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商:“……这位小娘子说笑了,当然是五两银子!”
碧霄睁大眼睛:“这株破花要五两?你还不如去抢呢!”
花商口若悬河:“这株可还不是普通的白十八学士,开花之时,花瓣上带着一线红,又名点绛唇,就像一位美人浑身剔透,唯独唇上一点胭脂,乃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放在平日,五两都难寻,实不相瞒,这个品种原本就比寻常茶花还更娇弱些,原本是活不成了,又让我给救活过来,若能开花,那可就不止五两了!”
顾香生:“你说救活这花,实际上不过是给它换了新土,它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五两是不值的,若是一两,我还愿意买。”
花商:“不行不行,一两我就亏死了,这花我也是从旁人手里买回来的……”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碧霄笑嘻嘻:“原来是捡了个大便宜,实话实说罢,你买回来的时候用了多少,足够一贯么?”
理论上一贯钱就等于一两银子,但实际流通中没有这样刚刚好的比例,时下京城比较普遍的兑换标准是,一贯大约七百多钱,不足一两。
花商的表情就像是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我整整花了四两才买下的,你们总得给我点赚头罢!”
顾香生:“一两。”
花商:“等着花开了,必然艳动京城,可比牡丹还要……”
顾香生还是伸出一根手指:“一两,否则免谈。”
许茂忍不住皱眉:“四表妹,拿一两来买这盆花,未免太奢侈了,须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花商生怕顾香生真被许茂说动,转而不买了,连忙道:“行行行,一两就一两!”
顾香生终于露出笑容:“碧霄,给钱。”
主仆二人欢天喜地地捧着花回去,顾香生高兴是因为她自己的确觉得花一两来买这株还没开花,连叶子都没几片的植株很值得,碧霄高兴则是因为以往顾香生来买花,有时候花的还不止一两,这回算是捡到大便宜了。
许茂左看右看,都没看出这盆花价值一两。
“四表妹平日里也这样花大价钱来买花?”
顾香生喜滋滋地:“也不经常,这回的确是捡便宜了,我没见过白十八学士,不过这株茶花的品种我的确未曾见过,说不定等开花了会有惊喜呢!”
碧霄忍不住吐槽:“您总是这样说,以前还曾花了五两买了一盆花回去,也说没见过,结果连花都没开,那盆东西就死了!”
看来顾香生还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要知道在荪州,一两银子就足够一户普通百姓人家将近半个月的吃喝了,许茂显然被碧霄的话和顾香生的豪爽行径震住,一路回去都没再说话。
待顾香生带顾准去买了他最爱吃的点心,回来处与顾画生等人集合,许笙的表情却与许茂截然不同,她捧着手中的匣子,高高兴兴与许茂说:“二兄,二表姐给我买了耳珰和镯子呢,你可要看一看?”
许茂板起脸:“无功不受禄,你怎能随便收受别人的礼物?再说了女子重贞娴,何须这些身外之物点缀?”
许笙想来也知道自家这位二兄是什么性情,无趣地吐吐舌头,不吱声了,一面偷偷将匣子藏起来,免得又被兄长啰嗦。
但顾画生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许茂方才那最后一句话,明显得罪了她。
她讥讽道:“衣裳也是身外之物,二表兄何须还穿着衣裳呢?”
许茂:“衣裳可蔽体,首饰不过徒费钱耳,好女子便该以《女诫》为鉴,以德容言功为修,怎能成日里不事生产,将父兄的钱花在这上头?”
顾画生昂起头:“我生为定国公嫡女,代表的自是顾家脸面,若无华服美饰,又如何在京城立足?须知京城人便是你口中所说的以貌取人,以衣取人,这些事情从荪州乡下小地方来的人自然不会懂的!”
顾香生心底更认同顾画生的话多一些,不过她也没兴趣为对方捧场,所以乐得看戏,干脆从头到尾不吭声。
但许笙却难堪得紧,见许茂还要反驳,忍不住道:“二兄别说了,阿娘让我们来顾家作客的,不是让你来与姐妹们争论的,若阿娘知道了定要训你的!”
许茂面露不悦之色,张了张嘴似乎想斥责许笙,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一行人乘兴而去,败兴而返。
回到小院,碧霄便迫不及待邀功:“四娘,我方才是不是接得特别好,您看见没,我说您花了五两银子买一盆花的时候,许二表兄的脸色都青了呢!”
说罢她自己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顾香生故意板起脸:“谁说我是故意的啊!”
碧霄洋洋得意:“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明白,岂不枉费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
顾香生忍不住戳她额头,也笑了:“得意得尾巴都快跟小狐狸一样翘起来了!”
提及那头小狐狸,碧霄和诗情便有些难过,那只狐狸在伤好之后,就被顾香生放回林子里去了,雪白可爱的一团小东西,朝夕相处也有了些感情,如今得而复失,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顾香生见她们一脸惆怅,便安慰道:“下回让人带只猫过来给你们养罢!”
林氏却是瞪了两人一眼,笑骂道:“只听见下人讨主人欢心的,还未听过主人反过来讨下人欢心,你们俩可算是破天荒了!”
“谁让四娘疼我们呢!”碧霄娇嗔。
第41章
在顾香生主仆几人笑闹的时候,袁氏也在问一双儿女:“你们出去都玩了什么了?”
许笙忙不迭将匣子拿出来献宝:“阿娘您瞧,二表姐给我买的!”
袁氏打开一看,讶然道:“三色宝石玉簪花儿?我先前没听说你二表姐竟是个如此大方的呀!”
许笙得意:“许是见我长得可爱,投缘了呗!”
许茂皱眉:“阿娘,您不说说她么,见了首饰就两眼放光,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还敢说投缘,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被讥讽么?”
许笙:“二兄,人家说的那是你!二表姐买样东西给我,你却看不过眼,处处针对,她不生气才怪呢!阿娘,我待会儿可要找个机会去给二表姐赔罪才行!”
袁氏打圆场:“好啦,多大一点儿事,都别吵吵了!大娘,顾四又送了你什么?”
许笙低头摆弄着首饰,漫不经心:“我们分开走了,四表姐和二兄一道,您得问他。”
许茂皱眉:“你道谁都与你一样?我堂堂一个男人,若要沦落到四表妹来给我买东西,岂非可笑?”
袁氏:“当然不能让她给你买,咱们和他们虽说是亲戚,可人家国公府能让咱们住到明年,已经是格外看重亲戚情分了,你既然与她一道出去,当然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才是啊!”
许茂还没听明白:“表现什么?”
袁氏索性将话摊开:“我打听过了,你四表妹还未订亲,你也尚未娶亲,都说表兄表妹是前世修来的缘分,顾四生得好看,又是国公府嫡女,除了生辰有些瑕疵之外,你二人都称得上般配。”
许茂:“阿娘,你是不晓得,四表妹竟然花了一两银子去买一盆不知能不能开出来的花,怕是平日也大手大脚惯了,这等女子,我可消受不了,我未来的娘子,自然得像大嫂嫂那样,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的才行!”
袁氏气笑了:“你嫂嫂那样叫勤俭持家?你快别气我了!”
许茂:“我还听她婢女说,她以前曾干出拿五两银子买了一盆花的事情来呢!这样的女子若嫁进许家,只怕也是要败家的。”
袁氏:“你懂什么,人家是国公府嫡女,生来锦衣玉食,你当是小户人家精打细算过日子啊?像你嫂嫂那样,成日里为了一点银钱斤斤计较,这就叫勤俭持家了?这叫吝啬!”
不待儿子反驳,她又语重心长:“咱们许家虽说是,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你祖父致仕之后,家里就没再出过一个有头有脸的人,你们姑母虽说是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可毕竟是外嫁女,又没掌家,指望不上什么,你们大兄也已经娶了妻,如今我能指望的,就是你们了。如果二郎你真能娶到顾四,不说对你仕途有没有好处,起码不会像你嫂嫂之于你大兄,只能在家打理家务,你大兄将来若是外放为官,你嫂嫂那样的,如何上得了大雅之堂?再说了,若能与顾家结亲,以后你妹妹也更容易找到一户好人家。”
见儿女若有所思,袁氏笑叹:“都说儿女是债,我为了你们,可算是操碎心了,你大兄当年的婚事,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憾恨,如今既然有机会为你们寻觅更好的,自然要试一试才知道!”
……
“阿娘!”
麟德殿内,刘贵妃正在翻看尚宫局呈上来的册子,冷不防外头气势汹汹,一人大步迈入。
宫廷上下,能如此不经通报而擅闯贵妃寝宫的人,除了皇帝,就只有同安公主了。
刘贵妃轻轻叹了口气,头也不抬:“你又来烦我了。”
“阿娘!”这次的语调带上三分委屈,“您是不是不疼我了!”
以往百试百灵的招数今天却不管用了,刘贵妃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腻白修长的手指将册子翻了一页,大有充耳不闻,继续看下去的架势。
册子被一只手飞快地夺走!
“阿娘!”
刘贵妃皱眉:“若是想说徐澈的事情,就免开尊口了。”
同安抱住她的手臂哀求:“您去和阿爹说一声,将徐澈召回来好不好,阿爹最听您的话了,他一定会答应的!除了徐澈我谁也看不上,若不是徐澈,我就不嫁了!”
刘贵妃看着女儿头顶的发旋,沉默良久,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可惜却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
“阿霁,为娘只是贵妃,而非皇后,你觉得你阿爹对我的这份宠爱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阿,阿娘?”同安一愣,随即有点不知所措:“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丧气话?”
刘贵妃不答反问:“你对徐澈,到底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喜欢,有几分是想和顾四娘斗气?”
同安想也不想:“自然是真心喜欢!顾四是什么身份,她怎么有资格与我斗气?!”
刘贵妃叹了口气:“或者我这么问罢,你喜欢徐澈,是喜欢他那张脸,还是喜欢他的人?如果有一天他年老色衰了,你还会喜欢他么?”
同安的想法却与母亲截然不同:“放眼京城,我就没见过比徐澈还要好看的男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您操那么多心作甚?南平那种撮尔小国,咱们大魏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吓得他们将皇子奉上,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徐澈呢,只要阿爹肯开口,徐澈只能乖乖回来!”
她撅起嘴:“阿娘,您太偏心了,二兄要什么您就给什么,怎么不问问我要什么?难道您忍心我以后下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再像小姑母一样将丈夫偷偷弄死……”
未竟的话被刘贵妃的手遮住:“你这话从哪儿听来的,谁告诉你的!你最好给我忘得一干二净,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也敢随便这么说出口,小心你阿爹将你治罪!”
同安拉下她的手:“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不是只对您说么,外头私下也有人说,哪里还需要我说!”
刘贵妃好气又好笑:“你也好意思说我偏心你二兄,你二兄当初要娶顾四,我几时答应过他了?”
同安:“顾四那等人,自然配不上二兄!可我不一样啊,我本来就是天之骄女,嫁谁都是下嫁,那还不如嫁一个好看的呢!哼,您还不知道罢,这次在城外,顾四这贱人竟敢对我挥鞭子,早晚有一天,我要……”
刘贵妃:“住口!以后不准如此称呼顾四了!”
同安:“阿娘!”
面对女儿既委屈又不解的眼神,刘贵妃只能吐露实情:“说不定过几日,你就要改口了。”
同安先是不明所以,而后大惊失色,失声道:“难道阿爹要将她纳入后宫?!”
“想什么呢!”刘贵妃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忙截住她的话头,“是你要管她叫嫂嫂了!”
同安:“那也不行,二兄怎么能娶这么个女人!”
刘贵妃无奈:“不是你二兄,是你大兄。”
同安张大嘴巴,完全没料到竟然会是这种状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贵妃:“那天游猎之后,陛下便将你大兄和二兄叫到跟前,问他们,对顾四之前在场上救人的事怎么看。你二兄说,顾四英勇,巾帼不让须眉,你大兄说,顾四有仁爱之心,又识大体,为了朋友和朝廷的颜面,不惜舍身救人,值得嘉奖。陛下就说,朕答应为她觅一如意郎君,你们谁愿娶她?”
即使已经得知结果,同安仍听得紧张万分:“二兄怎么答的?”
刘贵妃:“你二兄后来说,当时他想到了我的嘱咐,不愿违逆我的意愿,便对陛下说他觉得顾四太过活泼了,只怕并非皇室子弟良配,请陛下另外对她进行赏赐。”
同安:“然后陛下就将顾四塞给大兄了?”
刘贵妃:“当然不是,是你大兄主动提出求娶的。”
同安睁大了眼睛:“他疯了么?顾四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跟着了魔似的!”
刘贵妃冷静道:“陛下既然会那么问,就意味着这件事他已经上了心,肯定要在你两位兄长之间择定一人婚配。你大兄自从太子之位被废之后,就一直行事低调,陛下不喜欢的事情,他一件也不会做,连带与那些文臣都疏远了许多。如今他能主动提出来,说不定反倒是正合了陛下之意。”
同安也开始顺着母亲的话思索起来。
她自小生长于宫廷之中,早已见惯了杀人不见血的勾心斗角,纵然性格里有着骄纵任性的一面,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用计,只会横冲直撞,这从她之前对付顾香生,却不亲自出面,只借顾画生的手来完成就可以看出来了。
同安:“您的意思是,阿爹对顾四说的话,其实并不仅仅是他心血来潮的奖赏,而是早就想好了的?”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还是有些不解:“那阿爹为何要选顾四呢?比顾四出身好,条件更好的人不是很多么?”
刘贵妃:“陛下选顾四,很可能正是因为她的出身。顾家虽为勋臣公卿之家,又有世袭爵位,身份贵重,然而如今家族人才凋敝,也无实权在身,选她为思王妃,陛下就不必担心思王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大兄虽然秉性柔弱,可并不愚钝,说不定他也正是看出陛下的心意,方才主动选了顾四。”
更重要的是,皇帝不愿意魏临多与士人有所接触,却并不代表他自己不愿意拉拢士人阶层。而顾四的父亲顾经,文名满天下,在士人阶层中有相当程度的影响。
有了这一层关系,这桩婚事对皇帝而言,就又多了一层意义。
不过这一点,刘贵妃未必想得到,朝中许多人也未必能想到。
闻弦歌而知雅意,同安先是蹙眉,而后惊喜起来:“这么说,阿爹定然是属意二兄当……”
无须刘贵妃用严厉的眼光制止,她自己也识趣地将后半句话都吞回肚子里去,然而脸上喜色犹然未褪,一迭声地问:“阿娘,是不是,是不是?”
刘贵妃没好气:“我怎么知道,这些话出于你口,也止于你口,我不想听见你在外头胡乱嚷嚷!”
同安噘嘴:“就算我不说,旁人又不是傻子,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
末了又哈的一声:“我还以为顾四捡了个大便宜呢,结果还不是低人一等,若放了以前,说不定我还得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太子妃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大兄还是太子,也轮不上她来当这个太子妃了,嘻嘻!”
刘贵妃正色:“不管你大兄现在是什么身份,他终究是你们的大兄,陛下可以处置他,却未必乐意看见你们对他不敬,你自己应当知道怎么做了?”
同安:“阿娘您可真是的,我又不笨!你几曾见过我对大兄当面不敬了?”
刘贵妃:“如果顾四真成了思王妃,你以后也要喊她一声嫂嫂的,别落人话柄,平白给你二兄惹麻烦。”
同安:“知道啦,知道啦!等她真能嫁进来再说罢,阿爹已经遣人去顾家了?”
刘贵妃:“应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罢,别忘了上回东林寺的事情,你偷鸡不成蚀把米,若非顾二在你前头挡着,现在你也要被扯下水,这段时间,我不准你再去纠缠顾四了!”
同安:“哼,您还说您不是偏心二兄呢,对二兄您哪里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那是因为你平日就让人不放心,你二兄自从坠马之后,可比以前稳重许多了……”刘贵妃揉揉额头,“为娘的烦心事可够多了,你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同安察言观色:“是不是宫里头谁又不安分给您找气受了?我去教训她。”
刘贵妃好气又好笑:“给我找气受的只有你!我统御六宫多年,寻常手段也不会放在眼里,唯独你的事情,让我束手无策。眼看你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等操办完你二兄的,就该轮到你了,你若是再这样任性不懂事,我看满京城还有哪家子弟敢娶你……”
同安不乐意了:“怎么又说到我头上来了!”
刘贵妃:“好好,不说你,明年春闱之后,后宫就又要进一批新人了!”
同安这才明白母亲的烦恼来自哪里:“是采选?”
刘贵妃:“采选只是一小部分,去年一些宫女到了年纪,已经悉数放出宫,是该补充人手了,不过陛下后宫也该充盈了,不过这些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只要管好自己就成。”
大魏制度大部分沿用前朝,后宫也不例外,但凡女子入宫,要么礼聘,要么采选,要么进献,要么则是获罪官宦之后罚入宫掖。
顾名思义,自然以礼聘入宫的女子地位最高,豪门世族和官宦人家的女子被礼聘入宫之后,便会被授予品级,或者成为嫔妃,或者成为女官。
而采选则多是从民间采选良家女子入宫,大多是从宫女当起,也有少数直接被册为低品嫔妃。
作为一个后宫实际上的管理者,以及皇帝的后妃之一,刘贵妃当然不愿意新人入宫,因为这意味着她又会多了一批潜在敌人,不过这本来就是她的职责之一,如果她不做,肯定多的是人愿意做。
刘氏能总摄后宫多年,这方面的工作,必然是向来做得还不错,而且很得皇帝赞许的。
……
顾香生自然还不知道发生在麟德殿的对话,更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预定下来,当然,不止是她,顾家的人也还毫无所觉——很明显,大家都觉得那天皇帝在游猎上说的话,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这一天,顾香生正待在屋子里临帖,诗情和碧霄二人则正逗着小猫玩得不亦乐乎。
小猫是从后厨那里借过来养两天的,后厨本来也不养猫,某一日忽然跑来这么一只小猫,总是偷吃后厨的食物,久而久之就和众人混熟了,也不惧生,被碧霄带过来两日,已经和她们二人玩得上蹿下跳,还总想去偷吃院子里的花。
“四表姐在么?”脆生生的少女声音自外头传来。
顾香生一时有些耳生,没反应过来,还是诗情提醒:“四娘,是许家小娘子。”
顾香生噢了一声,搁下笔:“我去迎一迎。”
外头果然站着许笙,少女一身水绿衣裳,娇俏可人,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
在京城几日,她身上从州县来的印记已经褪去许多,举手投足间也能看出努力在模仿顾家姐妹的痕迹,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诟病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自然而然的道理。
“四表姐安好,”许笙的眼睛灵动而活泼,笑盈盈一派天真的娇稚。“阿娘亲手做了些小点心,让我带来给你。”
“自家姐妹何必客气!”顾香生将人迎了进来,又让碧霄她们上饮品。
食盒打开,里面是四色点心,做成四种形状和颜色,小巧可爱。
方才还在和碧霄她们玩耍的小猫,见她们起身招呼客人,自己转眼被冷落,便跳到高几上,懒懒趴下来睡觉。
“哪儿来的小猫,好生可爱!”许笙看见了,便要走过去摸。
顾香生:“是原来灶房养的,碧霄见了喜欢,就借过来养两日再送回去。”
许笙闻言,刚要伸出去的手便没碰,又收了回来,笑道:“四表姐待下人可真好,都当成妹妹来宠了!”
顾香生:“碧霄她们自小随我一道长大,的确与我亲妹妹也无二致。”
许笙:“我自小就没姐妹,身边也没有太亲近的同龄人,听了四表姐的话,心里可真是羡慕得紧。”
顾香生笑道:“你如今来了顾家,我们自然就是你的姐妹了。”
饮品端上来,正是这个季节最解渴的冰镇酸梅汤,另有西瓜一碟,消暑解闷。
二人边用点心边聊天,许笙就道:“我刚来京城,什么都不懂,时下那些流行的玩乐,更是闻所未闻,不知四表姐能不能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