真是我看错了陛下要治罪。请治我一个人的罪,不会要责罚我的家人。”
皇帝语气莫测:“害怕了?”
贺林晚咬着唇道:“是,是有些害怕的。不过事关陛下和娘娘的安危,臣女就算知道会有担罪的风险,也还是会出声示警。”
皇帝闻言,看着贺林晚的目光有些讶异,半响,他笑了:“不愧是武将家出来的!”皇帝向旁边一个侍卫示示意了一下,那侍卫立即上前去搜小太监元宵的衣袖,不多会儿,居然真的从他袖子里搜出来了一柄匕首。
侍卫将从元宵身上搜出来的匕首与刚刚那行刺的宫女所用的匕首一次呈给皇帝,那两把匕首居然一模一样。
皇帝看了贺林晚一眼:“眼力倒是不错。”
贺林晚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皇帝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宁易,沉吟着没有说话。
贺林晚在一旁看着就知道怕是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
她对皇帝李逊的性情是有几分了解的,此人心机深沉,生性多疑。因为贺林晚的身份摆在明处,年纪又不大,所以对她的怀疑会少一些,但是叶以宁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贺林晚明知道叶以宁的打算之后还是插了一脚进来的原因。
在皇帝开口之前,贺林晚突然道:“陛下,这刺客扑上来的时候似乎说了一句话,好像是您这杯酒里有问题。”
皇帝看向贺林晚:“既然是刺客,说的话也能信?”
贺林晚在心里腹诽:你不信?不信你干嘛怀疑叶以宁?
不过面上贺林晚却是很认真的道:“事关陛下安危还是仔细一些好,毕竟这刺客已经死无对证了,万一他说的话是真的,陛下身边还有别的叵测之人,岂不是危险?”
说着贺林晚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叶以宁一眼。
湖阳公主这会儿也听明白了,看着贺林晚气呼呼地道:“你说谁是叵测之人呢!我看你才是心术不正!”
贺林晚诚恳地道:“公主,我只是就事论事。”
叶以宁站在那里无动于衷,谁也没有看。
皇帝想了想,端起了自己自己面前那一杯酒,低头闻了闻。
皇后,德妃,贤妃立即出声:“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然后将那一杯酒递到了叶以宁面前,看着他道:“你救驾有功,这一杯酒就赏给你吧。”
叶以宁一愣,然后接过了皇帝的酒:“谢陛下赏。”
湖阳公主瞪大了眼睛:“父皇!”
众人都看着叶以宁,贺林晚也静静地看着叶以宁。
“宁易不要——”
湖阳公主扑了过来,贺林晚上前一步挡住了湖阳公主。
叶以宁毫不犹豫地抬手,将那一杯酒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湖阳公主气急之下抬手甩了贺林晚一巴掌,贺林晚原本是能避开的,但是她没有动。
贺林晚想,湖阳公主的手怎么这么软,这一巴掌都不带响的,竟然一点也不疼。贺林晚眨了眨眼,将眼角的那点泪意狠狠地逼了回去。
湖阳公主被贤妃派人拉了回去,大哭了起来,直到看到叶以宁将酒喝下去之后并没有被毒死,她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今日救驾有功,朕自有重赏!皇后,让太医来给他看看伤。”
皇帝站起身来:“朕去承乾宫,这里就交给皇后了。”
皇后起身应下。
皇帝走到贺林晚身边的时候还停下来看了她一眼,转头又对皇后道:“这丫头不错!没事叫她进宫来说说话。”
湖阳公主却是狠狠地瞪了贺林晚一眼。
皇后让人把宁易带下去治伤,湖阳公主也找个借口跑了。
经过这一场变故,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皇帝和皇后没说要散,今日这宴席便还是要继续下去。
贺林晚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奇的崇拜的鄙夷的,更多的还是羡慕和嫉妒。毕竟一个女孩子能得皇帝一声夸赞,对整个家族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
卫氏却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狠狠地打了一下贺林晚的背:“你个死孩子……”
贺林晚故意“嘶——”了一声,卫氏立即改拍为抚,又担心地看贺林晚的脸:“公主打你那一下疼不疼?”
贺林晚小声安慰卫氏:“没事,还比不上大虎子一巴掌呢。”
宴席继续,与之前对贺林晚的冷落不同,时不时的有人过来给卫氏和贺林晚敬酒,
贺林晚虽然规规矩矩地跟着卫氏与众人寒暄,可是她的心并不在此处。
她担心叶以宁的伤势。
刚刚她打量了叶以宁几眼,那伤势并没有作假,手臂上那一刀深可见骨,胸口上那一刀则几中要害。
贺林晚并不在意自己刚刚的行为会不会惹来叶以宁的怨恨,她只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彻底打消了皇帝对叶以宁的怀疑,他才能有命活下去。因为以皇帝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放一个哪怕有一丁点儿疑点的人在身边的,他宁可杀错也不会放过。
在皇帝要喝酒的时候贺林晚就发现叶以宁的不对之处,以叶以宁的性情和城府,当初带着她逃出杨家的时候与官差擦肩而过之时他能面不改色,又怎么会在毒杀皇帝的时候显露半分情绪?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叶以宁是故意那样做的,因为他想要将在跨院偷听的那个人引出来。
果然,那个叫元宵的内侍在观望了许久之后,以为能救驾立功,在关键时刻终于冒了出来。


第130章 相遇临清池
元宵并不了解叶以宁,所以他见叶以宁一直盯着皇帝手里的酒,就以为叶以宁真的在酒中下了毒,所以中了计。
叶以宁不知道当时偷听之人是谁,所以才会这么冒险。
贺林晚猜到了叶以宁的打算,但是她知道皇帝的多疑,所以才会先叶以宁一步出声,让皇帝对叶以宁的怀疑少一些。
至于那个刺杀的宫女,应该是之前赵氏安排好了的死士,她被交代一切听从叶以宁的吩咐,不想却被叶以宁利用了章 。
贺林晚在心里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突然有宫女从殿外匆匆走了进来,大殿里原本谈笑风生的声音突兀地消失了一顺,然后又继续响起,只是大家的视线却是若有若无地注意着那匆匆走进来的宫女。
宫女走到沈嬷嬷面前轻声禀报了几句什么话,沈嬷嬷皱了皱眉,然后又凑到皇后的耳边传话。
贺林晚的听力很好,虽然那宫女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她还是听到了“跨院”、“名公公”这样的字眼,立即就明白过来是跨院里那老太监的尸体让人发现了。
那老太监就死在这露华宫,皇后可能是怕引起恐慌,听了沈嬷嬷的话之后并没有声张,只是点了点头交代了沈嬷嬷几句,然后便又转头去与贤妃说话。
只是这宴席终究还是进行不下去了,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皇后扶着头道:“本宫有些不胜酒力。”
贤妃立即善解人意地道:“既然如此,那今日的宴席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德妃带着几分酒意地慵懒一笑:“那就散了吧,正好本宫也有些乏了。”
皇后对众人道:“今日是女儿节,本宫给今日进宫的女孩子准备了些礼物,一会儿你们出宫的时候宫人会交给你们的随从。”
众人纷纷起身谢过皇后。
皇后扶着沈嬷嬷的手起身离开了。紧接着德妃、贤妃以及其他嫔妃也陆续走了。
大殿里的其他人都被宫人们领着,按着身份的贵重先后离开。
大余氏扶着醉酒的南阳公主走过来,南阳公主的脚步有些踉跄,走路歪歪扭扭的。她一边走一边在那唱:“……我有心替主爷把贼捣,手中缺少杀人的刀。主席坐定奸曹操,上坐文武众群僚……”
大余氏原本还想过来与卫氏说几句话的,见此情形也只能扶着公主无奈的冲卫氏点了点头:“我得空了再去找你说话。”
大余氏扶着南阳公主走远了。贺林晚还能听到南阳公主那咿咿呀呀的声音:“你二人不必呵呵笑。有辈古人听根苗……休把虎子当狸猫。有朝一日时运到,拔剑要斩海底蛟……”
元夫人元湘也被宫人领着要出宫,元夫人问卫氏要不要与她一同走一起走。不想这时候一个宫人走了过来对卫氏道:“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卫氏和贺林晚闻言都惊了一惊,元夫人也有些惊讶。
元夫人对卫氏道:“既然如此你先去拜见皇后吧,我与湘儿先回去了。”
元夫人带着元湘离开了之后。卫氏和贺林晚便跟在了那宫人身后去往皇后娘娘的凤栩宫。
露华宫和凤栩宫都接近整座皇宫的中轴,两宫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太远。只是比起刚刚灯火通明,彩缎翩飞的露华宫,凤栩宫里显出了几分冷寂和萧条,远远瞧着。似乎只有点着灯火的主殿才有几分人气。
卫氏和贺林晚走到凤栩宫主殿前的时候,沈嬷嬷已经等候在殿外了。
“夫人请随我来章 。”沈嬷嬷对卫氏道。
贺林晚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随卫氏一同进去的,不想沈嬷嬷却吩咐领着她过来的宫女道:“带贺姑娘去临清池走走吧。那里的乞巧楼想必还未撤下,小姑娘都喜爱热闹的。这凤栩宫一入了夜就清冷了。”
卫氏对贺林晚点了点头,轻声嘱咐她道:“乖乖的,可别淘气!”
沈嬷嬷在一旁看了贺林晚一眼笑了:“贺姑娘这么聪慧乖巧,夫人也太仔细了些。”
卫氏也不好对沈嬷嬷提起贺林晚以前的丰功伟绩,闻言只是摇头笑了笑,又警告地看了贺林晚一眼,然后跟着沈嬷嬷走了。
“贺姑娘,临清池在这边。”宫女见贺林晚还站着不动,轻声提醒她道。
贺林晚看着卫氏走进了正殿,冲着宫女微微颔首,跟着她走了。
临清池是前朝顺帝时引地下水挖出来的一个人工湖,后经几次修凿,行成了一条人工河,河两岸栽种着杨柳花树,修建了亭台水榭,是夏日里宫人们避暑的好去处。
从凤栩宫到临清池并不远,贺林晚跟着宫女走了大约半刻钟就看到了沈嬷嬷说的“乞巧楼”。皇宫里搭建的“乞巧楼”有七层,除了彩缎之外还饰有琉璃金玉各种宝石,在灯下瞧着十分耀眼夺目。
贺林晚一看就知道不是皇后的风格,不由得笑道:“今年的彩楼瞧着与往年有些不同呢。”
那宫女年纪不大,看着富丽堂皇的乞巧楼满脸的惊叹道:“这是按湖阳公主的意思搭的,真好看啊。”
贺林晚回想起湖阳公主刚刚那哭得凄惨的样子,以及她看向自己时眼中的厌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宫女看着贺林晚希冀地问:“姑娘要上楼看看吗?楼上备着乞巧用的东西呢。”
贺林晚摇了摇头:“我刚喝了些酒有些头晕,就在这河边看看吧。”
宫女闻言有些失望,贺林晚知道她想上楼去瞧瞧,想了想,笑道:“你上去看看有没有准备喜蛛,问楼里的姐姐送我一只吧。”
宫女眼睛一亮,立即道:“好啊,我认得守楼的姐姐,这就帮您去要!您等着啊!”
这宫女是皇后宫中的,皇后向来对小宫女们十分宽容,所以这小宫女的性子里还保留了几分活泼烂漫,也没有太多的心眼儿。
贺林晚点了点头:“放心,我就在这河边等你,你好好帮我挑一只好的。”
宫女应了一声,提着裙摆往楼里跑去。
贺林晚当真没有走开,就靠在临清池旁的一颗柳树下,看着湖中倒映的盏盏灯笼发愣。
湖里头不知道谁放了几只“水上浮”,漂漂荡荡着浮浮沉沉着到了岸边搁了浅,不动了。“水上浮”一般都是用黄蜡雕成鸳鸯或者凫雁的样子,也有雕成男子女子或者牛的形象,再涂上色彩,置于水中,用来供奉牵牛和织女星。
贺林晚随手折了一根柳枝走到湖边,弯身去将那搁浅了的“水上浮”往湖里推,只是她做这些的时候因为心里正想着事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踩到了一粒光滑的石子儿,脚下一滑——
贺林晚被吓了一跳,立即想要蹲下来放低重心以免摔进湖里去,不想右手的手臂却是被人猛地拉住了,然后她便重重地撞入了身后之人的怀里章 。
贺林晚立即借助来人站稳了身子,那人等她站稳了之后也立即撤回了手。
贺林晚回头想要向来人道谢,不想却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颜。
李毓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贺林晚:“想什么这么入神?”
贺林晚看着他淡声道:“柔柳点翠枝,碧水泛清波,暖风熏人醉,灯下看美人。”
李毓愣了愣,抬头一看,自己正站在一盏琉璃彩灯之下。
李毓:“……”
贺林晚“噗嗤”一笑,白了李毓一眼,指着水中那雕刻成美人模样的“水上浮”道:“想什么呢!我说它呢!你到是够自信的!”
李毓闻言不怒反笑:“看样子你心情还挺不错的。”
贺林晚看着在湖中继续浮浮沉沉的“水上浮”,语气冷淡:“大好的佳节,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
李毓开门见山:“你今日去过露华宫的小跨院?”
贺林晚看了李毓一眼:“是李小恒那个小告状精找你告状去了?”
李毓挑眉:“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贺林晚后退半步,靠在柳枝上,看着李毓没说话。
李毓继续道:“刑狱司主事名远是谁杀的?”
贺林晚依旧不言。
李毓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叶以宁?”
贺林晚脸色冷了下来:“李毓,你闲得发慌吗?”
李毓道:“我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
贺林晚看着李毓讽刺地一笑:“你猜错了,名远是我杀的。”
李毓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贺林晚却不怕他,她看着李毓轻笑道:“晋王府都要大难临头了,你现在居然还有闲心去管一个内侍是谁杀的?这次大骥国主帅主战派之首娄峰重伤,大骥国内必有一番动荡,眼前看着这场仗就要打不下去了。外祸安稳了,陛下就该腾出手来整治内忧了。”
李毓微微眯眼。
贺林晚叹了一口气:“我听说这次立了大功的公孙家以前是罗老将军的家臣,罗家虽然解甲归田十几年了,但是在军中的威望依旧无人能及,我若是陛下我也不会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