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男子,孙里正忙起身,带头行了半礼。
“拜见县令大人。”
王县令进门后在上首坐定,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孙里正,别来无恙,近日忙着造黄册,民事颇多,回来得晚,久等了。”
“不敢不敢,我这次来,是为了这个后生妻子户籍的事。”
孙里正跟着客套一番,直接切入正题。
“哦?”王县令上下打量着瑾瑜二人,“户籍?要入籍么?”
瑾瑜上前躬身,将事情原委说与王县令,包括自己想要改名和登记成亲一事。
村长上前佐证瑾瑜所说属实,愿将冬青收做干女儿。
王县令捋着胡须没有说话,冬青从怀里掏出布袋递给管家,管家会意,把布袋呈上去给王县令过目。
王县令掂了掂布袋的重量与质感,又放回管家手里,依然没有开口。
瑾瑜和冬青心提到了嗓子眼,难不成二十六两银子竟不能满足这王县令的胃口?
王县令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如此,你们并无伤天害理,缴了欠缺的税银便可登记造册。”
冬青喜不自禁,“多谢县令大人,草民已备齐税银,共十七两整。”
王县令差管家收了税银,问了各自家主和要入籍之人的姓名写在纸上,让瑾瑜二人次日下午去县衙登记成亲。
他上午会把冬青冠上陈姓,登记造在清水沟村长陈富贵家的户籍上,补齐赋税信息,再将瑾瑜的名字从李二狗改成李全。
待到了下午,二人前去登记成亲,就把冬青的户籍,以李二壮次子李全之妻的身份,从村长家迁到李老汉家。
第47章 成亲
从王县令的府邸出来, 瑾瑜叫上村长和孙里正,找一个铺面干净的小饭馆, 点了一桌丰盛的家常菜,叫上一壶苞米酿的酒, 大快朵颐。
孙里正和村长都对瑾瑜很满意, 会做人会做事。
酒足饭饱后,不过是酉时三刻, 日头却已经只剩下一个边。
村长看看天色, 决定与孙里正连夜回家。
他们在县城已经没什么事了, 留在这里还要出住宿的钱, 反正有伴, 两个大男人,路走黑了也不怕。
瑾瑜和冬青明日下午要去登记成亲,倒是不好回去, 便要在此留宿一晚。
村长叮嘱冬青二人,让他们仔细收好银钱,别让贼人偷了去。
冬青应下后, 村长才跟上孙里正的脚步, 往城外去了。
目送村长离开,瑾瑜寻了一家客店,两人进得屋子, 放松身心,
冬青歪歪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瑾瑜从包袱里抽出随身携带的书, 细细温习之前所看的内容。
过了片刻功夫, 听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抬眼一看,冬青歪在床边睡着了。
今日从早上就开始走路,走了大半日,冬青应该是有些累了。
瑾瑜身强力壮,这点强度的运动,并没有让他觉得十分疲劳。
瑾瑜起身拉被子把冬青盖住,推门出去,找店里伙计打了盆热水上来,试过水温后给冬青擦了脸手,将冬青的脚放进去。
感觉到瑾瑜的动静,冬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嗯?我睡着了…”
“泡过脚你就睡吧,我看会儿书。”
“好。”冬青坐直身子,泡了一会儿,擦干水分缩进被子里。
闭眼感受烛光摇曳,瑾瑜翻书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十分安心,遂沉沉睡去。
第二日,瑾瑜保持了按时起床读书的习惯,冬青左右没什么事,醒了也赖在床上不起来。
趴在床上直直看着瑾瑜,并未出声打扰瑾瑜念书。
窗外的晨光逆向射入,让瑾瑜变成一道剪影,边缘虚化。
两人如此静对半晌,瑾瑜觉得时辰差不多该吃午饭,便招呼冬青穿戴整齐。
“我们去县学找找陈君然如何?可以一起吃午饭。”
瑾瑜一行说一行将书本收拾好,塞进包袱里。
“好。”
冬青当即起床,把散乱的头发打理整齐。
两人问了路,来到学院门前。
县学处在县城边上,占地颇广,红墙青瓦,门上挂有梨木牌匾,上书山河书院。
四个大字润迹藏锋入木三分,磅礴大气中不失轻逸灵动,可见题字之人书法功底十分深厚。
山河书院前门空旷,后面依山,尽显钟灵毓秀。
上前找了门童通报,不久就看陈君然从门内跨出,满面喜意,身后还跟了李言卿。
“二狗哥!没想到你与嫂子到了县城,是准备来县城发展了么?”
瑾瑜二人迎了过去,“哈哈哈,不是,我与你嫂子进城是为了别的事,想着来找你一起吃顿饭。”
说着看向后面的李言卿,“这位是李员外家的公子,我们见过,如不嫌弃就与我们一起吃了吧。”
“不嫌弃,想来你们二人对县城算不上熟悉,不如我来带路。”
李言卿饶有兴致看了看眼前夫妻二人,没想到李二狗竟然与陈君然认识,看样子关系还不浅。
不出意外的话,这李二狗夫妻,就是陈君然时常念叨的二狗哥和嫂子。
陈君然兴致勃勃与冬青说着挑花刺绣在县城的市场,县城比明山镇繁荣,人流量大,生活水平也比较高,生意在这里做要赚钱得多。
李言卿率先走在前面,想起前几个月他父亲收到的那封信。
他父亲说过,是靠着那封信给的消息,将那林员外整治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看过那封信,字体根本没有任何特色,不容易辨认是谁的字迹,但信里提到是为了南巷那个点心摊。
如今看陈君然和这夫妻二人的关系,再联系李二狗是挑花刺绣的创造者,事情渐渐明朗起来。
李言卿脑袋聪慧,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连起来,大约能猜到送信的人就是身后这个李二狗。
不禁又回头仔细打量瑾瑜,外貌着实出色,借刀杀人这个伎俩也玩得很溜,不伤一兵一卒,永绝后患。
李言卿留了个心眼,看样子李二狗人品德行是没有问题,若是有机会,不妨可以深交。
这个机会,自然是看李二狗能走到什么地步,如果一直是个农夫,那便没什么深交的必要,至多算得上有些小聪明,堪不得大用。
考虑到瑾瑜的家境,李言卿并未带几人去太贵的地方,而是找了一处物美价廉的饭馆。
“二狗哥,你与嫂子来县城做什么?”陈君然得知二人不是来县城打探消息的,对二人来此的目的有些好奇。
“是这样,我们这次来,是到县衙备案成亲的。”
瑾瑜把事情始末大致说了一下。
陈君然有些讶异,“所以,冬青现在算是我的妹妹?”
冬青点头,“可以这么说,我认了村长做干爹,还冠上了陈姓,我年岁比你小,确实要叫一声哥才是。”
“哈哈哈那今后二狗哥不就成了我妹夫?”
陈君然又想起一茬,“方才二狗哥说改了名字是吗?改做什么了?”
陈君然的名字在清水沟算是很好听的,因为他父亲好歹识字,也不信名字取得贱好养活这一套,给他们四兄弟分别取做君平、君安、君逸和君然。
所以他没有名字这方面的烦恼。
瑾瑜答道:“改做李全,取了字为瑾瑜,既然冬青叫你一声哥,日后你怎么顺口就怎么喊。”
陈君然想了想,“从小就叫你做二狗哥,叫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的还难以改口,日后我尽量记着,叫你一声全哥。”
李言卿在一旁听着三人说话,心里好奇,既然改名字,为什么不改一个更好听的?
至少按他的眼光看来,这李全着实俗套。
不过,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总比李二狗来得好听。
若是李言卿问出来,瑾瑜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起取名字,他第一反应就相中这个俗套的全字,大概是因为好写。
饭桌上,瑾瑜向陈君然和李言卿讨教了县试的具体流程,应试需要准备些什么。
冬青倒是跟他说过大体制度,但因为冬青接触的都是高门子弟,与平民应试又有所差别。
之前陈君然只是告诉他县试每年二月开考,考试场次由县官决定,一般四场或是五场,无外是四书五经圣谕广训。
再说头场是正场,试四书文一至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文句通顺字体端正无错乱即可通过。
二场招覆,三场再覆,后为连覆,只要熟读四书五经,一般不成问题。
李言卿倒没推脱,与陈君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应试所需。
每年十二月底至一月开始报名,到县署礼房,上报自身姓名年龄籍贯,需填写往上三代履历。
考前一个月礼房便会贴公文告示,确定考试日期。
除此之外,还需要村子里四名村里人与一个廪生作保。
保证履历属实,未匿丧,不是冒名顶替,身家清白,方能参加考试。
瑾瑜低头沉思,现在十月中旬,距报名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从村子里请四名担保人倒是不难,但要找秀才还得是廪生作保,好像没有什么人选。
想着,发现冬青已经看向了李言卿。
而后陈君然也转头看着李言卿,这就是个现成的廪生生员。
李言卿正寻思还有什么遗漏没有说,就感觉旁的三人都看着自己,顿时莫名其妙。
“怎么了?”
问完便反应过来,“哦…这个啊,看在君然的份上,我可以为你作保,但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隐瞒,否则我会当场翻脸,你可能永世不得科考。”
陈君然笑道:“我与全哥是一个村的,他家为人我清楚。”
“那是自然。”
瑾瑜干脆的应下,他哪来什么好隐瞒的?他的父母祖祖辈辈都是清水沟种地的,虽然一贫如洗,但绝对身家清白。
用饭过后,陈君然与李言卿要回学院,瑾瑜二人准备慢慢悠悠走去县衙,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下午。
望着李言卿和陈君然离开,冬青长吁一口气,“真好,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瑾郎你可要加把劲,年底我陪你前来报名。”
“我尽力。”瑾瑜只能说他尽力。
他已经把四书五经背个滚瓜烂熟,靠记性的部分完全不虚。
但考试不止考帖经墨义圣谕广训,还考诗赋,这一点就让他心里没底。
冬青握住瑾瑜的手,认真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把当初作诗哄我,油嘴滑舌那些精力拿出来,考个秀才不在话下。”
“真的?”瑾瑜觉得好笑,什么叫他作诗哄她油嘴滑舌?那不过是由感而发。
冬青点头,“真的,我见过几个举人会试所作的五言八韵诗,也不见得比你强多少,你这只是县试而已,只需五言六韵,可不能未战先衰。”
“行,那就听我家娘子的。”
被冬青这一顿夸,还真是觉得自信爆棚,不就是作诗?而且每场考试都是一整天,一整天还憋不出一首诗也太过烂泥了,就别想着能更进一步。
冬青眼珠转了转,“这样吧,你背熟了诗经,我们再去买其他诗词鉴赏,你辛苦一些,把那个也记下来,一般就不会出现题目没见过的情况。”
“好。”
两人顺路缓行,遇到卖诗书笔墨的店子,便进去询问一番,将流传于世的诗词鉴赏都买了下来。
瑾瑜付钱后正准备离开,却被冬青拉住衣袖,指着一方青石砚台,“将那个拿来我们看看。”
入手沉甸,质感细腻,冬青看向瑾瑜,“如何?你还没有一方像样的砚台,日后你都是要考取功名的人,怎么能没有砚台?”
瑾瑜用茶碗磨了近一年的墨,前几日冬青磨墨时手滑,鹅卵石掉下去把碗砸碎了。
今日买书,冬青想起这事,觉着应该给瑾瑜买一方真正的砚,那茶碗终究很不方便。
冬青眼睛亮晶晶的,瑾瑜只得应下,“那就买下它。”
砚台塞进包袱里,冬青心满意足,跟在瑾瑜身后去了县衙。
大概王县令已经打过招呼,瑾瑜说了姓名,便有衙役带他们进门。
王县令见二人过来,拿出两张写有字的纸递给二人,“在上面摁个手印,你们二人都要摁。”
瑾瑜接过,发现两张内容相同,就递了一张给冬青看。
上面写了年份和日期,山河县明山镇清水沟人士李全,与妻陈氏于今时今日到官府登记迁户备案。
王县令见二人没人直接摁手印,还拿着看了一会儿,心里惊奇了一下,没想到深山沟里的夫妻二人都能认字。
不过也没有出声,看不看也就那样,所有来备案的夫妻写的内容都相同。
冬青确认无误,便用拇指蘸了红墨,往两张纸上自己的名字处伸去,手还微微带着些颤抖。
摁下这个手印,她就是李瑾瑜的妻子了,堂堂正正的,名正言顺的。
瑾瑜察觉到冬青的颤抖,轻轻握住冬青手指,坚定的摁了上去。
赶紧盖上戳,这辈子都别想抹掉。
王县令抬眼看着柔情蜜意的两人,干咳了一声,“咳,摁好了吗?好了拿给我。”
“好了。”
瑾瑜把两张纸整齐的放到王县令跟前的桌案上。
王县令拿起看了看,确认无误,拿起官印各自盖了一个印,一张夹在李二壮家的户籍册子那一页里归档,一张递给瑾瑜。
“拿去,你们的事已经完全办妥了,两清。”
说着把陈富贵和李二壮两家的户籍翻开放在桌上,都有陈冬青的名字。
瑾瑜接过那张纸收好,拉着冬青对王县令鞠了一躬,“多谢县令大人,您费心了。”
王县令一摆手,“去吧。”
出了县衙大门,瑾瑜拿着那张纸看了又看,露出一脸傻笑。
“这算是咱俩的成亲证书了是吧?官府盖戳的。”
冬青嗔了瑾瑜一眼,“瞧把你美的。”
瑾瑜仔细将纸张折起,放进怀里,“不不不,我不美,我媳妇美。”
冬青暗自偷笑,“天色还早,我们回家吧,应该能赶着戌时前到家。”
“嗯。”
夫妻二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西沉的日头将身影拉长,最终重叠合二为一。
回到家里,家里人忙询问事情结果如何。
得知冬青成功入籍,也成功在官府备案成为他们家的媳妇儿,李老汉夫妻笑得合不拢嘴。
翠枝十分欣慰,“这就好,这就好。”
彼时场景一一浮现,当初将装傻的冬青买回来,本想着好生哄着冬青,一家人也能安乐过一辈子。
哪成想变数太多,如今的光景比初时设想的,好不是一点半点,让翠枝感觉犹如梦境。
瑾瑜笑道:“我准备跟冬青成亲,给她穿上大红嫁衣,宴请父老乡亲,天地与父母为证。”
冬青愣住,其他人也跟着呆了一呆。
山里人娶媳妇,一般都是请了媒婆,开庚点香下聘礼,瞧个日子去把新媳妇接过来了事。
没太多时间和金钱用来办婚礼和宴请宾客。
清水沟也就是村头的张家和村长家娶媳妇办了,旁的根本没有这些事。
王氏问道:“那…那什么时候要办这事?要准备些什么?”
瑾瑜不假思索,“赶在年前吧,我去与陈叔通个气,既然冬青是陈家的闺女,瞧了日子后,成亲前三天让冬青在陈叔家,到了吉时我便去将她迎娶过来。”
“也行吧,那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什么嫁衣酒席的。”
冬青回过神来,看着瑾瑜与家里人商量成亲事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其实不用这般麻烦,我们早就与真正的夫妻没差别,又何必做这些虚的?”
瑾瑜转身,看着冬青笑,“我执意如此,人生能有几次这种事?不过是一次而已,我不想委屈了你,也不想委屈自己。”
他活了两辈子,只娶一次媳妇,也是唯一一次,不想凑合。
冬青愣愣看着瑾瑜,心里明明开心到了极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想哭。
泪水迅速蓄满眼眶,刹那就模糊了视线,眼里只剩下瑾瑜高大的轮廓。
瑾瑜见冬青眼角滚落泪珠,顿时不知所措,慌忙抬手拭去那一条浅浅的泪痕。
“怎么了?”
冬青张口想说话,情绪却像决堤一般奔涌,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瑾瑜顾不上旁边还有其他人,把冬青拉入怀里,让她伏在自己的胸膛,一下一下给冬青顺着毛。
“想哭就哭吧。”
冬青脸埋在瑾瑜胸膛泪流不止,整整十七个年头,她从未像这般情绪失控嚎啕大哭过。
她大约知道自己为何忍不住想哭,过去的十多年,她不曾拥有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从来没有家人可以依靠。
冬青哭了半晌,身子止不住一抽一抽的,不好意思抬起头来,她甚至能感受到四周家人关切的目光。
瑾瑜感觉冬青停止了哭泣,却没有直起身子,心里有些明白。
偷偷摸摸给家里人使了眼色,众人会意,转身各自回了屋。
“好了,起来吧,你是打算长在我身上么?”
冬青这才直起身子,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小白兔。
瑾瑜扯了扯衣襟,戏谑道:“你看,我胸口都湿了。”
冬青哼了一声,“大不了明日我给你洗干净就是。”
“好啦,不用你洗。”
瑾瑜牵了冬青回屋,摁坐在床上,“睡觉吧,我看书,你养足精神,等着做我的新娘子。”
冬青嘴里答应,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瑾郎,那明日出摊是不是要买红布?得赶工才能在年前把嫁衣做出来,还不能绣太繁复的花色,否则来不及。”
瑾瑜叹一口气,“赶紧睡觉,你不用操心。”
冬青以为瑾瑜嫌她扰他念书,心里思绪万千也不说话,逼着自己入睡。
结果,没逼多久就睡着了。
瑾瑜看了呼吸轻不可闻的冬青一眼,止不住挂上满足的笑意,复又低头专心看书。
第二天,瑾瑜破天荒的要跟着出摊,倒是省了大狗去送的功夫。
到了集市,瑾瑜离开半晌,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青布包袱。
冬青好奇,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趁着瑾瑜不注意,偷偷拉开一个角,往里瞅了瞅。
入眼一片红色,冬青假装不知道,昨夜不耐烦的让她别操心,今天还不是听话的去买了红布,口是心非!
但瑾瑜哪儿来的钱?他们的收入都交到她手上锁在小盒子里,钥匙也是她拿着,瑾瑜并没有问她拿过钱。
晚上回家后,冬青装作无意问道:“我看你拿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的什么?”
瑾瑜偷笑,他白日看到冬青拉开包袱的小动作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说着,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身大红嫁衣,算不上繁复华丽,但很精致。
“给你的。”
冬青惊讶得红唇微张,“这…这是哪儿来的?莫不是你去偷的吧?”
“…”
瑾瑜满脸无奈,“我怎么可能去偷,我找月娘做的,我的也有。”
“你赊账了?这多少钱的?你什么时候去订的?”
冬青一连串的问题,瑾瑜只觉得气闷,“你就不能像昨天一样感动一下吗?”
冬青叉着腰,“你可得交代清楚,是不是藏私房钱啦?”
瑾瑜顿时蔫了下来,“是…”
“怎么藏的?”冬青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瑾瑜是怎么背着她藏私房钱还不被发现的?
分明每次都挑花刺绣都是她拿去卖的,钱直接放进盒子里锁着,也没见钱少。
“唉…”
瑾瑜只得老实交代,在大伯母偷偷取他的猎物后,他把置捕兽扣的方法交给河西的猎户齐老头了。
他自己也抽空去山上置了扣子,拜托齐老头时不时去看看重置一下,连他的猎物卖了。
寻思着不会有几个钱,就没跟冬青说。
齐老头是个实在人,没贪他的猎物,半年过去,就让他存了那么点银子。
两个月前,看着手里超出预期很多的银子,又刚好提到冬青入籍的事,就去金线坊让月娘给他做一身嫁衣。
本想给冬青一个惊喜…没想到现在耷拉着头交代怎么存的私房钱。
“好啊!我就说为什么齐老头时不时就来咱们家,我还以为他是来找爹爹的。”
冬青气不打一出来,她还记得瑾瑜说以后都不骗她来着,“你存了多少?还有吗?”
“没有了,一共十二两一钱,买料子用了二两,好说歹说月娘才同意八两帮我做这两身衣裳的。”
“好吧…”冬青正准备放过瑾瑜,又觉得哪里不对。
“…那还有二两一钱呢?”
“在这里。”
瑾瑜往冬青手里放了一个东西。
冬青拿到眼前一看,是她年初拿去当铺当掉的那把长命锁。
第48章 大婚
瑾瑜花二两一钱银子, 把冬青藏着十余年的长命锁买了回来。
他想,怎么说这把锁都是冬青与亲生父母唯一的联系, 左右值不了几个钱,留在身边并无不可。
但为此瑾瑜被冬青数落了一顿,她当了这把锁才二两银, 瑾瑜居然多花一百文去买回来???
是不是傻?
冬青非要让瑾瑜把锁还回去, 拿二两一钱银子回来。
瑾瑜可怜巴巴的望着冬青, “超过契约上的时间没去赎,这银锁已经归当铺所有, 人家自然要加点钱卖出来才合算,我堂堂八尺男儿, 说话不算数不大好吧?”
冬青挑眉,“你擅作主张的时候, 怎么没想起来你是八尺男儿呐?”
“你留下锁, 那二两一钱, 我再挣回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