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突然觉得李林有些可怜,不禁伸手摸了摸李林的头,“行了,你最厉害。”
冬青觉得瑾瑜的动作莫名眼熟,好像她摸三狼的头一般,十分滑稽,不禁嗤笑出声。
家里人得冬青和瑾瑜亲口确认,一时热泪盈眶,李老汉话音都透着微微的颤抖。
“二…瑾瑜啊!你这下成了举人老爷光宗耀祖,实在…实在是感谢老天爷!”
说着就跪在院中,对着青天拜了三拜。
王氏一手抹着泪,也跟着李老汉拜起了老天爷。
“???”瑾瑜满头问号,他拼死拼活的读书考上举人,为什么他爹娘一言不合就要拜老天爷?
翠枝和大狗忙着扶李老汉夫妇起来,口中说道:“老天有眼,祖宗保佑,咱们家也是出了举人老爷的家门了!”
瑾瑜无奈,既然他们喜欢感谢老天感谢祖宗,只得随他们去了。
“瑾瑜,你们赶路也该累了,快些洗洗睡吧,明日再做计较,要是没问题,咱们就回清水沟大摆宴席,庆祝它个三天三夜!”
大狗眉飞色舞,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这一年他就能风光两回!
李老汉附和道:“对对对,回去让你陈叔再敲它一次锣。”
说着,又想起点什么,“那你陈叔他家君然,中了没?”
冬青道:“中了,陈君然中了举人,李言卿也中了,咱们明山镇,今年出三个举人!而且,李林虽然说的不错,瑾郎确实中了举人,但不够准确,瑾郎是今年廊州的亚元!”
“啥?!”李林率先嚷嚷开了,“全兄你也太牛了!亚元呐!你为何不加把劲儿拿个解元?”
瑾瑜斜了李林一眼,“你以为解元这么好拿?我的行文是硬伤,一时半会儿的赶不上。”
李林挠着脑袋,疑惑道:“硬伤?”
瑾瑜一哽,他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忘了这些古人听不懂现代网络用语,“…怎么说呢?硬伤的意思就是很难弥补的缺憾。”
“哦!”李林一脸了然,寻思着硬伤一词很不错。
而旁的四人还在状况外,他们不是很了解何为亚元何为解元,只是看李林的神色,亚元解元应该很了不得。
冬青耐心跟几人说了何为解元,何又为亚元,院子里又是一阵苍天有眼祖宗保佑之声。
王氏催促道:“那快些歇息,改日约上陈君然一起回乡,你们二人的宴席可以一道摆了。”
“成,那我们都睡吧,什么事明日再说。”
翠枝当下给小圆拿了被褥,各自安歇。
翌日,李林先把账本和冬青瑾瑜二人分到的一千一百两银子拿给冬青。
“既然你回来了,这账本还是交还给你,八月你们的分利都在这。”
“外县两千又七十两,县内七百二十两,我的一成抽走二百七十二,县外李言卿抽走五成九百三十一两五钱,县内剩下六百四十八两,加上县外拢共一千五百七十九两五钱,大哥大嫂分三成四百七十三两八钱又五十文,你和全兄应得一千一百零五两六钱又五十文,账面上记得很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冬青没有看账本,笑道:“我信得过你。”
说着从钱箱子里拿了二十两银给李林,“这是这个月你当账房先生的月钱,不许拒绝,你之前分到的钱是你点画应得的,这个另算。”
李林踌躇一瞬就接在了手里,“那行,日后你要是有事,这活儿我还给你干,有钱拿嘿嘿嘿。”
冬青偷偷笑了笑,她喜欢李林耿直的做派。
她们这个生意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们只负责制造和运送,出售由各处的商铺来做,她们赚着商人赚的钱,却不会入商籍上商人上才的税。
农民每人每年只上一两银的税,而商铺因为赚钱比农籍多很多,看生意大小而定,税银成倍增加。
有的大商,每年的税银都要交上千两。
冬青让瑾瑜将李林交给她的银子搬到屋里,一百多斤对瑾瑜来说,不算太沉,但看上去十分壮观。
搬到房间里,瑾瑜打开箱盖,看着这一大箱子银子,感觉像在做梦。
“我们一共有多少钱了?”
冬青看瑾瑜少有的呆愣,掩嘴偷笑,怪不得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着实是个好东西。
干脆把之前存下的银子搬出来称一称数一数。
之前他们刚进城时,手里拿着四十两银子,负债六十两,而后第一月分利分得一百二十九两,还了李言卿的六十两,还剩一百零九两。
第二月与李言卿合作,招揽工人复制,向周边县城推广,分得五百五十五两,加上上月剩下的就是六百六十四两银。
零头日常开销用了,她们在湘廊时,挣得二百七十五两,花一百二十为小圆赎身,加上湘廊食宿开销,最后剩下一百两。
八月份她们的分利是一千一百零五,递二十两给李林做报酬,还剩一千零八十五两。
全部加起来,她们一共有一千七百八十五两的存银。
瑾瑜背着手,围着装钱的箱子转了一圈,“这下咱们算有钱人了吧?手里这些钱,农民辛苦几辈子才赚得回来。”
冬青蹲在箱子前,仰头看着瑾瑜,“比起清水沟的人,我们算很有钱很有钱,但比起城里的士绅富商,我们只算小有钱,再与湘廊的富商比起来,我们什么都不算。”
瑾瑜无奈摇头,蹲下身与冬青一起,“唉…道理我都懂,但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冬青皱眉,“那你说,这么多钱放在家里放心吗?我们明日都要回清水沟。”
瑾瑜不由得叹气,“那怎么办?只能存进钱庄去了,大笔存一两银子他要收三十文钱,这么多钱存下来,就要被他收去好几十两!”
冬青安抚道:“别气,有舍才有得,我们去官府的钱庄存,存进去比较安心,咱们只用拿着银票,容易藏也容易带,总比放在家里,若遇到毛贼抢匪,把我们一锅端了的好。”
“嗯?官府的钱庄,是不是带着银票去都城晋安,也能在晋安官府钱庄换成银子用?”
冬青点头,“嗯,就是如此,不过官府钱庄每两银子要加五文的费用,也就是每两银子收三十五文钱。”
瑾瑜想了想,道:“也罢,我们今日就去存。”
如果存进去后,银票全国通用的话,倒是还不错。
在心里算了算,如果把一千七百两银子都存进去,到时候取出来,就要付给钱庄五十九两又五钱银子。
心脏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五十九两啊!
冬青开始给银子分箱,“总不能都存进去,要留一些日用,瑾郎你觉得留多少合适?”
“我觉着啊?”瑾瑜想了想,“留个一两百应该就够了,别的都存进去吧。”
留了两百,就能省下七两手续费。
“嗯,那一千五百两放钱庄,两百五十两放床底,带上三十五两回清水沟置办宴席。”
冬青翻出一个不大的木箱,称了两百五十两放进去,落锁。
再数三十五贯铜板塞进包袱,明日带回清水沟买菜买酒。
瑾瑜把这事说给大狗和翠枝听,翠枝说两人要商量一下,立马拉大狗进屋数钱,看看需不需要存点儿进钱庄去。
房门一关,翠枝蹲下身,伸手在床底摸索,也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
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都来不及好好数一数自家的钱。
她们这一箱很多铜板,腿都蹲麻了,才把一箱子银子数清楚。
大狗僵硬的蹲在一边,除了称秤告诉翠枝重量,就不敢发出别的声响,怕打岔导致翠枝算到一半又前功尽弃。
看翠枝数完铜板停下来,大狗立刻凑了过来,“怎么样!咱家多少银子了?”
“七百七十两!”
大狗激动得一拍手掌,“这可如何是好?咱有这么多钱了?你没数错吧?”
虽然看着一大堆,但具体数量出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翠枝没好气道:“没出息!你怕我数错为何不自己来数?”
“可以吗?”大狗摩拳擦掌,他也要亲手数一数自己的钱。
翠枝忍俊不禁,给大狗腾出个地儿来,“来,好好数,一会儿咱把它存钱庄去,你就没法儿数了。”
银子的重量是称出来的,大狗蹲着数了半箱铜板,证明翠枝数的没错。
大狗觉得自己满手铜臭味。但他喜欢,“那咱们就留着铜板,把这个银子拿去存钱庄。”
翠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道:“二狗说他的要放进官方的钱庄,只要带着银票,到哪儿都可能换银子,但每两要多收五文钱,我觉得我们不用跟他们一样,存普通钱庄就成,因为我们并不随时四处的走动,犯不着多花那五文钱。”
“嗯,媳妇儿说的有理,那就去普通的钱庄。”
瑾瑜听了大狗和翠枝的决定,觉得确实不错,就让他们注意安全,免得一路还没到钱庄被贪婪之人抢了去。
刚好陈君然和李言卿来家里,冬青把李言卿八月该分的九百三十一两给他,没想到他个人也算是小富之人。
刚好李言卿也要去钱庄放银子,瑾瑜顺便就请了二人,加上李林,四个大男人一起把银子送去官府的钱庄。
李言卿来年同样要去都城赶考,存在官府钱庄刚好。
一路上陈君然兴高采烈絮絮叨叨,“我们在学院可是长脸了!可惜全哥你没在,否则这亚元的名头,更是让我脸都能长三尺长。”
瑾瑜止不住想象了一下陈君然脸三尺长的模样,浑身打个哆嗦,“打住,脸三尺长还能不能看了?”
冬青跟在身后,两手空空,看着前面四人抬着东西还不见消停。
官府的钱庄,与之前看别的钱庄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差别,大概是官府钱庄的伙计比普通钱庄态度差了不少。
瑾瑜并不在意,反正也就来这么一次。
冬青没有丝毫不耐,上前和颜悦色对那伙计道:“我们不要一整张一千五百两的银票,麻烦你给十数张一百或是几十的。”
伙计睇了冬青一眼,或是因为冬青生得貌美,或是因为冬青是女子,伙计并没有因此而发怒。
而是按照冬青的要求,给了十数张一百两百五十二十的银票。
俗话说财不露白,就算存了钱庄,也应该是多张小数额银票,以免旁人见财起意。或是一把就顺走了你一千五百两银票。
瑾瑜算是解决了一个后顾之忧,当冬青跟他说要小数额银票的原因,瑾瑜只能说冬青太聪明,这样确实把稳不少。
处理完这事,夫妻俩带着李言卿和陈君然去逛了复制挑花刺绣的院子。
告诉大家伙,停工三日,回清水沟老家去吃举人老爷的席。
现在各个铺子都还有存货,停工三日也赶得上。
冬青顺便给大伙宣布,陈君然李言卿和瑾瑜三个都中了举人,场中稀稀拉拉泛起些交谈声。
她们只见李言卿过两次,没啥印象。但是陈君然和瑾瑜算是土生土长的清水沟人,清水沟数十年没出一个举人,如今一下出俩。
不过有不少人犹豫,三天时间又能挣不少钱,回去从参加宴会除了热闹之外,好像没什么实质性好处。
“这里会有人管事吗?若我们不想回家,能不能就留在这?照样赚钱。”
冬青摇了摇头,“对不住了,明后外三日家里是没人的,没人负责伙食,你们伙食得自己想法子。”
“唉…那行吧,明日我们一起回村。”
村里人都比较好说话,既然这样,那就都回去吃喝玩乐,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过三日而已。也耽误不了多少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瑾瑜一家人就起床洗漱打包,去城外与村民汇合。
汇合起来又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走在路上路面都占满了。
到了明山镇,瑾瑜顺便买了一大堆爆竹,不出意外又要噼里啪啦炸上一通。
今日走得早,到清水沟时,正值如日中天。
在村子里往前山羊肠小路上看,只能看见一大串人顺着山路蜿蜒而下。
不少人驻足细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待走进村子,各自回家见亲,瑾瑜和陈君然考上举人的事,就这般传开了。
瑾瑜家的屋子给大伯母家用,他们索性没有过去,直接去了村长家,商量宴席的事儿。
现在九月中旬,正在往家里收粮食,村长在院子里扫地,腾个地方堆带壳的苞米。
抬头看到自家大儿媳李氏推门进入,村长一愣,“不是每个月只回来一次么?我记得九月初六时你已经回来过,莫不是你逃了?”
“陈叔。”瑾瑜紧随其后踏进来,给村长解释来龙去脉。
村长看向陈君然,嘴唇蠕动半晌,才道:“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君然终于考上举人了?”
瑾瑜重重的点头,“嗯,君然出息了,若来年去参加春闱考中进士,不久就能授官。”
就像约好了似的,村长确认了这个消息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朗朗青天拜了几拜。
“苍天有眼!感谢老天爷,感谢列祖列宗!”
“…”
瑾瑜扶额,所以这是一种传统还是如何?怎么听说儿子考中举人,不忙着感谢本人的努力及奋进,个个都要去拜天。
待村长激动的情绪过去,就忙跟着张罗宴会的事,先去议事场地敲响了锣,点燃一大串鞭炮,震耳欲聋。
从县城回来的村民,虽然已经跟家里人提及瑾瑜和陈君然考上举人这件事,但经由村长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震撼。
整个村都萌生了希望,毕竟傻子都能考上举人,他们家心智健全的孩子,去读书一定差不了。
大伯一家站在场中,看瑾瑜立于高台之上,神态自若满面春风。
那模样,与曾经的李二狗好似没有什么差别,却又仿佛已经遥不可及。
第65章 龃龉
因瑾瑜一行人在摆完宴席后, 要赶回县城赶制挑花刺绣,这次便没有翻万年历瞧日子。
今日敲锣鸣炮, 明日就摆宴席,宴请全村人。
瑾瑜看得出村长对陈君然的期望,此次没有再发表什么讲话, 而是让陈君然上前,说说理想抱负心路历程。
陈君然过去十多年都扎在书海中,场下这么多村民, 他竟有大半觉得面生,一时怯场, 少许磕巴。
瑾瑜走上前, 宽厚的巴掌落在陈君然肩头, 让他心定一些。
不知为何,身侧多了一人果真踏实不少,此前一人独站在前, 两边空荡荡的, 莫名就心底发虚。
清清嗓子将一段话说完, 场下少不得一阵掌声与叫好声,村长万分欣慰。
陈君然望着瑾瑜笑了笑, 原来在许多人跟前说话, 并不如想的那般困难。
有了此次开端,日后再遇此境, 心底也不发虚。
该有的流程走完, 瑾瑜和冬青从高台上并肩下来, 一众村民不由得目不转睛。
二人郎才女貌,眉眼间光华流转,透着丝丝儿的贵气,一股鹤立鸡群之感油然而生。
自伊始见冬青,他们便觉冬青与这个小山村格格不入,而瑾瑜更是在众乡亲的见证下,肤色一点点浅化,气韵一层层升华,最终有了俯瞰山河的气概。
瑾瑜二人走进人群,陈君然紧随其后,被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道贺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人询问考秀才举人困不困难。
瑾瑜只得停住脚步,“多谢各位,至于考秀才举人难不难,看天分而定,有人一试就中,有人考到白发老翁也难以上榜。”
后方不少人撇嘴,虽然他们大字不识一个,但显然不信瑾瑜之言。
瑾瑜读书两年,一年内接连参加县试乡试,都是一次就中,村长家陈君然也只考了两次。
他们是家里没钱,若不然,将自家孩童送给冬青教导,长到十七八去参加科举,考中的几率定不会小。
至于为何要交给冬青教导,因为瑾瑜是冬青教导出来的。
瑾瑜不知道旁人把他考上举人的功劳都归给了冬青,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打算反驳。
大伯一家被挤在外围,与瑾瑜和陈君然说不上话,赵氏拼命的往里挤,揪住前面人的衣裳,就把别人扯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二狗要去我们家落脚!”
瑾瑜身后的王氏听到赵氏这话,脸色一沉。
顾及到瑾瑜都是要做官的举人老爷了,她们自家人都注意着不再叫瑾瑜作二狗,而是唤瑾瑜的字,这赵氏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叫瑾瑜二狗。
不过没有当场发作,左右清水沟的人都知道瑾瑜的小名,再说她们瑾瑜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她不能小家子气像泼妇一样,给瑾瑜丢份。
赵氏已经领着一家子挤到瑾瑜跟前,满面笑容,“二狗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息了!要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们也好浆洗被褥让你歇息。”
大伯附和道:“是啊,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现在忙秋收,没时间收拾,屋里乱七八糟的一团,怕脏了你们的衣裳。”
瑾瑜顿了几个呼吸没有接茬,说实话他有些尴尬,大伯母是什么样的人大伙心知肚明。
之前他还没有考上秀才时,大伯母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他们家的糟践。
看不上他们家比较穷,看不上他们家人丁单薄,还瞧不起他花精力去读书,觉得他在做无用功,等着他考不上好看笑话。
而大伯家其他人,都是默许大伯母这种行为的,没人说大伯母半个不是。
后来他得了县案首,按例进学授了秀才功名,再回来摆席时,大伯一家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时至今日,他考上了举人成为候补官员,大伯母这自发熟稔,佯装责怪的亲切口吻,实在显得不伦不类。
果然趋炎附势无处不在,想要不被别人看不起,就需奋力往上走。
想到此处,瑾瑜也挂上笑容,看上去十分亲和,“我们临时决定回乡,来不及捎信回来,不过无事,虽然如今我有了功名,但人不能忘本,环境艰苦若大伙都忍得,我们又有何忍不得?不碍事,照旧就好。”
这话一出,周围村民看大伯母一家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微妙。
瑾瑜不提,他们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并不觉得赵氏那话有何不妥,只当是瑾瑜有了功名矜贵起来,赵氏怕惹得瑾瑜不喜才出此言。
经由瑾瑜一说,就显得大伯一家看瑾瑜中了举人便巴结于他,毕竟赵氏是什么样的人村里人有目共睹。
而瑾瑜并未因中了举人就用鼻孔看人,一如既往谦逊有礼,没有忘记自己也曾是清水沟农夫中的一员,将自己与众人一视同仁,实在讨喜。
当下众人看瑾瑜好似又顺眼了几分,心里默默给自己提个醒儿,像赵氏这种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深交不得。
大伯和赵氏没听出瑾瑜话里有何不对,权当瑾瑜说客气话了。
看瑾瑜没有任何反面情绪和小动作,大伯大笑不已,不愧是他们李家的骨血,不管以前有多少龃龉,终究是顾着大局的。
“不错不错,下次若是回来,可一定要提前让人带信回来,我们也好准备准备,那我们边走边说,商量一下明日的宴席。”
瑾瑜点头,抬手引路,把大伯让在前面,“您是长辈,您先走。”
“哈哈哈好!”大伯此刻觉得自己极有面子。
有这么个考上举人的侄子,还对他敬重有加。
当下领着一家子人,大刀阔斧从村民中间走过。
考上举人的瑾瑜没有用鼻孔看人,反倒是赵氏下巴挑得老高,跟在大伯身边走在了最前面。
王氏有些气不过,在后面跺了跺脚,想不明白为何瑾瑜要给大伯家这么大的面子。
对于赵氏这种人,就应该不留情面,让其当众颜面扫地才是!
要不是她不好拂了瑾瑜的面子,恨不得立刻就上前撕破赵氏伪善的嘴脸,让其原形毕露。
冬青笑着摇头,伸手扶了王氏,低首轻声道:“娘,您先别恼,看看周围乡亲的脸色再说。”
王氏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抬眼四下看了看,只见不少人对着大伯家几人的方向,面露鄙夷之色。
还有些本就尖酸的妇人,趁着大伯一家走上前看不到,在背后往地上啐口水。
王氏心中这才有些了然,原来瑾瑜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让大伯一家犯了众怒,遭村民唾弃。
旁人看赵氏那神色举止,指不定在心里骂她狗仗人势。
自家儿子能考中举人,又怎么会是偶然?不用撕破脸皮,寥寥数语,无形中把对手推向众人对立面,自己做了好人。
怪不得,冬青从来不怒形于色,无论旁人说什么,一直笑语嫣然。
那是因为人冬青眼光长远,见过大场面,看得透彻,一般农妇浅薄的算计都不放在心上,四两拨千斤就推了回去。
王氏心中阴霾散去,看了看旁边的冬青,照着冬青的神情学了一番,挂上温和得体的笑容。
大狗一路跟人说笑,他家傻子弟弟如今是举人了!
翠枝看着冬青和王氏的举动,她也不自觉跟着冬青学动作,慢慢走远。
李林深深看了冬青夫妻俩一眼,快步跟上。
李老汉一行人,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心里感慨万千。
当初想着万一城里生计淘不下去,还要回到这里来操起老本行,没想到冬青一手生意做得好,瑾瑜也一路考进了京城,看情形是不可能会回来了。
一家人没有吱声,就算他们不会回来扎根,当初契约照样生效,赵氏越是想贪图他们家的地和房子,那契约就越会成为赵氏心里的一根刺,担心他们哪天回来把地和房子收回去。
若心无贪念,不论有无一纸契约,地都是自己种着,房屋自己住,能种几年算几年,自能过得舒心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