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种特定的毒药,只有对方才能解开。
人算不如天算。
等秦老板一路驱车抵达薄禾所在的小区门口时,就发现情况不对。
这里平时虽然也称得上热闹,可顶多是大妈大爷来来往往拉家常,哪里会像现在,一干媒体严阵以待,长|枪短炮对准小区里出来的人,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媒体记者的人往里走,不久之后又悻悻折返,显然一无所获。
如果小区里面发生了什么刑事案件或者更严重的事情,现在出入小区的居民,脸上绝不会是这种轻松看热闹的表情。
可一般来说,也没有什么女明星或名人住在这里。
秦川下意识觉得,这些人很可能是冲着薄禾来的。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熄火下车,走向外围一个手里拿着相机,神情无聊落寂的中年人。
对方正靠着墙玩手机,不时抬头看向小区里头的某一楼层。
当秦川将烟递过去之后的一分钟,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在不必要的时候,秦川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但在需要的场合,他也可以是很善谈的。
中年人似没想到秦川一衣着光鲜的成功人士,对八卦新闻也如此感兴趣,另一方面也是被勾起谈兴,竹筒倒豆子一下全都说了。
“这里头住的,是安宝华的私生女,安宝华你听过吧?就那挺有名的导演,之前还拍过一个电影,叫巨浪的,得过奥斯卡提名。”
秦川心下咯噔一声。
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以便得知更多消息。
“安宝华?听过,后来那电影是不是没得奖?”
娱记嘿了一声:“你一看就是对这方面不了解的!虽说最后没得奖,但得过提名,也很不得了了,等于去会场转悠了一圈,咱中国人能拿奥斯卡的,两只手数得过来吧?这个安导还年轻,以后大把机会,据说上面也挺看重她,有意重点栽培,你说她突然爆出个私生女,还不管不顾那么多年,对她有什么影响?”
秦川顺着他的话问:“什么影响?”
“boom!”
中年不得志的娱记夹着一根烟,双手并拢,比出一下炸开的手势。
“那女儿都二十多岁了,比她现在的女儿年纪还大,说明不是私生女,但她一直没认,对人不管不顾,听说当年大女儿上学没钱,她养父母千里迢迢找到北京去,安宝华也没给钱,抛夫弃女,功成名就,转过头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自己膝下只有一名独女,跟丈夫琴瑟和鸣,家庭美满,啧啧,原来当导演得先学会演戏。”
秦川的心一直不断往下沉,但多年商场历练,足够令他维持此刻的不动声色,甚至微微挑眉,露出适当的好奇。
“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拜托,这圈子哪有什么秘密?之前她把盖子捂得死紧,但只要有人揭开一点,肯定会把下面所有东西都牵扯出来,沪城即将举办的国际博览会,据说上面准备让她担任开幕式的总导演,这件事爆出来,你觉得她的位置还能稳吗?”
秦川若有所思。
“这么说,是有人特意想整她?”
“就算是,又怎么样呢?”
娱记将烟灰抖落,百无聊赖的他在这里蹲守半天,没等到正主儿出来,却等到了一个路人秦川,难免愿意多说两句。
“身正不怕影子斜,安宝华既然做了,就要有被人查出来的准备。这件事对她肯定有影响,不过可怜的是安宝华这个女儿。”
中年人啧啧两声,被太阳晒得半黑不黑的脸上,带了两分看透世情的唏嘘。
“可怜了这孩子,好处没享受到,现在还被堵在这里。”
秦川淡淡道:“你不也是堵她的人之一?”
娱记笑道:“大哥,我要吃饭啊,今天谁能抢到她女儿的独家采访,网络流量肯定能拿下今天头条!再说了,这事也不排除她女儿故意向媒体爆料,换作是我,被冷落这么多年,要说心里没恨是假的吧,再被人挑唆一下,拿点好处,不就主动开口了?”
秦川知道,薄禾根本不可能干这种事。
她想撇清与安宝华的关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去揭开这个盖子?
如果仅仅是为了一点好处,这些年她大可心安理得收自己亲妈的钱。
但他相信她,不代表别人也相信她。
说不定头一个不信她的,就是安宝华。
秦川所有愤怒早已烟消云散,眼下只余担忧。
现在的薄禾,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她的养父母早已亡故,身边无一可倾诉心事的亲朋,即便是有,现在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秦川不动声色结束这场聊天,走到旁边无人处打了个电话。
电话果然还是忙音。
他又给薄禾发了条信息过去。
秦川:我现在在你家楼下,给你带了早餐,豆浆油条,你还想吃什么?
在发完消息之后的十五分钟内,秦川站在墙下,双手插兜,安安静静地等着。
他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想,所有纷乱归于平和安宁。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复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川打开。
薄禾:豆腐脑吧,我家楼下很多记者,你能摆脱他们吗?
秦川:这楼里不止你一户,我会注意的,你给我楼层和门牌号。豆腐脑要咸的还是甜的?
薄禾:甜的。
两人在看似平静的寥寥数语里结束了交流。
秦川去附近早餐店买了两份早餐,特意问老板多要了糖粉另外装好,这才提着早餐,施施然走向薄禾所在的八栋。
小区管理不算严格,还有一两个娱记趁机溜进来,在八栋楼下转悠,薄禾的住址不是秘密,想查早就能查到,他们当然不敢强闯入宅,但只要薄禾不会飞天遁地,他们总能蹲守到对方。
秦川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去小区管理区转悠一圈,说两句话,让消极怠工的保安出面把那两个形迹可疑的娱记给赶到小区外头去,这才进入八栋电梯,按下薄禾所在的楼层。
八零一。
秦川走出电梯,往左拐,很快就看见对方所说的门牌号。
他上前敲了几下门。
身后邻居开门,一颗脑袋探出,好奇瞅来,在秦川回头之际,又飞快缩回去。
门很快打开,门后的人露出半面。
昨夜的激情与疯狂刚刚过去没多久,即使刻意抹除记忆,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除的,两人四目相对,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某些共同的回忆。
而后,薄禾略有尴尬地移开视线。
秦川笑了。
“我是不是得感谢这个爆料人,不然我怕周一回到公司,连你的人都见不着,只能收到一份辞职信。”
他走进屋里,趁机打量这间薄禾居住了一年左右的小屋。
空间不大的两房一厅,干净整洁清新,从一些摆设上能看出年轻女孩子的喜好和痕迹。
“你说得好像我要对你始乱终弃。”
薄禾耸肩,态度自然地接过他手中袋子,将里头早餐一一拿出,放在餐桌上。
“难道你没有这个打算?”秦川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神情变化,试图从中看出安宝华这件事对她的影响。
“你也没吃早餐吧,先吃完再说。”薄禾把筷子汤匙递给他。
两人分头坐下,手里的筷子却不约而同夹向同一根油条。
薄禾当先缩回筷子。
秦川若无其事夹起,将油条撕成两半,再把每份撕开成一小块正好能入口的分量放在碟子里,推到薄禾面前。
“薄禾,你要承认一个事实,你也喜欢我,否则你不会跟我发生关系,不要用喝醉这种拙劣的借口。”
“我只是被美色所惑。”
“对皮相的喜欢,也是一种喜欢,以我这么优秀的条件,迟早能让你喜欢上我的所有。”
“你上来的时候应该也听到风声了,我的身世有些复杂,会让你卷入不必要的绯闻里,你不会喜欢那些烦恼的,迟早会感到厌倦。”
“薄禾,你不能代替我做决定,那样对我不公平,我是讨厌这些麻烦,但如果这些麻烦是你带来的,我就一点也不觉得麻烦了。”
两人摊牌的口吻就像在聊今天天气,晚餐吃什么。
薄禾本来还觉得有点好笑,在听见秦川那句“你不能代替我做决定”的时候,心头忽然漫上微妙滋味。
她不由抬起头。
秦川也正好在看她。
她从对方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也看见他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喜欢我,是因为薄禾这个人,还是因为‘薄荷茶’?”
秦川正在思索如何进一步说服对方坦承面对自己内心,却冷不防听见这句话。
一个小小的烟花在脑海里爆开,炸碎了一切预案与准备。
他微微怔住,脸上难得浮现出瞬间的错愕。
薄禾自嘲笑笑,顿时了无胃口。
“你吃完早餐就走吧。”
她放下手中汤匙,把自己面前的空碗和袋子一一收好,正准备拿去厨房,身体却从背后被抱住。
挣扎了一下,挣不开。
“秦总,请您放手。”薄禾冷冷道。
她向来是开朗快乐的,连说话都带着笑音,秦川从来没有听过她的语气这样冷,像初夏里陡然袭来的冷空气。
一旦自己松开手,有可能以后就再也捉不住她。
秦川搂得越发紧了。


☆、第61章 第 61 章

“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的。”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你, 后来无意中发现, 却担心你知道真相会疏远我, 才迟迟没有告诉你, 并不是故意为了隐瞒取乐。”
秦川看不见她的表情, 不知道薄禾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听进了多少。
他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 说没两句,就不由自主换回原来的风格。
“老实说,你刚工作没多久, 经验阅历, 工作能力在我见过的人里, 实在谈不上优秀, 更何况在我面前还出过错。”
“容貌皮相,我见过比你漂亮的,论风情论身材,娱乐圈里那些女人, 随意挑一个出来,都是佼佼者。”
秦老板一贯的口不留情又冒头了。
薄禾毫不意外兼且面无表情, 听罢淡淡道:“那真是委屈您了。”
秦川使上点劲,将她的肩膀连人给掰过来。
“可我就是喜欢你。”
“我本来不是个沉迷游戏的人,为了多跟你相处一会儿,每天白天都尽量将工作处理完, 晚上可以留出时间在游戏里跟你下副本。”
“现实里我们职位有别, 之前我怕太过关心你, 把你给吓跑了,所以一直忍着,工作时间也没有特意找你说话,但我仔细看过你提交的每一份文件,写的每一个文档。”
“你看,我的外表气质,受教育程度,工作能力,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昨天晚上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眼睛每次停留在我身上都超过三秒以上。薄禾,你应该明白,除了我,你估计也没有更优秀的选择了。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如果说前面还有些诚挚,后面果然就原形毕露了。
薄禾简直要气笑了。
“你这是表白和追求的态度?”
秦川蹙眉,那不然呢?他都说得如此明白了。
“是不是还需要戒指和鲜花?”
薄禾:……
她深吸口气,缓缓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
秦川立刻道:“我不会嫌弃你的。”
薄禾嘴角抽搐:“谢谢您的不嫌弃。”
秦川:“不客气。”
薄禾冷静下来,摊手道:“你瞧,这就是我说的差距。我们的出身家境经历,决定了我们之间的三观行为想法,有着巨大的无法逾越的鸿沟。秦川,正如你所说,你应该有一个家世相当,外貌身材智慧都挑不出刺的女朋友,你们珠联璧合,郎才女貌,而我,注定是小说里的配角。”
秦川冷冷看着她:“占我便宜,骗我上床的配角吗?”
薄禾:……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语僵持。
就像武侠世界里的两大高手对决,敌不动,我不动,彼此都试图从对方的眼神里窥见一丝端倪,再决定是否出手。
薄禾开始后悔自己昨夜意乱情迷犯下的错误。
抛开两人之间的观念性格差异不说,他们之间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上司与下属。
薄禾实在难以想象,在与对方颠鸾倒凤汗水淋漓之后,还要怎么若无其事汇报工作。
“我——”
她刚刚说了一个字。
电话就响起。
薄禾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但号码的所在地,却令她有些敏感。
等了一会儿,电话声依旧,对方锲而不舍,没有挂断的打算。
薄禾终于点下接听键。
“你好。”薄禾道。
电话那头无人应答。
要不是有轻微急促的呼吸声传来,薄禾几乎要以为自己在与鬼通话了。
“请问是哪位?”她又问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薄禾正准备挂断电话之际,那边终于出声了。
“小禾,是我。”
对方也不说自己是谁,似乎笃定只要这句“是我”说出,薄禾就肯定会认识。
似乎是薄禾脸上的错愕过于明显,秦川露出询问关切的神色。
薄禾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对电话那边的人道:“有什么事吗?”
“小禾,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
“上次的拍摄工作很紧张,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后来我也让老潘去联系你了,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听老潘说,当时你不太高兴,我本来想着等后期制作告一段落的时候找你聊聊,却没想到一直拖到现在,很抱歉。”
“没关系。”
“小禾,我想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我很想你,你最近还好吗?”
薄禾嘴角扯出一个谈不上笑意的弧度。
真要是记挂在心上,又怎会等到现在才打电话?
真要是忙得分不开身,又哪来的时间打这个电话,还正好卡在她的身世曝光出来之际?
“安女士,你有话不妨直说吧,再这么兜圈子,我都替你累。”
薄禾心头一动,索性将电话放在桌面上,按了扩音。
她的身世复杂,不仅仅是父母双亡,还有一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定|时|炸|弹。
现在这个炸|弹终于爆炸了。
她相信,等秦川听完自己与安宝华的对话之后,就绝对不会再提喜欢和交往的事情。
昨夜一切,不过是兴之所至,雨歇云散之后,彼此生活回归正轨,秦川依旧当他年轻有为的房地产公司老板,而她依旧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员工,就像两条铁轨,即使有过交叉,也仅仅是那么一次,之后必将头也不回,奔向各自的终点站。
对面似乎被噎了一下。
“小禾,你这是有情绪了,我是想心平气和跟你好好聊聊,听听你在生活中有什么需求的,我们不是敌人,是亲人。”
“安导,恕我直言,你平时跟你女儿说话,也是打着这种开会的官腔吗?如果是,那我很佩服她,居然十多年来,都还能养成开朗直率的性情。不好意思,你再不说正事,我就要把电话挂了。”
“小禾!”安宝华终于进入正题,“是不是你对媒体爆料的?”
即使在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骤然听见这句话,薄禾还是禁不住露出一个冷笑。
她本不是一个喜欢冷嘲热讽的人,可此时此刻,秦川分明看见,在她脸上,有几经忍耐却最终按捺不住,差点喷薄而出的讥讽之色。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绝不会少,你认为,我是出于什么缘由,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只字不提,却突然跑去向媒体爆料?”


☆、第62章 第 62 章

“你恨我, 小禾。”
“虽然你没有这么说过, 但你从来不肯见我,连我托老潘带去的好意也拒之门外。我知道金钱补偿不了你, 往往金钱却是最有诚意的, 也是最能改善你现在的环境。结果老潘回来跟我说, 你把那些钱全部捐了。小禾,你可以恨我,但没必要恨钱。”
“小禾,我是你的妈妈, 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就算你不理解我当年的苦衷, 可把这件事曝光,让媒体蜂拥而至去采访你, 破坏你现在的生活,对你自己, 又有什么好处?”
“放下仇恨吧, 好不好,妈妈不想再看见你这样折磨自己了, 这件事既然已经曝光, 现在如果还有媒体想采访你,你一律都不要接受, 等这件事风头过后, 你来北京吧, 我名下有一栋别墅,本来就是想给你的,可你连钱都不收,我之前就没敢给,怕你生气。回头我让老潘去办过户手续,他会去找你要一些资料。”
“还有,你现在这份工作,有没有考虑变动一下?我朋友开了一间影视公司,规模不小,策划宣传部还缺一个负责人副手的位置,你过去历练个两年,就可以转正当一把手了,总比你现在的工作有前途。”
电话那边,安宝华轻声细语,仿佛面对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却还有着无尽的耐心,即使隔着千山万水,温柔慈祥也犹如眼前可见。
秦川很怀疑,是不是每个成功的导演,都必须首先下苦力磨炼自己的演技?
否则,为何安宝华连语气都能如此举重若轻,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他对内情有些了解,现在肯定会认为薄禾是个满怀怨恨与任性,无法理解母亲苦衷的不孝女。
秦川冷笑出声。
对方既然已经认定了薄禾的嫌疑,这通电话再怎么温情脉脉,也掩盖不住她想要让薄禾闭嘴的目的。
安宝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陌生的男人冷笑。
“小禾,你旁边还有人?”她随即问道。
薄禾再想拿起手机已经来不及,因为秦川先她一步将手机抄走,握在手里。
“安女士,你好,我叫秦川。”
“你是谁?”安宝华语气微沉,不复刚才和气,也带着长久以来出于圈子上位者的一种威慑力。
但这样的人,秦川见得多了。
不说别人,秦时愉拉下脸的样子,绝对比安宝华还要更有气场。
更何况他自己也曾以这样的面目对待过商业对手或不喜欢的人。
“如果你没有记错,你刚刚似乎是当着我的面,在挖我的墙角。薄禾入职以来表现优秀,盛名给她的待遇也足够好,她绝无必要也不会放弃现在的大好前程,去接受一份遗弃了她二十多年的母亲给予的工作。”
“安女士,在很多人看来,你固然功成名就,但薄禾半点不羡慕,否则,她早就该想着法子跟你套近乎,而不是现在避之唯恐不及,我这么说吧,你也许见过很多势利的人,可能你自己也有这样的特质,但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最起码,薄禾就不是。”
“你别以为,薄禾无父无母,势单力薄,就可以任凭你揉圆搓扁,将责任随意归咎于她。安女士,你的过往精彩复杂,就算没有薄禾开口,那些媒体也很乐意大肆做文章,你现在更应该去搞定他们,而不是过来威胁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做,你不觉得可耻,我也替你脸红。”
一顿骂完,秦川通体舒畅。
他忽然发现,自己早就想说这些,从在茶馆员工口中得知薄禾身世开始,心里就一直在酝酿这个念头。
为她不平,为她心疼,可始终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与身份。
直到今天,媒体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薄禾将与安宝华的通话摆在他面前,秦川才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名正言顺为薄禾出头,帮薄禾说出所有她心里明白,却有口难言的话。
安宝华半天没说话,呼吸声却略有些粗重,似是被气着了,又惊愕又愤怒。
任凭她再如何胸有成竹,也想不到薄禾的老板会在电话旁边,将这一切尽收耳中。
“秦川是吧?秦先生,我跟薄禾的事情,是我们的家事,即使你是她的老板,也无权置喙,请你现在马上离开,我要跟薄禾单独说话!”
薄禾早已放弃从秦川手里抢回通话权的打算。
她瞪了秦川一眼,后者则回以面无表情的无辜,仿佛刚刚惹怒安宝华的人不是自己。
薄禾虽然有一肚子话想骂秦川,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她赶在秦川欲说话之前捂住他的嘴巴,开口道:“他刚才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安导,你完全没有必要跑过来拐弯抹角和我说这通话,我对利用你的身份牟利这件事毫无兴趣,因为我连你的存在都不想承认,我有一对很好的父母,虽然他们已经过世了。如果你再无故打电话来骚扰我,我无法保证自己在情绪波动之下,会往外说什么,或者你觉得我不接受媒体专访,改而在网上注册个账号,发表一篇身世过往,效果会更好?”
“你!”
安宝华大怒,但没等她说出下面的话,薄禾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
秦川扯下她的手,怒道:“我还没说完,怎么就挂了?”
薄禾:“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秦川:“我得把你过去二十多年不方便骂出口的债都收回一部分。”
他双目怒火犹在,面容冷峻紧绷,不像是在开玩笑。
薄禾沉默看了他很久,忽然泄气,无奈一笑:“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秦川:“因为你早已习惯了,而我没有,即使没有昨晚的事情,我也不会看着我喜欢的人被任意曲解侮辱,即使那是你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