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之前唐泛看到贺澄被打成那样,所以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贺霖屡试不第,这等于是跟姐夫彻底撕破了脸面,而贺霖在唐泛这里受了气,回头肯定要发泄在妻儿身上。
唐泛看出唐瑜情绪低落,便道:“要不我回头去给姐夫道歉罢?”
唐瑜摇摇头:“你道什么歉,你把我不能说的话都说了,我应该谢谢你替我出气才是!”
她顿了顿,神色哀婉:“你也不必为他说好话了,七郎就是我的命根子,他为了他和贺家的面子,竟对七郎下如此狠手,纵是有再多的夫妻情义,也都让他给打没了。”
唐泛见她终于醒悟,不再隐忍,心中也有些安慰:“那姐姐如今是怎么打算的?”
他握住唐瑜的手:“我原是准备带你与七郎离开这里,到京城住一段时日,但这事不是我说了算,还要听你的。无论如何,你都不必担心,有我这个弟弟在,你就永远都有娘家。”
唐瑜忍不住抱住唐泛,哭了起来。
唐泛拍着她的背,笑道:“我还没告诉你,其实我现在虽然身无官职,但是我在京城也不是没有朋友的,今日严礼他们的身份你也知道了,锦衣卫镇抚使确实是我好友,若是贺家或贺霖敢为难你,我便能让人将他们家闹个天翻地覆,所以你无须担心,往后也不必为了那些闲言闲语自个儿难过,谁敢说你是没娘家的人,整个锦衣卫可都是你的娘家,这大明还有比你更威风的么?”
唐瑜明知道他在开解自己,仍是被逗得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好毛毛,姐姐知道你疼我和七郎,可我就算要走,也不能这样窝囊地走,你告诉我,我能与你姐夫和离,并带走七郎么?”
看着姐姐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唐泛虽然很想说可以,但最终也只能缓缓道:“你想和离或义绝,我都可以办到,但如果和离之后还要带走七郎,恐怕就有些难度了。因为不管怎么说,七郎都是贺家的人,就算姐夫肯,贺老爷子他们也不会肯的。这事放到哪里去说,都是我们不占理。”
唐瑜有些失望,但她知道弟弟熟谙律法,绝不会欺骗自己。
“那怎么办?”唐瑜问。
“若是暂时不能和离,只是以回娘家的名义离开,你愿意么?”唐泛道。
唐瑜想也不想就点头,为了七郎,她苦苦忍耐数年,如今弟弟一来,她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也不想再忍耐了。
得到姐姐的肯定答复,唐泛也高兴起来:“那我来想办法,姐你就等着好消息罢。”
二人正说着话,钱三儿在外面敲门道:“大人,翁县令那边派了人过来。”
唐泛道:“让他进来。”
唐瑜擦干眼泪,避入内室,钱三儿则带着来人进屋。
对方姓黄,是翁县令身边的随从,唐泛刚刚才见过他。
老黄拜了拜,行过礼,然后道:“唐公子,我们大人请您到韦家一趟。”
唐泛一愣:“这不是刚从那里回来么?”
老黄愁眉苦脸:“可不,但刚刚又有人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泛:姐,咱们打个商量,以后有外人在,别叫我小名成不?
隋州:我不是外人。
贺澄:毛毛舅,我也不是。
汪直:呵呵,我就不叫,毛毛有瓜娃子好听么?
唐泛:……
一个人的性格是有多面性的,他在一方面很渣的同时,肯定有另一方面有可取之处,但这并不代表说姐夫的做法可以被原谅。

第78章

先前唐泛在韦家的时候,通过韦朱娘指甲里的玄机,就已经将凶手的范围给划出来了。
凶手九成九是男人。
凶手必然跟韦朱娘有嫌隙,但韦朱娘只是一个小女孩,又会跟谁有深仇大恨呢?所以唐泛建议翁县令从韦朱娘的生母和周围相识的人开始查起。
更重要的是,凶手应该对韦家有相当程度上的熟悉,否则他根本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踪韦朱娘,杀死她,并且在其他人发现之前逃走。
只要翁县令不太昏庸,按照唐泛划出来的线索和范围,找出凶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然而这个时候,翁县令派人来跟唐泛说,韦家又出事了。
等唐泛来到韦家的时候,便被翁县令的随从一路引到了韦家的大厅。
此时韦家内外乱纷纷的,有些宾客已经走了,有些还没被得到离开的允可,不得不滞留在韦家,难免怨言载道,看得唐泛心中皱眉连连。
按照他的想法,在没有将凶手找出来之前,最好一个人也不要放走。
不过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头的宾客都是县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在县城中几乎垄断了大部分田地,翁县令每年的政绩,官府能收上多少粮税,都还要靠他们捧场,这就是翁县令弹压不住他们的原因。
唐泛现在已经不是昔日的朝廷命官了,就算看不惯,也轮不到他来插手。之前提醒线索倒也罢了,管得太多就是逾矩了。
韦家大厅里此时坐了两个人,除了面色凝重的翁县令之外,还有一脸悲痛的韦策,他瘫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婢女正在往他额头上抹薄荷膏。
在唐泛离开之前,韦策虽然难过,可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可见第二个出事的人,必然是对韦策来说很重要的人物。
见唐泛到来,翁县令起身迎了一下:“唐贤弟。”
唐泛:“翁兄,听说又出事了。”
翁县令一脸沉重地点点头:“死的是韦家今日正好满月的幼子。”
唐泛啊了一声。
原来在唐泛离去之后,翁县令按照之前跟唐泛商议好的,开始排查府中的嫌疑人员。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韦家照顾小少爷的乳母和婢女们就匆匆来报,说小少爷出事了。
韦策晚年得子,对这个儿子爱若珍宝,特意安排了一个乳母和两个丫鬟照顾,这在大户人家里,也算是比较奢侈的待遇了。
伺候韦家小儿的乳母胡氏是孩子生母娘家带过来的,忠心耿耿,两个丫鬟分别叫小露和小霜,是韦家的家生子,忠诚度也都毋庸置疑。
今日是满月酒宴,韦小少爷身为主角,那些美味佳肴却与他无缘。他被抱出去给宾客们看一圈之后,便被安置在自己的小屋里睡觉,他的生母李氏过来看过一回。
之后就传来了韦朱娘落井而死的消息,胡氏三人惶惑不已,便派小露去打听情况,因为小少爷身边还有乳母和小霜在,所以也没有大碍。
过了一会儿,李氏那边的人来找,说有事找胡氏,就把胡氏给叫了过去。
碰巧这个时候,韦小少爷尿床,另外一个丫鬟小霜便起身去隔壁屋给他找新的被褥来置换。
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凑巧三个人都不在的情况,因为这中间不过片刻工夫,一般不会出什么事情,然而今天却是例外。
等小霜拿着被褥回到原来屋子的时候,像往常那样去看看小床里的少爷,却震惊地发现小婴儿已经没气了。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韦朱娘的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呢,就又出了韦家小儿这档子事。
一听说消息,孩子的生母当即就晕了过去。
韦策更是如同晴天霹雳。
一天之内,他失去了两个孩子,这其中还包括延续韦家香火的希望。
翁县令也遇到了难题。
他已经让人一一查验过,韦家上下的男丁,男性客人,以及他们带来的随从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手臂有抓痕的,也就是说唐泛的推断有可能是错误的。
另外一方面,就在这个时候,韦家小儿又死了,这使得翁县令几乎焦头烂额,不得不再次将唐泛找来,其实也有求助之意。
唐泛听完他们的述说,不由也皱起眉头:“查验确认没有漏掉一个人吗?”
翁县令点点头:“是,我亲自从旁监督,照着名字一个个看的,确实没有手上有抓痕的人,只有三个人之前被热汤烫到了手,大夫刚来看过,如今手背上还缠着一圈纱布。”
唐泛眉毛一扬:“那三人是谁?”
回答他的却是韦策:“一个是拙荆的表兄,姓柴,其余两个,都是韦某在生意场上的伙伴。”
翁县令:“但他们却不太可能是杀害韦家小儿的凶手。”
唐泛:“为何?”
翁县令:“因为韦家小儿死的时候,这三个人都在大厅中,当时正好出了韦朱娘的事情,厅中乱哄哄的,大家都赶着过来看热闹,有许多人亲眼看到这三个人被热汤泼洒了,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有分身之术。”
唐泛沉吟道:“我想见见那三个人。”
翁县令颔首:“他们就在偏厅等候,老黄,你去把他们叫过来。”
趁着长随去叫人的当口,他又问唐泛:“你有什么头绪没有?”
唐泛摇头苦笑:“就听了这么一段来龙去脉,只怕很难有什么头绪,韦家小儿又是如何死的?”
翁县令道:“被襁褓上的布捂住口鼻处窒息而死。”
唐泛:“会不会是乳母或丫鬟不小心,将被子盖得太高了?以前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韦策插口道:“唐公子,这绝无可能,因为小霜那死丫头信誓旦旦地说她去拿置换被褥的时候,确认过小儿的被子是被拉到脖子下面的,可等她回来的时候,那被子就已经盖在嘴巴那里了,可见期间一定有人来过!”
说话间,那三人被带了过来,唐泛看了一下,果然瞧见他们手上都缠着绷带。
那三人神情萎靡,一一行礼之后,翁县令便让他们分头坐下。
唐泛问他们:“当时那热汤是怎么泼的,就算你们三人连坐在一起,又怎会同时都被泼中了手?”
柴泽,也就是韦策老婆的表兄苦笑道:“我当时没跟他们坐在一起,只是从旁边经过,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碰到了那个盛汤的瓦罐,当即就洒到我手上,王兄就在我旁边,也被波及了。”
另外一人道:“我原本是坐在那里的,看见他们被烫到,赶忙起身去扶那个瓦罐,结果里面还有残余的汤汁,也被泼到手上。”
唐泛道:“劳烦三位将绷带解下来让我看一看。”
三人都是一愣,这才是刚包扎上去的呢。
但翁县令在一旁也道:“解下来罢。”
他们只好不情不愿地解下绷带。
三人烫伤的位置虽然都是手,但左右手不一,位置也各不相同。
柴泽是伤在右手手背,王达是伤在小臂上,因为当时王达走在柴泽后面,柴泽首先被烫到之后,惨叫一声就往旁边躲,后面的人涌上来,正好将王达推上最前面,那些汤汁就洒到他的前臂上。
另外一人则是鲍义,正如他说的那样,当时他伸手去拦,却忘了瓦罐里的汤水滚烫,结果也被烫了下,他伤到的是手掌心,手背也有一部分伤及。
绷带下面的伤处脓肿通红,有些地方皮都烫没了,又沾上深色的药膏,看上去有点血肉模糊。
唐泛仔细察看了一下,然后才让他们重新缠上,又让三个人下去。
翁县令迫不及待地问:“如何?”
唐泛摇摇头,没说话。
此时韦策已经逐渐缓过神来,虽然面色依旧黯淡,不过总算说话也有些力气和条理了。
他对翁县令和唐泛道:“我方才想了又想,觉得这事可能是王达干的。”
翁县令问:“可有凭据?”
韦策道:“凭据是没有的,不过这王达,之前曾想通过我结识盐运司的人,大人您也知道,这盐铺是我的家当,哪里能将关系拱手让人呢,便没有搭理他,后来王达问了我几回,都被我找借口糊弄过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转而报复于我?”
翁县令皱眉:“他杀了韦朱娘和你的幼儿,于事何补?若是怀恨在心,那还不如对你下手呢!”
唐泛点头:“县尊大人所言甚是。”
见两位大人都不认同自己的看法,韦策有些沮丧。
这样枯坐着等证据上门也不是办法,唐泛提出要去看看当时行宴的厅堂。
韦策打叠起精神,亲自带他前去。
翁县令反正也没事做,就跟在后面。
这地方唐泛之前也来过,自然不陌生,屏风后面就是他看到微服私访的汪公公结果吓了老大一跳的地方,屏风前面则是会客厅,十分宽敞,原先的桌椅被撤去,摆上十张中嵌大理石的黄花梨木圆桌,每桌八个人,空间腾挪有余。
不过厅中当时除了宾客之外,还有上菜的下人,帮忙斟酒的婢女,有些人还要起身敬酒,进进出出,这样一来,就算地方再大,也会显得喧嚣拥挤。
唐泛问韦策:“当时鲍义是坐在哪一桌的?”
韦策也不记得了,扭头看管家。
跟随左右的管家连忙指着其中一张靠门边的桌子道:“是这张!”
唐泛又问:“他们说汤汁烫人,果真如此?之前我有事先走时,好似没见过这道菜?”
管家道:“是,那道汤是倒数第二上的,叫翡翠鲍鱼汤,是要将十数个瓦罐放在一块儿焖,然后趁着热气将瓦罐起上来,给客人们现盛。韦家没有这么大的地方,也没有这么多的瓦罐,所以这道菜是先在饭庄里做好了送过来的!”
唐泛问:“哪个饭庄,离此多远?”
管家道:“那饭庄叫碧云天,是本县最大的饭庄,离这里……约莫要走上一盏茶罢。”
唐泛道:“你们从饭庄预订这道菜,就算是现做的,什么时候上,总该提前通知,给人家预留一些准备的时间罢?”
管家应道:“您说得是,我们是提前一天通知的,这汤要煨足十二个时辰才入味,等到这边上第三道菜的时候,就派人过去,开始吩咐他们起罐送过来。”
唐泛道:“这一来一回,就是两盏茶的时间,这一顿饭下来起码要一个时辰,也就是说,瓦罐拿到这里之后,起码要放半个时辰以上,然后才上桌。”
管家点头:“是,差不多,因为天气热,加上瓦罐密封得好,所以等到上桌入口也不会凉掉。”
唐泛对韦策道:“当时翁县令比我早走一步,所以肯定没有喝过那道汤,你喝上了吗,烫嘴否?”
韦策苦笑:“那时韦某一听说小女出事的消息就赶过去了,也没喝上。”
管家道:“小人尝了一口,确实烫嘴。”
唐泛问:“那当时那汤若泼洒在你手上,你觉得自己手上会像他们一样溃烂起泡吗?”
管家迟疑:“这……应该会罢?”
翁县令终究反应比旁人快些,闻言便道:“你是不是怀疑那三人在用烫伤掩盖手上的抓痕?”
唐泛点头:“是。”
翁县令皱眉:“但凶手总不会是三个人罢?”
唐泛道:“自然不会。”
翁县令道:“那我去将他们分开盘问罢。”
唐泛道:“先不必着急。”
他并没有多作解释,而是先问起管家:“如今的碧云天饭庄,有没有你说的那道翡翠鲍鱼汤?还是需要现做的?”
管家道:“有有,去那里吃饭的客人多,饭庄每天都会煨上两罐,同样都是烧足十二个时辰的,去晚了就没有,要提前订,所以这道菜很抢手。”
唐泛道:“那你现在去碧云天看看还有没有这道菜,如果有的话就买一罐过来,按照你们今天运送的路线和方式,过一个时辰呈上来。”
管家不明白他的用意,不由看了看韦策,后者忙道:“照唐公子的话去做!”
等管家匆匆离去,唐泛又对他们道:“你们且看,这桌子这么大,送上来的菜,一般都会放在中间,唯独这瓦罐汤,因为要现盛给客人,所以会摆在边上。”
两人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唐泛:“假设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所有人听说韦朱娘的事情,都想出去看个究竟,这时候不知道谁碰到了瓦罐,按照刚才鲍义的说法,汤是往他的相反方向倒的,然后他伸手去扶才烫伤,那么当时瓦罐必然是被他的手肘碰到,又正好倾倒在站在桌子旁边的柴泽和王达身上。”
他比划了一下姿势,翁县令和韦策马上就看明白了。
唐泛:“假设三人中的其中一人是凶手,而这个人又是鲍义的话,那么这个瓦罐就是他故意碰倒的,但如果凶手是王达或者柴泽中的任意一个的话,他根本不可能算到鲍义会碰倒瓦罐。”
翁县令接上结论:“所以不管哪种情况,鲍义都在说谎!”
唐泛点头:“对!但我们现在还要证明一件事,如果能够证明,那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韦策还有些稀里糊涂,翁县令却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捻着胡须笑道:“不错!”
他不是一个嫉贤妒能的人,更何况唐泛本来就很有分寸,既不抢风头,还给他送功劳,他对唐泛很有好感,也不吝赞赏:“贤弟当真能干,朝廷不用你这样的官员,实在是他们的损失!”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翁县令没有明说,但彼此都知道。
唐泛摇摇头:“当不起翁兄的称赞,我也就是只能查查案罢了,不会做官,光会查案有何用?”
他这句话让翁县令也想起自己坎坷的官途,不由心有戚戚然地苦笑。
韦策见他们打着机锋,忍不住道:“那小儿的死呢,两位大人可有眉目?”
翁县令道:“如果我们没有猜错,你这一儿一女的死,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干的。”
韦策啊了一声,神色茫然无措:“这,这怎么可能……?”
做商人的,和气生财是第一要务,但是再八面玲珑的商人,生意场上难免也会有对手和敌人,这就跟唐泛他们在官场上一样,从来就不缺政敌。
然而这种仇恨深到去杀别人家里人的,还是少之又少。
杀人者死,这是自秦起就不变的定律,纵然这里头还有种种限制和变通,但就算是寻常百姓,都知道杀人不是一件小事。
翁县令道:“你好好想想,除了王达之外,你平日里还得罪过什么人?”
韦策颓然:“得罪过的人自然不少,生意往来,一方赚了钱,另一方肯定要亏钱,可也没听过谁为了这个去杀人的啊!更何况儿女何辜,既要报复,为何不冲着我来?”
翁县令与唐泛都没有说话,他们为官多年,见过比这更残忍的案子也比比皆是,是以虽然唏嘘,却不如韦策那样感同身受。
说话之间,管家已经过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抱着瓦罐的仆役。
“大人,这里头装的,就是翡翠鲍鱼汤,按照您吩咐的,起炉后放足一个时辰才拿过来的!”
翁县令吩咐道:“放在桌上,然后找个人来,打开罐子,往手上淋。”
“啊?”管家完全傻眼了,不明白这又是什么规定。
唐泛在一旁道:“你去找个愿意这么干的下人过来,事后给他重赏。”
韦策也开腔道:“赏十两雪花银。”
这可不是小数目,跟着管家过来的仆从当即就眼睛一亮,站出来道:“老爷看小人行么?”
韦策望向翁县令。
翁县令点头:“行,你淋给我们看,可别躲开,我们就是要看你的手被烫成什么样。”
仆役心头难免嘀咕县太爷有点变态,不过财帛动人心,为了那十两银子,他怎么也得拼了。
管家当即就打开瓦罐,朝着下人伸出来的双手淋上去。
热滚滚的汤汁洒在手上,饶是再有心理准备,那仆役仍旧忍不住叫出声来,表情扭曲了一下。
汤汁泼洒在地面,一股翡翠鲍鱼汤的香味霎时弥漫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翁县令才允许那仆役去洗手,但仍是不让他上药,只吩咐洗完了手就过来。
等到管家带着人回来,唐泛他们朝下人伸出来的手一看。
只见对方刚才被汤汁烫伤的皮肤红肿一片。
但却没有刚刚王达他们伤得那么严重。
韦策见状便啊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烫伤的程度跟老董不同?难道因为老董皮糙肉厚的缘故?”
翁县令让管家带那人去上药,然后为韦策解惑:“不是他皮厚,而是烫伤王达他们三人的那一个瓦罐,是送过来之后另外又加热过的。”
韦策明白了:“所以方才唐公子让管家重演了一遍今日送汤过来的情形,为的就是证明那些瓦罐汤上桌的时候,虽然也还烫嘴,却没有到足以烫伤严重的地步?”
翁县令点头:“不错,所以只要去厨房那里找出那天给瓦罐加热的人,就可以顺藤摸瓜,挖出凶手了。”
能帮的忙已经帮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与唐泛没什么关系了。
他谢绝了翁县令请他参与审讯的邀请,带着钱三儿回到贺家。
折腾大半天,此时早已夜幕降临,唐泛饭没吃好,早就觉得饥肠辘辘,想想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在贺家要另外让人现做也不方便,两人就打算在外面随便找点吃的。
没想到香河县不如京城繁华,一到晚上,连饭庄也关门了,除了那些青楼娼门,没几个还在营业的。
钱三儿嘿嘿一笑,提议去青楼吃饭,正好顺便连人生问题也一并解决,被唐泛一个巴掌拍到后脑勺上,顿时瘪瘪嘴,不敢吭声了。
唐泛警告他:“你要想跟着我,就别想这些事儿,回头找门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
钱三儿委屈兮兮,他也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对自家大人用看嫖客的眼神看着自己表示很受伤:“我可以发誓,我以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