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陈谦大喝一声,长刀扬起,纵马迎上去,与程悦厮杀起来,程悦已然大战了将近半个时辰,却丝毫不见疲态,对上陈谦,已然不落下风,反倒是陈谦昔年在战场上受了伤,两人交手之间,旧伤复发,手臂有些使不上劲,程悦□□飞起,直接朝他面门刺来,陈谦不得不往后折腰,他的马却因□□而受惊,嘶叫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直接将陈谦甩下马。
程悦长笑一声,大喝道:“还有谁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宽弯腰从旁边士兵手里抽过一把□□,迎头而上,将程悦的攻势招架住,两人转眼杀作一团。
论年纪,李宽已三十有多,比程悦还要大上好几岁,又许久没上过战场,但他一招一式,依旧凌厉无比,比起程悦不遑多让。
混战之中,齐王一步步往后退,企图趁乱逃走,却被早已盯住他一举一动的贺秀发现,后者直接冲上前,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双目赤红,狠狠道:“你害我妻儿,今日便要你偿命!”
“二哥!”
“二郎!住手!”
贺融与贺泰同时喊住他,贺秀不闻不问,扬刀欲砍,被贺穆并作几步上前,一把抓住胳膊:“二郎!父亲让你住手!”
“陆氏死了!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贺秀冲他咆哮道。
贺穆也红了眼眶,紧紧将他从背后抱住,生怕他一个冲动,将人给砍了:“我知道,贺璇罪大恶极,但他的罪名,要等父亲来定,父亲一定会还弟妹一个公道,也还嘉娘一个公道!”
贺秀一愣:“嘉娘怎么了?”
贺穆抿唇强忍眼泪,摇摇头。
贺融让几个士兵上前,将齐王绑下,正好听到了这一番话。
刚才他在拾翠殿里没看到贺嘉,心里就已经有些不祥的预感了:“大哥,嘉娘是不是……?”
贺穆咬牙切齿道:“嘉娘被这叛逆押到城楼上,当着父亲的面,威胁父亲入城,见父亲未马上答应,就直接将嘉娘从城楼上推下去,她、她……全身骨头都摔断,当场就没气了!”
说到这里,贺穆又恨又痛,禁不住流下泪来。
贺秀喘着粗气,刀还举在半空,一时如被冻住的冰雕。
贺融沉默片刻,冷不防上前,将齐王踹倒在地,手中竹杖往他脸上身上雨点般招呼,齐王大声叫痛,贺融却没停下来,直到贺穆将他死命拉开。
齐王早已鼻青脸肿,血流满面。
贺融腿脚有疾,但他手又没疾,这一下下都是重手,哪里疼往哪里招呼。
他冷冷道:“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你今日想造反,我们输了,要杀要剐,都无话可说,可你竟然对女眷下手!”
齐王吐出一口血沫,惨笑道:“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悉听尊便就是!”
贺融冷笑,大声道:“你们听见了!贺璇为了篡位,亲生父亲也杀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也杀得,此等狼心狗肺之徒,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卖命!你们为了这样的人丢掉性命值得吗!鲁王殿下慈悲,首恶既已束手就擒,从犯一律不究,尔等不放下武器投降,还在等什么!等着为了贺璇这样的小人丧命吗!”
这一番话过后,也不知是谁先大喊一声:“我不打了!”
仿佛咒语一般,兵器接二连三丢在地上,叛军纷纷投降。
程悦与李宽的交手还在继续,他余光瞥及己方的状况,难免心神动摇,手中□□微微一顿,李宽立马觑准机会,将他挑落下马。
两把刀随即加上程悦的脖颈,他闭了闭眼,彻底放弃挣扎。
伴随着这两人被拿下,意味着局面已经完全得到控制,李宽命令南衙的人将叛军一一捆绑起来,等候发落,便跟着贺泰他们一并朝紫宸殿走去。
紫宸殿内一片狼藉,大部分宫人已经四散逃离,也有少数几个还躲藏在殿内,见了贺泰等人带着马宏入内,都跑出来请罪。
贺泰顾不上他们,他直奔寝殿,一眼就看见躺在那里,早已没了声息的文德帝。
“父亲!”贺泰悲痛喊道,扑上前去,嚎啕大哭起来。
卫王上前,看见老父犹睁着双眼,脖颈上五只青紫,明显是被人活活掐死的惨状,也不由潸然落泪。
紫宸殿内,一时哭声大作。
此时周瑛他们也已经被南衙禁卫救了出来,个个看见文德帝如此凄凉下场,都悲伤难忍,伏地痛哭。
周瑛更是落泪道:“殿下恕罪,我等身为臣子,却未能尽到守护君王的职责,以致于出现今日之变故,臣等实在难辞其咎,万幸殿下平安无事!”
贺泰哽咽道:“周相不必如此,谁又能料事如神,连父亲都未曾想到贺璇胆敢如此的!”
贺融虽也难过,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手里还捧着玉玺匣子,见周瑛等人来到,便直接跪下,将玉玺碰捧过头顶:“先帝今罹难归天,举国哀恸,无人不悲,但国不可一日无君,鲁王为先帝长子,若无意外,本已被立为储君,还请鲁王临危受命,登基为帝!”
儿子夸老子,儿子捧老子,听着有些难为情,但这种时候,贺融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严格来说,贺泰还不是正式的太子,只有早日将名分定下,事情才算彻底了结。
殿内众人也很明白这一点,贺穆贺秀等人反应最快,赶紧跟着道:“请鲁王登基为帝!”
周瑛等人略一迟疑,也朝贺泰跪拜行礼。
卫王不由朝李宽看了一眼。
正好李宽也抬起头来,朝他看了一眼。
宫人内侍纷纷跪下,唯独李宽与卫王还站着,委实有些突兀。
卫王有些尴尬,忙也跪下道:“请大哥登基为帝!”
贺泰拍拍兄弟的胳膊,带了些欣慰之意。
李宽膝盖一弯,也跪了下去。
“臣李宽,拜见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67章
贺泰一生经历过许多跌宕起伏,有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显赫身份,有凶险如差点丢掉性命,也有落魄如在房州的那段日子,人人都可以瞧不起他,连刺史府前的一个门子,都可以对他摆脸色。
即使是当年还未被流放前,贺泰也不是没有幻想过,会不会有朝一日,皇位冷不防落在他头上?但当时他上面还有一位备得圣眷,万众瞩目的太子殿下,下面兄弟也不少,贺泰知道自己不得皇帝喜爱,幻想可能终究是幻想,永远也不会实现。
然而当他果真能够触摸到那个九五之尊的宝座时,贺泰却忽然生出一丝不真实感。
周瑛提醒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先帝的身后事!”
贺泰如梦初醒:“周相说得是,先帝的身后事就有劳诸位爱卿了!还有,这次内外命妇伤亡惨重,须得马上让太医院的太医入宫,为女眷诊治,至于贺璇程悦等叛逆,先收押在监,容后再慢慢审讯!”
周瑛忙一一应下,又问道:“陛下,礼部尚书卢容,因与叛逆勾结嫌疑,如今也被关起来了,先帝丧仪,是否另外择人主持?”
贺泰颔首:“就由侍郎薛潭先暂代尚书一职吧。”
新皇没有冲昏头脑,应答也算有条理,周瑛很欣慰,拱手道:“是。”
不管怎么说,贺泰是先帝长子,哪怕庸柔一些,起码不像齐王那样丧心病狂,狗急跳墙,如此性情,果真不适合当一国之君,只怕先帝早就看出这一点,才迟迟不肯立其为储君。
经过齐王叛乱一事,周瑛现在对新帝的要求已经降到最低,只要不折腾,能够守住先帝传下来的这一份基业,就算是有为之君了。
文德帝的后事,礼部自有一套章程,贺泰没法插手,也插不上手,就连先帝庙号,新皇年号,也都是下面先拟定了,再呈给皇帝作最后的决定。
宫人们先帝的仪容衣裳整理好,众人又朝先帝跪下,恭恭敬敬磕头行礼,这才退出紫宸殿外。
贺泰对李宽道:“如今季嵯殉国,宫里一时找不到人接管巡守护卫宫城之职,还须李侯多费心一些了。”
贺融道:“回禀父亲,陈谦原是北衙羽林卫统领,如今又歼敌有功,忠心可嘉,儿子以为,他可以协助李侯进行宫城守卫。”
贺泰面容舒展,他对陈谦并不熟悉,一时没能想起他来。“那就让陈谦暂代季大将军一职,接管北衙,与李侯相互配合,保卫京师就须依靠二位了。”
李宽面无异色,与陈谦一道跪下领旨。
贺秀沉痛道:“父亲,陆氏与妹妹的尸身还在宫中,儿子想将她们带走,好生下葬。”
提起这件事,贺泰的脸色也黯淡下来。
贺嘉与周瑛的幼子本有婚约,如今还未过门就香消玉殒,婚约自然也就作罢,周瑛本可假作不听,但他仍是站出来:“陛下,乐平县主与老臣幼子,乃先帝赐婚,如今县主身遭不幸,赐婚却未作废,老臣想让犬子与县主依旧完婚,还请陛下允许。”
贺泰既然当了皇帝,贺嘉作为唯一的女儿,按理说肯定会册封公主,但如今贺泰尚未登基,大家也都是依照从前的称呼来。
贺泰略有动容:“周相,虽则有赐婚一事,但如今嘉娘无福早逝,我们皇家也非强人所难,不会逼迫令郎迎娶,事关令郎终身,你还是先回去问问孩子的意思再说也不迟。”
在场有些记性好的,立时就想起贺融迎娶林氏女牌位的事,心道周瑛也不过是拾人牙慧,更有些人想深一层,觉得周瑛实在是老谋深算,让儿子迎娶未来公主的牌位,将来有了驸马的实惠,却不必尽到驸马的义务,天家也不可能要求驸马给公主守一辈子身,这对周家来说,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贺泰既是这样说了,周瑛也不好再坚持,行了个礼,便与其他朝臣一并匆匆离去,去准备先帝丧事与登基大典了。
如今宫中虽已平叛,但后续还有许多事情尚未料理,陈谦与李宽则得去收拾残局,也都行礼告退。
余下贺泰与卫王兄弟二人,两两相望。
卫王拭泪道:“臣弟万万没想到,齐王竟会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还谋害了父亲……请大哥节哀顺变,千万要保重身体!”
贺泰拍拍他的肩膀,刚哭过的眼睛还是通红的。“咱们两兄弟都要保重,先帝在天之灵还看着呢,你也要保重,德妃还等着你奉养天年的。”
两人在太庙遭遇了那么一出,现在还真有些难兄难弟的感觉,再加上方才卫王主动俯首称臣,贺泰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此时自然对弟弟和颜悦色。
卫王一走,贺泰见贺融还捧着玉玺盒子,有点好笑:“玉玺加上盒子,少说也有好几斤重,你捧着不重么,放一放也不会有人来抢的。”
贺融这才将盒子捧给贺泰,后者下意识接过,却是一愣:“怎么有点轻?”
贺穆上前打开盖子,一惊:“空的?!”
马宏忙跪下请罪:“小人方才在紫宸殿内找了一通,都找不见玉玺,想必是被齐王藏起来了,事急从权,只能先捧了盒子过来!”
贺融道:“如今父亲名分已定,玉玺可以慢慢找不迟,但方才在先帝龙榻前,我唯恐有心人借此生事,这才一直假作有玉玺在里面。”
贺泰:“你向来细心,此番从洛阳赶来,一日即至,也是难为你了,五郎可是在等张侯?你写信与五郎,跟他说京城局势已定,让张侯回去吧,免得这一来一回,让突厥人趁虚而入。”
贺融摇摇头:“我根本就没有通知张侯。”
贺泰一愣。
贺穆很快明白过来:“当时你只是想虚张声势,吓唬叛军?”
贺融点点头:“我是来京半路上遇到四郎的,那时候根本来不及通知张侯,再说没有先帝渝令,单凭当时四郎与我的猜测,张侯就算得知消息,也不可能轻举妄动的。但五郎那边,还请父亲尽快调他回京入南衙。”
贺泰迟疑:“南衙现在有李宽在,他这次护驾有功,我若是这么快将五郎安插、进去,恐怕会寒了功臣的心吧。”
贺融道:“宫城守卫以北衙为主,皇城守卫以南衙为主,其实先帝的安排很好,北衙季嵯与程悦,本是互相牵制,南衙张韬与李宽,同样也是互相前者,只是后来程悦杀了季嵯,而张韬又正好被调往边陲,所以……”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面露惊容。
贺泰:“怎么?”
贺融神色凝重:“我怀疑齐王为了准备这次宫变,甚至暗中与东、突厥有往来。”
贺穆吓了一跳:“这不可能吧,他怎么敢!”
贺融:“东、突厥有异动,陛下自然而然会想到曾与突厥人打过仗的张韬,张韬一走,南衙就剩下李宽,而北衙没了季嵯,程悦正好一手遮天。父亲去太庙告祭,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定下来的,也就是说,齐王起码有这么长的时间作准备,他能利用这段时日与突厥人眉来眼去,并不稀奇。”
贺穆:“那他又如何保证李宽不生变数?难不成他与李宽也早有勾结?那李宽今日为何还会襄助父亲?”
贺融:“程悦被擒之后,几番痛骂李宽两面三刀,左右逢源,也许他曾经私下与齐王有过什么勾当也未定。还有,我怀疑当年丙申逆案,父亲被诬陷私藏巫蛊的事,也与此人有关。”
说罢,他将自己从翁浩屋子里发现的蜀纸香味,与李遂安身上香气相似的事简单说明了一下。
贺泰与贺穆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假使如此,这次他根本不必去太庙救我们,只要坐看我们被宋蕴杀掉,再轻轻松松去跟齐王交差,坐享渔人之利,不是更好吗?”贺穆提出疑问。
贺泰也道:“为父记得今日齐王威胁我入城时,李宽还劝阻了,若他想让我们去送死,大可不必多说一句,又或者是在当时的混战中趁机将为父杀死,可他根本没有这么做。”
贺融沉吟不语。
贺泰叹道:“三郎,为父知道你向来谨慎,不过此番李宽的确立下大功,他又是义阳长公主之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若贸然让五郎入驻南衙,反倒会让人以为我还未坐稳位置,就急着铲除功臣了。”
父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贺融也发现自己的确操之过急了。
蜀纸固然罕有,但先帝赐下不少,也不唯独李家在用,那种香气虽然稀少,但碎纸上的香气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现在拿出来当证据实在太过勉强,更何况李宽这次的站队,就是最好的忠心表现。父亲登基,必要大赦天下,再封赏一批有功之臣,毫无疑问,李宽也会位列其中。
贺融暗暗吁了口气,拱手道:“父亲恕罪,是我太心急了。”
贺泰宽慰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禁军位置重要,不能全部交给旁人,五郎若是回来,就让他先去北衙吧。你们都是为父的好帮手,今后朝政国事,还有赖你们多出力,为父分忧。”
贺融与贺穆连忙应是。
贺泰才干的确平平,但他牢牢记住先帝的话,能不动就不动,能不折腾就不折腾,如今看来,倒是开始显露出几分稳重的守成之风。
贺融一路疾奔而来,又经历了宫变一系列事情,此刻松懈下来,人就掩饰不住疲惫,脚步也有些虚浮,若不是竹杖拄着,都能倒下去睡一觉了。
贺穆见状就道:“三郎,你先回府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接下来少不得还得为先帝哭灵,你得保重些。”
贺融也不多客气,点点头与父兄告退,就朝宫外走去。
半路上,他遇到了同样准备出宫的镇远侯府女眷,软轿内坐着镇远侯夫人,李遂安与李清罗都没有坐轿子,一路随行。
母女三人满身血污,狼狈不堪,镇远侯夫人有气无力道:“妾身受了伤,还请安国公恕我无法下轿行礼。”
贺融注意到她手臂上缠了厚厚一圈绷带,应该是当时被乱兵砍伤了。
“夫人不必多礼,性命无碍已是大幸,快回去歇息吧。”
镇远侯夫人点点头,也顾不上寒暄了,挥挥手便让轿子先走,李清罗见嫡姐落在后面与贺融说话,看了他们俩一眼,赶紧跟上轿子。
“齐王被拿下了?”李遂安问道。
不知是否遭逢大变,心境也随之变化的缘故,她的语气不像前几次见面那么咄咄逼人了,但大家却得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后,才能心平气和说话,仔细想想,未免有些唏嘘。
贺融点点头:“叛军悉数被拿下了,太医想必已经赶去诊治了吧?这次伤亡如何?”
少女眉间染上轻愁,抹去几分娇蛮的她,越发眉目如画。“死伤很多,没仔细数,许多上了年纪跑不动的,都在其列,殷贵妃也当胸中了一刀,太医正在抢救,但只怕……”
方才的情景历历在目,李遂安从小到大,娇生惯养,都是她欺负别人的份,哪里遭遇过这样的变故?更何况她欺负人,顶多也就是打打骂骂,这样真刀真枪,血流成河的场面,别说女眷了,很多男人在场,也都反应不及。
她虽然面色苍白,语调颤抖,但还能有条有理地说话,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遂安:“裴王妃与宋姐姐都没事,就是乐平县主……”
贺融轻声道:“我已经听说了。”
李遂安从没安慰过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你节哀顺变吧……听说安淑妃和临安公主已经被抓住了,乐平县主在天之灵,应该可以得到安息。”
贺融:“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凌迟罪魁祸首一百遍,也无济于事。”
李遂安微微愣住,“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有罪的人被放过,那以后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贺融看了她一眼。
李遂安被看得微有窘迫,恼怒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贺融摇摇头:“你说得对。”
女子步伐本来落后于男子,但贺融腿脚不便,如此一来,反使两人能齐步并肩。
李遂安迟疑了片刻:“还有一件事……”
贺融扭头看她:“吞吐迟疑好像不是李小娘子的一贯作风。”
李遂安把心一横:“安淑妃要抓陆姐姐,陆姐姐想跑,结果绊了一跤,当时宋姐姐本来可以拉她一把的,不知为何忽然缩了手,结果陆姐姐往后摔倒,正好被身后的刀刺中……”
贺融微微蹙眉:“你说的是真的?”
李遂安不快:“当然,我为何要欺骗你?”
贺融:“此事你告诉我也就罢了,不要再与别人说,尤其是我二哥。”
李遂安:“我知道,但在场许多人都看见了,我猜宋姐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大家都吓得不轻……”
贺融:“我知道了,多谢你。”
李遂安轻咳一声:“不客气,我娘受了伤,祖母一定也在家中等得心焦,我先回去了。”
她提起裙摆往外小跑,宫门口已有李家的马车候在外头,李遂安跳上车,身影很快消失在贺融的视线之内。
……
卫王府上下同样兵荒马乱,卫王妃带着三名庶女入宫,回来的却只有两个,还有一个同样死在乱兵的斩杀下,幸存下来的卫王妃和庶女们都或多或少受了伤,庶女生母听说女儿殒命,又跑到卫王面前来哭喊,卫王本就精神不振,被这一闹,更是身心俱疲。
好容易等夜幕降临,卫王府才渐渐安静下来。
一顶青衣小轿恰在此时由卫王府后门进入,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表兄,今日你为何不助我!我们的大好时机,如今可都是白白错过了!”卫王满肚子怨怒无处发泄,当着来客的面,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倾吐出来。
“殿下还好意思提此事,时机是留给有胆量的人,今日大事难成,全因殿下迟疑不决之故!”
来客将兜帽拉下,露出下面的真容。
第68章
卫王听见这句话,不免露出一些不服气,可他又说不出什么,半晌只得忿忿坐下,没好气道:“我大事难成,表兄倒是平步青云,眼看凭借从龙救驾之功得了新皇青眼,等新皇登基,表兄又可往上一步了,我得说声恭喜才是!”
若换了旁人,听了这话,就算不恼羞成怒,恐怕也会难堪尴尬,但李宽却浑然面不改色,不软不硬回敬道:“那我也得恭喜殿下,鲁王生性仁和,您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了脚,支持鲁王登基,鲁王必然也会投桃报李,如无意外,您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不用愁了。”
卫王瞪了他半晌,忍不住苦笑:“表兄,你这是往我心上捅刀子呢!”
李宽理理衣裳下摆,平静道:“失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肯承认失败,我不是在捅殿下的刀子,只是想让殿下知道,您这次错过了什么。”
卫王:“太庙时,表兄出现,拿下宋蕴,我们本来可以趁机再拿下鲁王的。”
李宽摇摇头:“真正的好时机,是在进了昭训门之后,齐王与程悦狗急跳墙,殿下发话,我正好将他们一举拿下,再宣布鲁王父子被乱军所杀,齐王罪加一等,殿下您,就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