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青转身看三叔公。
三叔公道:“这不是呕气的事,你坐下。”
几位族老坐在一旁都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都不好看,三叔公这一开口留人,那莫桑青就赢了。
“坐下!”三叔公冲莫少将军高声喊了一句。
莫桑青坐下了,手指在茶几上点了一下,让严冬尽也坐下。
三叔公端起茶杯,想喝又将青瓷的茶杯放下了,跟莫桑青道:“你方才的话我只当没有听过,此事不可行。未沉啊,护国公被逐出族了,你就称心如愿了?你就不想想你会落个什么名声?”
莫桑青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在乎名声。”
三叔公气结。
“你退一步吧,”有族老开口道:“你不认祖父了,可你的伯父叔父你都不认了?你堂弟就在这里站着,你想把他也毁了?他不从军,不能沙场之上搏功名,他也不是大房,没办法袭爵受荫得官,他只能走科考这一途,被家族抛弃之人,你堂弟连下场的资格都有!”
莫桑青抬眼看莫天青。
莫天青这会儿仍是有些懵神,但听族老拿他出来让莫桑青让步,莫六少爷忙摆了摆手,道:“三哥不必管我。”
“你不懂,”三叔公看着莫天青道。
莫天青这会儿不知怎地,人就镇静了下来,勉强笑了一下后,莫六少爷道:“谁知道我护国公府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没想过科举之事。”
“这话让你祖父听见,他一定不饶你,”有族老气道,莫桑青仗着手握兵权,跟护国公对着干也就算了,你莫天青又有什么可仰仗的?仰仗你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病死的爹?
“我父亲不会不问四叔的,”莫桑青这时开口说了一句,“我六弟的事,不劳族里费心。”
族老们心里又犯了疑,莫望南这么费心地让儿子追上他们为莫桑青说话,莫不是这位莫四老爷与莫望北之间已经有了什么约定?族老们是越想越觉得这事有可能,莫望南病弱,一直以来只是被护国公养在家里,看着就是个吃闲饭的,老子不受重视,连带着儿子也不得重视,与其让父子二人都变成吃闲饭的,莫望南是准备跟着莫望北去了?
“我听说护国公看中了一块埋骨地,”莫桑青看着三叔公道:“那块地我也挺喜欢的。”
三叔公面颊一颤,族老们也明白莫桑青想干什么了。
“什么埋骨地?”莫天青却是不明白的,开口问道。
“埋骨地还要解释?”莫桑青看着莫六少爷笑了起来,说:“死后的葬身之地啊。”
护国公别看权倾朝野,在族中也是说一不二,但京师护国公府这一脉可不是莫氏的嫡系,族中嫡系子孙与旁系子孙是不葬在一块儿的,护国公为自己选的这场地,却是族中嫡系子孙才能入葬的地方。等护国公百年之后归葬此地,那他这脉的子孙也就与族中正经的嫡系子孙分庭抗礼了,但这一脉再出几个出息的人物,他们这一脉完全取代莫氏嫡系也不是不可能。
嫡系旁支,这就如同嫡庶一般,自古就高低尊卑不同。祖宗家法森严,想改变,谈何容易?护国公争权逐利为的是什么,一是要权倾朝野,二来无非就是为自己这一脉争个更高的出身。
三叔公看向了族老们,比起之前的那个荒谬之言,莫桑青的这个提议,他们倒是可以接受,原本族里对护国公占了嫡系之地就有诸多怨言,那时无人敢在护国公面前说一个不字,现在他们是不是可以说这个不字了?
莫少将军这时又道:“既然我们辽东大将军府与护国公府无干系了,那族里也不能厚此薄彼才对,以前族里每年给护国公府多少,就得给我辽东大将军府多少。”
三叔公苦笑道:“你这是要族里老少不吃饭穿衣吗?”
严冬尽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听着自家大哥与几个老爷子讨价还价。
三叔公们跟莫桑青说话就只觉痛苦了,几个回合下来,三叔公便跟莫桑青狼狈道:“你说的事,我们要回族中商量一下。”
“那就请三叔公尽快,”莫少将军仍是语调平常地道。
三叔公起身就走,老爷子是有怒却难言,现在是他们求着这小子留在族中,只为为家族多求一份保障,那他们就得受着这小子不是?
第256章 严小将军说,茶里有毒!
装修摆件皆雅致的房中只剩下三人之后,莫桑青跟望着房门的莫天青道:“去送送三叔公他们。”
莫天青追了出去。
莫桑青走到临街的窗前,一把推开了木窗,站在窗前往街上望。
严冬尽在椅上又坐了一会儿,忍不住走到了莫桑青的身边。
楼下的街上,三叔公几个人者上了轿,家丁护院二十多人护卫着,一行人往街南头走去。
严冬尽说:“这会儿城门已经关了吧?”
“莫家在城中的别院,”莫桑青道:“你看着他们的阵仗,寻常的官员都没有他们这样的威风。”
严冬尽:“啊?”
“他们不过是一群族老罢了,”莫桑青道:“哪来的这么大威风?”
严冬尽看着越行越远的一行人,轿子是四人轿,家丁侍卫都很壮实,身上穿着的衣衫比一般兵卒的军服号衣要好。一个打更人从街南头走来,看见这队人,忙不迭地就避让到了一旁,甚至还冲族老们坐着的轿子行礼。
“他们会答应哥你的要求吗?”严冬尽问。
“会,”莫桑青道。
“不让他入祖坟?”严冬尽说:“这事对护国公很重要?”听了半天,严冬尽也没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莫桑青将嫡系旁支之间的事,跟严冬尽说了一遍。
严冬尽愣愣地听着,这才发现世上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莫桑青往街南看着,小声道:“知道他们今天为什么求我吗?”
严冬尽摇头。
“任何能给莫氏带来富贵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走的,”莫桑青声音低沉道:“护国公其实已经被他们放弃了。”
“护国公会对付他们吧?”严冬尽问道:“他们就不怕?”
“将族老们都杀了吗?”莫桑青晒笑了一声,“他不敢的。”
恨到极点了,莫桑青还得留着护国公的命,同理亦然,护国公就算想将这些族老都碎尸万段,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严冬尽扭头看莫桑青,这才发现自家大哥这会儿脸色黯然,一点也没有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淡定模样,“哥?”严冬尽忙就喊了莫桑青一声。
“如果有一天,我们手里的权势也快要完了,”莫桑青低声跟严冬尽道:“我们也会被家族放弃的,一如今日的莫潇。”
这话听得严冬尽心头发紧。
风卷着雪从窗外灌入,细小的雪粒扑打在严冬尽的脸上,很快就将严冬尽的脸打湿。严冬尽想离开窗前,只是看见莫桑青站着不动,严冬尽便也陪站着,直到脸都感觉僵硬了,严冬尽才听见莫桑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有难事了?”严冬尽终于忍不住拉着莫桑青往后退了几步,小声问道:“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难事,”莫桑青道:“只是觉得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严冬尽说:“那些老头子吗?哥你不想跟他们啰嗦,那就不要理他们好了。”
“京师莫氏可是百年的世族了,”莫桑青摇头叹道:“如今你也看到了,不过如此吧?”
严冬尽老实摇头道:“我不知道。”
世族大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严冬尽真不知道,他也生长在富贵之中,但真没接触过真真有百年底蕴的世族。
“日后与人谈事,先提一个最过份的,”看见严冬尽摇头,莫桑青突然就道:“之后再提你想要的,这样多半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了,对方也有台阶下,毕竟我们也退让了,不是?”
“我记下了,”严冬尽又郑重地点头。
门外这时传来莫天青的声音,很是恭敬地一声:“三哥?”
“进来吧,”莫少将军应声道。
看见莫桑青瞬间回转了脸色,黯淡疲惫什么的,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严冬尽在心里估量了一下,觉得这个本事他可能永远也学不会。
莫天青进了屋就跟莫桑青道:“三叔公他们明日就出城。”
莫桑青点一下头,说:“今天辛苦你了。”
“三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莫天青问。
莫桑青笑笑没说话。
“祖父在府里见了不少大臣,”莫天青道:“三哥你要小心。”
“知道了,”莫桑青道:“我带冬尽回去了,你回去与四叔说,上次他写给我父亲的信我也看了,如果四叔现在还是这个打算,那这次我回辽东,你们跟我走吧。”
莫天青低头道:“只怕祖父不会放行。”
“他自身难保,如何再管你们?”莫桑青拍一下莫天青很是单薄的肩膀,小声道:“你们先准备,若是护国公府住不下去了,就派人来找我,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莫天青应下了莫桑青的话,想谢自己这个堂哥的时候,就听莫桑青道:“回去吧,护国公若是问起你茶楼的事,你就说我没让你进屋。”
莫天青急匆匆地带人走了。
“真要带他们父子走?”严冬尽站在窗前,看着莫天青一行人走没影了,才回头问莫桑青道。
“当年我父亲离京往辽东去投军的时候,是四叔给的钱和粮食,”莫桑青站在屋中央道:“我父亲离家的那天,也是四叔偷摸着给我父亲开的小门,不然我父亲如何躲过老太君和刘氏的眼?这两个女人不是想看到我父亲出息的。”
严冬尽伸手关上了窗户,将风雪关在窗外了,屋里的温度迅速地在回暖了。
“天青在府中无人过问,上的是族学,该到能去太学的年纪了,府里也没有让他去,”莫桑青缓缓走到一张空椅前坐下了,说道:“说是那个名额给刘氏娘家的一个什么侄孙了,可笑至极。”
“所以他们父子就要去辽东?”严冬尽走到了莫桑青跟前问。
“辽东也是可以考科举的,”莫桑青小声道:“四叔病弱,但他可以活一天算一天,天青怎么办?总不能跟他一样活一天算一天吧。”
严冬尽明白了,他莫叔这是在报恩呢。
“走吧,”莫桑青起身要走。
严冬尽跟着莫桑青往外走,手在茶几上碰了一下,茶几晃了晃,茶几上的一只青瓷茶杯掉到了地上。
一只茶杯而已,严冬尽先不在意,跟着莫桑青往前走了几步后,严冬尽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严冬尽愣怔一下后,伸手就拽莫桑青,急声道:“茶里有毒!”
第257章 烟青楼大火
茶几上下铺着的是羊毛毯,茶水泼着的地方正好是没染色,只用墨线勾勒形状,绣出的一朵白菊。这会儿白菊变成了墨菊,墨色还在不断扩大中。
“这,这是毒吗?”严冬尽又问了一句。
“走,”莫桑青拉了严冬尽就往屋外走。
“少将军,”一个侍卫这时冲了来,跟莫桑青禀道:“京师府尹带着人来了。”
莫桑青回头看一眼地上被污了的地毯,道:“将这楼给我烧了。”
“是,”侍卫领了命就快步退下办差去了。
“护国公想毒死这些族老,然后嫁祸给大哥你?”严冬尽急道。
“狗急跳墙,”莫桑青低声说了一句。
“哥你快走,”这回换严冬尽拉着莫桑青走了,让京府的人看见他大哥在这茶楼里,那还得了?毒杀族老是什么罪名,严冬尽不想用也知道,这妥妥的又是一个死罪。
“京师府尹你见过吗?”莫桑青这会儿却不急着走了,问严冬尽道。
“见过,”严冬尽道。
“既然这人对护国公这么忠心,那就成全他的这份忠心好了,”莫桑青跟严冬尽道:“你带小五子他们过去,杀了他。”
“那你呢?”严冬尽问。
“街北那里还有一家茶楼,”莫桑青道:“我在那里等你。”
严冬尽说:“你不走吗?”
“我不用走,”莫桑青拍一下严冬尽的脸,道:“放松些,没事的,莫氏家族那么多人,死几个族老算什么?”
严冬尽往楼下跑去。
“楼里的老板和伙计呢?”莫桑青走到楼下后,问迎到自己跟前的侍卫。
侍卫道:“他们不在。”
老板和伙计都不在,那房中的茶水是谁准备的?那些族老的随从?心里几个念头一闪,莫桑青命这侍卫道:“你去追方才走的莫氏族人,看清楚他们的落脚地后,速来报我。”
“是,”这个侍卫领命之后也急匆匆地走了。
“莫潇,”站在浇了油的大堂里,莫少将军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了数声。如今看来,时动也不在这位国公爷一边了,若是不知道茶中有毒,等三叔公与族老都毒发身亡之后,他又被京师府尹堵在茶楼里,那这事他还真就百口莫辩了,不过现在,护国公怕是白杀一回人了。
京师府尹带着人到了烟青茶楼的时候,茶楼大火已起,天降大雪的天里,茶楼还能火起,这场火无疑是人浇了助燃之物的。
整条街的人这么也都被惊动了,众人纷纷出来救火,街上眨眼的工夫就挤满了人。
“楼里的人怎么会知道出事?”京师府尹站在着着熊熊大火的楼前,懊恼道:“还是本官来迟了?”
就站在府尹大人身边的师爷小声道:“怕是事先有人走漏了消息。”
“楼中一定无人了,”京师府尹面沉似水地道。
“还是走吧,”师爷道:“这事要再做打算了。”
有人这时将一桶水浇到火里,没想到火苗“嘭”的一声窜起足有一人高,救火的人被这一幕吓住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火。
“辽东军中自有用作攻城的火油的,”师爷小声跟自家大人道:“大人还是快些走吧,那位可是杀人如麻的人,难保他此刻不安排人藏人群里。”
京师府尹也不好就这么走了,老百姓在救火,你官府之人就袖手旁观?府尹大人留了两队衙役下来留火,自己带了一队衙役往回走。
老百姓们担心着火势蔓延会将自家房屋烧着,心思全在着火的烟青茶楼上,所以也没几个百姓去想,身为京师城的父母官,京师府尹在这个时候走是不是妥当。
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了,京师府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坐在马上回头,就见身后的街头人头攒动,火光明明将天空都映红了,但你真要借着这火光分辨面前的人,人脸都是模糊的,府尹大人根本也分辨不出谁是谁来。
“大人,快些走吧,”师爷就在一旁催府尹快点走。
京师府尹转身刚要走,临街一队赶来救火的人朝京师府尹这时跑来,乍看之下,人数还挺多。府尹正看着这些人的时候,身后有风声响起,府尹想回头看时,一支袖箭已经从府尹的心口穿过。
师爷觉着有什么东西溅到了脸上,还是温热的,伸手抹了一把脸,再低头看手时,帅师爷猛地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师爷是惊叫出声:“大人!”
京师府尹的尸体这会儿还僵坐在马上,衙役们也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听见师父喊了,衙役们一起看向自家大人,队伍中的一个衙役在这时倒在地上了。袖箭从京师府尹的心口穿过,又进了这衙役的后背。
师爷催马就想跑,一个蒙面人从路旁的店铺屋顶上一跃而下,挥刀就砍,师爷都来不及挣扎,就被这人一刀断头。
受了惊的马带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狂奔,这与冲天的大火不知道哪一个更吓人。马受惊之后是狂奔,人受惊之后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人群惊叫着四散奔逃,将京师府的队伍瞬间就冲得七零八落。
京师府尹的尸体从马上跌落,黑巾蒙面的严冬尽走到这尸体旁,生怕京师府尹还会有生机一般,严冬尽挥刀将京师府尹的头斩下。有衙役看到这一幕,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只是人数占优,他们都尚且不是严冬尽的对手,这会儿三三两两地跟严冬尽打,衙役们能有多大的胜算?
雪上很快就多了数十具尸体,雪地被人脚踩的乌黑,还有几具被人群踩踏,很快就不成了人形,其中就包括京师府尹尸首分家的尸体。
被京师府尹留在街上救火的两队衙役,听见街口那里喊有刺客,大人死了,但两个衙役都没出街,带队的衙役班头临阵生怯了。虽然京师府尹没说这次要对付的是谁,但烟青茶楼是莫家的产业,身为保京师一方平安的京师府众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他们要对付的人是谁,京师府众人猜也猜到了。
莫桑青连他们大人都杀了,那又怎会在意他们的命?
衙役班头们都没商量,只对望一眼后,就做出了当一回缩头乌龟的决定,惹不起,他们也许躲得起呢?
第258章 莫少将军说,你是人证
莫天青人都走出去很远了,听见身后动静不对,回头看见茶楼那样的火光,莫六少爷的第一个反应是,他祖父要杀莫桑青!情急之下,莫天青来不及说话,拨转了马头就要往烟青茶楼赶。
跟随莫天青的随从们反应慢了半拍,但很快就追上了莫天青,拦着自家少爷不要再往前去,四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在他们手上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跟四老爷交待?
莫天青急眼之后,难得的跟下人们动了粗,挥鞭子抽人,可就是这样,随从们也没让开道理,一个劲劝莫天青先回去。
“我三哥在楼里,”莫天青急得喊,马缰绳被随从们死死地拽住了,莫六少爷干脆下了马,准备靠两条腿跑着去。
一个随从从后面追上来,拦腰将莫天青一抱,求道:“六少爷您不能过去啊,您要是出了事,四老爷要怎么办呢?”
几个随从都是跟着莫望南的老人了,对莫望南颇为忠心,有一个把莫望南抬出来劝了,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说莫望南,求莫六少爷看莫四老爷的份上,不要拿命去冒险。
莫天青急得想哭,是他背得莫良缘出嫁,这事已经让莫天青觉得自己不是人了,这会儿是他请莫桑青去的烟青楼,莫桑青若是出事,他还有什么脸活着?
随从们这时将莫天青抬了起来,劝不了,他们就将自家少爷抬回护国公府好了。
莫天青正要喝斥随从们将他放下,就听身前的街上有马蹄声响起。
随从们和莫天青忙都往街前看去,就见身着黑氅的莫桑青骑马一阵风似的到了他们的跟前。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莫桑青停了马问。
莫天青看着莫桑青发呆,随从们也一样,就抬着莫六少爷看着莫桑青。
莫桑青笑了起来,跟随从们道:“还不把你们少爷放下?”
随从们这才回过神来,忙七手八脚地将莫天青放下了。
莫天青仰头看端坐在马上的莫桑青,雪落到眼中,莫天青感觉自己的眼里有水在聚集了。
莫桑青下了马,伸手就将莫天青拉到了离随从们远一些的地方,小声道:“你今天在茶楼里喝过水,吃过东西吗?”
莫天青摇头。
莫桑青说:“好好想想。“
“没有,”莫天青说:“我在府里吃过饭了,我今天,我今天也没心思喝茶啊。”
“这就好,”莫桑青说了一句。
“出了什么事?”莫天青问,两只眼睛睁得很大,惊惧的神情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怎么还哭了呢?”莫桑青笑了起来,道:“害怕了?”
莫天青大力地拭了一下眼睛,说:“祖父要放火烧死你?”
“这么蠢的事,他怎么会做?”莫桑青说:“房中的茶水里有毒,三叔公他们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莫天青如遭雷劈一般,呆立当场。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莫桑青说:“跟四叔尽早搬出护国公府吧。”
“他知道,他知道你会去茶楼。”莫天青喃喃道:“所以他在茶水里下了毒,三叔公和族老们都死了,你却没事,这事你,你”
莫天青说不下去了,这事他三哥不就是最大的嫌犯了?那请莫桑青去茶楼的他,不就是帮凶了?不对,莫天青想,他是被祖父利用了!
“别想了,听我的话,和四叔尽快搬出护国公府,”莫桑青拍一下莫天青的脸,让莫天青回神,小声道:“这事你就当自己也不知道,跟谁也不要再说了。”
“那三叔公,三叔公他们怎么办?”莫天青结巴着问道。
“我救不了他们,”莫桑青小声道:“也许在他们不愿将我们父子逐出家族的那一刻,护国公就不想要他们的命了。”
“可那是三叔公啊!”莫天青有些失态地想。
“那又如何?”莫少将军这会儿的冷静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我父亲还是他的亲子,你看他对我们这一家做了什么?”
双腿一软,莫六少爷瘫坐在了地上。
莫桑青伸手将堂弟从地上拉起,看着失魂落魄的莫天青想了想,莫少将军说:“我明日让冬尽去护国公府接你与四叔吧,你们先住进军营去。”