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村不算富裕,干旱季节粮食也有限,老村长家里还有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孙儿,为了给他们多省出一点口粮,那个老妇人可能吃了一些不怎么干净的食物,这也不无可能的。
放在现代,这种病好治得很,上医院估计吃几服药,或者打个吊针,总归不是什么大毛病。
但在古代,如果没有大夫在旁边,的确头疼得很。
然而太史公不仅记载了这则医案,同时也提到淳于意的治病方法,治疗这种蛲瘕的药,正是方才被诗情拿在手里的芫花。
芫花虽然有毒,但也可以用来治虫积腹痛。
但问题是,这一切只是她的设想,不能确定那老妪所患是否蛲瘕,如果不是,那她就是瞎出主意,反而害了人家。
碧霄见她半天怔怔,急了:“娘子,您到底怎么了?”
顾香生叹了口气:“我觉得我真是在自找麻烦。”
但她这样说着,反而掉头走回那里,重新敲门,待其中一名少年出来开门,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末了又道:“此法我也只在史籍,并不能保证一定会见效,如果你们真要试的话,便只能取一小撮熬水送服,看看情况再说。”
席二郎不像哥哥那样急躁,他对眼前这名清丽脱俗的女子,还是很有好感的,闻言便点头道:“多谢你,你且等等,我去与阿翁说。”
过了片刻,老村长匆匆走出来,不免疑问多多,顾香生耐心解答,把跟席二郎说的话重复一遍。
老村长想了想,让席大郎去屋后采一撮芫花,这是准备听从顾香生的建议,死马当活马医了。
芫花虽然有毒,少量服用倒还不至于送命,一碗水很快熬好,那妇人喝下之后,片刻之间也没什么动静,一行人在外头等待,碧霄担心道:“娘子倒是好心,可万一要是没用,反让他们倒打一耙,未免冤枉。”
顾香生道:“之前想不起来也就罢了,既然想起来,做不做在他们,说不说则在我们,不说其实没错,但说了是尽心。”
碧霄嘟囔:“可这些人都是乡野村夫,不知感恩,便是治好了,也未必肯给我们水的……”
话音方落,里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老村长从里屋出来,竟是满脸喜色。
“好了好了!”他道:“阿宋方才腹痛,说有便意,结果排出不少虫子,肚子已经消了许多,您那个办法竟是真管用!”
顾香生也很高兴:“我只记得用芫花,但具体用多少,要不要和别的药搭配,我却一无所知,此法虽可缓解,老丈还是要带阿婆去镇上找大夫看病开药方,才是正理。”
“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村长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对顾香生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这位娘子还请入内坐,各位请进,我方才无礼,亏得娘子不和我计较,此时想来真真羞臊!”
不单他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就连那个横眉立目的席大郎,神情也缓和了不少,还亲自端来几杯水。
但他吝啬的本性没改,一边端水还一边忍不住道:“这水可是从井里打来的,井里的水不多了,每家都不能多打,你们喝的可是我们家的份额!”
“要你多嘴!”老村长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训斥道:“旁人救了你的阿婆,你连道谢都不说,反作出如此情态,我便是这样教你的么!咱们虽是粗鄙村夫,却非忘恩负义之人!”
席大郎摸着脑袋嘟囔:“他们其实也就是瞎猫遇见死耗子……”
老村长将他赶去后屋,又给顾香生赔罪:“孙儿鲁莽不知礼,娘子莫要见怪。”
顾香生笑道:“其实令孙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是误打误撞,不算救了人,多亏老丈自己肯试一试。”
老村长正色:“少年人无知,我却不糊涂,先前我们那样无礼,你还肯说出法子,又冒着被我们怪罪的危险,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怎么不道谢呢!”
没等顾香生他们说话,他又道:“我知娘子等人急需何物,本也不该推脱,只是我们这村子的确就靠着一口水井过活,而今水井将要枯竭,又还没找到新水源,每日过得甚是艰难,实在没有多余的水。你们离开此地前往镇子,要三天才能到,也就是说,需要三天的水和口粮,就算如今将我们全家四口人的水都拿出来,顶多也就够你们喝一日,你们也到不了镇子的。”
此时席二郎端了个盘子出来,放在他们面前,笑道:“你们饿了罢,先用点。”
众人一看,盘子里装的是米饼,却是糙米磨出来的,就算还没入口,也能想象口感是什么样的,诗情和碧霄虽然是婢女,可她们自小在顾家,后来又入宫,吃穿都比普通百姓高出一截,连这种饼都没吃过,更别说是顾香生了。
然而这样粗糙难吃的口粮,却差不多是老村长全家一天的口粮。
这并不是说他们现在就开始断粮了,就算还有点存粮,也要好好存起来,否则如果再旱下去,今年肯定没收成,日子就会更难过了。
诗情碧霄估计是还在犹豫,柴旷和林泰却是真饿了,拿起饼就吃,他们本来就是穷苦出身,对老村长的生活也更能理解。
顾香生问:“那你们可有去找新水源?”
老村长叹道:“怎么没有,可是难找啊,村里人找了好一阵了,都找不着,井也打了不少,可就是不出水,现在口粮还好说,省吃俭用顶上一两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水不够用了,若是没水喝,就算有口粮,也得活活噎死啊!”
顾香生:“除了水井,和村里那口池塘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水源?”
老村长摇头:“没啦,阿宋,就是大郎二郎他们祖母,若非为了省下点水给大郎二郎他们,跑去喝那口池塘的水,也就不会生病了。”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别说他们现在攒不到足够的水,就算有足够三天喝的水,要是到了镇子,依旧也出现同样的状况,到时该如何是好?
人到了生死关头,良知就所剩无几了,像老村长这样愿意知恩图报,让出一点水来的人,不说少,起码也是不多的。
顾香生正在想法子,便听见老村长道:“其实,这附近山上倒还有一处地方可能有水,但只怕是弄不到的。”

第79章

“在哪儿?”顾香生问。
老村长:“就在村后那座山上的背面,其实还有一处寨子,住着一窝盗匪,凶悍得很,他们那里应该有水源,但我们都不敢去招惹。”
盗匪不下山来打劫就不错了,他们还反过来去打劫盗匪?
这无疑是异想天开。
老村长估计也知道自己的主意不太靠谱,说了两句便没再往这个话题上引,反是顾香生询问:“既然山上住着盗匪,想必你们也常遭殃了?”
谁料老村长却摇摇头:“那倒没有,他们自己有自己的营生。”
这倒是奇怪了,强盗不下山打劫,反而自己做起营生来?
顾香生几人都面面相觑,忍不住道:“这还真稀奇!”
老村长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不打劫,他们在那山上安营扎寨好些年了,知道我们这村子穷,没什么油水,所以基本不来,而且他们山上好像有什么营生可以赚钱,我有几回都看见他们装了大桶大桶的东西往山下运,走的是山那边的路子,直接去镇子上,偶尔也从我们村里走,去的是魏国。”
席二郎在旁边补充:“他们可比咱们有钱多了,我看见那些人一个个油光满面,穿得比咱们都好!有一回他们从我们村路过,正好遇上陈家娶媳妇在村里摆酒席,大家都很害怕,觉得他们会来趁火打劫,谁知道那些人连看都不看一眼,还大声嘲笑我们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忿忿了。
顾香生等人则听得有些风中凌乱。
现在虽然还没到天下大乱的地步,但他们出来之后,也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没看过,甚至从未去想过的景象。
魏国也好,南平也罢,即使不打仗,同样民生多艰,因为各国为了应付军费,需要尽可能从老百姓身上收取赋税,而且因为天灾的缘故,不少人没了田地耕种,又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就只能上山为匪,所以按照常理来推断,当寇匪应该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谁知道这里的山贼竟然比村民还富有,不打劫不偷窃,还反过来嘲笑村民寒酸?
实在是太颠覆他们的想象了。
“那依你看,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呢?”
老村长摇摇头:“谁知道呢,靠山吃山,总不可能是从山里挖出金子来罢?”
强盗们有兵刃有武力,村民们就算艳羡,也万万不敢去打他们的主意,所以两边就维持着这么一种诡异的和平,彼此相安无事。
结束了山贼的话题,大家又回到愁人的现实,老村长道:“明日我们打算分成两拨人,一拨继续挖井,另一拨上山找水,若是你们有意,不如与我们一起,就算到时候找不到水,但毕竟你们也帮了忙,到时候我再给你们一些水,别人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顾香生明白,老村长就算身为村长,也得为全村人负责,就算顾香生对他们有恩,那也仅仅只是对他们家,而不是对村子有恩,所以他需要给村民一个交代,证明顾香生他们也有帮上忙,否则直接把水给他们,别人肯定会不服气的。
“您愿意这样为我们打算,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现在水源稀缺,关乎人命,我们本也不能不劳而获,这样很好,明日我们也分成两拨,跟你们去挖井和找水罢。”
见顾香生没有挟恩索报,老村长连连道:“娘子真是明理,反是我无以为报,羞愧得很!”
顾香生笑道:“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恩,而且如今情势如此,又不是你们有水却故意不给,能出一份力的,我们理当出一份力,老村长愿意分水给我们,反是我们应该感激才是!”
老村长道:“夜也深了,我们乡下没有别的,好在空屋子多,只是先前没打扫,有些脏,若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这里将就一晚上罢。”
顾香生:“如此甚好,那就叨扰老丈了。我观老丈说话文雅,莫不是大有来头?”
老村长哈哈一笑,摸了摸脑袋:“什么大有来头,让娘子见笑了!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活,不过是先父识字,我小时候有幸跟着读过两本书罢了!反是娘子你们虽然身穿布衣,气度却不似乡野之人,反如大户人家出来的!”
顾香生早有腹稿:“家道早已中落,本是要去南平投奔亲戚的,没想到走了岔路来到这里,倒与老丈结识,也是一场缘分。”
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单调枯燥,老村长因粗通文墨而被推举为村长,在村里名望很高。他每天打交道的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村民,乍见了顾香生这样说话文绉绉的,却正好对了胃口,加上老妻治病有望,心里放下重担,听见顾香生的话,更是高兴。
“可不是么,像娘子这样的贵人,几百年也遇不上一个,还是我们席家运气好,要不然老婆子就没救了!话说回来,与娘子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知您贵姓呢!”
顾香生沉默了片刻,方道:“我姓焦,这两位是我的妹妹,还有两个老家人,老柴和老林。”
出门在外,她肯定不能用顾香生这个名字了,连带顾四,顾隐之类的,熟人一听就知道是她,用许氏的姓,她又不乐意,想来想去,索性随了焦太夫人的姓。
闲聊间,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正如老村长说的,乡下地方,空房间多,不过被褥不够,床板只能铺上厚厚的干草,好在现在天气不冷,晚上只要一张薄被就够用了。
顾香生和诗情碧霄三人一间,柴旷林泰则在另一间。
诗情碧霄怕顾香生睡得不习惯,还打算到地上睡,诗情更道:“我们到马车上躺着也是可以的。”
顾香生好气又好笑,一把将她们扯回来:“行了,赶紧睡罢,明儿还要上山呢,你们再这样磨蹭,明天可就起不来了!”
她顿了顿,又道:“以后在外头,记得我姓焦,单名一个芫,就叫焦芫。”
芫字是她方才看到芫花时随口起的,仔细一想觉得这名字也挺不错,芫花随处可见,生命力顽强,虽然不是芍药牡丹,开花时却未必比名花逊色。
不须呵护娇捧,无名也自芬芳。
碧霄诗情都应了下来,大家赶了一天路也都乏了,很快便都陷入梦乡。
顾香生翻了个身,忽然想起以前在长秋殿时,她睡到半夜有些热,踢了被子,被魏临发现,起来给她盖被子的事情,那会儿魏临并不知道,她其实在踢被子的时候就顺便醒过来了。
当时也许只是心里有点甜甜的,但现在想起来,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想起来,却忽然有种想哭的酸涩。
如果她现在不离开,说不定已经进了宫,待在从前那间长秋殿里,魏临就坐在她旁边翻看奏疏,她趴在边上吃零嘴看闲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温馨甜蜜。
再往后,无论外面如何风雨飘摇,只要魏临一日能够执掌大权,他就会一日为她撑起一片周全的天空,不让她为外头的事情烦心,也许他会为了政治交易立严氏为后,但顾香生相信,他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不会对自己有所亏待。
比起宫里的平静舒适,席家村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生活,她需要自己去面对现实的残酷,再也没有人会搂着她为她遮风避雨,她也不再是顾家四娘子,不再是淮南王妃。
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身份和光环消失,她仅仅是一个叫焦芫的普通女子。
后悔吗?
顾香生是不后悔的。
她想起这些往事,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还喜欢魏临。
喜欢是不会说消失就消失的,起码也要经历一段时间的消磨,可这并不代表她会后悔选择出走。
不管将来是好是坏,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作为一个人,首先不是去爱别人,而是自爱,自尊,自重,这是顾香生的底线和原则,她不会去指责那些选择忍耐屈从包容的女子做得不对,但她自己绝对不可能那样做。
所以,魏临,我不恨你,我也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
她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隐约觉得眼角的湿润仿佛洇染了枕头。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被村民的动静惊醒了。
按照老村长的安排,除了需要留在家中做饭和照顾孩子的老弱妇孺之外,其他能帮忙干活的人都被分成两拨,一拨继续挖井凿井,另一拨则上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水源。
顾香生他们一出来,立时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原因无它,昨晚黑灯瞎火,村民又不愿意让他们进门,谁也没看清他们一行人长什么模样,今天一看,喝,两个老的就不提了,三个小娘子竟是这般美貌水嫩,尤其是为首的那一个,看着就像是个贵人,和这个小村长半点不搭。
老村长简单介绍了一下顾香生他们的情形,把对方昨夜救了自己老妻的事情也说了一下,果然大家对这些外乡人也少了一些排斥,又听说他们要跟着去找水出力,也都没什么异议。
时间宝贵,谁也耗不起,老村长不多废话,说完就要带人出发上山,顾香生也主动跟在后面,这却让诗情等人大吃一惊。
因为他们原就没想着让顾香生动手的,虽然出门在外,顾香生依旧是主子,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们也觉得理所当然,诗情等人私下也早就分配过了,挖井需要力气大的,柴旷去帮忙,诗情碧霄则跟着上山,林泰一起,有事好多个照应,毕竟诗情碧霄都是年轻姑娘,他们也和老村长说过了,老村长表示同意。
“娘子,不用您帮忙,我们四人已经足够了!”诗情道。
“爬个山也不累事,你看村子里也有挺多妇人跟着上山帮忙查看的,若成日里坐着不动,只会越来越懒散。”顾香生摆摆手笑道,没等他们说话,跟在大部队后面走了。
诗情碧霄林泰三人面面相觑,只好赶紧跟上。
往山上的路不难走,就算一开始是人为踩出来的路,这么多年被村民们一直走,路面也已经基本成型了。
靠山吃山,若放在往年,不是干旱的时候,山上其实还挺多东西的,有野味可以打猎,还有野果可以采摘,还有鱼可以抓,就连野生草药也有许多,之前老村长的儿子媳妇,正是因为想上山采点草药去镇上卖,才会失足跌落的。
但现在,原本能给村民们带来一个丰富夏天的山,却树木凋零,河流干涸,连飞禽走兽也不知所踪,估计是跑到哪里躲起来了,总而言之,跟山下一样,整座山光秃秃的,完全没有夏天本该有的郁郁葱葱的感觉。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山,诗情拉着旁边一名妇人问:“听说山上还有贼匪,我们这样大的阵仗,不会引来贼匪的注意吗?”
妇人却不担心:“不会的,山大着呢,他们在那一头,离这边很远。”
上山找水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老村长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里,经验要比顾香生等人丰富很多,大伙上了山,就被分成几拨,分头去寻找。
老村长给年轻人们说了几个寻找水源的诀窍,譬如现在河流虽然干涸了,但有时石头下面的水还没完全干涸,只是他们看不见,所以要沿着河流找到下游,那里两岸的岩层里,可能还会有水流,又譬如说在山势忽然急转的山湾险道上,如果原先那附近有自上而下的山泉水的话,就算泉水已经干涸,沿着山势转弯处凿开,说不定也能发现水源,这是之前流水经过时聚集在那里的,还可能还没干涸。
这些经验没有数十年山间生活肯定总结不出来,别说顾香生等人,就连村里的年轻人也都听得一愣一愣。
老村长吩咐完,几拨人各自分头行动,顾香生和诗情他们则跟着老村长的队伍开始沿着山上找。
从历法上看,此时其实还未真正进入夏天,但已经开始有了炎热的感觉,又没有树木的荫蔽,众人走了一段,就开始汗流浃背,诗情细心,掏出帕子想为顾香生擦汗,后者已经抬起袖子擦额头了,脚下走得比她们还快,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不适应。
“……”诗情只好默默将帕子塞回怀里。
这种行程枯燥而辛苦,众人跟着老村长,他在哪里停下,大家就在哪里停下,他让翻石头看下面,大家就照做,不仅要体力,而且还要耐力,顾香生三个女子还好,大家看她们娇滴滴的,也没要她们伸手帮忙,但若是连路都走不了,拖别人后腿,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所以日头晒归晒,三人谁也没吭声叫苦。
只是一行人在附近转了约莫两个时辰,都一无所获。
老村长不时抬头看看,唉声叹气,谁也不知道他在愁啥。
反是顾香生看出了一点端倪:“您在看树叶?”
老村长也没瞒着他们:“对!”
“你们看,”他指着前面那棵树,“它虽然叶子剩下不多了,可一边黄,一边不那么黄,再看那边几棵树,也都是这样,这说明了什么?”
席二郎傻傻接上:“说明那边没被太阳晒得那么厉害?”
“蠢货!”老村长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自己看看,不黄的那一边还有丁点儿绿色呢,下面生了些杂草,杂草也没变黄,说明这附近有水源,水进过下面,滋润了树根草根!”
“哦~”席二郎摸着脑袋有些委屈:“您说就说嘛,干嘛打我?”
顾香生忍笑,扭头去看那几棵树,果然如老村长所说。
实际上比起倔强的席大郎,不管是老村长,还是顾香生他们这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更喜欢软萌好说话的席二郎,对老村长来说,正是因为喜欢,才要时时带在身边教训指点。
不过席二郎约莫是没法理解的,他可能还羡慕兄长能跟着别的队伍跑呢。
众人听了老村长的话,俱都精神一振,开始在附近寻找他所说的水源,有的则蹲在树下,开始挖土。
顾香生则学人拿了小铲子,在旁边的石壁上敲敲打打,摸着稍微松软一些的土层,就用铲子挖下去。
挖了几下,摸着泥块好像还有点湿度,顾香生也兴奋起来,手下动作加快。
但挖了几下,除了能感觉到泥土比较松软湿润之外,想象中的水流潺潺,根本一丁点影子也没有。
不止顾香生,旁边跟她一样想法的人也都很失望,大家几乎把附近土层都挖了个遍,一眼望去,全是坑坑洼洼,但就是没见水。
老村长也叹了口气:“就算之前有水,现在应该也没了,走罢,趁着天色还早,再多去几个地方找找看!”
“等等!”出声的是林泰。
林泰在有点儿湿润的那块土壁上摸了又摸,还不嫌脏地探进挖出来的坑口去摸索。
“老村长,我倒有个法子,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暂且随口一说,您看这样行不行,这块湿润的地方再凿深一些,然后再在旁边干燥没水的泥壁上凿个洞出来,不用大,越深越好,然后再放点柴火进去燃烧,看能不能把旁边的水集中到一处,给逼出来?”
旁人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怪办法?而且没听过找水还用火烧的,简直闻所未闻。
但老村长不愧是老村长,他认真想了想,还真道:“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