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把谕示的事情向两人说得太清楚,只隐隐绰绰,一语带过。
知道得越多,未必就是好事,相反还可能为两人带来无穷祸患。
事到如今,清言也罢,谁也好,就算揪出幕后主使,也难以避免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暴风骤雨,更何况清言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引子而已,背后所隐藏的,十有八九与那道谕示有关。
凡人要如何与天斗?
别说单凭云纵和周印二人,就是现在七峰连同六大长老加起来,也不值一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才是清和真人保全云纵他们最重要的意义。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在经过莲音仙府和天衍宗等一系列事件之后,云纵他们对于上界的了解,比他只多不少。
二人没有久留,清和真人话说得极快,他们出来时,也不过刚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他们把大门关上,出了阵法的范围,这才将门口驻守的四名弟子的禁制解开,看上去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那四人只当自己恍惚了一会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
“那你们接下来如何打算?”周辰睡了一觉,懒洋洋道。
那老头可真啰嗦,尽会给他家阿印找麻烦!
不过承明的手也伸得够长了,不单在天衍宗布下棋子,连上玄宗都不放过,想来其他门派也少不了,妖兽的事情刚平息,他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是想趁着大陆动乱,好坐收渔人之利吗?
周辰暗自哼笑,他偏不让他如意,待魔族也掺和进来,想必更加热闹!
云纵道:“我去地牢看看,清莹师叔那边,要劳烦你了。”
周印嗯了一声,便往玉衡峰的方向飞去。
周辰在他怀里吱吱叫:“阿印,山下客栈和糖醋鲤鱼,别忘了哦!”
周印嘴角抽了一下,没作声。
提醒完毕,见他好似没忘,周辰喜滋滋地翻了个滚。
自己可是一直记得的。
所以说,诺言不要轻易许下,尤其是对记忆力过剩的人。
夜晚的玉衡峰静谧而幽美。
因为这里女弟子偏多,建筑也大多以精巧为主,夜幕之下,阁楼里面点点灯火,山道上也插满火把,如同一条火龙蜿蜒而上,颇具气派。
虽说有隐身术在身,但在半空御剑而飞的效果还是太显眼,所以周印避开官道,直接从小路绕上去,一路足尖轻点,踏雪无痕,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清莹所住的玉虚宫外头。
一阵细微的说话从里面传来,周印没有偷听的癖好,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师父,弟子之心可昭日月,您若说弟子对您侍奉不周,弟子认了,但若说弟子背叛师门,那是万万不能的!”说话之人低低切切,带了哽咽,但周印几乎立刻就听出来了,这是贺芸的声音。
清莹的声音也不大,但怒气是显而易见的:“对,你没背叛师门,你只是另投了名师!我自认待你不薄,从你来到玉衡峰开始,我便将你与其他入室弟子一般看待,从无二样,没想到你心气如此之高,竟连玉衡峰都容不下你了!”
“弟子,弟子是有苦衷的……”贺芸没再说下去。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清言吗?”清莹又问。
“……”贺芸没作声。
“罢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即便怒到极点,清莹也没有口出恶言。
“……弟子先告退,您好好休息。”片刻之后,门关上,里头又恢复寂静。
清莹疲惫地叹了口气,身体蓦地一顿。
不行,如今清和师兄只怕处境比她还要危险,自己得去见上一面才行!
念头刚起,便见屋里慢慢显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周印?!”清莹有些惊讶,“你怎么……”
她实在有太多疑问,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印没有废话,三言两语将清和那边的情况说了一下,见她身上修为未失,道:“你待如何?”
清莹苦笑:“我虽修为还在,但已被下了禁制,半分法力也使不出,你不必管我,直接去找云纵会合便是,若是碰到卿卿,可以的话顺道把她也带走吧!”
周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清莹喊住他:“等等!”
从袖中拿出一物抛给他,“这个拿着!”
入手冰凉,周印低头一看,是一只白玉蟾。
“这只白玉蟾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里头灌注了我近一半的灵力,希望你们能用得上!”她顿了顿,“你们小心为上,勿要逞强,只要还活着,来日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这与清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想法是基本一致的。
周印嗯了一声,随即隐匿于虚空之中,朝关押秋闲云的地方掠去。
半路上,周辰探出脑袋,开始分析自己的观点:“没想到贺芸那女人,居然是投靠清言那一边的。……她藏得可真深,对你还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不过我当初第一眼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果然目光如炬啊!……其实话说回来,她投靠清言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当上玉衡峰主?太异想天开了吧,以她现在的修为,就算当上了也难以服众啊,还是上界给了她什么好处……”
周印面无表情听着他在耳边喋喋不休,脚下不由加快步伐。
周辰如此不遗余力地抹黑贺芸,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让她在周印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崩塌,再也构不成自己的威胁,二是对周印一路上不许他现形或插手更无法亲亲抱抱的报复。
周印显然也明白,让周辰这么长时间保持毛团的形状确实也有点委屈了,所以秉持着不跟他计较的原则,一般都让他说个够。
周辰还在继续:“阿印你怎么都不出声?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女人很好?哎呀我就知道当时她对你献殷勤的时候,你还是有点动心的吧,男人嘛,都是虚荣的……你怎么还不说话,别忘了山下客栈和糖醋鲤鱼喔!”
周印:“……”
他突然有点佩服自己了,在这样的魔音穿耳之下,居然还能头脑清醒,精准地找到目标。
地牢其实是一个水牢。
阴暗潮湿自不必说,但凡被关在里头的人,都是上玄宗的大罪之人,因为是修士,寻常水牢是无法对他们造成影响的,所以在进水牢之前,除了要废除此人的一身修为之外,还要在水牢里加上无数禁制和封印,让对方在里面受尽折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达到刑求惩罚的目的。
也因此,水牢周围无须弟子驻守,基本上被送进去的修士,没有一个能出得来的。

第97章

云纵他们身上有清和给的印信,而清和想必早就想到要给秋闲云留一条后路,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遭到什么阻碍,也节省了不少时间。
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当然不是过来救秋闲云,而是设法离开上玄宗再说,但如今情势却已半点由不得人,不说两人手上有掌教和天璇峰印信,清言会不会放过他们,就算将来要拨乱反正,光凭他们两个人也是无济于事的,更别说号令整个上玄宗,所以多一个人,未来就意味着多一份与清言对抗,甚至是与上界对抗的机会。
别看秋闲云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俗话说烂船还有三寸钉,更何况他在天权峰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别人就算想清算,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把整个天权峰都清空。
水滴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上玄宗这座地牢,实际上是一个溶洞,从洞口往里面走,只有一条滑腻冰冷的狭长石道,两边俱是往下塌陷的悬崖,走到尽头,才会出现一条阶梯,沿着阶梯往下,又分成三条羊肠小道,小道两旁灌满了溶洞水,形成一个个不知深浅的水潭,要关押的人就在这些水潭之中。
下半身泡在水潭里,上身则被铁索穿过琵琶骨钉死在岩壁上,以免他们掉进水里,实则也限制了他们的活动,一旦下雨天,雨水倒灌进来,水位上升,原本只到腰际的水有可能蔓延到肩膀甚至脖颈上,那种滋味不用亲身体会也能想象得到。
所以上玄宗弟子无不对这座地牢充满敬畏恐惧之情,立派以来,也不过关过寥寥两三个人,秋闲云有幸成为最新的一个。
云纵没有来过这里,但这里的地形并不复杂,很快就看到被禁锢在岩壁上的人影,虽然长发披散着盖住面容,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确是秋闲云无疑。
“秋师叔?”
那人原本一动不动,听到云纵的声音,才略略抬起头来,云纵这才看见,他脸上一片污黑,眼神涣散,嘴角流着口水,已经看不出原本那种潇洒不羁的风姿了。
云纵不由皱眉。
对方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笑似哭地瞅着他。
云纵二话不说,抽出无常刀,刀光凌厉,朝秋闲云疾射而去,连续砍断缠着他手臂的两条铁索,他纵身而起,抓住秋闲云下坠的身体,提着衣服将人送回地面上。
“谁让你来的,快滚!”秋闲云忽然通过传音入密递来声音,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傻笑。
只这句话,云纵就知道他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已经尽数被废了修为,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在这里装疯卖傻。
“师父让我们来救你。”云纵也传音入密。
秋闲云神色一动,“那就快走,我的修为暂时被下了禁制,你提着我!”
云纵一手穿过他腋下,将整个人半扶半揽起来,疾步往外走。
洞口外面静悄悄的,周印还未到,但他身边还有周辰在,云纵并不怎么担心,何况他现在还多了个累赘,更没法久等,当下便决定先带着秋闲云出去再说。
秋闲云突然低声道:“现在带着我,你出不去,先到天权峰再说,那里我早有安排!”
云纵道:“我有准备,先出去再说,以免夜长梦多!”
莫非清和师兄把掌教印信也给了他?秋闲云思忖,便不再多言:“也好。”
二人出了地牢,一路往西走,没走多远,云纵突然停住脚步,唤出飞行法宝,提着秋闲云纵身跃上,飞往山下,也不再顾忌被发现的危险。
就在此时,三道白色光芒,分三路直直飞向云纵他们,光芒倏尔又分化为千万道,形成天罗地网的包抄之势。
云纵右手还抓着秋闲云以免他坠落下去,左手无常刀往前劈去,挟着凛凛杀意的红光瞬时将白色光网劈出一道缺口,几乎是同时,云纵提着秋闲云从缺口中飞出来。
迎面却又有紫、黄两道剑光袭来,他不得不侧身避让,由于速度太快,秋闲云身体微微一晃,保持不了平衡,从飞行法宝上掉下来。
云纵想也不想,伸手去捞,同时不得不避开那两道仿佛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剑光,这两道剑光,比他所见过的,最擅长以剑对敌的周印还要凌厉,非元婴修士不能发出。
他抓着秋闲云轻飘飘落了地,随即要面临四面楚歌的局势。
火把从四面八方迎了上来,为首还有代掌教清言真人,和一干上玄宗弟子。
人漫山遍野,密密麻麻,蔚为壮观。
连久不理事的六大长老也来了两位,刚才那两道剑光,想必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今日只怕难以善了了。
云纵心头闪过这个念头,手中握紧无常刀,已经作好血战到底的准备。
清言真人神色肃穆,喝道:“云纵,你身为上玄宗掌教关门弟子,身份贵重,又受清和师兄抚育之恩,竟为了夺取掌教印信,做出弑师的事情,你还有何话说!”
师父死了?
云纵微微晃神,随即镇定下来,冷冷道:“你将我师父毕生修为尽数废去,让他不得不囿于寸室之中,为免掌教印信也落入你手,他这才命我保留,如今你还倒打一耙,莫非想杀人灭口不成!”
清言怒极反笑:“你真是丧心病狂了!好好!就算清和师兄之死尚存疑问,你如今携了叛徒秋闲云出来,又是何意?难道还想狡辩不成?!”
云纵淡淡道:“秋师叔是被冤枉的,如今他身陷囹圄,我自然要救他于水火。”
在所有人中,云纵的修为并不是最高的,但他此时此刻,却不改面对千军万马,仍旧云淡风轻的傲气和从容。
不愧为掌教亲传弟子!
若不是时机地点不对,许多人几乎要为他的气度而喝彩,就连那两位长老,也不由起了惜才之心,不待清言说话,便道:“无论有什么误会,你先把人放下,跟我们回去再说!”
言下之意,竟有网开一面的余地。
六大长老本就从不干涉俗务,象征意义大过于实际意义。此番肯出山协助,完全是因为清和之前没了修为,七峰峰主不齐,他们不得不出面。历代长老效忠的对象是上玄宗,而非某个人,谁当这个掌教,他们都不会关心,除非门派面临生死存亡,否则更不会插手。
清和受伤闭关之后,清言代执掌教之事,六大长老也陆续回去隐居,但清言再三相请,这才留下两位坐镇。今夜之事,虽然众目睽睽之下,云纵要带走秋闲云,两位长老不能不管,但他们见云纵资质极好,又是镇定自若,没有一点儿心虚,似乎真有隐情,不由起了保全之心,不欲赶尽杀绝。
清言闻言也高声道:“不错,你放下秋闲云,有什么事情,自有我们这些长辈为你作主,如果你没有杀害清和师兄,更该留下来,等到查明一切,自会还你一个清白!”
云纵冷冷道:“若我束手就擒,明日死的就是我了。”
他没有周印那般一针见血的毒舌,然而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却让众人愣了一愣。
清言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既然你一意孤行,不肯回头,就别怪我们不顾情面了……来人,拿下云纵!”
话音方落,便有四道剑光同时飞向云纵他们。
一人双剑。
御剑之人,云纵认得他们,自是清言座下两名金丹修士,修为稍逊他一筹,但两人合力,无疑是劲敌。
他御起防御法阵,人飞快地往后疾退。
但后面又有两道金光袭来,在黑夜中异常夺目,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云纵祭出细长如剑的无常刀,毫不迟疑往前横贯过去,红光若长虹当空,瞬间劈向金光,将金光生生截断,一名驭着双剑的弟子吐出一口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云纵横走两步,反身又将无常刀插在地上,砂土自刀下开始寸寸开裂,迅速蔓延至那四道剑光处,在与剑光相遇之时,轰的一声,仿佛金石碎裂,激起千层砂土,两股气劲相遇,生生将周围所有泥土都炸成粉末!
旁边的低阶弟子有避之不及的,都被这股劲道逼得气血翻涌,几乎把持不住。
那两名金丹修士一击不成,直接将剑召回来,提双剑飞身上前,剑气纵横,直指云纵!
云纵冷冷一笑,也不去拔无常刀,直接拿出在天衍宗时得的安故琴,琴弦随意拨动几下,含着灵力的琴音如同刀锋,束音成线,每一声都刺入对方耳中,让两名金丹修士的攻势不由自主缓了一缓。
就是这个机会!
他蓦地拔出无常刀,探身往前掠起,刀剑气劲穿过四道剑光,又穿透对方二人的护身结界,反身一扫,两人痛叫一声,腰上齐齐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跟着汩汩流出。
这一手干脆利落至极,莫说周围弟子都看呆了,连两名长老忍不住也要暗道一声好!
那厢秋闲云却已经朗笑一声:“痛快!”
他身上因为刑求伤口而狼狈不堪,浑如乞丐一般,但此时挺直了腰,头发往后拂去,也不复那副癫狂痴傻的表情。
却说云纵伤了两人之后,没有片刻停留,立时回身抓起秋闲云便要走。
他深知纵然在场大多数人都构不成威胁,但那两名长老修为深厚,清言更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何况自己还带了个秋闲云,双拳难敌四掌,自然是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越快走越好。
然而就在两人转身之际,清言已经纵身飞起,探手抓向云纵后背!
云纵自然也察觉了背后的异状,但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丢下秋闲云然后闪身避开,二是被清言打个正着。
无论哪个选择,后果都不会太美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剑气直飞向清言!
那团剑气本是黑色,乍看与黑夜融为一体,如同黑雾一般,但由于此时去势太快,黑雾周遭竟隐隐有白光泛出。
清言一惊,不得不放弃先云纵那头,转身手掌往下一按,衣袍振起,身前凭空筑起一道无形气墙,将剑气挡住。
然而随即又有一紫一碧两道剑光分左右两边包抄而上,纵然一时突破不了清言的结界,也让他无暇去阻拦云纵。
清言没有想到,自己作人情送给周印的紫微剑,竟被他用来对付自己,而碧绿的那把,则是周印在天衍宗所得之七杀剑。
周印立于半空,玄衣如墨,冷冷看着他,俊美犹如神祗。
高手对决,瞬息万变,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早已忘了要上去帮忙。
话说回来,就算他们帮忙,也只是徒增炮灰罢了,更何况自妖兽和天衍宗一事之后,云纵二人在上玄宗内素有威名,大家并不愿意上去当这个椽子。譬如天权峰等人,本就是秋闲云徒子徒孙,又譬如玉衡峰曹航,庞逸等人,跟周印他们早有交情,更不信他们会杀了掌教,所以虽然都在人群之中,却已打定主意绝不出手的。
清言无暇分身,不由厉声道:“两位长老,还不快快拦住他!”
那两名长老本欲袖手旁观,此时听得清言开口,才不得不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待在云纵身旁的秋闲云竟暴起发难,身形疾掠出去,伸手一捞,便将刚才受伤倒地,正在盘腿调息的其中一名金丹修士抓住。
“谁敢上来,我便杀了他。”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温柔,但没有人能够忽视他那只扼在金丹修士上的手。
此时的秋闲云,哪里像个疯疯癫癫,修为尽丧之人!
两名长老本就不想淌这趟真相难辨的浑水,此时自然顺势停下手。
清言更不可能不管不顾让人继续击杀,说到底,这只是上玄宗的内讧,在场全是上玄宗弟子,若是清言连徒弟的性命都不管,别说众人会不会产生兔死狐悲的心理,他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号召力必将大大降低。
清言淡淡道:“秋师弟,上回我们合力将你抓入地牢时,我记得你已经没了修为,且迷失了神智。”
秋闲云笑道:“我若不那么做,只怕如今也没法站在这里了。”
清言看了他半晌,吐出一句话:“放人!”

第98章

秋闲云悠然一笑:“多谢清言师兄知情识趣,免得你我闹起来都不好看,不过这师侄还得为我们带一段路,免得你待会反悔想要杀人灭口,就凭我们这几只小鱼小虾的,可毫无反击之力!”
清言道:“秋师弟,你莫要一错再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秋闲云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接话。
清言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们走吧,希望能够信守承诺,把涂青放回来!”
秋闲云抓着那个叫涂青的金丹修士转身便走,周印与云纵二人自然也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两位长老有点讪讪,现在他们挟持人质跑掉,全因刚才两人没有尽全力的缘故,不过清言转身却并没有责怪他们,至少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满,只是恭恭敬敬请他们回去歇息。
清言道:“两位师叔,掌教师兄身死,我得过去处理后事,你们二位不如先回去歇息,此番劳烦了,清言实在过意不去。”
两位长老听得他这么说,越发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吧,清和这事古怪得很,说不定能查出什么线索。”
清言点点头:“也好。”
他先命众人散了,这才与两位长老一道离去。
玉衡峰弟子自然扎堆走在一起,曹航悄声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事有蹊跷,我才不信云师叔和周师叔会杀掌教!”
庞逸道:“可是清言师叔说了……”他见曹航瞪他,不由咳了一声,“其实我也不信,但现在这样,也不知上玄宗以后怎么办!”
大家听到这句话,禁不住都忧虑起来。
是啊,眼下掌教身亡,其它六峰的师门长辈也各自不齐,难道新任掌教便已经是清言师叔了?经此一事,上玄宗还能不能保持天下第一大宗的地位,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元婴修士……
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如同这雾霭夜色,看不见前方的路。
贺芸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沉重,从背叛清莹,投靠清言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人之一生,想要成就一件事情,所不可缺者有三,性格,运气,实力。
贺芸本身是一个很好强的人,当年在镜海派时,她的勤奋程度虽然无法与周印那种苦行僧似的修行相比,可也较大多数人要勤奋许多,在这种努力下,很快成为镜海派新一代弟子中的后起之秀。
后来镜海派并入上玄宗,因为她的资质与刻苦,得以拜入玉衡峰清莹真人门下,在其他镜海派弟子还在努力适应新生活时,她已经一跃成为峰主的亲传弟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天大的机缘,贺芸自然也十分兴奋,一心一意扑入修炼之中,希望能早日成为高阶修士的一员。
然而好景不长,她的修炼很快遇到瓶颈,无论如何也迈不过结丹的坎子,师父清莹真人虽不吝于指点,但也不可能时时守在她身边,上玄宗不缺灵药,唯一的解释便是她自己心境不过关。无奈之下,贺芸只好一次次闭关,又一次次闭关失败,久而久之,周围同门看她的眼光,未免就带了点异样,加上她性子要强,偌大玉衡峰,竟无一个朋友。昔日同伴,周印常年不在,刘小宛她又看不上,唯一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只有瑶光峰的黄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